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主观的解释与知性的理解——塞尚的静物画

课程主讲：金小民

章节主讲：牛富强、赵盈盈（研究生）

在后期印象派的三位大师中，塞尚无疑是最重要的一位。谈起塞尚，人们往往会自觉或不自觉地想到他著名的治“画”名言:“将自然用圆筒形、球形、圆锥形处理………。”大凡有关绘画类的著作，莫不是以此句来概括塞尚艺术的全部的。然而，很少有讲到塞尚是如何将这一绘画理念运用到他的作品之中的，久而久之，我们会产生个错觉，似乎“圆筒形、球形、圆锥形”便是塞尚绘画语言本身。这实在是一个令人生畏的误区。

一、构成因素

相比而言，构成比构图具有更深层的意味，它包含了“构筑”的意思，是经过画家充分的构思后赋予画面的主观的观念。在这一点上，塞尚与印象派画家有着明显的不同，他认为印象派过于注重物体表面的因素而忽视构成。塞尚因注重构想、构成，无形之中在画面上就有更多个性的“表现”，显然构成包含有更多的“现代意识”。其实，构成本质上讲是关于画面结构和视觉空间的一种特定的语言，塞尚的圆筒形、球形、圆锥形便是组成这一特定语言的基本单词或词组。

《苹果与酒瓶》（见上图）是塞尚后期的代表作之一,从这幅画上，我们能清晰看出画面结构和视觉空间的相互关系。例如，水果篮故意画得很明显，而左边的桌沿又较右边的低些，桌面也用带状的颜色构成，圆形的水果和桌沿直线的对照，从局部看，似乎显得有不平整的现象，但整体地看则显得很匀称。笔触也并非用来表现质感的，而是以赋予画面有牢固的构成为目的。在塞尚的一些静物画中，我们常常能看到这样些现象，如桌上的花和花瓶是从下往上仰视的，而桌面反而是从上往下俯瞰，其视点的不同，也有悖于传统的透视观念，显然，这也是出于画面的稳定性考虑。在塞尚看来，画面上的一切，都有其相互关联和存在的意义，每个物体都有其存在的理由，且彼此之间具有有机联系，所以多一笔、少一笔都不行，就是在构图上多一个苹果也不可以，因而得以创出一个纯粹、实在的画面。

二、造型因素

塞尚的静物画无论是哪个时期的作品，总是给人以厚重坚实的感觉，这应该得益于他的造型因素,即实在而丰富的量感和质感并不是流于肤浅的层面。塞尚有些静物画作品，其背景的壁纸图案看起来有些跳出来的味道，有些物体甚至有些变形，如酒瓶的左右的不对称感，这些并非画得不正确所导致的，事实上这些都是为了使画面更具有实在感，更有韵味的结果。为了增强物体的韵律感，塞尚对轮廓线的处理也作了精心的选择，他并没有按古典绘画中那种严谨而又近乎水银泻地般的流畅线条作为自己的价值取向，而是以断断续续的略显几分笨拙的线条来表现眼前的人和物。这一特点，早在1861年，年青的塞尚到了巴黎以后就已显露出来，寒尚为了脱离旧式的素描方法而努力地尝试新的表现语言。当他在画轮廓线的时候，故意将线条断断续续地用短线集积起来，使画面更有韵律感，这种方法一直延伸到他晚年的作品。

三、技法演变

从塞尚的作品技法演变上看，大致上可以分为前、后两个时期，即以1873年开始学习印象主义绘画为界线。他的静物画创作几平贯穿了整个绘画生涯。前期的作品比较多地体现了塞尚的情感因素，有一股强烈的浪漫气息，笔触豪放，常常以很厚的料涂在画布上。60年代中期的作品明显受到库尔贝的影响，色彩上大致是以黑、褐色为基调来作画。

《黑色的时钟》（见上图）是比较典型的早期作品，画风豪迈中暗含着静谧的梦幻色彩。画商波拉尔曾经这样描述:“这时期的画法，好像将颜料装在手枪里而射向画布，用画刀把料堆得很厚重，简直可以说是攻击性绘画。”由此,我们不难看出，塞尚前期的静物画处在探索阶段，主要以明暗法为主，没有形成自己的风格，艺术上深受库尔贝的影响。

1873年塞尚开始接触印象派绘画，常与毕沙罗结伴面行，并向他学习印象主义，画面开始变得明亮。印象派绘画的色彩作画态度，対塞尚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但他并没有被印象派所注重的光影所淹没，他认为印象派过于强调“描写”而忽视“构成”。从此，塞尚的静物画出现了质的变化，那就是在画面上排除文学性的意义，而注重画面的内在结构。他认为绘画是“为构成而构成”，并且加重画面上主观的见解，他的构图着意于客体，将对象在画面上化为构成要素的“点、线、面”，作为一个纯粹的造型因素，而别无歧义，这就是他的造型目的。

波拉尔和贾斯克所著的书中，对塞尚作画的过程有这样的记述，大体顺序是：开始用薄的青色在画面上分割、每处涂上不同的色，起初并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但色彩会渐渐地加强，并和相邻的颜色相互对照，这时形体就渐渐明显。显然，塞尚在作画时是以“造型思索”和“绘画思索”为主要目标。另外，塞尚在作画之前,通常在画布上先涂一层淡灰色底子，因为有了这层底色，即使是未完成的作品,画面仍然显得非常调和。塞尚完成一幅画通常需要很长的时间。

《器皿与果物盘》（见上图）是塞尚印象时期的作品，整幅作品给人以均衡、安宁的视觉感受，为了取得这种效果，画家将高脚果盘适度地移出画外，短长的方形笔触将物体塑造在一个井然有序的视角空间里面，稍作变形的果盘和略显笨拙的形态各异的水果増强了画面的稳定。此后，塞尚的绘画脱离了印象派，进入艺术创作的丰富时期。富有安定感的画面构成、明朗的色调已超越了初期的浪漫主义和中期的印象主义。《苹果与橘子》是塞尚晚年的代表作品，较前期的作品也多了一些华丽的色彩，富于动感的布纹衬托着起落不一的水果确实带有几分“巴洛克”特征。

尽管塞尚前、后期的静物作品在风格样式上有所变化，但总体来看都有一贯的联系，其风格演变自然而然，没有大起大落的突然变化。虽然，塞尚的艺术实践并没有形成一个独特的艺术流派，但是，他的思想和艺术在不同程度上几乎影响了20世纪每一位重要的艺术家，其中受影响最直接的可以说是20世纪初的立体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