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虬髯客传

虬髯客传

杜光庭

隋扬帝之幸江都,命司空杨素守西京。素骄贵,又以时乱,天下之权重望崇者,莫我若也。奢贵自奉,礼异人臣。每公卿入言,宾客上谒,未尝不踞床而见,令美人捧出,侍婢罗列,颇僭于上。末年愈甚,无复知所负荷,无扶危持颠之心。

一日,卫国公李靖以布衣上谒,献奇策。素亦踞见。公前揖曰:“天下方乱,英雄竞起。公为帝室重臣,须以收罗豪杰为心,不宜踞见宾客。”素敛容而起,谢公,与语,大悦,收其策而退。当公之骋辩也,一妓有殊色,执红拂,立于前,独目公。公既去,而执拂者临轩,指吏曰:“问去者处士第几?住何处?”公具以对。妓诵而去。公归逆旅。其夜五更初,忽闻叩门而声低者,公起问焉,乃紫衣戴帽人,杖揭一囊。公问谁?曰:“妾,杨家之红拂妓也。”公遽延入。脱衣去帽,乃十八九佳丽人也。素面画衣而拜。公惊答拜。曰:“妾侍杨司空久,阅天下之人多矣,无如公者。丝萝非独生,愿托乔木,故来奔耳。”公曰:“杨司空权重京师,如何?”曰:“彼尸居余气,不足畏也。诸妓知其无成,去者众矣。彼亦不甚逐也。计之详矣。幸无疑焉。”问其姓,曰:“张。”问其伯仲之次。曰:“最长。”观其肌肤、仪状、言词、气性,真天人也。公不自意获之,愈喜愈惧,瞬息万虑不安,而窥户者足无停履。

数日,亦闻追讨之声,意亦非峻。乃雄服乘马,排闼而去。将归太原。行次灵石旅舍,既设床,炉中烹肉且熟。张氏以发长委地,立梳床前。公方刷马,忽有一人,中形,赤髯如虬,乘蹇驴而来。投革囊于炉前,取枕欹卧,看张梳头。公甚怒,未决,犹亲刷马。张熟视其面,一手握发,一手映身摇示公,令勿怒。急急梳头毕,敛衽前问其姓,卧客答曰:“姓张。”对曰:“妾亦姓张。合是妹。”

遽拜之。问第几。曰:“第三。”因问:“妹第几?”曰:“最长。”遂喜曰:“今夕幸逢一妹。”张氏遥呼:“李郎且来见三兄!”公骤拜之。遂环坐。曰:“煮者何肉?”

曰:“羊肉,计已熟矣。”客曰:“饥。”公出市胡饼,客抽腰间匕首,切肉共食。食竟,余肉乱切送驴前食之,甚速。客曰:“观李郎之行,贫士也。何以致斯异人?”曰:“靖虽贫,亦有心者焉。他人见问,固不言;兄之问,则不隐耳。”

具言其由。曰:“然则将何之?”曰:“将避地太原。”曰:“然故非君所致也。”曰:“有酒乎?”曰:“主人西,则酒肆也。”公取酒一斗。既巡,客曰:“吾有少下酒物,李郎能同之乎?”曰:“不敢。”于是开革囊,取出一人头并心肝。却头囊中,以匕首切心肝,共食之。曰:“此人乃天下负心者也,衔之十年,今始获之。吾憾释矣。”又曰:“观李郎仪容器宇,真丈夫也。抑闻太原有异人乎?”

曰:“尝识一人,愚谓之真人也;其余,将帅而已。”曰:“何姓?”曰:“靖之同姓。”曰:“年几?”曰:“仅二十。”曰:“今何为?”曰:“州将之子。”曰:“似矣。亦须见之。李郎能致吾一见乎?”曰:“靖之友刘文静者,与之狎。因文静见之可也。然兄何为?”曰:“望气者言太原有奇气,使访之。李郎明发,何日到太原?”靖计之日。曰:“达之明日,日方曙,候我于汾阳桥。”言讫,乘驴而去,其行若飞,回顾已失。 靖与张氏且惊且喜,久之曰:“烈士不欺人,固无畏。”

促鞭而行。

及期,入太原。果复相见。大喜,偕诣刘氏。诈谓文静曰:“以善相者思见郎君,请迎之。”文静素奇其人,一旦闻有客善相,邃致使迎之。使回而至,不衫不履,裼裘而来,神气扬扬,貌与常异。虬髯默然居末坐,见之心死。饮数杯,招靖曰:“真天子也!”公以告刘,刘益喜,自负。既出,而虬髯曰:“吾得十八九矣。亦须道兄见。李郎宜与一妹复入京。某日午时,访我于马行东酒楼。楼下有此驴及瘦骡,即我与道兄俱在其上矣。到即登焉。”又别而去,公与张氏复应之。及期访焉,宛见二乘。揽衣登楼,虬髯与一道士方对饮,见靖惊喜,召坐。围饮十数巡,曰:“楼下柜中有钱十万。择一深隐处驻一妹。某日复会我于汾阳桥。”如期至,即道士与虬髯已到矣。俱谒文静。时方弈棋,揖而话心焉。文静飞书迎文皇看棋。道士对弈,虬髯与公傍待焉。俄而文皇到来,精采惊人,长揖而坐。神气清朗,满坐风生,顾盼炜如也。道士一见惨然,下棋子曰:“此局全输矣!于此失却局哉!救无路矣!复奚言!”罢奔而请去。既出,谓虬髯曰:“此世界非公世界。他方可也。勉之,勿以为念。”因共入京。虬髯曰:“计李郎之程,某日方到。到之明日,可与一妹同诣某坊曲小宅相访。李郎相从一妹,悬然如磬。欲令新妇祗谒,兼议从容。无前却也。”言毕,吁嗟而去。

公策马而归。即到京,遂与张氏同往。至一小版门,叩之,有应者,曰:“三郎令候李郎、一娘子久矣。”延入重门,门愈壮。婢四十人,罗列廷前,奴二十人,引公入东厅。厅之陈设,穷极珍异。巾箱妆奁冠镜首饰之盛,非人间之物。巾栉妆饰毕,请更衣,衣又珍异。既毕,传云:“三郎来!”乃虬髯纱帽裼裘而来,亦有龙虎之状,欢然相见。催其妻出拜,盖亦天人耳。遂延中堂,陈设盘筵之盛,虽王公家亦不侔也。四人对馔讫,陈女乐二十人,列奏于前,似从天降,非人间之曲。食毕,行酒。家人自堂东舁出二十床、各以锦绣帕覆之。既陈,尽去其帕,乃文簿钥匙耳。虬髯曰:“此尽宝货泉贝之数。吾之所有,悉以充赠。何者?欲以此世界求事,当或龙战三二十载,建少功业。今既有主,住亦何为?太原李氏,真英主也。三五年内,即当太平。李郎以奇特之才,辅清平之主,竭心尽善,必极人臣。一妹以天人之姿,蕴不世之艺,从夫之贵,以盛轩裳,非一妹不能识李郎,非李郎不能荣一妹。起陆之贵,际会如期,虎啸风生,龙吟云萃,固非偶然也。持余之赠,以佐真主,赞功业也,勉之哉!此后十年,当东南数千里外有异事,是吾得事之秋也。一妹与李郎可沥酒东南相贺。”因命家童列拜,曰:“李郎一妹,是汝主也!”言讫,与其妻从一奴,乘马而去。数步,遂不复见。公据其宅,乃为豪家,得以助文皇缔构之资,遂匡天下。

贞观十年,公以左仆射平章事。适南蛮入奏曰:“有海船千艘,甲兵十万,入扶馀国,杀其主自立。国已定矣。”公心知虬髯得事也。归告张氏,具衣拜贺,沥酒东南祝拜之。乃知真人之兴也,非英雄所冀。况非英雄者乎!人臣之谬思乱者,乃螳臂之拒走轮耳。我皇家垂福万叶,岂虚然哉。

或曰:“卫国公之兵法,半乃虬髯所传也。”

译文:

隋炀帝到扬州去游玩,命令司空杨素守卫京城长安。杨素气焰熏天,以为社会动乱,国内权力大、声望高的人,没有赶得上自己的。他骄奢不可一世,一切礼仪享受都超过了大臣的标准。每逢大臣来同他谈话或者客人来拜访,他没有一次不是很随便地叉开两条腿坐在椅子上同来人相见,而且让美女们陪伴他出来,左右站满了丫环和使女,很有点皇帝的气派。隋朝末年,杨素骄奢淫逸更厉害了,不再注意自己肩负的重任,丧失了挽救危亡局势的心愿。

一天,当时还是个普通百姓后来在唐朝被封为卫国公的李靖,来见杨素,贡献妙计。杨素照旧也叉开两条腿坐在那里接见他。李靖上前作了一个揖,说:“天下已经乱了,英雄纷纷行动起来。老先生是皇帝的重臣,应该将收罗英雄豪杰这事挂在心上,不应该叉开两腿坐着接见宾客。”杨素一听,严肃地站起来,向李靖道歉。同他交谈,特别高兴,留下了李靖献上的计策才让他走。

正当李靖大讲特讲的时候,一个侍女长得很漂亮,手拿一把红色的拂尘,站在李靖的面前,直直地望着李靖。李靖走时,那个拿红色拂尘的侍女在窗下指给差人说:“问问走的这个人叫什么,住在哪里?”李靖全回答了。侍女嘴里念叨着走了。李靖回了旅店。

第二天早晨天刚亮,李靖忽然听见低低的敲门声。李靖起来问是谁,原来是一个穿着紫色衣服,戴着帽子的人,用手杖挑着一个包袱。李靖问他是谁,回答说:“我是杨素家里的那个拿红拂尘的侍女啊。”李靖急忙请她进屋。来人脱去外衣和帽子,原来是一个十八、九岁的漂亮女人。脸上不施脂粉,衣服很华丽,朝着李靖行礼。李靖慌忙还礼。女人说:“我侍候杨司空很久了,看过的人也太多了,没有一个能赶上您的。菟丝和女萝都是蔓生的,不能独自生长,只能攀附在大树之上。我愿意嫁给您,所以才跑到您这里来了。”李靖说:“杨司空在京里权最大,怎么办啊?”女人说:“他比死人只多一口气,不值得害怕。侍候他的女人们知道他没什么作为,逃跑的很多。他也不怎么追查。我算计得很仔细,希望您不要疑虑了。”李靖问她的姓,她说:“姓张。”问她排行第几,她说:“老大。”看她的相貌、态度、言词、性情都同神仙一般。李靖没有想到能得到她,真是越高兴,越害怕。心里瞬息万变,惴惴不安。不停地到窗前偷眼看看外边是否有人来。

数天后,李靖也听见些查访的消息,但不是很紧急。于是,那女人仍然化装成男子,骑着马和李靖一块儿闯出城去。他们打算回太原,走到灵石县,住在旅店中,放好行李,在炉子上煮肉,肉快熟了,张氏开始梳头。因为头发长得拖到地上,所以站在床前梳。李靖去刷洗马。忽然有一个人,中等个儿,红色的胡子卷曲着,骑着一头瘦驴来了。来人把皮口袋扔在炉子跟前,拿过个枕头,斜身躺下,看张氏梳头。李靖特别生气,但没有发作,仍然刷马。张氏仔细打量来人,一手拢着头发,一只手放在身后朝李靖摇着,示意李靖不要发火。张氏急急忙忙梳好了头,整整衣服,上前询问来人姓什么。躺着的客人说:“姓张。”张氏回答说:“我也姓张,应该是妹妹。”连忙给客人行礼。问他排行第几,客人说:“老三”,又问妹妹排行第几,张氏说:“老大。”客人挺高兴地说:“今天晚上真走运,碰着一个妹妹。”张氏远远地叫道:“李郎快来见见三哥!”李靖急忙过来行礼。于是他们团团围坐在一起,客人说:“煮的什么肉?”李靖说:“羊肉。估计已经熟了。”客人说:“饿了。”李靖出去买来芝麻烧饼。客人从腰里抽出匕首,切肉和大伙一起吃了。吃完,把剩下的肉切碎了喂给驴吃,驴吃得很快。

客人说:“看李老弟的模样是个穷书生啊,怎么得到这个不寻常的人啊?”李靖说:“我李靖虽然穷,可也是个有心的人啊。别的人问,本来是不说的。老兄你问,就不隐瞒了。”就把事情的经过全说了。客人说:“那么将要往哪里去呢?”李靖说:“要到太原去躲躲。”客人说:“当然,我并不是你所要找的人。”又说:“有酒吗?”李靖说:“旅店西边就是酒馆。”李靖去打了一壶酒。喝了一杯以后,客人说:“我有一点下酒的东西,李老弟能一块儿吃点吗?”李靖说:“不敢谢绝。”于是,客人打开了皮口袋,拿出一颗人头及人的心和肝。他把人头放回口袋里,用匕首切了心和肝,与李靖一起吃了。客人说:“这个人是天下没良心的人,我恨他有十年了,现在才抓到他。我解恨了。”又说:“看李老弟仪表态度,是个大丈夫啊。也曾听说太原有出色的人物吗?”李靖说:“曾经认识一个,我认为是个真命天子,其余那些,不过是些将帅而已。”客人问:“姓什么?”李靖说:“与我同姓”。客人问:“多大岁数了?”李靖说:“只有二十岁。”客人问:“现在干什么?”李靖说:“州里武将的儿子。”客人说:“差不多了。也需要见一见,李老弟能使我见他一面吗?”李靖说:“我的朋友刘文静同他熟悉。通过刘文静见他可以。可是三哥要干什么呀?”客人说:“看风水的人说太原有股奇气,去看看。李老弟明天动身,什么时候到太原?”李靖计算了日期,客人说:“你到的第二天,天一亮,就在汾阳桥上等我。”说罢,骑着驴走了,像飞一般,转眼功夫就不见了。李靖与张氏又惊又喜,好久才说:“豪侠不欺侮人,当然不用害怕。”

李靖与张氏骑马上路,按时到了太原。果然与客人又见面了。三人都很高兴,一起去找刘文静。李靖骗刘文静说:“有一个很会相面的人想见见你,请你去接他。”刘文静平日看重相面的,一旦听到有人会相面,立即派人去请。派去的人才回来,客人就到了。客人没穿罩衫也没穿鞋,皮袍外面套了一件褂子,高高的卷起了两只袖子,神采奕奕,相貌很不一般。生着卷曲胡子的客人不发一声地坐在最下边的一张椅子上,相见之后,他再也不动什么心思了。喝过几杯酒以后,他把李靖招过去说:“这是真正的天子啊!”李靖把这话告诉了刘文静,刘文静更加欢喜,自负起来了。出来之后,卷曲胡子的客人说:“我知道个十之八、九了。不过还须我那道士兄长看看他。李老弟和大妹妹再进京一次。约好那天中午,到马行东边的酒楼中找我,酒楼下边只要有我这头驴及另外一头瘦驴,那就是我和道士兄长都在楼上了。你们见到后就上楼。”说完告别而去了。李靖与张氏又答应了他。

李靖到时去找他,果然看见了两头驴。提起衣襟走上楼去。卷曲胡子的客人同一个道士正在对坐喝酒,一见李靖又惊又喜,招呼他们坐下。一连喝了十几杯,卷曲胡子的客人说:“楼下柜里有十万钱,你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把大妹妹藏起来。约好日子再到汾阳桥与我会面。”李靖按时去了,道士与卷曲胡子的客人已经到了。一起去见刘文静。刘文静正在下棋,也客气地请他们下棋、谈心。刘文静赶忙写了一封信请后来唐朝的文皇帝即李世民来看下棋。道士与刘文静对局,卷曲胡子的客人与李靖在旁边观棋。不一会儿,李世民来到了。他的神采令人惊叹,同大家见过礼后就坐下了。他态度开朗,谈笑风生,双目炯炯有神。道士一看见他,自己一下子变得灰溜溜的了,边下棋边说:“这盘全输了。在这里丢了一盘,没法救活了,还有什么话说呢!”撂下棋子儿不下了,告辞而去。出来之后,道士对卷曲胡子的客人说:“这个天下不是你的天下呀,到另外的地方去还可以。努力吧,不要惦念了。”于是他们一起进了京城。卷曲胡子的客人对李靖夫妇说:“计算李老弟的行程得几天才到,到达第二天,可以和大妹妹一同去某某街的小胡同里一座小房子里找我。李老弟与大妹妹俩人家徒四壁,像磬挂在那里,空空如也。想叫新媳妇来串串门,同时随便聊聊,可别不去呀!”说罢,叹息着走了。

李靖骑马回来,立即到京城去,与张氏一起去寻找。找到的地方原来是一个小板门,敲一下门,有人答应着来开门,对李靖行礼说:“三爷吩咐等侯李先生和大姑娘有好长时间了。”于是请他们进了几道门,门越来越大。只见四十个丫环在庭院里站着,还有二十个男仆。仆人将李靖带到东边的大厅里,厅里陈设特别华丽,箱子、妆台、大镜子、首饰,又齐全又美观,不是人间的东西。请李靖、张氏梳洗打扮过后,又请他俩换了衣服,衣服也特别贵重。一切妥当了,才听到有人报告说:“三爷来了!”原来是卷曲胡子的客人头戴纱帽,身穿皮袍,高高挽起袖子地来了。他也有着皇帝的气派。相见之后,大家都特别高兴。卷曲胡子的客人还催他的妻子出来相见,也是个特别漂亮的人儿。然后,李靖二人被请到中间大厅中,摆设的酒席极其丰盛,就是王公大臣家也比不上。四人对面饮酒,还有二十个女仆在前边奏乐、歌舞,真好像从天上下来的一样,不是人间的音乐。吃完饭,又喝了一杯酒。仆人们从大厅的东侧抬出二十张桌子,上面分别用绣花的大布匹盖着。摆好以后,揭去大布匹,原来是账本和钥匙。卷曲胡子的客人说:“这是我所有的金银财宝,全都送给你们。为什么呢?想在这个世界上干出一番事业,可能要血战几十年,才能多少建立点功业。今天既然有了真正的主人,我在这里住还有什么用处呢?太原的李世民,真是个英明的君主。三五年内,天下就会太平了。李老弟有这样出奇的才干,辅佐太平天子,尽心竭力,必然当大官。大妹妹长得像神仙,具有世上少有的才能,夫荣妻贵,将来一定能坐漂亮的车子,穿华丽的衣服。不是大妹妹也不能发现李老弟的才干,不是李老弟也不能使大妹妹享受荣华富贵。皇帝奋起创业的时候,辅佐他的人才如期而至,就像虎一叫风就来,龙一吟云就生一样。这都不是偶然的啊!你们拿着我送给你们的东西,辅佐真命天子,成就大事业,努力吧!今后十年,当东南方数千里之外发生不寻常的事情,那就是我成功之时呀。大妹妹和李老弟可以拿出酒来,向东南方向表示庆贺。”于是,他命令家中仆人挨个儿拜见李靖夫妇,并说:“李先生和大姑娘就是你们的主人。”说罢,同他的妻子带一个仆人,骑马走了。几步开外,就不见了踪影。李靖有了这座宅院,变成了富户。所以才有了帮助唐太宗打天下的财力,使得天下太平。

唐太宗贞观十年(公元636年),李靖当上了宰相。正好南方少数民族来报告:“有一千艘大海船,全副武装的兵十万,攻进了扶馀国,杀了国王,自己当了国主,扶馀国已经安定了。”李靖心中明白,这是那位卷曲胡子的客人大功告成了。回家将此事告诉了张氏,两人穿好衣服,摆下酒席,向东南方洒了一杯酒,祝福庆贺。

从这件事,不难看出,真命天子出现,不是英雄豪杰所能料到的,更何况不是英雄的人呢?当臣子的如果胡思乱想妄图当皇帝,那是螳臂挡车啊!我朝皇帝留下福泽万代,哪里是假的呢!也有的人说:“李卫公的兵法,有一半是卷曲胡子的客人传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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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杜光庭,自宾至,处州人(今浙江丽水),是个道士,曾先后在唐及前蜀做过官。他写了许多神仙故事,多是自己编造的,所以后来人们用“杜撰”一词来指代编造。他的代表作为《虬髯客传》。

本文成功地塑造了乱世英雄的形像,李靖、红拂、虬髯客三人,被后世称为“风尘三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