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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哲学原著选读
1.5.3.1 §29.01[神学家、使徒、僧侣、教皇、主教都是愚蠢的] 14
§29.01[神学家、使徒、僧侣、教皇、主教都是愚蠢的] 14

(1)

撇开神学家不谈,也许是明智的。谈论这群脾气急躁、目空一切的人,正如排干卡马勒纳湖[6]或处理三叶植物的豆荚[7]一样会令人自讨没趣。他们可以用一支六百个三段论式的大军向我进攻,我要是不放弃主张,他们就会宣布我是异端。他们用这种恐吓手段来威胁他们所不喜欢的人。他们非常不愿承认我给予他们的莫大恩惠。他们把自己估计得至高无上;他们的一举一动如同已经登了天堂一样,他们用怜悯的眼光把别人看成一群蛆虫一般。他们用堂皇的定义、结论、系论以及明确与含蓄的命题筑成围墙,来保护自己。他们有这么多藏身之所,连火神也无法用他的罗网来捕捉他们。他们可以乘隙逃跑,轻易地把网结切断,如同用泰尼多的双柱斧头[8]一样。他们满口都是大话和新名词。

(爱拉斯谟:《愚神颂》)

(2)

使徒们给人讲解过蒙受恩典的道理,但他们从来没有区别过慷慨赐予的思典和份内应得的恩典。他们劝人要做好事,但他们却没有把事情规定为人们作过的事情和正在做的事情。他们总是讲博爱的道理,然而他们从来没有把先天的仁爱与后天的博爱区别开,也没有讲清楚博爱是偶然发生的还是实际存在的,是创造的还是非创造的。他们憎恨罪恶,但我可以拿生命打赌:他们不能科学地阐明我们所谓的罪恶是什么,除非他们受过司各脱派学者的指导。

(爱拉斯谟:《愚神颂》)

(3)

在幸福方面仅次于神学家的,是那些一般自称为“虔诚者”的人和“僧侣”。这两种称呼完全是误称,因为他们中间多数人尽可能地远远避开宗教,人们不常见他们出现于公共场所。我要是不从许多方面来抚慰他们,这些僧侣就会非常不高兴。他们被人厌恶到这种地步,谁碰见了他们谁就觉得倒霉,然而他们却十分安然自得。他们目不识丁,却因此把不读书看成最大的虔诚。他们在教堂里像驴似的高声朗诵圣诗时,只记住它的词句,并不了解是什么意思,却以为自己正在把最滑润的香油涂抹在上帝的耳朵上。他们中间大多数人把自己的脏和穷看成本钱,挨家挨户哀声乞讨食物。他们闯进旅店、舟车和其他公共交通工具,对正规的乞丐大为不利。这些圆滑之徒,仅仅能够说明:他们是用污秽、无知、土气、傲慢无礼来为我们扮演使徒生活的。

看他们怎样按照规定做一切事情,做得简直像数学一样准确,是很有趣的。任何错误都是对圣灵的亵渎。每根鞋带上必须打这么多的结,必须用某种颜色,衣装服饰必须按照细密的规定,腰带必须用恰当的材料,必须有几根麦草宽,僧帽的式样和尺寸必须符合规矩,头发必须留几指长,睡眠必须规定几小时,谁都会知道,各人的体质和气质是不一样的,这种平等其实最不平等。然而在这种荒谬的基础上,他们却判定局外人是微不足道的。这些宣扬罗马教皇仁爱精神的教士们甚至互相指责,谁要是腰带结错了,或者衣服颜色太深了,都会使他们大为骚动。有的人是十分虔诚的,虔诚到只穿一件西里西亚山羊毛外衣,一件米勒西亚羊毛内衣,另一些人却一定要把麻布衣服套在呢子衣服外面。某些教阶的僧侣们见了钱就躲避不迭,好像见了毒药一样,可是在酒色面前却毫不畏缩。他们受各种各样的苦,并不是为了要学基督的样子,而是为了各成一派,互不相同。这就说明他们是极端好名的,有一派就喜欢自称为“破衣系绳”派;他们中间有的叫考勒第斯,有的自称为“方济各会修士”,有的称为“侏儒”,有的称为“以十字架为标志的托钵僧”。此外还有本笃会、贝尔拿会、布莱其会、奥斯定会、威廉会和多明我会——好象他们被称作基督徒还不够味。

(4)

基督教教会是在血的基础上建立的,依靠血而壮大的,依靠血而扩大的。现在他们用刀剑来继续行善,好像用他自己的方式来守护他所有的东西的基督已经毁灭了一样。战争是可怕的,它适于野兽而不适于人类。战争是如此疯狂的,诗人们把它描写成复仇女神的不祥降临。战争是瘟疫,它引起性格的全面败坏;战争是罪恶,最坏的人往往战胜。战争是邪恶的,它与基督毫无共同之处。然而我们的教皇们忽视一切,唯独致力于战争。这些疲沓的老头子们却不惜一切人力和资财精力充沛地大干特干,其目的只是在于颠覆法律、宗教、和平、人道。这里不难发现有学问的阿谀拍马之徒,他们把这种显而易见的疯狂行为说成热忱、虔诚和刚毅,他们可以告诉你,怎样一个人拔剑刺穿他兄弟的脏腑,同时却非常仁爱,就像基督告诉我们说一个基督徒应对他的邻人所持的高度博爱那样。我不能断定是日耳曼的主教们把这一切教给了教皇们,还是教皇们教给了主教们。主教们公开抛弃了他们的法衣,丢掉了祝福式和其他的法事,当起军事领袖来了。显然他们认为:对于主教来说,他的灵魂若不是从战场上、而是从任何别的地方归天,那就是怯懦的、不适当的。

与教皇同等可嘉的,是一些普通神父的虔诚力量。就其圣洁的情形而论,他们并不亚于他们的领袖。他们以真正的军事姿态,用投枪、石头和武器来为什一税而战斗。他们的目光是多么敏锐,能从古代著作中找出他们所需要的东西去恫吓人们,使人们相信自己对教会所负的债比公平的什一税还要多。当然,他们忽视自己的工作才真正是对人民负了债。他们剃光的头顶并没有提醒他们应当摆脱种种世俗的私欲,应当默想天国的事。这批好人们却相反地认为,如果他们已经低声诵读那些短小的祈祷文,他们的工作就已经做得很好。

(爱拉斯谟:《愚神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