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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传:仁者在苦难中的追求
1.4.9 9.“亦有梁宋游”
9.“亦有梁宋游”

梁、宋都有着十分悠久的历史。相传汉文帝的少子梁孝王刘武曾徙封于梁,即今河南商丘一带。吴、楚、齐、赵七国反时,梁王坚守睢阳城(商丘),成功地阻挡了吴、楚向西进军长安,梁王身为天子宠儿,又有显赫战功,所以能够居于这块天下膏腴之地。其地北界泰山,西到高阳,境内四十余城,多为富庶大县。梁王所得的赏赐又多,所以在其封地大兴土木,修筑规模宏大的梁园(又名东苑、梁苑、菟园),此园据称有三百余里。梁、宋两地相距本不远,直线距离不到三百里,所以其游苑差不多遍布了整个封地。梁王又扩建睢阳城七十里,大治宫室,并修筑一条宽路,通向自己的各个宫室,最后直达著名的建筑——平台。

睢阳古县在两汉、六朝时称为梁国、梁郡;到了隋代时改称为宋州,治所称为宋城(商丘县南);唐天宝元年(742)曾改宋州为睢阳,后仍其旧。汉时称梁,唐时称宋,又加上梁、宋地缘相近,故多相混,历代许多人都认为平台等遗址在开封一带。但据杜甫《遣怀》以及高适《宋中十首》等可知,梁王的一些古迹多在商丘一带,而不在开封(隋、唐时期通称开封为大梁,梁王初都于大梁)。杜甫在《遣怀》诗中说道:“气酣登吹台,怀古视平芜。芒砀云一去,雁鹜空相呼。”宋中离芒砀百余里,在高台上能望见之,而汴州距芒砀山三百余里,即使登上高台也不可能望见。

正巧,诗人高适也在此地活动,与李、杜相遇,于是一道游赏。三人同行,一路上,开怀畅饮,纵情高歌,登高怀古,互诉衷肠,彼此间有了更多的了解,也加深了情谊,杜甫在诗中称:“两公壮藻思,得我色敷腴。”(《遣怀》)杜甫赞叹李、高的壮丽的文思,而他们与杜甫在一起也感到特别的畅快。

相传当地有一仓颉师旷城,城上有列仙的吹台,梁王曾加以扩建,成为一处可以登高游览的好去处,这便是有大道与宫室相连的平台(也称吹台、繁台、雪台)。

三位诗人来到古吹台,只见原野一片青葱,有一荒凉古台,卓然挺立于风烟之外。三人登上古台,极目远望,远处山色袅袅,近处民舍相接,竹木萧然,风景独好。千年的雷电风霜,古时的英雄、美人、狂徒、谋士、长戟、短枪、筹策、锦囊都消失了,惟有在荒草树丛中的古台还巍然独存。岁月无情,诗人目睹遗迹,远想古人,怀古之情油然而生。遥想古人的功业,感叹今天的落魄与不遇,无限的感慨也随之而来。

站在这曾经繁华的胜地,总会给诗人一种很复杂的感想,感叹年华易逝,青春不再,想要对酒当歌,尽情游乐,但又不忍就此沉溺,无所作为,最终带着慷慨、强烈的激情,再次投身到现实的漩涡之中。到了晚年,杜甫在《遣怀》诗中回想起这段经历时,还是充满着无限的激情,称述当时:“气酣登吹台,怀古视平芜”。

唐时的梁、宋仍然极为繁华,“邑中九万家,高栋照通衢”(《遣怀》),城中高楼广阁,鳞次栉比,富室大户,遥遥相望,人口稠密,经济繁荣,尤为突出的是,通衢大道分布很广,又有广济渠经过,因此水陆交通都十分便捷,被杜甫称为“舟车半天下”(同上)。正因是老地方,古代的遗风留存不少。豪门望族生活奢华,与过去梁王时候的情形差不多,门下云集着众多的宾客幕僚、游说之士,朱门之中,诗酒歌舞,欢声笑语,此起彼伏。特别不同的是游侠之风炽盛。杜甫在诗中形容道:“白刃仇不义,黄金倾有无。杀人红尘里,报答在斯须。”(同上)

离宋城不远,有芒山和砀山,两山相去八里,皆在今安徽砀山县东南。诗人们来到这里寻找古人的遗迹。高适常年客于梁宋,对于这里的名胜古迹、趣闻轶事很熟悉,一路前行,一边指点。这芒砀山也是有历史的,早年汉高祖刘邦曾隐于芒砀山泽间,所居之上,据说常有云气,如今却是“芒砀云一去,雁鹜空相呼”(同上)。

宋州的李太守和单父县的崔县令见到这几位大诗人,特别是曾受过皇上优遇的前翰林待诏李白,十分高兴,邀请三位诗人在附近的孟渚泽一带打猎。本来就爱好游猎的诗人当然欣然答应。太阳刚刚升起,原野还飘荡着薄薄的晨霭时,这队打猎的人就已经结伴携徒,跨马控弦,在猎场上奔驰开了。只听到阵阵弦响,嗖嗖箭发,就看到兔死狐亡。顷刻之间,鸟兽走散,四野空荡。打猎直到日暮黄昏才收场。众人扛着猎物,回到城里,就势在单父东楼置酒设宴,各献所获,炮炙佐酒,好不热闹。太守召来两位官妓表演歌舞,为诸位助着酒兴。长袖飘舞,姿态若仙,欢声笑语,夜阑酒酣,直到第二天清晨,大伙这才兴尽而散。

此时的杜甫完全还是一位沉浸在盛唐浪漫主义氛围中的翩翩少年,而他后来成为忧国忧民的写实诗人,需经历多么艰难的转变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