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女郎^①

残稿^②

那一棵桦树，树皮银白，

　白净的枝条悬空摇摆，

树下，岩石上，溪水喷溅，

　处处长满了青苔！

青苔地上坐着黑女郎，

　她一言不发，愁容满面；

大颗的泪水刚刚滴落，

　又重新涨满了双眼。

她三次打发身边的侍童

　爬上山坡（山上有城堡），

要他去寻找那一位骑士——

　盔上有鹰狮徽号。

红日从高空渐渐西垂，

　她已经在这儿呆了一整天，

忐忑不安，计算着时刻——

　他为何久久拖延？

忽听得溪水那边有响动，

　又望见花束挥动不已；^③

“是他！是和我定情的骑士！

　福克兰勋爵，是你！”

她跳了起来，搂住他脖子，

　哭诉着千百种心愿和忧疑；

她的吻在他两颊上燃烧，

　又被她泪水浇熄。

　　　…………

“我那些同伴出言不逊，

　他们奚落我，叫我投奔你；

用你的胸膛来保护我吧，

　保护我，将我掩蔽！

“亨利呵，我给你给得够多了：

　我给了有去无还的宝物，

我给了我的心，我的安宁，

　天哪！我给了全部！”

骑士便把女郎的纤手

　拉向自己的胸怀，答道：

“我高贵父亲拥有九座

　无比壮丽的城堡。

“最壮丽的一座我要献给你，

　九座城堡中，数它第一！

只消等到星星一露面，

　那座城堡就归你！

“只消等到黄昏的巨掌

　收拾干净了西方的余晖，

趁着黑夜，星光闪烁，

　我们俩远走高飞！”

“黑夜？黑夜？星光闪烁？

　不对！亨利！是怎么回事？”^④

上帝呵！是中午，灿烂阳光下，

　他立下山盟海誓！

就该在中午，灿烂阳光下，

　我郎君领着我走出娘家，

男孩和女孩，白衣如雪，

　在前边抛洒鲜花；

走在前头的是一队乐师，

　乐曲高雅，与华屋相配；

接着是孩子们，衣衫雪白，

　抛洒鲜花和蓓蕾！

我郎君和我要并肩前行，

　我发辫乌黑，亮如珠玉；

两旁是一行俊俏的儿郎，

　一列娇羞的少女。

　　　…………

1798年

注　释

①　原诗抑扬格为主，每节第1、2、3行为四音步，第4行三音步。译诗每行顿数都与原诗音步数相等。原诗每节韵式为×a×a　（×表示不押韵），译诗依原诗。

②　在柯尔律治手写的一份诗稿目录中，写有“《黑女郎》一百九十行”的字样。但不知什么缘故，这首诗只留下了六十行残稿。

③　挥动花束，大约是亨利·福克兰与黑女郎约会的信号。

④　以上两行加了引号的，是黑女郎口中所说；以下十四行未加引号的，是黑女郎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