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历史的侧影
1.20.10 “9·11”时我赶往纽约

“9·11”时我赶往纽约

时间过得飞快,“9·11”恐怖袭击事件已经过去整整10年了。10年前,当“9·11”恐怖袭击事件爆发时,我赶往美国采访,写出50万字的纪实长篇《受伤的美国》,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

“9·11”事件爆发后,作者在纽约世界贸易中心废墟前拍照

2001年我获知发生“9·11”恐怖袭击事件,是在北京时间9月12日清早。

我床头放着钟控收音机,每天早上六时半会自动开始播报新闻。我吃惊地从收音机中听见美国纽约和华盛顿发生了飞机撞击大楼的重大事件。

我当即从上海给住在纽约的堂妹打了电话。我知道,这时候纽约正是傍晚,她会在家。然而,电话竟然不通!

我明白,这意味着纽约发生了大事,以至电话中断。或者是从各地打来的电话太多,以至电话线路阻塞。

直到临近中午,我再度给她打电话,终于接通。她告诉我,家里都平安。纽约的世界贸易中心两幢大楼都倒坍了,现在很多交通阻断,乱糟糟的,像是发生了世界大战一样……

我从上海赶往纽约采访。

登临过世界贸易中心大厦的我,站在那一片瓦砾的废墟前,不胜唏嘘,不由得扼腕长叹……

在圣保罗教堂四周,摆满鲜花、蜡烛、遇难者遗照、花圈、星条旗、米字旗、加拿大的枫叶旗……

世界贸易中心废墟,被美国人称为“零地带”。

就是在那个“9·11”早上,有多少丈夫和妻子、多少父母和子女,从此永远天上人间,无法逾越,无法相见。

楼倒人亡,空前浩劫,人间悲剧,泪飞魂散,就在那火光冲天的一刹那发生。

亲属们献出遇难者生前的爱物,在这里祭奠那些屈死的灵魂。

“向他们悼念致敬,他们不会枉然死去!”人们发出这样的心声……

特别是孩子们,献出自己心爱的绒布狗熊,献出印有红心的T恤,献上自己的圣诞小红帽,献上自己编织的花篮,献给在血与火中丧生的父母,献给数以千计的死难者。

一个小男孩画了一幅漫画:两架大飞机正在撞向世界贸易中心大厦。

他在画上写了一行稚嫩的大字:

“We will stop terror!”

意即:“我们必须制止恐怖!”

小男孩发出了纽约人共同的心声。

墙上挂着签名布,密密麻麻签着各种文字的名字和悼念之词。一位头上包着星条旗的美国小伙子在签名。我也拿起了笔,在上面签下我的名字,表达对于死难者的深切悼念。

一位头发苍白的长者,面对废墟,用风笛奏起凄凉哀婉的乐曲,牵动了现场每一个人的心。

在现场,最受尊敬的是牺牲的消防队员们。他们的遗像前,放满了鲜花。一个孩子还特地画了一幅米老鼠向消防队员献花的漫画。

我步入圣保罗教堂。牧师正在主持弥撒,向死难者致哀。

在现场,戴着黄色头盔、身穿红色防护衣的工人们正在忙于清理。铲车往来挥动巨铲,翻斗车穿梭运输着瓦砾。我见到,现场的碎石、断铁依然堆积如山。有一座楼还有七八层仍然需要拆除。

警察们驻守在现场各个角落。

我多次来到世界贸易中心大厦废墟,在那里拍摄了许多照片。有一次前往世界贸易中心大厦废墟时,正值下起小雨,那里一片阴沉,大有唐朝诗人杜甫在《兵车行》中所描述的“天阴雨湿声啾啾”的感觉。

我在纽约的那些日子里,尚未倒坍的世界贸易中心大厦门面的骨架,瘦嶙嶙地歪在那里。那架子呈三角形,底座大而顶上尖。从架子上可以清楚看见大门和窗户。我站在这架子前拍了照。我曾经想,如果永久保留这架子,倒是一座最形象、最生动的“9·11”恐怖袭击事件纪念碑!

然而,没多久,这个架子被拆除了。因为这儿是纽约的黄金地段,不能空废,纽约市市长建议在原址建造新楼。

在世界贸易中心大厦附近,我见到许多小贩捧着一个小方盒,盒子里插着世界贸易中心大厦的照片。其中的一位小贩身穿黑色皮夹克,头发染成黄褐色。我用英语问她多少钱一张,她见我是中国人,马上用普通话回答说,5美元3张。

我跟妻商量,准备买几张。我们用温州话商量,却被小贩听见了。她用温州话很热情地对我们说:“是温州人!难得同乡在这里见面,那就3美元2张吧!”

“9·11”事件爆发后作者赶往纽约,街头老人吹奏风笛悼念死难者

我跟她聊了起来。她说,来自温州郊区,如今在纽约的唐人街打工。在纽约想赚点钱,不容易。唐人街离世界贸易中心大厦不远。“9·11”事件之后,来这里的客人都喜欢买几张世界贸易中心大厦当年的照片作纪念。于是,她就临时做起贩卖世界贸易中心大厦照片的生意。她告诉我,在这里兜售世界贸易中心大厦照片的,差不多都是温州人。

我注意到,她手臂上挂着好几条星条旗丝头巾,方盒里还有星条旗纪念章。她说,这些小商品是温州生产的。

温州人善于经商,也可见一斑。

当我请她与妻一起拍一张合影时,她连忙用世界贸易中心大厦的照片挡住了自己的脸。她说,给家乡的朋友知道了,不好意思!

我不由得记起,1993年我来到纽约时,在唐人街买东西,我和妻用温州话商量,同样引起店主的注意,店主马上用温州话跟我们交谈。店主还叫来邻居,邻居又叫来邻居,他们全是温州人!

2001年1月,我住在纽约法拉盛。在那里的水果店,又一次遇上温州人——那里的店主连同打工者,全是温州人。

世界贸易中心大厦废墟的瓦砾,据美国专家估算,总共有120万吨!

在废墟现场,我见到大型挖土机在不停地工作。这样的清理工作,还要持续半年以上,起码要到2002年6月才能把这些瓦砾运走。

在废墟底下的地下室,存放着大量金银。工作人员一边清理废墟,一边打通通往地下室的道路。

特别是加拿大的一家银行,在世界贸易中心大厦的地下室中存放着价值为3.75亿美元的黄金。

作者与“9·11”雕像

纽约商品交易所金属贸易部也在地下室中存放了12吨黄金和约3000万盎司的白银。

已经找到的部分金银,装了两卡车,在特工的严密护送下,运出世界贸易中心大厦废墟。

由于世界贸易中心大厦的废墟中,既有诸多重要文件和物品,又有遇难者的尸体、尸块,所以这些瓦砾并不能一倒了之。这些瓦砾被用集装箱、大卡车运到纽约对面的斯坦登岛,那里“外人莫入”,在美国中央情报局的严密监视下,有几千人悄悄地在做瓦砾的清理工作。

从瓦砾中寻找散落的黄金、钻石、名表固然是动用几千人进行清理的目的之一,然而难以对外启齿的另一重要原因,是找回美国中央情报局的大量绝密文件。

美国中央情报局是美国专门负责收集外国情报的机构。这是一个秘密又庞大的系统。美国中央情报局一方面派出自己的谍报人员打入各个国家,另一方面又收买各国间谍为自己收集情报。这里的绝密文件万一外泄,引出的麻烦可想而知。

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绝密文件,怎么会混在世界贸易中心的瓦砾之中呢?

这个秘密在世界贸易中心大厦遭到“9·11”恐怖袭击之后,才慢慢地透露出来……

原来,世界贸易中心除了那两幢众所周知的摩天姐妹楼之外,附近还有一组楼群,其中包括四十七层的七号楼。这七号楼紧挨着双子星楼,也在“9·11”恐怖袭击事件中倒坍。美国中央情报局的重要部门——纽约分局,就以联邦政府一个机构名义伪装门面,设在七号楼。中央情报局不把这样重要的部门设在世界贸易中心姐妹楼里,大约因为那里进进出出的人太多,而七号楼不那么醒目,容易隐蔽。中央情报局纽约分局,是除了设在华盛顿的中央情报局总部之外的最重要的情报机关。这个情报机构不仅有着关于世界各国的秘密情报,更有着关于恐怖组织和恐怖分子的诸多秘密情报。

不过,中央情报局消息毕竟比别人灵通,当恐怖分子劫持飞机撞上世界贸易中心大厦北楼的时候,七号楼里的中央情报局工作人员当即全部转移。所以,在“9·11”恐怖袭击事件中,中央情报局纽约分局无人伤亡。当然,这也只是“据说”而已。这样的机构会一下子全部走人?即使死了人,这样的机构会声张吗?

人是长腿的。中央情报局那么多工作人员在几分钟之内,从大楼里溜号,还算来得及。但是,那么多绝密文件当然来不及转移,也来不及毁掉。这些绝密文件,也就混杂在那100多万吨的瓦砾之中。

正因为这样,几千人在斯坦登岛上,细细地“过滤”瓦砾……

从山一样的瓦砾中辨认遇难者遗体,也是一项艰难而复杂的工作。因为数以千计的遇难者连同恐怖分子的尸体都混杂在瓦砾之中。完整的遗体并不多。很多尸体碎成细块。如何根据这些尸块来确定死者的身份,确实错综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