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装饰性建筑
中国的古建筑，除本体雄伟壮丽以外，还要在外围点缀一些装饰性建筑，使整个建筑物协调而有节奏，严谨而有变化。人们常见的华表、牌坊、碑阙、照壁都是装饰性建筑。当然，它们的作用也不仅仅是装饰，同时也有某种纪念功能和用途。
华表一般立于宫门口、桥头、墓前。它的产生，现在有多种说法。一说与天文学有关，认为古人常用一根直立的杆子测定冬至和夏至，后来又用于在建筑时测定南北方向，久而久之，以石杆代替木杆，加以装饰，成为建筑的一种附属物。另一种说法，认为它是由远古时的“诽谤木”演变而来的。据说，尧舜时代曾在交通大道路口设立木桩，上边用两根横木相交，让人们“书其善否”，这就是“诽谤木”，用来表示君王纳谏的诚意，同时也便于人们识别方向。“诽谤”二字，本义为“言其过失”,后来才转化为“无中生有、捏造罪名”之意。当然，尧设诽谤木只是一种传说，很难确认它就是华表的始祖。不过，古代确有一种叫 “木铎”的东西，是一种可以敲击的木制音响工具。有的说天子用它征求百姓的意见，百姓敲击它以惊动天子的大驾；有的说它是天子用来宣示政令的工具，由天子派出的官员敲击它以警告百姓，后来立于宫门口张贴告示。华表的形成可能与这种“木铎”有关。从史书记载和出土的画像砖可以知道，华表在汉代已经比较常见了，有的设于路口，有的立于墓前。汉代的华表用木制成，“高丈余，有大板，贯柱四出”，很像一朵花，古时“华”“花”通用，所以叫“华表”。东汉时开始以石柱作表，立在墓前作为神道的标志。南北朝时开始在柱顶雕刻圆盘，并在盘上雕一个蹲着的小神兽——辟邪，造型已近于我们今天所看到的华表。从《洛阳伽蓝记》的记载看，华表在北魏时又出现在桥头，其高20丈，上作凤凰，似欲冲天。在《清明上河图》中可以看到，虹桥两端共有四座华表，顶端立白鹤。这说明，华表在宋代已是桥头的一种装饰性建筑了。现在，我们在北京地区看到的华表最多。一是卢沟桥两头共立四座，石制，上端横贯云板，柱顶为莲座圆盘，上蹲石狮子。二是天安门前后共立四座，柱身雕蟠龙，柱上贯云板，顶端圆盘，上蹲犼，是一种传说中的动物，性忠和正直。后面一对华表向北，俗称“望君出”，是吁请皇帝出宫体察民情；前面一对华表向南，俗称“望君归”，是提醒在外巡视、游乐的皇帝早日回京理事。三是北京大学西门内办公楼前有一对，为圆明园遗物，后迁建于此。四是北海文津街北京图书馆旧址有一对。
牌坊的产生跟华表有一定关系，因为一对华表中间加一根横木连接，就可以构成一座大门。在隋唐时代，我国大城市中曾实行一种“里坊制度”，里坊的四周设围墙，墙中央设坊门，这种坊门就是在两边华表中间加一横梁或横板构成。如果某个里坊的居民在伦理道德或科举方面有什么值得表彰的，就张榜于门首，这叫“表闾”。随着里坊制度被取消，坊门单独立于街口，演变为牌坊，成为装饰性的建筑，设于桥头、庙前、墓前、街口，同时也保留了它的旌表功能，所以古代多为贞女、烈妇、孝子、忠臣、状元立牌坊。牌坊进一步发展，出现了牌楼。牌坊只在华表中间加横梁，牌楼则仿楼阁造型在横梁上修造斗拱、飞檐、翘角，成为一座楼阁式的门，而且往往采用多开间(三间或五间)设计。设在路口的多开间牌坊或牌楼，一般中间最大，以便于人员车马通行。早期的牌坊和牌楼，多用木造，明代则多用石造，或砖砌饰以琉璃，其造型多仿木结构，石造梁柱上面多雕刻精美图案。北京城内旧时牌楼很多，现在不少只剩下地名了，如东单、西单是说东、西各有一座牌楼；东四、西四是各有四座牌楼。北京现在保留的牌坊和牌楼大多在园林、寺庙、陵墓建筑中，如颐和园、北海、中山公园、东岳庙、十三陵、雍和宫等处，街道牌楼只保留了国子监成贤街的两座。安徽省歙县是个牌坊、牌楼比较集中的地方，城外的“棠樾牌坊群”，七座牌坊相连，蔚为壮观，是明清两代当地鲍氏家族为旌表本族杰出人物而建造的，按忠、孝、节、义排列，颇能反映这一建筑的文化特色；城内有“许国石坊”，是一座罕见的明代石坊建筑，全坊四面八柱，平面呈“口”字形，是明代皇帝为表彰许国的功绩而建造的。辽宁省兴城市有石坊一对，是明崇祯皇帝为表彰总兵祖大寿、祖大乐兄弟抗清功绩建造的，想不到石坊建成之后兄弟二人却叛明降清而去。另外，山东省单县城内也有石坊一对，一为“百寿坊”一为“百狮坊”，坊上分别雕百“寿”和百狮，在全国绝无仅有。此外，山西五台山的牌楼也建得极为精巧。
碑起源于先秦时代。那时的碑有三种，但都没有文字。一种叫“宫碑”，立在宫院中测定日影，以确定时间；一种是“庙碑”，立在庙院中拴系祭祀用的牲畜，等待屠宰，另一种是“丰碑”，立在墓穴旁边，上边凿孔，作为棺椁下葬时牵引用的石柱。等到葬礼结束，丰碑就留在原地，后人为了追念死者，往往随手刻些文字，逐渐成为纪念性的石碑。在陕西秦公一号大墓的发掘过程中，就发现了这种用于下葬棺椁的丰碑。据考，西汉时已有人单独树立这种纪念性的墓碑，到东汉时已成一种风气，凡达官显贵故去，子孙便于墓前立碑刻字，歌功颂德，宣扬门阀。到了隋唐，立碑之风更盛，不但立于墓前，而且立于庙中，碑的制作也越来越精细和考究。富贵之家不惜以重金求大文豪、大书法家为之撰文书字，因此现存的唐代碑文十分丰富，成为一种珍贵史料和书法艺术遗存。古代的碑分长方形和上圆下方两种，前者叫“碑”，后者叫“碣”，因而合称“碑碣”。隋唐时规定五品以上官员立碑，并用螭首龟趺作为碑的装饰；其他人等立碣，禁用螭首龟趺。明代把龟趺的头造得很大，突出了它的负重能力，使碑的整体结构更为协调。至于龟趺，本不是龟，古时称为“霸下”(也称赑屃），相传为龙的九子之一，力大无穷，喜欢负重，于是领了这份差事。全国现存碑碣很多，难以胜记。陕西省西安碑林、山东省孔庙碑林是古碑荟萃之地。现存最大的墓碑，是江苏省苏州市城外灵岩山的韩世忠墓碑，高达三丈，碑文13000多字，领全国之冠。明成祖朱棣即位后，为了颂扬朱元璋的功绩，在今南京市城外阳山凿石成碑，碑高60米，因无法运至朱元璋墓前而在山中沉睡至今，称为“阳山碑材”。古代，某些帝王还喜欢在自己的陵前立“无字碑”，如武则天自认为功德无量，几字碑文，无可尽述；有的则说她认为功过是非应由后人评论，不应自己立字。究竟如何，难以定论。明十三陵前也多无字碑，据说朱元璋生前曾批评说“皇陵碑记皆儒臣粉饰之义，恐不足为后世子孙戒”，于是明代儒臣不敢再撰帝陵碑文，结果只好由活者的皇帝来写。但明十三陵中前七陵，直到嘉靖十五年(1536年)才正式立碑，而贪酒好色的嘉靖皇帝也不愿写这么多碑文，后来的几位皇帝见祖宗碑上无字，也只好自立空碑。
阙是古代宫室门前的高大建筑，古时又称“观”，也称“象魏”，“魏”同“巍”，是高大的意思。其作用有二:一是张贴布告和法令；二是表示宫室主人的尊卑等级。因此春秋时代有“天子外阙两观，诸侯内阙一观”的区别，后世遂以“宫阙”“魏阙”“城阙”代指宫城和都城，也代指朝廷。到汉代，阙又用于墓前，以表明墓主人的身份等级，同时也作为装饰性建筑，立于庙门之外。东汉时，曾在嵩山的太室庙、少室庙和启母庙前分别建阙，经过两千年的风吹雨打，如今庙毁阙存，合称“中岳汉三阙”。我国保存古阙最多的地方是四川省，都是墓阙，著名的有“高颐阙”“冯焕阙”“樊敏阙”等，均系汉代遗物。这类阙都用石块雕凿而成，一般高四米至六米，阙身上有屋顶，下有基座,外形为仿木结构的楼阁式样。
照壁又叫“影壁”，多建于府门、宅门、庙门及园林大门内外。设在门外的叫“照壁”，设在门内的叫“影壁”，古时统称为“屏”。《荀子·大略》曰：“天子外屏，诸侯内屏。”可见先秦时代，设置照壁也是有尊卑规定的。近年在陕西省岐山县发掘了西周早期大型宫殿遗址，在宫殿大门外就发现了照壁遗址，正与文献记载的礼制相同。而普遍地在建筑中设置照壁，据认为是自元代开始的。元朝统治者在农村实行“村社制度”，以五十家为一社，每社设社长，负责生产和税收。政府规定各家须在院门处设一处墙壁，有违反制度者，由社长书于壁上，按事处罚。元朝灭亡后，这种墙壁建筑反倒保留了下来，成为一种附属建筑物。 明清以来，照壁相当流行，许多府第寺庙门前，以置照壁为时尚，因而设计、工艺和用料都十分考究。现存最精美的照壁是山西省大同市的“九龙壁”，它原是明代代王府门前的照壁，壁长45.5米，高8米，厚2米，以琉璃建成，仿木结构庑殿顶，壁面九龙飞腾，宛然若生。陕西省汉中市城隍庙照壁，明末始建，壁长14米，高5米，厚1.2米，庙毁后夹于居民住宅的隔墙之内，近年才被发现。湖北省襄阳市“绿影壁”，原为明代襄王府前的照壁，以石料刻砌而成，壁面为二龙戏珠。上海市松江区城隍庙前的照壁也是明代建造的，壁面以一头怪兽为主，此兽名“獷”，鹿角、狮尾、牛蹄、龙鳞，传说此兽贪婪无比，妄图吞日，掉入大海被淹死，立壁意在告诫人们戒贪。北京北海公园和故官的两座九龙壁都是清代建造的，规模也不小，但其精美程度与大同九龙壁不可同日而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