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大客流事件应急管理
第一节大客流事件概述
1.大客流事件概念、分类与分级
在《说文解字》里“客”是指寄居他人家里，与“主”相对；“流”是指水上旅行。在《当代汉语词典》里，对“客流”的定义是：运输部门在一定时间内，向一定方向运送的旅客人数。在《中国百科大辞典》，“客流”是指：一定数量的人群，乘坐运输工具，通过一定的运输线路从出发地到目的地的位移活动。在《交通大辞典》将“客流”定义为：一定时期内旅客根据旅行需要在空间范围内的流动，包括流量、流向和流时等要素，流量指流动的数量，流向指流动的方向，流时指流量的时间分布。该词典还指出影响“客流”变化的主要因素：一是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状况；二是生产力布局的改变；三是人民物质文化生活水平的提高；四是人口的增长；五是运输网的发展及旅游资源的开发和利用等。综合上述概念，本书认为“客流”（passenger flow）是人们为了实现各类出行活动，借助各种交通工具形成的有目的流动，包含流量、流向和流时等要素。
客流的特点在于客流在时间分布上极不平衡，而在方向上，由于大部分旅客有往必有返，故从长期而言是均衡的，但从短期而言，客流在时间上的不平衡往往同时表现为方向上的不平衡。例如经济发达、人口稠密的地区或城市，客流量十分集中，一年内有旺季和淡季之分，一月、一周或一日内也有高峰和低峰之别，掌握客流变化规律，是合理组织客运工作的基础，是认知大客流概念的前提。
“大客流”（Large Passenger Flow）一般是指在某个区域，如车站、景点、交通运输工具等，在某一时段集中到达的客流量，超过该区域的正常容纳能力的客流，或超过所在区域的设备、设施及组织运营能力所能承担的客流量时的客流。
影响大客流的因素有很多，但最主要的还是以下这几点。
一是客流量的影响。“大客流”主要影响因素是客流的多少，在一段时间内进入某区域的客流越多，“大客流”的现象越发严重。
二是空间的影响。区域的空间往往是固定的，难以短时扩增的，若出现瞬时客流突增，突如其来的大批客流到达，往往超过了区域空间的正常容纳能力，导致“大客流”。
三是时间的影响。如果客流进入该区域的持续时间较长，又没有及时输出该区域的客流，该区域的客流会随着时间的堆积导致客流的堆积，形成“大客流”。
四是事件的影响。这里所说的事件是指大型活动、节假日、春运、突发事件、旅游旺季等。事件往往引发大量客流在某一区域的聚集。如春运期间的火车站和客运站，大型体育赛事活动举办场所临近的交通枢纽，旅游旺季期间的景点，在这样的事件下往往人满为患，区域所在的场所、车站、交通工具等易于形成“大客流”现象。
大客流可分为“常态大客流”、“突发大客流”以及“常态大客流叠加突发大客流”3类。常态大客流是指具有一定规律性、可以预测的、经常发生的大客流。例如，某旅游景点每年3月至10月是旅游旺季，景区往往发生大客流，需要开展客流疏导措施。突发大客流是指其发生具有很大的随机性，规律特征不明显，难以预测和掌控的大客流。例如，上海城市轨道交通9号线突然发生运营事故，导致9号线沿线客流持续积压，部分车站发生了大客流现象。常态大客流叠加突发大客流是指在常态大客流发生的基础上，又发生了突发大客流。例如，春运历来是火车站常态大客流的发生时间，在2008年，因全国各地突发雪灾，广州火车站大量火车停运，造成大量乘客滞留[1]，引发了常态大客流叠加突发大客流现象。
而大客流的分级，目前没有统一的标准，往往结合实际情况对大客流事件进行定级，参考标准包括拥挤度、客流容量、拥堵点数量、客流疏导措施的能级等等。以地铁大客流为例，上海市申通地铁运营公司、上海市公安局轨道公交总队根据车站客流拥挤程度和突发案（事）件情况，结合轨道交通日常运营管理和秩序维护工作，将大客流按照强度依次递增分为三级、二级、一级共3个级别，并分别设定相应的启动条件。其中，三级大客流又称为限流级大客流，以限制客流导入为主；二级大客流又称为疏散级大客流，以客流向外疏散为主；一级大客流又称为闭站级大客流，以清空车站客流措施为主。
2.大客流事件的内在原因与外显特征
大客流事件的形成原因较为复杂，包括宏观成因和微观成因。具体来看宏观成因包含了以下几个因素：
（1）前期规划设计
根据大客流的定义“在某一时段集中到达的客流量，超过该区域的正常容纳能力的客流，或超过所在区域的设备、设施及组织运营能力所能承担的客流量时的客流”，可以知道区域的客流容纳能力是能否形成大客流的关键。而这种涵盖设备、设施、空间等多种要素的容纳能力是通过前期规划进行设计的，如果规划设计落后于时代的发展，人口流量导入过快，区域的容纳能力就会偏弱，容易陷入大客流的困境。
（2）城市快速发展
以地铁车站为例，从选址、设计、施工、建设到投入运营，车站周边的设施、环境、商业开发及土地利用往往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依托地铁车站，土地高强度开发，商业配套飞速发展，人口快速导入，设计参数发生较大变化，部分线路车站刚刚建成不久，就已不能满足沿线居民出行的实际需求。1997年，上海轨道交通1号线火车站-莘庄段贯通运营，到2000年后，市民纷纷迁往新住宅区，商业、餐饮、娱乐均大力发展起来，导致2001年的客流增长率达到38.1%，远高于2000年以前的客流增长率。
（3）内部功能结构
景区景点、公共交通枢纽、大型活动会场等城市大客流场所的内部结构一般相对特殊，功能结构较为固定。以景区景点为例，由于需要票证进入进入，故一般会固定入口和出口，为了便于检票，这种入口和出口相对比较狭窄，内部通道较细，部分景点还设置了安检区域，拦截了客流的行进速度，而景点售票区域在大客流期间也会成为乘客长时间停留、逗留的区域；地铁车站则多数是半封闭式、半开放式的车站内部结构，由出入口、站台、站厅、设施用房等组成，通道的横截面积要小于站厅的面积，而电梯、楼梯原本承载面积就为狭小，因此在大客流期间，均容易成为客流拥堵、积压的区域。
除此以外，公共交通、极端天气、管理制度以及技术发展等等也会对大客流的形成产生重大影响。
大客流的微观成因则包括以下几个因素：
（1）人的因素
人是大客流形成的主要微观因素，景区景点的大客流以游客为主，大型活动大客流以观众为主，交通枢纽大客流以乘客为主。乘客、观众、游客在一定时间内集聚的数量较多，就具备了形成潜在的大客流因素，如若这种集聚的乘客、观众、游客没有及时疏散，导致停留或逗留的乘客、观众、游客超过了区域设置的容量限制，就为产生大客流。导致乘客停留或逗留的因素较多，如交通运营故障、外部突发暴雨、大型活动散场等等。此外，工作人员（例如民警），也会对大客流的形成产生重要影响。工作人员的及时预判，能够提前启动预案，较早的处置大客流，延缓、疏解大客流的形成；另一方面，工作人员的现场处置能力对于消解大客流形态，避免拥挤踩踏事故具有重要的影响。
（2）物的因素
影响大客流的物的因素较多，例如交通枢纽中交通工具的运载能力，是快速疏散客流、减少客流压力的重要抓手。以地铁为例，不同编组、型号的列车对乘客的疏散能力影响较大。我国将城市轨道交通列车分为A型车、B型车、C型车、D型车和L型车五类，不同型号的列车规格指标有所不同（如下表所示）。一般情况下，A型和B型列车编组为6节编组，L型列车一般为4节编组。一般大型多编组列车，如A型8编组列车，每列车的客流容量可达2400余人（车辆定员310人/车厢），而C型4编组列车，每列车的客流量仅有800余人（车辆定员210人/车厢），对大客流的运载能力差别较大。
表五种基本车型的规格指标
|
规格指标 | A型车 | B型车 | C型车 | D型车 | L型车 |
| 车辆长度 | 22.8米/节 | 19米/节 | 19米/节 | 22.8米/节 | 16米/节 |
| 车辆宽度 | 3米 | 2.8米 | 2.6米 | 3.3米 | 2.8米 |
| 代表车型 | 上海地铁1、2号线列车 | 杭州地铁1、2号线列车 | 上海地铁5、6、8号线列车 | 北京地铁新机场线 | 广州地铁4、5、6号线列车 |
此外，内部设备设施的完善性，也是影响区域大客流形成的重要因素。包括通信与控制设备、基础设施设备和辅助设备等等。其中，通信与控制设备直接影响正常运营，一旦通信与控制设备故障或损坏，将不利于大客流的快速疏散；基础设施设备包括供电、排风、照明、防火等系统，基础设施设备的损坏将不利于及时开展大客流响应措施，并引发多重安全隐患；辅助设备包括自动扶梯、直升电梯、客流隔离设施、客流引导标识、售检系统、屏蔽门等车站设备，是保证客流方便、安全、迅速地进出的关键设施。
（3）事件的因素
一些重大事件也会影响着大客流的形成。这里的重大事件既包括突发性的重大事件，也包括非突发性的重大事件。非突发性的重大事件，如大型活动、春运、国庆节等等；突发性的重大事件如暴力恐怖袭击事件、个人极端暴力事件、自然灾害事件、群体性事件等等。举办大型活动的演艺中心、体育场、展览馆，每逢举办大型晚会、大型赛事、大型展会，进场、散场客流会对周边交通客流产生重大影响，出现短时激增。而热门景点、大型商圈，也会因为节假日等原因，游客猛增，导致周边交通客流量较平日大幅上升。当然，相比非突发性重大事件大客流的总体平稳有序，暴力恐怖袭击等突发事件对区域大客流的影响是十分巨大的且难以预料的。
表国外地铁车站遭受恐怖袭击事件一览表
| 编号 | 事件时间 | 事件地点 | 事件性质 | 人员伤亡 |
| 1 | 1977年 | 俄罗斯莫斯科 | 爆炸袭击 | 6人死 |
| 2 | 1995年 | 日本东京 | 毒气袭击 | 12人死，5500多人伤 |
| 3 | 1995年 | 法国巴黎 | 爆炸袭击 | 8人死，117人伤 |
| 4 | 1996年 | 俄罗斯莫斯科 | 爆炸袭击 | 4人死，7人伤 |
| 5 | 1996年 | 法国巴黎 | 爆炸袭击 | 4人死，86人伤 |
| 6 | 1998年 | 俄罗斯莫斯科 | 爆炸袭击 | 3人伤 |
| 7 | 2000年 | 德国杜塞尔多夫 | 炸弹袭击 | 9人伤 |
| 8 | 2001年 | 英国伦敦 | 爆炸袭击 | 6人伤 |
| 9 | 2004年 | 俄罗斯莫斯科 | 自杀式爆炸 | 40人死，134人伤 |
| 10 | 2004年 | 俄罗斯莫斯科 | 爆炸袭击 | 8人死，10人伤 |
| 11 | 2005年 | 英国伦敦 | 连环爆炸 | 56人死。百余人伤 |
| 12 | 2006年 | 印度孟买 | 连环爆炸 | 200人死，700余人伤 |
| 13 | 2010年 | 俄罗斯莫斯科 | 连环爆炸 | 41人死，60余人伤 |
| 14 | 2011年 | 白俄罗斯明斯克 | 爆炸袭击 | 12人死，200余人伤 |
| 15 | 2014年 | 智利圣地亚哥 | 炸弹袭击 | 14人伤 |
| 16 | 2016年 | 比利时布鲁塞尔 | 自杀式爆炸 | 15死，10人伤 |
大客流最典型的外显特征就是时空性，即大客流是动态的，其分布与变化虽然因时因地而不同，但是大客流在时间、空间上的分布与变化却是有规律的，表现出独特的时空特征。例如，地铁大客流的时空分布就具有典型的规律性。
从时间分布上看，工作日，通常是与市民的通勤、通学时间相关，客流集中于早、晚通勤、通学高峰时间；在非工作日，通常与市民购物、游玩、娱乐、餐饮、访友时间高峰有关，客流通常是早晨渐增，中午及下午逐渐达到峰值，晚间回落，夜间稀少。
从空间分布上看，各车站的空间分布是不均衡的，存在一些经常性客流强度大、密度高，容易发生客流拥堵、对冲的车站。在上班时间，市区某些临近商务办公场所、产业基地的车站客流较大；在下班时间，临近大型居住地的郊区车站客流较大。进一步微观化，可以发现在车站内部的客流在整个车站空间，也表现出不均衡性，即在车站内部的不同点位也会存在典型的空间分布特征。通过分析乘客的流向和形成轨迹，能够发现一些规律，车站局部大客流一般会出现在车站构造中通行瓶颈或蓄客空间狭小的部位，如出入口、安检点、进展闸机、通道、楼梯或自动扶梯等等，这些点位容易引发客流的集聚、拥堵，甚至引发险情。
3.大客流事件应急管理的原则与职责
大客流事件应急管理包括以下原则：
（1）预案先行、安全第一原则
应对大客流必须先具有成熟的应对预案，而不是临时起意、临时思考、临时处置、临时收尾。在制定大客流预案之前，应先将大客流的所有形态、表现形式及其影响进行梳理，以安全为第一原则，精准设置处置预案，将大客流的安全风险和隐患降到最低程度。
（2）分级响应、分类处置原则
由于不同区域的功能结构迥异，客流特点也大相径庭，很难用统一的预案体系去应对各类突发情况。为此应针对不同的大客流类型，设置不同类别的大客流应对策略。例如，可将大客流分为常态大客流和突发大客流，对于常态大客流应固化经验措施，形成常态化的应对处置机制；对于突发性大客流，因根据不同成因，进一步细化针对性措施，形成“个性化”“主题式”的应对策略。大客流在客流强度和持久性存在着高低之分。除了对大客流进行分类应对以外，还应基于大客流的瞬时状态占区域空间的比例，或者区域瞬时拥堵点的数量，等具体设定大客流的响应级别，根据级别分级响应。
（3）提前介入、快速启动原则
在处置大客流的过程中，切忌靠后介入、缓慢启动，原则上在科学预判大客流的基础上，应在大客流形成的过程中提前介入，并快速启动大客流响应措施。提前介入大客流处置，有利于在客流压力形成之前，有效延缓及疏解大客流，一般越早启动措施，风险压力越小。同时，也有利于将有关人防、物防、技防等响应措施做足、做到位，避免紧急事态下，处置措施捉襟见肘、难以奏效的局面发生。
（4）科学分流、适时限流原则
采用以分流和限流的客流消解策略，割裂大客流在时空上的汇聚条件。一是按照“限外不限内、限远不限近”的限流原则，以时间换空间，缓解客流拥堵，即按照区域空间和客流流线的特点，科学设置限流的点位，安装限流设施，将客流限制在外部、内部蓄客空间较大、疏散条件较好的位置，减缓客流的压力；二是按照“单向通行、进出有序”的分流原则，引导客流流线，缓解客流对冲，即在容易发生客流交叉、对冲的部位，采取远路绕行、单向通行、设置硬隔离设施、自动扶梯单向传输或关停措施，引导客流朝指定方向行进，实现客流流线的单一化和有序性。
（5）协同指挥、联勤联动原则
大客流的形成原因较为复杂，往往需要多方单位互通信息，联合开展客流预测研判。所以，在大客流的处置过程中，应坚持“上下一体，横向贯通”的原则，将相关部门和力量联合起来，在平时，打破行政藩篱，破除信息壁垒，按照共同拟定的预案，开展多科目、多灾种、多隐患的人员、装备合成演练；在战时，相互协作，资源互补，联勤联动，共同应对大客流公共安全风险。
公安机关在处置大客流事件中，包括以下职责任务：
（1）确保安全，以防止人员拥挤踩踏为核心任务
大客流应对处置的核心任务就是维护客流的安全，在大客流情形下，拥挤、踩踏、窒息、恐慌以及其它次生事件及危害（如电梯故障、人员摔倒等）容易发生乘客的群死群伤，引发城市公共安全危机。因此，防止乘客发生拥挤踩踏事故，确保公共安全，是大客流应对处置的核心任务。
（2）维护秩序，以防止发生次生事故为重要任务
《人民警察法》第二条即规定：人民警察的任务是维护国家安全，维护社会治安秩序。在大客流期间，车站秩序不同于平常时段，客流的无序性、违法事件的发案数、突发事件的发生率都有可能会上升，严重影响车站的社会治安秩序。对于人民警察来说，在处置大客流期间，维护车站的社会治安秩序，防止发生次生事故或灾害，是开展大客流应对处置的重要任务。
（3）上传下达，以快速处置客流积压为关键任务
因此，处置大客流，必须做好上传下达工作，避免管中窥豹，以快速处置整体客流积压为关键任务。以地铁为例，城市轨道交通车站不同于其它交通方式，车站是线路中的一点、路网中的一点，是联结地面交通与地下交通的重要节点，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当一座车站发生大客流，往往会通过快速传导效应传递给相邻车站，影响整条线路，甚至还会通过跳跃式传导效应，影响整个路网客流。
[1]2008之"非常春运"—广州火车站春运大潮[OL],http://sz.bendibao.com/chunyun/2008215/cy61661.htm,2008-2-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