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荷兰静物画的题材与图式

课程主讲：金小民

章节主讲：牛富强、马芳（研究生）

在西方静物画史上，没有一个国家能与荷兰作出的贡献相提并论。尽管此前的数百年里，静物画经历了作为宗教绘画的装饰成分、象征主义和宗教意味等几个阶段之后已趋完善，出现了乔托、美姆林、巴尔巴里、卡拉瓦乔等一批对静物画有重要影响的人物，但是，从群体的角度审视，将传统静物画推向高峰的当属荷兰。尤其是伟大的17世纪，荷兰静物人才济济，大量的精美之作不论是从技巧上看还是从图式上分析，都达到了无懈可击的完美境地。

阿姆斯特丹画家阿尔岑的作品主要取材于市场景色，从他的作品中，我们确实能感受到荷兰当时的社会、经济及市井繁荣的图景，阿尔岑的画更多地体现出风俗画特征，但是如果细细品味他的一些作品，会很快被描绘精致的物品打动，阿尔岑的作品从不缺乏厨房与集市，以《基督与奸淫的女人》(见下图）为例，初入眼帘的是集市上卖蔬菜的农妇和手抓家禽的农夫，远处才是基督、淫妇与众人。阿尔岑故意把画面重点倒置，并且故意刻画了两群互不相干的人，集市上的人们无一回头观看，前后没有视线上的吸引与交流。

再如《肉铺》，这幅画中的宗教场景就更为隐秘，只有透过屠宰铺的窗户才能看到森林中有一位妇女一手怀抱婴儿一手施舍，一旁还有一群行人在赶路，这个画面描绘的就是圣家族逃往埃及途中的情景。阿尔岑善用细节，甚至可以说，观者对这些细节理解的重要性已经超越了对画面第一印象的理解。

17世纪伊始，荷兰的早期静物画就显露了独有的魅力,并很快成为传统静物画的亮点，出现了一批专类的静物画家，如克勒兹、黑达、卡尔夫等人，他们以罕见的创作精力为静物画的发展开辟了一条更为通达的光明之途。要知道，在一个等级森严的封建专政统治下，对审美趣味和价值观念哪怕是作一丁点儿改变都是需要超人的勇气的。

克勒兹的早期作品比较局限于美学原理和组合结构，喜欢选择熨平的桌布、其皱褶常常与画边平行，桌上摆放不同的物品，物品彼此疏离，很少重叠，甚至连葡萄也是单个摆放。后来他开始把桌边处理得稍低，同时减少组成物体的数量,在《有鱼的静物》（见下图）画面中一只高而窄并附有突起的杯子与旁边装鱼的银盘构成垂直关系，增强一种稳定感，切割成块状的鱼沿着盘子置放，以形成鱼本身的轮廓。显然，切成块状的鱼在这里包含了一定的宗教意味，但块状的鱼作为一种符号不仅增加了画面的趣味，同时也丰富了图式本身。

克勒兹是最早画单色餐桌画的艺术家之一，17世纪20年代他开始了趋向气氛的组合。强烈有限的色彩是早期静物画的特点，画面多倾向于灰绿色调，画中物体常常被融入这种气氛之中，给人以安详静谧之感，与黑达的作品相比，克勒兹的笔法显得更为精致，而黑达在色彩上则取得了更好的平衡。

黑达开始采用组合结构，然而与凡·代克等不同的是，他把白桌布放在桌子的左边或右边，不再是对称的位置上，直到它完全的皱在一起。《有草莓馅饼的早餐》，静物是黑达最典型的作品之一。画中的物体十分和谐地融入灰绿色调，完好地体现了荷兰餐桌静物画追求色彩单纯的基本特征。雕刻有精致图案的高脚金属盘反射出的微光与玻璃杯的出现无疑增强了画面的景深感，画面中间的银盘则是该画的主角——一只被切开的黑草莓馅饼。有两只银盘和刀被置于桌子边缘，感觉随时有掉下来的危险，其中一只盘中小块草莓馅饼和中间盘内的馅饼既对立又统一的变化关系，而另一只盘里显然暗含了某种宗教意味，同时也表明了用餐主人的身份，这类物品在一些甜品静物画中是十分常见的东西（见下图）。

到30年代中期，黑达的图式有了明显变化。他开始用斜线结构，不久，黑达又使用三角形或金字塔型结构，应该说这些图式的变化对后来静物画相关理论的形成所起的作用是不言而喻的。

17世纪后半叶，荷兰静物化在保留斜线结构的同时，也有了明显的变化，画面上出现越来越多的奢侈品，达到了一种夸张的效果。

贝耶伦的静物画是这方面的代表。他的《有龙虾的静物》（见下图）采用斜线结构，天鹅绒毯与白色桌布等看似杂乱的放在一起，有柄的银酒碗，银盘上面放置了一只鹦螺式酒杯，龙虾与葡萄、柠檬等水果的玻璃碗构成画面的主体，一只不太容易辨认的盛了四分之一酒的有盖玻璃杯则将人的光吸引到背景的中央，一片甜瓜和一只透着高光的精巧酒杯很快成为目光的焦点。综观整幅作品，这些堆积如山的贵重物和着背景隐约可辨的柱子说明这是宫廷内景，拉到一边的窗帘使得整张画隐含着与财富相关的东西。 

威廉·卡尔夫是与贝耶伦同时代的画家，与贝耶伦的不同在于他除了突出画面的奢华感外，同时，对追求高雅的文化品位表现出了更大的兴趣。他早期在巴黎，在那里他画了些庄园题材的室内景物。在他的画中，物的数量明显减少，而是专注于物体本身的美学元素，因此，他的作品（见下图）呈现出与贝耶伦迴然不同的风格特征。虽然，他总是描绘那些精美的事物，如中国陶瓷汤碗、昂贵的鹦鹉螺式酒杯等，但是，他的作品看起来不再以财富及繁荣为主导，而是由这些事物所提供的美学价值以及视觉享受为支配，这样，物体上光线的折射，各事物相互间颜色的映衬成了他艺术的真正主题。卡尔夫静物画的魅力来自于对光与色的研究和独有的敏感，他给主体物较为集中的明光，加深背景的暗光，使整幅画予人静穆而优雅的效果，这显然是受到了意大利画家卡拉瓦乔的影响，但它的光线更趋柔和，且疏离有致。似乎这样的光线分散了物体本身的物质感，除了对光的巧妙处理之外，对于如何把握与再现物体感，画出任何玻璃工艺匠也做不出来的华美酒杯，他给包容了其他所有收益的艺术——绘画，在更高的层面上予以定位。

在《有鹦鹉螺式杯的静物》（见下图）中我们不难感觉到卡尔所拥有的描绘物体的力量。这些作品带有明显的自然主义的倾向，取材上多以中产阶级的生活物品作为参照对象，从一定意义上是他们日常生活的真实写照。卡尔夫桌子上的物品是一堆收藏品，也就是说，它们与日复一日的居家过日子是相距甚远的东西，因为它们更属于珍宝馆里的空间。卡尔夫借助于那种在再现中会使富裕的变迁显得一目了然的话语，由此对富裕和超富裕才有所指正。在这方面，静物画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因为它的整个主题恰恰就是关于物质世界的人的生活。

通过以上对18世纪以前荷兰静物画题材与图式的演变过程及其具有代表性的静物画家的个案分析，从总体来看，画家们比较多地关注了中产阶级和富裕阶层的生活诣趣，在题材上还显得不够宽泛，高超的个人技巧被隐匿所描绘的物体之中，成为荷兰静物画的突出之点。面对他们的作品，见不到那种显要的个性语汇和个人风格的欲望，在图式上共同之处则是对斜线和金字塔构图给予了特别的偏爱，30年代以后的作品几乎都与这一形式有关联。

知识扩展：米开朗基罗·梅里西·达·卡拉瓦乔

米开朗基罗·梅里西·达·卡拉瓦乔（意大利语：Michelangelo Merisi da Caravaggio），意大利画家，1593年到1610年间活跃于罗马、那不勒斯、热那亚、马耳他和西西里。

在16世纪末到17世纪初的几十年间，罗马一直在建造巨大的教堂和宏伟的宫殿，需要大量画作。当时反宗教改革派教堂在搜寻正统的宗教艺术以还击新教的威胁，因为此前统治艺术界近一个世纪之久的风格主义不足以担此重任。卡拉瓦乔带来的是一种激进的自然主义，兼具近乎物理上精确的观察和生动甚至充满戏剧性的明暗对照画法。在卡拉瓦乔手中，这种新风格是达到真实性和灵性的工具。其它作品包括非常动人的《基督下葬》（见下图）、《罗雷托的圣母》、《圣母、圣婴和圣安妮》以及《圣母之死》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