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印象主义的物质世界

课程主讲：金小民

章节主讲：刘乐澄（研究生）

如果说夏尔丹的绘画是对平民阶层现实生活的讴歌，那么印象主义绘画则是浸渍着对大自然所倾注的执迷的追求，虽然印象主义主要是通过肖像和风景画来表达其绘画理念，但他们的静物画同样是近代美术史上一道迷人的凤景线，成为静物绘画史上的重要篇章。

一、印象派的色彩理论

19世纪，随着现代科学技术进步，尤其是光学理论的发展和实践,为一群潜心探索和创新精神、不满官方保守艺术的青年人提供了理论上的支持。他们定期在巴黎的盖尔波瓦咖啡馆会晤，并到塞纳河畔直接对景与生，经常参加的有莫奈、雷诺阿、毕沙罗、塞尚等。

以往，树叶的颜色是绿色的，天空是蓝色的，而大地则是褐色的，这种观念一直深植在画家们的脑中，然而事实上自然光的转变并不是那么单纯，它时刻都在改变。在光移动的同时，颜色会产出微妙的差异，此时天空并非一定是蓝色，树叶也不一定是绿色，蓝色有可能变成绿色，而红色也有可能变成紫色。

印象派画家否定了物体的固有色观念，他们所要追求的是顔色透过光所产生的效果，亦即捕捉颜色所带来的生气及生命。他们也舍弃了黑色和作为影子的茶褐色。在以往的绘画中，阴影的部分都是使用黑色和茶褐色，但这些在印象派的作品中已荡然无存，他们开始以紫色来表达阴影，画面也因此变得明亮起来。马奈是印象派画家最早提倡“明色调”的,他认为绘画的表现在于色感的明亮度，而绘画的革新自然也偏向于强调色彩。以往一般人都认为应该将对象的形态真实地表现出来，至于色彩则在其次，而马奈的“明色调”是对上述观点的大突破，是一种色彩的挑战。印象派画家便是以此为出发点，致力于色彩问题的探讨，使他们很快领悟出色彩并不是存在于形态中，而是色彩本身也是一个独立个体。

二、瞬间与永恒

印象派绘画没有把寓意和说教作为自己的终极关怀，而是把自己摆到了由现实主义向现代主义过渡的位置，对“光”的眷恋，成为印象派画家找寻视觉真实在瞬间中实现永恒的有力法宝，这些特征在几位早期印象主义画家作品中是十分明显的。

马奈曾画过一些餐桌静物画和许多构图简洁的花卉画，尽管在餐桌静物画的图式上并没有什么标新立异之处，但传统静物画的清规戒律仿佛已不复存在，如《有甜瓜和桃的静物》,《有鲤鱼的静物》《牡蛎》都不难让人感觉到几分轻松感，晶莹剔透的葡萄没有一丝做作的痕迹，那些形态各异、色彩概括的桃呈现在明亮的色调中，处于画面边缘的一朵白色牡丹与桌面上的白桌布和谐在光的环境里。马奈洒脱、华丽的用笔在他几幅花卉画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那直抒胸意、纵横驰骋的笔致不仅反衬出画的明媚和艳丽，更象是对死气沉沉的官方艺术挑战的宣言。当时有人对他过人的观察力作过这样的描述：“不论吸引视线的东西多么细致，他都可以立刻在纸上描绘出来。从他的写生——应是’转瞬’的短时间内完成的素描看，我们不难了解他在决定性瞬间捕捉对象特征的精确性。”其实，这段话同样概括了马奈的静物画。

莫奈作为印象派的灵魂人物，一生都以写生致力于视觉真实的探索。《苹果与葡萄》使我们体味到印象主义绘画理念对传统静物的冲击，显然，莫奈的静物画展现给我们的有如其风景画相同的特质，其娴熟的技巧与游刃有余的笔触使略显滞涩的色彩透发出迷人的效果，诗人雪莱曾做过这样的比喻：“他清澄而优雅的眼神，在眺望蓝色的天空时，会把它当成是和我们类似的颜色去观察。”由此可见，莫奈的绘画是超越了晦涩之光与色彩层次而达到灵性境界的产物，并且已脱离肉体或精神，人类与自然的藩篱而恒久自在地流动。

在印象派巨匠中，只有雷诺阿是用透明画法进行创作的，这与他早年倾心古典艺术有关，另外德拉克罗瓦、柯罗、库尔贝的绘画对他也产生过一定的影响，雷诺阿的静物写生特别喜欢画花，尤其喜欢以玫瑰花作主题，也常以花和人物配合。《春之花束》是其静物画初期的代表作之一，华丽的花束不难反映出雷诺阿对罗可可绘画的款款深情，精细的描写能力、观察力及精密的写实态度，也可以感觉到安格尔和库尔贝对他的影响力。画面色彩调和、明暗变化微妙，花和花瓶的精细的刻画，与背景的舒展笔触形成很好的对比效果。《南法的水果》是雷诺阿为数不多的水果写生之一，画面色彩相互糅合浸透的处理手法，完全体现了雷诺阿独特的风格。黄、红、绿等美丽的色彩最能引人注目，在凸现了新鲜水果的生命力的同时，也由相互对比的调和，创造出华丽而富有魅力的画面。

雷诺阿的表现方法有两种：一种是根据印象主义的观念分割色调，让笔触自由地表现出多彩的明亮效果；另一种是反复地重涂透明色以保持透明的现象，并以此技巧把握色调的微妙效果。

毕沙罗的《苹果和水壶》《牡丹和桑橙》同样令人十分赏心悦目，《苹果和水壶》优雅和谐的色调仿佛能唤起观者对宁静与安详的人生境界的向往之情，这也许正是毕沙罗真实心态的反映。印象主义静物彻底结束了暗褐色对画面的主宰，使之变得春光明媚，尽管印象主义的绘画理论并非无懈可击，但是它毕竟是一场推动绘画进程的革命，并开启了一个新的时代。

知识扩展：卡米耶·毕沙罗

毕沙罗，法国印象派大师，自幼便对艺术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但直至二十五岁才有机会到巴黎接触艺术界。他在巴黎结识了画家柯罗，后来又在私人画室认识了莫奈、塞尚、巴齐耶、雷诺阿和西斯莱。他早期所绘画的巴黎风景在1864至1870年间均入选官方画展。在印象派诸位大师中毕沙罗是唯一一个参加了印象派所有8次展览的画家，可谓最坚定的印象派艺术大师。

卡米耶·毕沙罗是始终如一的印象派画家，他对印象派的重要意义甚至超过莫奈，他品德高尚赢得所有人的钦佩，在印象派画家心目中，他是这个松散大家庭的家长，因此人们尊称他为印象派的摩西（上帝的传喻者，以色列人的领袖）。

《蓬图瓦兹：埃尔米塔日的坡地》（见上图）是其1873年创作的油画。此作是毕沙罗一家回到法国两年后画的，表现出这些在毕沙罗的笔下更显坚固和年代久远、厚实的房屋与潜心于菜园的老农之间的密切联系。整幅画透着健康的乡村气息，给人以丰满而古老的印象。由光秃秃的树木、冒烟的烟囱以及耕得井然有序的田地构成的初秋景色，越发地给人加深了这种印象。画面所显示出的力量首先来自层次鲜明的构图，因为作者有意在建筑物的整体和树木之间造成强烈对比。同时也源于色彩之间隐隐约约的和谐。绿色和蓝色，灰色和米黄色，甚至是烟囱管道的红色都被置于次要地位，不添加任何无用的光泽。

毕沙罗真正属于早期印象派风格的代表作品，形成于70年代后期，画家在1877年作的这幅《菜园和花树·蓬特瓦兹的春天》（见上图）就比较典型。他运用细小的笔触点画造型，色彩的配置过渡非常微妙、丰富、沉稳与厚实，这就是我们熟悉的毕沙罗画法。这种画法和后来的修拉点彩派画法有相似之处，但内在气质不同。这幅画给人以轻松、愉快、充满生机之感，画家像是一位歌手，在用欢畅的笔触赞美春天诱人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