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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的人格与世界
1.10.1 一、游侠的服饰佩戴

一、游侠的服饰佩戴

这是游侠与众不同的最外在的表现形式。对于游侠的服饰佩戴,先秦典籍没有专门记载。孔子弟子子路为“冠雄鸡,佩假豚”,冯友兰以为这可能就是那时游侠的装饰[1]。当日,韩非《五蠹》论及儒侠,称前者“盛容服而饰而谈”,称后者为“带剑者”,“带剑之属”,或“游侠和剑之属”,可知儒士大多衣泽鲜华,而游侠除佩剑之外,并无其他特殊的装束。以后,司马迁为汉代游侠立传,称朱家“衣不完采”,“乘不过轺车”[2],郭解的穿戴,干脆未提及,想来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汉末,情况有所改变。与为侠者折节从俭,刻意自励精神的落失相伴随,他们中许多人再不愿敝衣苟貌,谦抑自处。如哀帝时大侠陈遵为后进士人领袖,尝入公府为吏,“公府椽史率皆羸车小马,不上鲜明,而遵独极舆马衣服之好。”[3]尽管同时仍有原涉“衣服车马才具”,不示奢华,但崇尚鲜丽的消息已露。王符《潜夫论·浮侈篇》曾详言当日世人崇尚奢华,如何“奢衣服,侈饮食,事口舌而习调欺”,想必游侠也受到了尚奢世风的熏染。

汉以来,游侠的佩戴也不仅以剑为限,还有弓箭。少年无赖“以青州芦苇为弩矢,轻骑妖服,追逐于道路”[4],在在多有。如东汉末年董卓为健侠,即好带双▌,左右驰射。隋初虞庆则尚气任侠,也好身披重铠,带双▌驰射。至于马本身的剽悍雄俊,络头鞍镫的精美,也是游侠颇为注意的。以至在历代文人吟咏游侠的诗篇中,它们被得到突出的强调。如曹植《白马篇》之“白马饰金羁,连翩起西北。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鲍照《拟古诗》之“幽并重骑射,少年好驰逐。毡带佩双▌,象弧插雕服”。吴国伦《名都篇》之“名都故佳丽,少年何翩翩。千金饰宝剑,百金缧文鞍”,绝非仅出诗意的夸张,而有着现实生活的蓝本。

如果说,上述衣饰佩戴还不能算太特别的话,那么挟丸与带铃就几乎为游侠所独有。游侠挟丸多见于汉代,它与一般人拿弹丸作游戏用,如作跳丸之戏,(用手连续抛接若干弹丸)、捶丸之戏(由击鞠演化而来,专意在击球入窝)、击弹之戏(击鸟雀)不同,专用来赌行击杀官吏之事。据《汉书·酷吏传》记载:

长安中奸猾浸多,闾里少年群辈杀吏,受赇报仇,相与探丸为弹,得赤丸者斫武吏,得黑丸者斫文吏,白者主治丧。城中薄暮尘起,剽劫行者,死伤横道,枹鼓不绝。

当然,不排斥游侠也有用弹丸作游戏之具的,但用以赌行杀人之事,确实是他们怀丸挟弹的重要原因。对此,历代义人的相关诗作也有反映。如何逊《拟轻薄篇》所谓“城东美少年,重身轻万亿。柘弹随珠丸,白马黄金饰”,徐悱《白马篇》所谓“少年本上郡,遨游入露寒。剑琢荆山玉,弹把随珠瓦”,弹丸之具正足以标别和加重游侠的身份特征。

带铃见于汉末三国时。吴甘宁为游侠,不仅铺张声华,穷极奢靡,“步则陈车骑,水则连轻舟。侍从被文绣,所如光道路,住止常以缯锦维舟,去或割弃”[5],还好结闾里少年,“群聚相随,挟持弓弩,负▌带铃。民间闻铃声,即知是宁”[6]。“▌”是一种羽毛做的饰物,甘宁用它来装饰衣服,又挟铃而行,目的无非是在自异其形,由此收到张扬威势震慑人心的效果。

两晋南北朝以下,游侠的衣饰佩戴多尚鲜丽。如唐时侠少“或危帽散衣,击大球,户官道,车马不敢前”[7],李白《少年行》所谓“少年游侠好经过,浑身装束皆绮罗”,贯休同题诗所谓“锦衣鲜华手擎鹘,闲行气貌多轻忽”,是当时真实情况的形象反映。与此同时,一种争尚怪异的倾向开始出现。宪宗时,任用游侠作刺客行刺武元衡,事发后“京师大恐,城门加兵谁何,其伟状异服,燕赵言者,皆验讯乃遣”[8],可知当日游侠衣饰已与常人不同。而“会昌中……都市多侠少年,以黛墨镵肤,夸诡力”[9]。更可见其刻意炫夸已到了极致的程度。宋元以降,随专制集权统治的加强,游侠社会地位降低,社会影响日益减少,大多沦落民间,乃或为盗为寇,较之以前在衣饰方面似不再刻意讲究,至少从现在可以见到的材料看,未有特别的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