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锺书论“鸡”与“蛋”

2010年11月初我来到无锡，两位记者前来采访，所谈的话题是关于钱锺书，因为钱锺书是无锡人，而2010年11月21日是钱锺书百岁诞辰。我与钱锺书并无交往。不过，我记起我写过《钱锺书论“鸡”与“蛋”》一文，算是与钱锺书有过间接的交往。

曾把钱锺书的作品译成德文的邓成博士（C. Dunsing）来上海看我。她是一位德国汉学家，在闲聊之中，她说起在北京会见钱锺书的印象。

邓成一到北京，无论如何，要求见一见钱锺书。钱锺书答应了。钱锺书是一个很幽默的学者。

当邓成来到钱锺书家中，钱锺书说道：“现在，许多青年读者看了我的小说《围城》，一定要看一看我是什么模样的。其实，你吃了鸡蛋，何必一定要看鸡呢？”

邓成博士一听，也幽默地说：“这么说，我今天是来看‘鸡’！”

两人相视大笑。

笑罢，钱教授才正色道：“你研究过我的作品，翻译过我的书，倒是值得来看一看‘鸡’，跟‘鸡’聊一聊！”

邓成博士所讲的这则趣事，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我不由得想及艾芙·居里所著的《居里夫人传》一书：当波兰姑娘玛丽荣获诺贝尔奖之后，成了“著名的居里夫人”，她陷入新闻记者的重重包围之中，许许多多的人涌来，希望看一看这“鸡”，弄得她“真想藏到地底下去以求宁静”。她千方百计躲避记者，不料，“这种谦虚也出了名”。居里夫人不得不提醒记者们：“在科学上，我们应该注意事，不应该注意人。”

居里夫人的话，是非常深刻的。在上海，曾发生过影星被影迷们在马路上围观，弄得差一点回不了家的事。确实，我们应该注意的，是作家的作品，是科学家的论文，是影星表演的影片——一句话，是“蛋”，而不是“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