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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唐诗之美
1.5.4 神品
神品

出乎凡俗,临近神迹。

出神入化,神奇的想象和意境。

赋得临池柳·李世民

岸曲丝阴聚,波移带影疏。

还将眉里翠,来就镜中舒。

李世民在唐诗发展史中的作用,以及他个人在诗歌创作上取得的成就,被后人严重的低估,也刻意的忽略了。

客观地说,李世民是一个很努力的诗人,正是他的亲自示范,拉开了唐诗大剧的序幕。他在那个时代,还无法从根本上摆脱二谢的笔法,但他却正在有意识地向着律诗迈进,将古诗化为律诗,真正努力尝试的,李世民可谓是第一人。

值得一提的是,这首诗虽还带有古诗的味道——二谢的余风,但笔法已有极大的提高。李世民将佳人、柳色、池水、明镜,混同了起来,不可分割,眉黛即是柳色,明镜即是池水,池水绿柳的自然美,与佳人照镜的美,浑然为一,互相增益。大自然的美为佳人的美添色,添了神韵,佳人的美为大自然的美添了生意,添了活泼的气息,确实妙到绝巅,达到了用喻的神化之境。

其实李世民这首诗的妙处还是得靠我们自己理解,如果只把它当成普通的比喻来读,那就没有什么味道,只是普通的作品,这也就是闻一多不能正确理解唐诗的原因。让我们回想一下我们钦佩不已的那首宋词:“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哪边,眉眼盈盈处。”大多数人都觉得甚妙。而李世民这首诗一样甚妙,它甚至可以说是王观的先行者、启蒙者,谁知王观不是受太宗的启发呢?其实单以艺术上的神妙而言,太宗的诗更胜一筹,笔意更凝练,而王观的词胜在情意盈盈,胜在更通俗更亲切。

南行别弟·韦承庆

澹澹长江水,悠悠远客情。

落花相与恨,到地一无声。

从《全唐诗》里把这首诗找出来后,就有一个位置的问题,放在这一序列的最后,然后不断往前提,曾经我觉得它也许应该排在《题玉泉溪》的前面,可一度把它排在后面。觉得这两首诗难分高下吧,可后来仔细评析,这首诗还是放到了更前的位置。

澹澹,悠悠,可能是古诗中用得最多的两个形容词了吧?我记得一首“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意境写得也很不错,韦承庆这首,“澹澹”和“悠悠”对得很好,写出了一种似有似无的心境,是意象流的佳作。

当然,下联是整首诗的神韵所在,“落花相与恨”,这个“相与”用得好,它可以有两重诗意,一是花落本身为恨,众芳零落,岂能不各怀遗恨?而此花落之恨,又恰逢诗人的离别之恨,两恨相逢,于是相与恨,这相与之恨,最终给我们一个无可奈何的感觉,写出这感觉的就是末句“到地一无声”,就象落花虽有诸多遗恨,但也只能无声落地一样,诗人的离恨,也只能无声。所以,江水是澹澹的,客情是悠悠的,相与之恨是默默的。韦承庆在这首诗中所创造的意象,非常和谐,而且传神,堪称神品。

“到地一无声”,是写得很有水准的,它的象看似极轻,实则它的意极重。它将离恨和客情全寄托在了这一落之上,正因为那恨落地无声,所以浓烈的情绪其实根本无处发泄,于是这强烈情绪在最后一刻并未被释放,它看似在到地一无声的落花中结束了,实际则是更沉重了。用花的落地无声,来写这离恨客情的无可释放,只能自己默默承受。这最后一句所蕴含的诗意,是浓厚而曲折的。

夜送赵纵·杨炯

赵氏连城璧,由来天下传。

送君还旧府,明月满前川。

唐人的送别诗经历了几个时期,初唐的送别诗往往高昂,较少悲伤,更多鼓励,期冀。杨炯这首诗,胜在气韵,整篇诗都是豁达的、昂扬的。上联赞赵纵,说他好比价值连城的玉璧,天下都传扬他的名字。

下联颇具妙意,用一个明月满前川,构画出了积极、光明的气象。在众多送别诗里,杨炯这首诗没有流入细致的刻画,而是笔意酣畅、构境阔大,赵氏连城璧,从历史写来,便显悠远,天下传、满前川,则令空间变得广远,这首送别诗写得意气风发,积极向上,是送别诗中少有的佳作。

送灵澈·刘长卿

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

荷笠带斜阳,青山独归远。

刘长卿自诩是“五言长城”,平生致力于五律的创作。五律做得好的,五绝也很容易做好,他整体的成就较王维李白总是要差上一点。但这一首诗却真正当得这个称号,在艺术上,它较李王最好的五绝也毫不逊色,甚或有过之。

这首诗在意境上的造诣达到了极致,它为我们构造出了一幅绝美的画境。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这首诗深具文人的风致。盛唐人的胸怀阔大,眼界高远,都不太讲求自我,所以他们的诗作中很少显现风致,到了刘长卿,便发现了风致,于是风致一流便开始兴盛了起来。“荷笠带斜阳”,胜在情趣;“青山独归远”,胜在意象。两联的上句,都是写实而展现境,下句都是写虚,将诗意延展出去,入于神。

其实,唐诗人中自我意识在诗歌中展现,绝不止刘长卿,柳宗元也有,如“来往不逢人,长歌楚天碧”、“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但稍觉不如刘长卿这首诗更富韵味。

逢侠者·钱起

燕赵悲歌士,相逢剧孟家。

寸心言不尽,前路日将斜。

钱起这首诗上联用典故,但对得好,用得妥贴,这是行文的功夫。下联则一下子就将诗意提升出来了,寸心言不尽,极言这位侠客的一腔热情,他们始一相逢,颇有相见恨晚,酒逢迎知己千杯少的感觉,那种掏心窝子来结交的至诚,无法用言语表达,这种热情是多么让人留恋向往啊,可惜,这份心意说不完,因为在路的前方,太阳将要下山了,他们就要分手了。“寸心言不尽”,将感情推上了顶峰;“前路日将斜”,给这顶峰蒙以一道即将结束的色彩。于是,友情难尽却要分手的遗憾,就更浓了。

秋风引·刘禹锡

何处秋风至,萧萧送雁群。

朝来入庭树,孤客最先闻。

刘禹锡这一首诗,写的是自己对大自然的一种感受。但是这种感受,与个人的处境和心境,紧密地结合了起来,顿时便有了无尽的妙意。

“孤客最先闻”一句,颇富哲理,而且直抒心境,不言孤独而孤独之意甚深,将个人的意绪与自然万象完美地融合了起来。就是因为有这一句,前三句的境界才蓦然活了起来,这是画龙点睛的一句,令前面看似普通的三句顿时出彩。

秋夜寄邱二十二员外·韦应物

怀君属秋夜,散步咏凉天。

山空松子落,幽人应未眠。

诗第一联平淡,好在第二联,自对眼前之景(山空松子落)遥想故人。必有前一联于极幽处怀念的情境,才有第四句遥想之味,唯有第四句遥想之味,才顿令前三句平淡之景焕发幽意。

当然,空山松子落,也可能不是韦应物眼前之景,而是幽人眼前之景,是韦应物在遥想故人所处之境和所行之事,而这正是他诗中显著的一个特点。

下联的妙处在于,以“山空松子落”这一大自然瞬时的物象,开启了作者“幽人应未眠”的想象。他们看似各自独立并不相关,但却是紧密联系的。只有将它们紧密联系起来体会,下联才有味道。

三闾庙·戴叔伦

沅湘流不尽,屈子怨何深。

日暮秋风起,萧萧枫树林。

古人说以景结情最妙,妙不妙,关键还是得看景和情契合得到位不到位,戴叔伦这首诗,以景结情,确实将情推到了余味更深更远的境地。

上联,是作者的所想,我们应以互文来理解,沅湘和屈子,是一体的,屈子的怨,其载体就是流水,沅湘的流水负载着屈子的怨,这种怨不尽、深。

下联,是作者的所见。日暮秋风,枫林萧萧,这种深秋的萧瑟落寞的感觉,是承上一句而来的,好像因为沅湘之水流动着屈子不尽的深怨,连天地也有感,于是秋风吹动枫林,一片萧萧之景。在造境上来说,在情与景的交融上来说,这首诗都达到了完美的、无懈可击的程度。

大酺乐·张文收

泪滴珠难尽,容残玉易销。

倘随明月去,莫道梦魂遥。

大酺乐是唐代宫庭乐的一种,能将宫乐配词写成这样,是非常少见的了。这首诗写一个女子刻骨的思念,它的遣词造句需要我们稍做推敲。上联,“珠”应该在“泪”前面,珠泪;“玉”应在“容”前面,玉容。作者用自己独特的排列,令平平的首句,多出了韵味。下联,“莫道梦魂遥”,遥的是梦魂吗?是思人者的梦魂,还是所思之人的梦魂?显然,是思人者梦魂随明月而去。它也许是要告诉所思之人,如果见到我的梦魂与明月一起去找你了,不要惊讶如此远的路途我是怎么找到的,这都是因为相思的刻骨。

在略显错乱的语序中,这首诗变得迷离、隐约,就如同梦魂一样。

凄切、清婉、伤痛、迷离,下联的造境,其柔弱令人怜,其痴情令人惜,其执著令人敬,堪称神品。

题玉泉溪·湘驿女子

红树醉秋色,碧溪弹夜弦。

佳期不可再,风雨杳如年。

红树醉秋色,还是唐朝普通诗人及宋明诗人一类的作法,比较普通,但“碧溪弹夜弦”一句,顿出神采,风韵摇曳。“佳期不可再”,是平常语,但道得好,惋惜之情尽出,这句与“风雨杳如年”一配,美妙的意象就构画出来了。

“风雨杳如年”一句,是神来之笔。像李商隐的诗意旨微茫隐晦一样,“风雨杳如年”就象风雨之夜,有滋有味,但却迷茫不清,辨之未明,只余深味。我曾问人此句何解,才女张文芳给了一个很好的思路,她说就像“江湖夜雨十年灯”那种感觉吧。确实不错,这两句诗的诗意和笔法是那么地神似。

湘驿女子的笔力是极其令人佩服的,在这首诗中,“醉”字常被人称道。不过这只是一般的手法,我佩服的却是那个“夜”字,“弦”和“夜”,本来构不成一个词,但她却偏偏这么鬼斧神工地凑成了。顿时,文笔简练到了极点,写出了整首诗的情境是在夜幕下的。这个“夜”字的作用可不仅仅是在这一句中的凝练,更关乎最后一句的“杳”字,恰因为在夜中,所以风雨才是“杳”的。

欧阳修做翰林时,承担着修史的任务,常与同僚们出游。一次,他们看到一匹马踩死了一条狗,于是,欧阳修建议大家把这件事概括一下。于是一人说“有犬卧于通衢,逸马蹄而杀之”,另一人说“有马逸于通衢,卧犬遭之而毙”。欧阳修说:“使子修史,万卷未已也。”他的答案是:“逸马杀犬于道。”湘驿女子的这个“夜”字,可谓史笔。如果按照平常的思路,交待这个“夜”字只怕要再费些笔墨,而湘驿女子用“夜弦”解决,还平添诸多诗味。

山中寄诸弟妹·王维

山中多法侣,禅诵自为群。

城郭遥相望,唯应见白云。

托空的笔法,也就是以景结尾的笔法,诗人用的最多,王维算是善用此笔法的一个,这首诗还是透着王维一贯的淡,前面三句都是为了衬托最后一句“唯应见白云”。自己在山中,一起相处的都是法侣。而弟妹在城中,向这里望来,应该只能看到白云。白云在写实的层面,则是言明了相隔之远,只能看见山中的白云,在表意的层面,白云则象征了出世的高洁,而这份高洁不是王维的自表,是“法侣”、“禅诵之群”高洁出世的象征。

就诗意的表现手法而言,王维善于四两拔千斤。历代诗人中写白云的有很多,把白云写得很出彩的也有不少,但像王维这样,平淡地讲几件看似再普通不过的事,再加上一个白云,一组合就能让意境幽深玄美的,却找不到第二个。

汾上惊秋·苏颋

北风吹白云,万里渡河汾。

心绪逢摇落,秋声不可闻。

苏颋这首小诗虽然短小,写出的意思却异常丰富。他的首联是很有气象的,白云万里,渡过河汾,在这秋高风急云去的大背景下,诗人碰到了落叶萧萧,而这落叶萧萧,恰巧碰上了他心绪不佳,况且,还有那萧瑟凄凉不堪听闻的秋声!

苏颋的这首小诗有一个重要的特点,那就是他并未去刻意地造境。我们都知道,诗词中想要更好地表现心情,需要创造境界,境界创造得好,才能把感情完美细致地表达出来。但是苏颋这首小诗则是直接用“心绪”两个字,与“摇落”的景象做一触碰,于是,立即情景交融,微妙全出。

苏颋这个“摇落”,是草木的摇落呢?还是心绪的摇落呢?其实都可以,后代诗人也喜欢用“摇落”这个词,如刘长卿的“空庭客至逢摇落,旧邑人稀经乱离”、李端的“客去逢摇落,鸿飞入杳冥”、郑谷的“那堪流落适摇落,可得潸然是偶然”……这些诗句中的“摇落”都是指树叶的摇落。他们的诗写得也都工整,但诗味为什么都比不上苏颋的浓厚呢?就是因为苏颋是心绪逢摇落,而他们则是以人逢摇落。苏颋将心境与摇落的物境完美地结合起来,一下子,这首小诗就蕴籍无限了,而且“心绪逢摇落”一句后面,“秋声不可闻”是一个完美的、余意悠长的结句,更进一步增强了心绪的不堪。欧阳修的“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就与此句的写法有神韵相通之处。

逢雪宿芙蓉山主人·刘长卿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刘长卿的这一首诗,他用的手法是白描,在白描中构画出了意境,所以让我们倍觉其妙。

这种白描的手法与柳宗元的《江雪》非常相似,都没有写意写情,但却通过诗境的色彩,带出了一种情绪。柳宗元的《江雪》是那样的孤独和渺茫,又是那样的倔强和自我。而这首诗中,上联表现了孤独和渺茫,但这孤独和渺茫中带有一丝温暖和慰藉,因为虽然天寒,但至少还有白屋。而下联则写出了困于风雪的孤旅中,忽得一处投宿之地时的热闹:柴门闻犬吠,通过一只狗的叫声,顿时令渺茫和孤独被彻底打破。而慰藉之意,不用语言来表述,读者自然可领会诗人心中那忽得的安然和踏实。

山中·王勃

长江悲己滞,万里念将归。

况属高风晚,山山黄叶飞。

诗首联尚属平常,“万里”对“长江”,“己滞”对“将归”,也是平常手法。好自好在后二句,首联已见悲伤,“况属”两字,转深一步,高风向晚,山山黄叶乱飞,顿将愁苦萧瑟的心情染尽。

沈义父在《乐府指迷》中说:“结句须要放开,含有馀不尽之意,以景结情最好。”王勃的下联以景结情,虽不直接说情,却将情推到了更激烈更深刻的境界。在初唐时候,王勃的五绝,艺术手段就已经非常娴熟圆满了。如果说以景结情最好,那么在这一点上,王勃在这首诗中做得算是最成功了。

王勃这首五绝,并不是唐诗中起承转让的传统写法,而是上联就来一个总结,下联做渲染。不过这个渲染因为太出色,却成为全诗韵味最浓的地方。

送胡真师还西山·李隆基

仙客厌人间,孤云比性闲。

话离情未已,烟水万重山。

以景语结情,可能是诗歌中运用得最广泛的手法。但因为运用这种手法的相似作品太多了,所以大多都显得平平。唐玄宗这首诗,就用得非常妙,可谓是增益了诗意,提升了意境,升华了感情,令这首小诗有了绵绵无尽的情意。其他如李白的“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二者几乎是一样的笔法,唐王勃的“寂寞离亭掩,江山此夜寒”与这首也是一样的作法,但王勃那首在诗意的层次上更丰富些,殊胜些。当然他们两人的都及不上李白的诗意妙,因为李白不言情而情意深深。李白笔下的景要更美妙,更神奇,他的思念和怅惘与眼前之景完美交融,景升华了情,称得上是神来之笔。

答李浣三首(其三)·韦应物

林中观易罢,溪上对鸥闲。

楚俗饶辞客,何人最往还。

上联为我们构画出了一种非常美好的生活,是士大夫的闲适生活,或者是隐士的闲适生活。

林中观易,溪上对鸥,一派高人风范,这是韦应物想象中李浣的生活状态,他把李浣的生活想象得很美很舒适惬意。

下联再次体现了韦应物诗歌的蕴籍特色,他在想象,楚国的文人很多,谁与李浣交游最密呢?这句等于在问李浣,在那里最好的朋友是谁?最合得来的是谁?这种问法就是一种关心的问候了。

平淡的白描,却透着士大夫生活的精致,看似不经意的发问,却透着深意,透着关心。

江南曲四首(其三)·储光羲

日暮长江里,相邀归渡头。

落花如有意,来去逐轻舟。

五绝的上联是起一个带入、引入的作用。所谓起承转结,这个起一般情况下容易起得平常,因为毕竟是个引子,下联才是重头戏,是一首诗的核心,所以大多数五绝下联最见功夫,往往佳境倍出。而不够得力的上联,却因此成了评定一首诗艺术上比其他诗是胜出是不如的关键。储光羲这首和下面于武陵那首,相比而言,上联都较弱些,都没能在上联就带出气韵和意境,在诗艺上稍差一筹。

送郭司仓·王昌龄

映门淮水绿,留骑主人心。

明月随良掾,春潮夜夜深。

王昌龄的《送胡大》(“荆门不堪别,况乃潇湘秋。何处遥望君,江边明月楼。”)和《送郭司仓》,末句都是托空的笔法,但“春潮夜夜深”,便比“江边明月楼”高出几个境界。

“明月随良掾”,是祝福之意,愿明月随郭司仓而照;“春潮夜夜深”,是拟相思之语,说思念之情如同春潮,一夜深过一夜,同时这句诗里还蕴含着一种友人远去的寂寞之感。

劝酒·于武陵

劝君金屈卮,满酌不须辞。

花发多风雨,人生足别离。

于武陵这一首诗,从文意上来探讨,上联和下联的结合不怎么密切。上联道出了送别的热情,下联富神韵,通过写天道自然的规律,带出了人生的不如意,颇有寓意,这首诗的妙处就在这两句中。

华子岗·裴迪

日落松风起,还家草露晞。

云光侵履迹,山翠拂人衣。

裴迪的这首山水诗是真正有了自己的特色,与王维的山水区别了开来,很有一派世外高人的潇洒风范,这是王维的诗歌所不具有的。

裴迪这首山水,写出神采的是下联,云光和履迹,都是虚的,充满了梦幻般的色彩,山翠、人衣,则是实的,加以一个“侵”字一个“拂”字,令虚实相合,顿时使行者染上了一层世外高人的色彩。

裴迪这首诗在造境上还是极其成功的,未说空寂,却透露出了空寂,他构筑出了一种大自然茫茫无边的意境,将一个孤独的行人放置在这种意境之中,诗人没有多数唐人诗中的那种愁绪,相反是透露出一种洒脱。

临川山行·周瑀

朝见青山雪,暮见青山云。

云山无断绝,秋思日纷纷。

上联虽然很简单,却很有古味,“朝见青山雪,暮见青山云”。一路行来都是山,或雪或云,都是山态。云山无断绝,极写山行时间之长,正是因为整日在云山间穿行,所以诗人秋思难抑,一日胜过一日。

诗的写法可与孟浩然的《送友人之京》互相参看,其气韵是相类的,写法也是由景过度到情,而这种过渡是非常自然的,也是非常厚重的。

春草宫怀古·刘长卿

君王不可见,芳草旧宫春。

犹带罗裙色,青青向楚人。

诗人通过春草,将历史与现实联系了起来。怀古,说明这宫是古代的,旧宫春,因为春草的存在,这旧宫焕发出春的气息,古今通过春草联系起来了。这春草不止从古代绵绵而来,它还带有昔日宫中佳丽们罗裙的颜色,可怜地,向着刘长卿随风摇摆,如同那些历史中逝去的佳丽们,在向诗人诉说。诗人通过春草,仿佛穿越时空,与古宫殿有了心灵的相通。

夜中对雪赠秦系,时秦初与谢氏离婚,谢氏在越·刘长卿

月明花满地,君自忆山阴。

谁遣因风起,纷纷乱此心。

月明花满地,这境界是非常美的,在这绝美的境界中,秦系在想念山阴那边的人和事。这个刚离婚的人在想什么呢?都有什么情绪呢?风起了,满地的落花被风吹起,纷纷扰扰,打乱了秦系忆山阴的心。作者以满地落花喻秦系的心情,对花、月、风的描写很美。风花的乱,对应秦系的心绪,妥贴而蕴籍,味之不尽。

芜城(一作芜城怀古)·李端

风吹城上树,草没城边路。

城里月明时,精灵自来去。

李端的《芜城》,写出了战后荒城的荒凉气象,“草没城边路”,写路上无人行走,因为了无人烟,所以当城里月明时,在诗人的想象中,只有精灵们在随意地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