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西方哲学原著选读
1.5.3.4 §29.04[信教就是发疯] 15
§29.04[信教就是发疯] 15

由于教士和俗人之间存在着如此巨大的差异,任何一方在另一方看来都是疯狂的——虽然根据我的意见,这个字眼用于教士比用于别人确实要正确些。如果我象我所答应过的那样简略地证明一下,他们的至善本身不过是一种精神错乱,这一点就会显得更清楚。首先让我们设想,柏拉图说“情人们的疯狂是超越一切的最幸福的状态”[11]时,是梦想到某种类似疯狂的东西。因为一个热爱的人不再靠自己而是靠他所爱的东西活着,他离开自己越远,渗透别人越深,就越幸福。而当一个心灵渴望离开自己的肉体、不去运用它的身体器官时,你会毫不犹疑地、精确地把这种状态叫做疯颠。否则,这些普通用语,如“神不守舍”,“清醒吧”,“他醒来了”等等,又有什么意义呢?再者,爱情越完美,疯颠就越厉害,越使人舒服。那末,那些以虔诚之心热切地向上爬的人,其将来的生活会是怎样的呢?首先,作为征服者和更富有生命力的部分,精神将控制和融化肉体。而且由于精神是在自己的范围之内,由于它在活着的时候为准备这一转变洗涤过肉体,减轻了它的重担,它将更容易完成这件工作。于是精神本身将通过一种奇特方式为至高无上的精神所融化,它比它的无限多的部分更有权威。因此,整个的人就将自外,他除了由于自外而享有万有所归的至善的不可名状的一部分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理由感到幸福。虽然这种幸福只有当灵魂脱离同原先的肉体结合而具有不朽性时才达到完美的境地,然而由于教士们的尘世生活不过是一种玄思冥想和另一生活的投影,他们有时也能预尝到将要来到的报酬,感到它的闪光。虽然这与那永恒幸福的泉源相比不过是最小的一滴,但是却远远超过了任何肉体的欢乐,是的,甚至把一切肉体欢乐加在一起也无法与这一滴相比。精神的快乐大大优于肉体的快乐,不可见的快乐大大优于可见的快乐。这确乎就是预言家所允诺过的:“神为爱他的人所预备的是眼睛未曾看见,耳朵未曾听见,人心未曾想到的。”[12]这真是愚蠢女神的那一份福分,即在生命转化之时“将不被夺去”反会完成的“那上好的福分”。[13]

因此,那些被允许预尝一点虽然很少的幸福的人,忍受着某种十分类似疯狂的东西。他们说了一些不十分联贯的东西,而这还不是采用人们的通常方式说的,他们不过制造了一种无意义的声音;突然,他们又改变了整个面孔;一会儿兴高采烈,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叹息;总之,真正是神不守舍。现在他们清醒过来了,他们说自己也不知道到哪儿去了,不知道究竟住在身体里面还是身体外面,睡着了还是醒着;他们回忆不起自己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讲了什么,做了什么;然而,穿过迷云疑雾,或者是在梦中,他们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们在精神错乱的时候是幸福的。所以他们为清醒过来而遗憾,在一切好东西中间他们什么也不要,单单挑中了疯颠。而且,这不过是未来幸福的一点微不足道的滋味而已。

(爱拉斯谟:《愚神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