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历史学的渊源
历史学的产生,是由人类对于本身社会活动的记忆行为,经过外化而形成。记忆是人类群体生活的需要,与其他高级动物不同,人类的记忆很早就具有了辅助性的转移至身体之外的外化储存方式。结绳、刻木、图画等等都是辅助口耳相传的工具,其共同特点是记忆部分地从人的头脑外化出来。待到文字发明并且逐渐成熟,大部分记忆信息则可以完整地成为外化储存。
除文字之外,历法的出现可以为记事提供明确的时间因素,是连续性历史记载的又一必要条件。从自觉的连续性史事记录而萌发,到对史事记录有所取舍、判断、评析、引伸及综合编纂,历史学即具备了产生和发展的基础。
《易·系辞下》:“上古结绳而治,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
《尚书·多士》:“惟殷先人,有典有册。”
《周礼·天官冢宰》:“史掌官书以赞治。”
1.“历(歷)”与“史”
历(歷),下部字形是一只脚,表示空间的移动,上部两个“禾”字,庄稼一熟至又熟,表示时间的流动,总和一起是空间、时间的流动历程,又引伸为多种语意。当“历”与“史”联接成词,于时甚晚,已无语源学意义。
史,字形为右手持中,惟对中的解释,各家歧义甚多, 《说文解字》:“史,记事者也,从又持中。中,正也。”清人吴大瀓认为“中”,是“简”,即木、竹的写字片。文字学家江永则认为:凡官府薄书谓之中,故诸官言“治中”、“受中”。王国维《释史》(《观堂集林》卷六)考证,“中”字在甲骨文和金文中的原始意义是盛放简策之器,后引申为薄书。史的字形既是手持薄书之人,则“史之职,专以藏书、读书、作书为事。”徐复观认为“中”从口,是官员右手持笔在简册上写出祝词而以口上告于天,中间一竖应当直延长到手内。可见多数解释最后都归结为书写文字的简册。因此,“史”最初是指掌握简册的文官,即《周礼·天官冢宰》所言:“史掌官书以赞治。”后来具有掌存文告及记载史事的职能。至战国时期,“史”具有了记载性文件的含义。
2. “历史”的来历
今天“历史”一词引入自日本(歷史 れきし),而日本翻译自欧洲。希腊用“Historia” 称历史,被称为“历史之父”的希罗多德的《历史》,书名是Historiai,即以此字为“史”之起源。而这个字的含义有“探究”、“查询”之意,意指一门记叙往事的学问。中国虽然也出现过“历史”的写法,但那只是“一个又一个史书”的意思。据有的学者考证,“历史”名词,是日本学者福泽谕吉(1835-1901)于1860年创造的。1860年1月,德川幕府派使团赴美交换《日美通商条约》,福泽谕吉为使团成员之一。返国时,他带回一本《韦伯斯特大辞典》(Webster English Dictionary),这是日本引进的第一本英文字典。回到日本,他写《西航记》,遂用“历史”对译英文history,于是这个词语得以广泛采用。其实,如果准确地翻译希罗多德的著作,书名应当是“历史的叙述与探究”。
黄遵宪在1889年,将“历史”一词用于中文史学著作中。黄遵宪在《日本国志》(1889年出版)介绍日本兴办西学状况时说:“明治四年,设立文部省,寻颁学制于各大学区,分设诸校。……有小学校,其学科曰读书、曰习字、曰算术、曰地理、曰历史。”十年后,与日本学术界有密切关系的学者罗振玉、王国维开始频繁使用“历史”一词,这样历史一词就渐为中国学界通用。
“历史”这个词语从翻译和外来语中产生之际,就带上客观历史与史学模糊不分的缺陷,应当予以重新厘定和改造。而中外主张历史学应当求真的史家,如刘知幾、修昔底德、兰克等等,实际是将历史与史学区别看待的。
3.部分中外史家对“历史”的定义
克罗齐(Benedetto Croce, 1866-1952):“历史存在于我们自己的胸中,才能找到那种熔炉,使确凿的东西变成为真实的东西,使语文学与哲学携手去产生历史。”
爱德华·霍列特·卡尔( Edward Hallett Carr, 1892-1963):“历史是历史学家跟他的事实之间相互作用的连续不断的过程,是现在跟过去之间的永无止境的问答交谈。”
马克思、恩格斯:“历史可以从两方面来考察,可以把它划分为自然史和人类史。但这两方面是密切相连的;只要有人存在,自然史和人类史就彼此相互制约。”
梁启超:“史者何?记述人类社会赓续活动之体相,校其总成绩,求得其因果关系,以为现代一般人活动之资鉴者也。”
李大钊说:“历史这样东西,是人类生活的行程,是人类生活的联续,是人类生活的变迁,是人类生活的传演,是有生命的东西,是活的东西,是进步的东西,是发展的东西,是周流变动的东西。他不是陈编,不是些故纸,不是僵尸,不是枯骨,不是死的东西,不是印成呆板的东西。我们所研究的,应该是活的历史,不是死的历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