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白日人类和黑夜人类的那个恐怖故事,我永远不会去写。这个任务我就委派给我死后的某个追随者吧。不过这个概念本身我已经在我那本写牡猫穆尔和教堂乐师约翰内斯·克莱斯勒的双重传记里使用过了。没错,你也许不知道这是一本表面上看完全不同的两种命运碰巧互相搅和在一起的书。牡猫和音乐家的那种关系可以说是脊背靠脊背地纠结在了一起。在牡猫穆尔有关生活的高尚思想里我允许我拿那个好心肠市民对生存状况的看法开了一点小玩笑——除他之外还和我们过度热心好管闲事的歌德以及他的教育小说开了点玩笑。牡猫穆尔其实是我对那个优雅的威尔赫尔姆·麦耶斯特的回答——他是个正好处在清醒的求学上进状态中的白日人类。我写的黑夜人类是克莱斯特,是个已经被毁掉了的天才,是来自他自己内心那个会发出声音的矿洞的所有冲动的牺牲品。也是因为他不可能让这些冲动得到公正的对待,对此他只能感到绝望,成了这种绝望的牺牲品。如果你愿意,也可以说这其实是我自己的一幅肖像——不过我没有那件外套,上面有非常结实的纽扣把我的疯狂束缚起来。克莱斯勒肯定可以把他灵机一动时的想法在我的记事本子上还有我的手稿里涂写下来,就跟我自己涂写得一样好。问题是,牡猫穆尔是否能够撑得起法官霍夫曼的法衣。嗐,这个自鸣得意的牡猫粉丝无论怎么样会有本事干好这份工作,就和法庭上我那些顶头上司干得一样聪明。
我相信这种双重的传记。一方面,我可以用精确的术语来捕捉住那些美妙又骇人的事情,那本来是属于人类的黑夜那一边的事情,这是一种叙述方法,能让那种不常见的事情也抓得住。另一方面,我能发展出一种艺术,给日常所见的事情提供某些陌生的特性。这两个方面都获得准许充分地互相挤进对方,充分到了其结果会变成一种有机的创造物而出现。
也就是说,一个叙述者必须能够知道他的对位点。
就把我叫做那个内心深渊的现实主义者吧。一个灵魂的精确的描绘者。或者一个文学的作曲家。
一个这样的双重故事是一个逃亡地。你可以进入这些文件夹子中间,感觉到这里很安全。某个倒霉的日子里你被紧急的事情抓住的时候,你可以钻进牡猫穆尔的生存状态里去。在那里你可以找到所有小市民的安全,就在那种所谓的机警当中,却保存着这只牡猫的不可靠性。而当你威胁说你所有的教育渴望和法律司法公正都要爆发出来的时候,你会下沉到克莱斯勒的椅子里去。在那里,你可以让你自己去考虑他的狂野想法,也可以为你的小资产阶级的理性找到一个片刻的缓解。
译注:
威尔赫尔姆·麦耶斯特(Wilhelm Meister)是歌德创作的教育小说《威尔赫尔姆·麦耶斯特的学年》(Wilhelm Meisters Lehrjahre,1795)中的主人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