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小说及小说家

中国的古典小说发源于先秦的神话传说，后来又吸收了史传文学和寓言散文的一些东西，至汉代出现了将历史故事与民间传说结合在一起的作品，如西汉刘向的《说苑》《新序》和无名氏的《燕丹子》等。魏晋以后出现了所谓的“六朝小说”，一类“志人”，主要记载士族阶层的逸闻轶事，其代表作为刘义庆的《世说新语》；一类“志怪”，主要记述神话故事和民间传说，多神仙鬼怪，代表作为干宝的《搜神记》。

唐代继承六朝小说的传统，发展了小说的文学特色，作品人物、故事情节都趋于丰富多彩，形成所谓的“唐人传奇”，其内容多描写爱情故事和豪侠故事，也有六朝志怪的痕迹。唐人传奇作品极多，其艺术性也很高，较为著名的有牛僧孺的《玄怪录》、李复言的《续玄怪录》、薛用弱的《集异记》和裴铏的《传奇》等。《李娃传》《莺莺传》《霍小玉传》《柳毅传》《离魂记》《枕中记》《南柯太守传》等许多名篇，都成为后世戏曲创作依据的蓝本，并且影响了后来的小说创作。

宋元以来由于市民阶层的兴起，产生了与市民艺术趣味密切相关的白话小说—“话本”。其内容主要有“小说”和“讲史”两类。小说一类主要包括传奇、公案、灵怪等，其中描写婚姻爱情和狱断公案的小说尤其生动感人，给后来的短篇小说创作以深刻影响；讲史一类则主要是将历史演绎为小说形式，对中国古典小说影响巨大，是中国长篇小说的开端。其代表作有《大宋宣和遗事》《大唐三藏取经诗话》和《全相平话五种》（即《武王伐纣平话》《七国春秋平话》《秦并六国平话》《前汉书平话》《三国志平话》）。

明清两代是中国古典小说兴盛繁荣的时代，特别是白话小说创作广泛流行，并且达到了很高的艺术水平。这时被称为明代“四大奇书”的《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金瓶梅》出现在文坛上，放射出亘古未有的光辉。《三国演义》，全称《三国志演义》，作者为罗贯中（约1330－约1400年），太原（一说杭州）人，据近年考证为今山西省清徐县（在太原附近）人。他依据元代讲史话本《三国志平话》，经艺术加工整理，写成了《三国演义》，生动、逼真地描写了魏、蜀、吴三大政治集团的激烈斗争，是一幅全景式的历史图卷。书中故事情节变化万端，人物形象栩栩如生，成为后来历史小说的范本。《水浒传》的作者为施耐庵（约1296—约1370年），本名子安，原籍钱塘（或说苏州），后迁居兴化（或说淮安，今均属江苏省）。他以《大宋宣和遗事》为蓝本，吸收了元杂剧中“水浒戏”的许多情节，经再创作而成《水浒传》。该书描写了北宋末年以宋江为首的可歌可泣的梁山农民起义的故事，反映了宋代阶级压迫的社会现实，揭示了封建社会“官逼民反”的道理，塑造了李逵、武松、林冲、鲁智深等众多英雄人物形象。但宋江等人的“招安”结局，也反映了作者思想的局限性。《西游记》的作者为吴承恩（约1500—约1582年），山阳（今江苏省淮安市）人。该书是作者在民间流行的唐僧西天取经的故事和宋元话本《大唐三藏取经诗话》的基础上，经再创作而成的，是一部规模宏伟、结构完整、情节曲折、想象丰富、语言生动诙谐的艺术巨著。全书借助幻想的形式，歌颂孙悟空不畏强暴、降妖伏魔的顽强精神，肯定了孙悟空等护法取经、维护既定统治秩序的观念。《金瓶梅》，全称《金瓶梅词话》，书名取于潘金莲、李瓶儿、庞春梅等三个主要女性的名字，作者题“兰陵笑笑生”，但究竟为何人，众说纷纭，难以断定。全书借《水游传》中西门庆与潘金莲的故事为线索，描写西门庆由发迹到毁灭的过程，展示了这个家庭肮脏丑恶的生活，揭露了明代中叶封建市侩与官僚地主相互勾结以残酷压追百姓的事实。作品人物刻画细腻，语言特色鲜明，但书中对性生活的自然主义描写，也造成了不良影响。

明代后期，出现了白话短篇小说繁荣的局面，代表作有由冯梦龙编纂的“三言”（《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恒言》）和凌濛初创作的“二拍”（《初刻拍案惊奇》和《二刻拍案惊奇》）。“三言”属于宋、元、明三代短篇小说选集，“二拍”则是凌濛初个人的创作。这些作品突出反映社会矛盾，其中大量描写市民爱情生活，对妇女命运的描述尤其生动。如“三言”中的《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卖油郎独占花魁》《玉堂春落难逢夫》《沈小霞相会出师表》等，都是中国文学史上闪光的篇章。“三言”“二拍”还着重描写了商人生活，反映了明代中叶以后资本主义萌芽对社会影响的加深。

清代盛期，中国古典小说创作也转向极盛，各种长短篇小说争相辉映，其中蒲松龄的《聊斋志异》、吴敬梓的《儒林外史》和曹雪芹的《红楼梦》是古典小说创作的高峰。蒲松龄（1640－1715年），淄川（今山东省淄博市）人，他的《聊斋志异》继承六朝志怪小说和唐人传奇的传统，以浪漫主义手法，借狐鬼花妖之形，写嬉笑怒骂之情，通过各种狐鬼精灵的动人故事，表现青年男女追求婚恋自由的愿望，揭露封建统治的黑暗和罪恶，抨击科举制度的腐朽和弊端，对后来的文言创作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吴敬梓（1701—1754年），安徽全椒人，他的《儒林外史》是一部讽刺小说，以自己的经历和体验创作而成。它从多方面揭露和抨击了封建统治的黑暗、科举八股取士的罪恶，生动地描写了一群受科举毒害和被市侩熏染的儒林形象，并将这些虚伪人物的丑恶灵魂暴露无遗，再现了封建社会末期的社会现实。曹雪芹（约1715—约1763年），本名霑，祖籍河北省丰润县，生于南京，晚年居于北京西山，“十年增删，五易其稿”，创作了中国最伟大的古典长篇小说《红楼梦》（又名《石头记》《金玉缘》）。该书共120回，前80回为曹雪芹所作，后40回为高鹗续写。全书以贾宝玉、林黛玉和薛宝钗的爱情婚姻为主线，通过一个封建大家庭的盛衰变迁，描述了家庭内外在政治、道德、文化、教育、财产诸方面错综复杂的矛盾冲突，展示了一个个青年女子的悲惨结局，和封建制度行将灭亡的历史命运，显示了作者对社会生活巨大的概括力和精确的表现力，从而使这部小说成为世界性的文学名著。无怪乎法国《通用百科全书》称其为“18世纪中国社会的一面镜子”，“世界文坛上的一座丰碑”。自问世以来，《红楼梦》已有数十种外文译本，对它的研究已成为国际上的显学——“红学”，作者曹雪芹也成为了世界性的文化名人。

清代中期以后，小说创作已走向衰落，好的作品寥若晨星。值得一提的有李汝珍的《镜花缘》，叙述了唐敖等游历海外的见闻；吴趼人的《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描绘了晚清社会官场、洋场、商场的种种丑态；刘鹗的《老残游记》，展示了晚清山东一带的生活现实，揭露了所谓“清官”的暴政；曾朴的《孽海花》，描写了从慈禧到妓女及三教九流的各种人物，谴责了当时社会的各种官僚市侩、洋奴走狗及社会的丑恶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