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响风格转移的因素主要包括译者的翻译观、译者对原文的理解以及译者的语言表达能力。
1. 译者的翻译观
(1)译者的风格,包括译者的工作风格/作风,与译者的翻译思想有关,表现为对待翻译工作的不同态度和运用翻译的不同策略。
如:
傅雷:任何作品不精读四五遍绝不动笔,是为译事基本法门。
严复:一名之立,旬月踌躇。
鲁迅:视翻译为“改进中国的良策”。
(2)译者对原文内容与形式孰轻孰重的意向,也直接决定译者的翻译策略。
重内容者偏于意译,重形式者偏于直译。各有千秋。
2. 译者对原文的理解
理解是翻译的基础,正确的理解是保证风格翻译的关键。原作者与译者由于时空的距离,对文本意义的理解肯定存在着差异。但是,译者不能消极地接受原作,而必须根据作者的精神过程和思维轨迹,把握超乎文本的一个“前结构”。翻译是一种把自己置身于原作者的整个生活框架中的活动,是一种对一部文本创作的“内在根据”的理解,是对创作行为的一种再创造。
For example
王维晚年所作的《鹿柴》一诗的前两句: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其诗歌风格是我国诗歌传统的“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的以声写静的手法。有如下几种英译:
Empty the hills, no man in sightYet voices echo here.(杨宪益译)
No one is seen in deserted hillsOnly the echoes of speech are heard. (Stephen Owen译)
I see no one in mountains deep,But hear a voice in the ravine.(许渊冲译)
Deep in the mountain wilderness where nobody ever comes,Only once in a great while something like the sound of a far-off voice. (KennethRexroth译)
诗中的“空山”当是整首诗的诗眼。晚年的王维对仕途名望的追求已经淡去,佛教禅理对他的影响日渐深远,正如他自己所说的,“晚年惟好静,万事不关心。”(《酬张少府》)“四大皆空”的佛理在他晚年的诗歌中表现甚浓,故王维有“诗佛”之名。
正是基于对诗人整体的理解,杨宪益有意突出“空山”之“空”,将之译为“empy”,以此来表达王维那种“熟视无睹”、“四大皆空”的心境。即便有树木花草,鸟虫鱼兽,也再不入诗人心中。
可这段译法,外国读者看了不禁会问,既然山中无人( empty)又怎有说话的声音?许渊冲的翻译“ deep mountains”或许是出于读者接受的考虑而定的。
至于 Stephen Owen的“ deserted hills"”和 Kenneth Rexroth的" deep in the mountainwilderness”可能都未能上升到原诗中那般境地。
3. 译者的语言
风格是通过语言形式的特点表现出来的。没有语言,自然便没有了风格。翻译的风格毕竟是从译文的语言中体现出来的。因此,风格最基本也最重要的就是”语言风格“,即一个人遣词造句,行文谋篇的习惯,具有与众不同的鲜明个性。
For example
同是莎士比亚的作品,朱生豪的译文与梁实秋的译文就不同。那谁的风格是莎士比亚的风格呢?让我们举《哈姆雷特》剧中,男主角出场后最初讲的几句
King: But now, my cousin Hamlet, and my son
Hamlet[Aside): A little more than kin, and less than kind
King: How is it that the clouds still hang on you?
Hamlet: Not so, my lord. I am too much i'the sun.
梁实秋的译文如下:
王: 现在, 我的侄子哈坶雷特,也是我的儿子
哈[旁白]: 比侄子是亲些,可是还算不得儿子。
王: 怎么,你脸上还是罩着一层愁云?
哈: 不是的,陛下;我受的阳光太多了。
朱生豪的译文如下:
王: 可是来,我的侄儿哈姆莱特,我的孩子
哈[旁白]: 超乎寻常的亲族,漠不相干的路人。
王:为什么愁云依旧笼罩在你的身上?
哈:不,陛下;我已经在太阳里晒得太久了。
莎士比亚的语言特点:
其语言并非如译本那般华美,而是比较普通,甚至土气。但他的语言扎根于生活,简约而不简单,浅显却不失深刻;它胜在丰富,强在深刻。有细心者统计,莎翁作品用词达到一万四千多个,丰富二字无人能及;作品中旁征博引,妙语连珠,言简意丰警世格言更是满纸飞扬,令人难忘。
翻译风格对比分析:
梁实秋译文:
此段的kin和kind以及son和sun两组双声词的运用,再加上kind还一语双关,令汉语翻译捉襟见肘。以至梁实秋还不得不用上注释补足其义。哈姆莱特在旁白里说:比亲戚(kin)多一点:本来我是你的侄子,现在又成了你的儿子,确实不是一般的亲戚关系啊;然而却比kind少一点:这里有两层意思,一是“种类”,一是“善良”。 less than kind暗指“你我并非同类,也不知道你是否心存善意”。这最后一句的sun是跟 clouds相对;太阳意味着国王的恩宠,“你对我太好了,我怎么会阴郁呢?”sun还跟son谐音,“做你的儿子,我受够了再看译文,梁实秋的算是直译了,跟他的散文一样,文笔简洁,风格恬淡,但有些许晦涩之感。有莎翁的浅显,但失了那份深刻,形似而神非。
朱生豪译文:
朱生豪的要算意译了,他译莎剧,“凡译原文中与中国语法不合之处,往往再四咀嚼,不惜全部更易原文之结构,务使作者之命意豁然显露,不为晦涩之字句所掩蔽”。其翻译宗旨乃是“求于最大可能之范围内,保持原作之神韵”。故,尽管他的浑厚畅达文笔与莎翁相去甚远,但气势却是一样的辉煌,形不似,神似。
如此看来,他们的风格都不是莎翁的风格,而只是他们各自的写作风格。
总结:
风格是作者个性特征的标志,而这个标志就是他的语言。不同的语言表达展现不同的风格。翻译中,即便译者再怎么刻意压制自己的创作冲动,他的文笔也会带上自己的个性痕迹。
文若其人,不管是原文还是译文,其风格都只能是执笔者的,比较鲁迅的创作和他的翻译,就会发现风格只有一个:凝重洗练,言简意赅,不管是其笔下的《祝福》、《阿Q正传》,还是其译笔下的《死魂灵》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