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云（1897-1981），字天游。前山镇南溪村人。幼年随父侨居日本。1914年加入中华革命党，受孙中山派遣赴英学习飞行技术，其后又赴美国空军学校受训，毕业后任孙中山侍从武官。孙中山创办航空局时，陈任空军队长，多次驾机参与平定粤桂军阀叛乱。1924年后，历任国民党空军学校总教官、广东江防司令部参谋长、虎门要塞司令、广东海军副司令、国民常航空委员会主任、国民党中央执委。1949年去台湾，任国民党海外部部长。后辞职侨居美国，1981年12月去世。

陈庆云：“航空救国”铸人生辉煌

历史的光环永远只能笼罩在少数人身上，同样是珠海籍历史名人，但相比容闳、唐廷枢和唐绍仪，陈庆云的名字要陌生许多。殊不知，作为我国航空事业的先驱，陈庆云在20世纪的阴霾天空也曾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仔细研读陈庆云的传略，不免心生感慨，历史的机缘巧合，造就了又一个“头重尾轻”的人物。

回望陈庆云的童年时代，正值中华民族最萎靡不振的那段岁月。陈庆云12岁那年，同乡也是前辈的唐国安在“万国禁烟会议”上作为中国代表慷慨陈词，希望世界各国携起手来肃清烟毒。唐国安讲完这番讲话还不到两年，武昌起义的枪声就埋葬了大清王朝。近代史上最风云变幻的这段岁月，珠海得风气之先，涌现了一大批举足轻重的人物，陈庆云也是其中一个。唐国安演讲五年之后，17岁的陈庆云便投身到民主革命的洪流中，在2500万国人都在沉睡的当时当日，无疑奠定了其“革命”的底色。

投身革命后，陈庆云先是参加了中华革命党，追随孙中山，积极从事反袁斗争，并对孙中山“航空救国”的主张十分赞同和向往，向孙中山表露“志在冲天”的报国理想。天不假年，孙中山先生59岁那年离开了人世。学成回国，想在空军界大展拳脚、实现强国梦的陈庆云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可惜国运不济，军阀派系之争纷乱不已，在孙中山先生逝世后长达12年的时间里（1925-1937），陈庆云虽职高权重，但在外患内忧的复杂政治局面中，不仅穷于应付，还屡屡受挫。更有甚者，不争气的手下竟向请求抗日的爱国学生、群众开枪，打死15人，打伤80多人，酿成流血大惨案，使陈庆云一度焦头烂额。

抗战爆发前夕，陈庆云出任中央航空学校校长。1937年8月13日，日军大举进攻上海，史称八·一三事变。第二天，中国空军在上海上空首次主动和日军空军激战，打出了军威国威，史称八·一四空战，这一仗成为陈庆云一生“航空救国”最辉煌的篇章。第二年，中央航空学校校长改由周至柔担任，陈庆云调任募款委员会主任委员，以空军元老的身份奔走美国及南美各地募款购机。从此，陈庆云渐渐淡出中国空军界。

今天的广州沙河顶，规模宏大的国民革命军第十九路军“一·二八”淞沪抗战烈士陵园旁，有一座并不起眼的只有数米高的方形纪念碑，上面刻着四个大字“航空救国”，细看落款：孙文题。再看纪念碑上的人名，最上边赫然可见中国飞机之父冯如，紧跟着的就是杨仙逸、陈庆云等，成为陈庆云在中国航空史上铭刻最深的记忆。

求学为圆航空梦，辗转日、英、美

1897年，陈庆云诞生于中山大涌乡（今珠海前山镇南溪村）。三岁时随父母侨居日本，童年及少年时代，均在日本横滨上学，精通中文和日语。

1914年7月，孙中山在日本组织革命力量，17岁的陈庆云开始追随孙中山参加反袁斗争。对于孙中山“航空救国”的主张，陈庆云十分向往。在革命热情的驱使下，他向孙中山表示欲从事航空业，获得孙中山支持，并被派往英国学习飞行技术。陈庆云赴英之后，由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英国忙于战事，培养外国飞行员的计划宣告搁浅，只能回国另谋出路。

不久之后，孙中山在日本创建了中华革命党航空学校，陈庆云师从日本飞行家坂本寿一，正式接受飞行训练课程。

1915年，孙中山将其航空救国梦书写到了美国，委托中华革命党美国总支部的林森在纽约拔夫罗市寇提斯飞行学校类创立了一所空军学校，陈庆云和杨仙逸、张惠长、陈乾等19名中国学生前往受训，为中国航空事业的发展播下了希望的火种。

戎马志在冲天，始终躬居先生侧

1917年陈庆云在美航空学校勤学苦练，取得优异成绩，毕业后，和张惠长一起回国，孙中山委任他为侍从副官，追随孙中山左右。之后，陈庆云与张惠长等人协助孙中山创办革命空军，开辟广州东郊珠江畔的大沙头为水陆飞机场，并成立了航空局和航空队。

孙中山在广州组织军政府后，由于没有兵权，受到桂系军阀莫荣新等的排挤。为发展革命力量，孙中山组织援闽粤军，开赴福建。1918年4月，杨仙逸、张惠长、陈庆云、吴东华等人，奉孙中山之命，赴福建组织援闽粤军飞机队，陈庆云任飞行队长。在这期间，陈庆云奉命到日本大坂购买航空武器，并驾双翼老式飞，飞入福建漳州。

1920年，当时澳门电灯公司法国人利古，向美国购得6架飞机，两架是CuytssHH-16型机，人们称为小鸭婆机，利古原计划用这批飞机开辟澳门、香港、广州之间的空运航线，但香港迟迟不发执照，所以，利古只好把飞机出售，孙中山得悉这一情况，先派陈庆云偕机械长吴势，后加派张惠长一起到澳门找利古洽谈购买，利古以大鸭婆机9000元一架，小鸭婆机3000元一架出让。可是，当时孙中山领导的革命政府经济很困难，澳门商人卢九获悉后，主动出钱购买大鸭婆机一架送给孙中山，不久又购得一架小鸭婆机。但当时桂军还盘踞广州，陈庆云和张惠长商议，认为香山县的三灶岛为理想的水上机场，而该岛为土匪梁渊所盘踞，于是请民主革命元老李倚庵游说梁渊改邪归正，工作顺利完成，便把大小鸭婆机集中到三灶岛，加紧训练。

这期间，陈庆云边训练水机队，边到广州一带，侦察敌情，散发传单，揭露桂军在粤恶行，号召士兵倒戈，致使桂军军心大乱。再加上受到杨仙逸、张惠长驾机轰观音山叛军指挥部的影响，莫荣新见大势已去，只得溜出广州。

1922年，孙中山出兵北伐，重新改组飞机队，委张惠长为亲伐军飞机队队长，陈庆云为副队长，率飞机12架，随同大军逼近南昌。6月，陈炯明叛变，孙中山避居上海，机队飞机被迫在始光多塘铺机场烧毁后，陈庆云率一路空勤人员随许崇智部向瑞金、福建进发，作为陆战队，协同张民达在福建水口与北洋军李厚基作战，收复水口，进军福建省城。不久陈庆云与张惠长分别率领机员集中上海，听候孙中山调遣。

1925年，孙中山去世，陈庆云“航空救国”的梦想几近折翼。

从政建设虎门，促蒋抗日

1927年，张惠长接办航空学校，陈庆云被委任为教育长。1928年3月26日，张惠长调任为航空处长，陈庆云亦随调任副处长。

1929年1月初陈庆云兼任虎门要塞司令员后，即将各炮台进行整顿，特设“炮兵训练所”，对炮台精壮官兵分四期进行轮训，老弱者给资遣散，重新招募补充，从原有兵100多人扩大为400多人，组织三个守备队。与此同时，个理各台大炮和枪械，以增强虎门要塞的战斗力。1929年5月，陈庆云、张惠长、欧阳驹互相配合，粉碎第四舰队勾结桂逆叛变，因而立功，受到南京国府明令嘉奖。

1931年7月陈庆云调任广州市公安局长。同年9月18日，日本帝国主义侵略我国东北全境，全国人民激于义愤，纷纷起来抵制日货，广州学生和各界人士游行示威，号召各商号烧毁日货。但当时广州市永汉公安分局长杜煊泰所开设的新世界洋货店专卖日货，至10月10日仍拒绝将日货烧毁，愤怒群众在该店内焚烧日货，杜指挥警察三次向群众开枪，打死群众15人，伤80多人，陈庆云闻讯后立即率警备队到场制止警察行凶，将行凶警察缴械，并将杜煊泰拘捕，组织特别法庭审判，给死难者予以抚恤。尽管如此，事后陈庆云也引咎辞职了。

1930年至1931年间，陈庆云任广东省海军副司令及参谋长、广东省政府委员、广州市公安局长等军政要职。然而中央与地方的派系争斗中，陈庆云却疲于应付。

蒋介石将粤系国民党元老胡汉民囚禁于南京汤山，陈庆云十分不满，于1931年5月3日，与第八路军总指挥陈济棠联名通电响应古应分等劾弹蒋介石之通电，要求蒋引退。由于不满蒋介石的消极抗日政策，1932年2月14日，陈庆云又与孙科等中央委员复电请国民党政府当局迅速制定彻底的抗日政策。

陈济棠称霸南粤的野心暴露之后，陈庆云发通电，斥其“拥兵自顾、剪除海军”。与陈济棠反目，陈庆云取道香港，前往南京投奔蒋介石。先后被委任为中央航空委员会主任、中央空军东路前线总指挥、驻粤空军总指挥等职。

1937年春，陈庆云调任中央航空学校校长兼教育长。1938年，调任空军募款委员会主任委员，以空军元老身份前往美国和南美等地募款。1941年，被任命为国民党中央执委。1949年去台湾，任国民党海外部部长。后辞职侨居美国，1981年12月去世。

陈庆云创造了诸多第一

◎受访人：何志毅，珠海地方志办公室研究员

何志毅说，从中国航空史的角度来讲，陈庆云是一个绕不开的名字，因为他在中国航空史上缔造了诸多的第一。

1920年，为号召军民声讨盘踞广州的桂系军阀，陈庆云亲自驾机到广东各县散发彩色传单，开辟了中国用飞机散发传单的先例。1928年秋冬，陈庆云与张惠长分别驾机环飞全国。陈庆云驾机“珠江号”由广州、经福州、宁波、上海、烟台、天津、转回上海、汉口、长沙、梧州返广州。途中遇着大风雪，曾被迫降落多次，在无天气预报、无航行资料，亦无设备良好可供起降机场的情况下，陈庆云克服各种困难，圆满完成飞行任务，引起了社会各界的轰动。

中国航空史绕不开珠海人

◎受访人：罗祖宁，珠海市委党史研究室科长

    “受孙中山航空救国思想的影响，20世纪初，一批珠海热血青年都投身到珠海的航空事业，可以记下姓名的航空先辈有24位珠海人。”罗祖宁说，在这些人当中首推陈庆云，其次是被称为跳伞技术第一人的容兆明、参加了抗日第一次空战并立下战功的容章炳。

而在罗祖宁看来，陈庆云最让人动容的是17岁投身革命的热血激情和对孙中山的一片赤胆忠心。作为孙中山的副官，陈庆云不仅身先士卒为孙中山的航空救国梦积极奔走，而且屡在危难时机立战功。即便是在孙中山去世之后，陈庆云仍然在实践孙中山的航空救国方略，比如建设航校，比如晚年为空军募款。

开花式飞行表演先河

花式表演历来是珠海航展上最引人关注的项目，不过中国最早的飞机花式表演可以追溯到1932年。是年7月，恰逢中山港建设开港典礼，中山县训委会邀请了广东省府主席和国府委员前来主持开幕仪式，并请外国和港澳来宾及各界知名人士前来观礼。中国空军创始人张惠长、陈庆云等率战机13架从广州飞至唐家，为开幕典礼作别开生面的起飞、降落、编队、花式表演，民众莫不欣喜若狂。

自驾飞机办公

1930-1931年，陈庆云在党政军三届均身居要职，在军内海陆空三军皆有重任。传闻当时的陈庆云经常亲自驾飞机来往于三个部门办公，人们称他为“海、陆、空三军司令”。

陈庆云战友开飞机探亲

1930年，与陈庆云同在国民革命军空军任飞行员的薛揖周，为了让家乡人一睹飞机的风采，冒险驾机回到家乡前山，在南溪的山坡上降落，因地面凹凸不平，致使机身划伤，经修理才得以飞回。

妻子：黄秀霞，广东台山人，毕业于中山大学，育有一子四女，均在美国攻读，学有所长。1949年，陈庆云在国民党政府迁台之时，辞去海外部部长职务，退出军政界，携夫人赴美与儿女共享天伦。

挚友：张惠长，自学飞伊始，就结下深厚友谊，是陈庆云患难与共的生死兄弟。张1970年与1977年两次携夫人到台北区美国探亲访友，均到访过陈庆云纽约的住所。并相约到纽约寻找五十多年前学习飞行的寇提斯学校旧址。结伴同行的空军旧友郑梓先题诗曰：“五十年前两少年，航空救国共争先；不分伯仲功名显，难得金兰兄弟贤。”

革命领路人：孙中山，1905年，孙中山在东京成立同盟会，革命活动活跃，追随者众多，幼小的陈庆云即是其中一个。之后在孙的帮助下，远赴英、美学习航空飞行技术，踏上航空救国之路。

为名所累：关于唐绍仪之死

在珠海市唐家镇苍翠的鹅峰山北麓，坐落着一个有近百年历史的园子———共乐园。共乐园之所以名闻遐迩，之所以为许多来珠海旅游的客人们所寻访，除了自身风景秀丽之外，还因为“她”和中华民国第一任内阁总理唐绍仪的名字紧密相连。

抗战时期，唐绍仪寓居沦陷的上海，由于名重一时，国民党对其只身滞留上海甚不放心。日本当时有个“南唐北吴”计划，日本特务头子土肥原还组织了一个对华特别委员会，负责做唐绍仪、吴佩浮的工作。1938年9月28日上午，土肥原在唐绍仪女婿岑德广的带领下，赴唐宅长谈。潜伏于上海的国民党军统特务侦知此事后，奉命于9月30日将唐刺杀。

关于唐绍仪的死，张晓辉、苏苑合著的《唐绍仪传》中引用了大量翔实的史料，有不少是当事人的回忆，这些回忆不仅还原了历史真实的一幕，从一个写作者的角度来看，甚至充满情节和细节，行刺者将那柄致唐绍仪于死命的斧钺藏于一箱古玩玉器之下，待唐一件件专心把玩古玩之时，从箱底抽出斧钺向唐击去！这个情节和远古的“图穷匕首见”何曾相似。那年，唐绍仪已七十七高龄，可以称为耄耋老人了，唐当时的身份，准确地说只是闲居上海的寓公。只不过因名重一时，被日寇百般拉拢，而国民党对唐只身滞留上海甚不放心，鉴于上述两方面的原因，致使国民党特务对唐痛下杀手。

刺杀唐绍仪的是国民党军统特务谢志磐。当日上午9时许，谢志磐和两名伪装成古董商人的同伙携带两箱古玩以兜售为名求见唐绍仪。唐平时和客人谈话，习惯叫家人回避，这次也不例外。在两只箱子中，一箱装的是陶瓷花瓶，另一箱装的是各式各样的小型玉器，就在这箱的最底层藏有一把外国特制的中国式小型斧头，刺客乘唐仔细看货，仆役上楼取款之际，遂抽斧向唐头上砍去，唐当场倒卧在沙发上，刺客则悄然逃遁。待仆役们赶到时，唐已经人事不知，“斧头还嵌在头上。”这句“斧头还嵌在头上”，引自郑会欣的《唐绍仪被日蒋争夺及被刺经过》一文。这何止是鲜血淋漓而已，更是一幅恐怖的画面……当日下午四时，虽经抢救，但唐终因年迈体弱，失血过多去世。

为掩人耳目，10月5日，重庆方面以国民政府主席林森、行政院长孔祥熙等的名义，特地颁布《唐绍仪褒扬令》，同时拨付治丧费5000元，并令将唐绍仪事迹“宣付国史”。国史馆撰写的《唐绍仪传》称唐晚年被日本人拉拢，要其充当傀儡，然“终不肯出”。一句“终不肯出”，亦算盖棺论定。然名字掷地有声的唐绍仪竟死于非命，且鲜血淋漓，使我们在翻至近代史这一页时，不禁扼腕长叹。

“晚节未失”已成为唐绍仪研究争议的共论，这位从珠海唐家村走出来的中华民国第一任内阁总理，少年得时，留学美国；清朝任封疆大吏，政绩卓著；同谋护法，调和立国；能上能下，造福桑梓；晚节未失，惨遭杀害……他的一生可谓跌宕起伏，彪炳千秋。□王海玲（作家）

前山镇南溪村

出了上冲检查站，行车四五分钟，就是前山镇南溪村，1897年陈庆云就出生在这个到处古树成荫的小村庄。时光斗转星移，三岁时就侨居日本的陈庆云，一生走南闯北，不仅在南溪人眼里轮廓模糊，故居也是无迹可寻。村民王康悦是为数不多的几个知晓陈庆云这个名字的受访者，他说听父辈们提起过这个国民党高级将领和他的飞机。在今天华侨们集资修建的南溪小学校舍旁，尚保留着几处孤寂的破墙，王康悦说那是他们小时候读书的地方，传说原先的校舍就是陈庆云捐资修建的，但真伪已无从考证。

 （原载2009年4月9日《南方都市报》之《珠海读本  珠海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