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辞赋及其作者
辞赋是兼具诗歌和散文特点的一种文体,它不像诗歌那样可以配乐歌唱,也不像散文那样毫无韵脚,而是讲究辞藻华美,大体整齐押韵,通过细致入微的描绘以抒写情志。好的辞赋作品散韵相间、抑扬顿挫,给人以美的艺术享受。
赋作为一种文学形式,先秦时代已经出现,至两汉而繁荣,魏晋隋唐而丰富与变化,并延续至宋、元、明、清。最早以“赋”命名的篇章是荀子的《赋篇》和宋玉的《风赋》等。两人一南一北,恰好代表了赋在初期的两种不同的风格。荀子的《赋篇》以四言韵语为主,杂以散文形式,显然受了《诗经》的影响;宋玉的赋则文采典雅而华美,显然受了《楚辞》的影响。宋玉的《风赋》《高唐赋》《神女赋》《登徒子好色赋》等,为后世历代文人所传诵。
至两汉时代,赋一跃成为主要的文学形式,并且达到了鼎盛阶段。仅《汉书・艺文志》著录的汉赋作品就达九百余篇。贾谊的《吊屈原赋》、准南小山的《招隐士》以及枚乘的《七发》是早期汉赋的代表作。之后,司马相如、班固、扬雄、张衡被称为“汉赋四大家”,他们的作品“润色鸿业”,“劝百讽一”,极尽铺张排陈之能事,特别是司马相如的《子虚赋》和《上林赋》,奠定了散体大赋的体制,显示了散体大赋的风格。前者叙述楚国子虚和齐国乌有各自夸耀本国的故事,后者则写亡是公听了子虚、乌有二人的对话,大肆夸赞上林苑的壮丽和汉天子打猎盛举的故事。此外,扬雄所著《羽猎赋》《长杨赋》、班固所著《两都赋》、张衡所著《二京赋》,都是汉代大赋的名篇。
魏晋南北朝的辞赋虽然继承了汉赋的遗风,但与汉赋相比,已发生某些变化,即由“润色鸿业”的歌功颂德转向咏物抒情,写作的题材更加广泛,语言由散体趋向骈体。建安时代的文人都擅长辞赋,其中最为人传诵的是曹植的《洛神赋》、王粲的《登楼赋》,二者状物抒情,文笔清丽;蔡邕的《述行赋》和祢衡的《鹦鹉赋》则抒情言志,寓意深刻。左思的鸿篇巨制《三都赋》,虽然在写作手法上模拟汉大赋,但作品风格豪迈,文辞富丽,使得国人竞相传抄,洛阳为之纸贵。由于受魏晋玄学的影响,这时的赋多谈老庄玄旨,清新质朴的短篇小赋也日渐增多,其中如孙绰的《游天台山赋》、陶渊明的《闲情赋》、潘岳的《怀旧赋》,都是这类作品的代表。这一时期的骈体赋,对偶工整,辞藻精美,音律和谐,其中如鲍照的《芜城赋》,江淹的《恨赋》《别赋》和庾信的《哀江南赋》等,都是中国文学史上的不朽名篇。
唐代虽然以诗歌创作为主调,但辞赋也是文人学士显示文学才华的一块园地。可以说,唐代的许多著名诗人,都写过辞赋作品。如王勃的《春思赋》,抒发了自己渴望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张九龄的《荔枝赋》,表达了才士位卑,欲求上达的思想;李白的《大鹏赋》,则以搏击云天的大鹏自况,等等。中晩唐以后,诗人们在古文运动的影响下,突破骈体赋的限制,运用辞赋反映社会问题,十分关注人生,如李商隐的《虱赋》,陆龟蒙的《蚕赋》,柳宗元的《瓶赋》《牛赋》,杜牧的《阿房宫赋》等。特别是杜牧的《阿房宫赋》,多用白描手法,语言清新,议论鲜明,体现了赋的艺术手法的新变化。
宋代辞赋继承了前代辞赋创作的传统,继续采用古赋和骈体赋的形式,但在唐宋古文运动的推动下,受杜牧《阿房宫赋》的启示,产生了一种用韵比较自由、章法比较严谨、气象十分生动的文赋,其代表作有欧阳修的《秋声赋》、苏轼的《前赤壁赋》和《后赤壁赋》。这些作品散韵间杂,文辞富于变化,想象丰富,说理精辟,写景状物惟妙惟肖。如苏轼《前赤壁赋》中的“白露横江,水光接天”,《后赤壁赋》中的“山高月小,水落石出”,都是一派画境;作者在赋中所表达的旷达胸怀和乐观态度,使之成为了千古不朽的杰作。
金元以后,辞赋作品仍不断涌现,但已无法与前代相比,值得玩味的佳作已屈指可数。金代元好问的《秋望赋》、郝经的《怒雨赋》,还值得一读。明代的前后七子也作过一些辞赋,但多辞藻华丽而少寄托;清代的某些文人企图模仿汉赋,又都流于歌功颂德,因此,辞赋创作在明清两代只能算是高音余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