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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史十二讲
1.14.2 二、道教信仰

二、道教信仰

清代的道教,无论是以全真派为代表的丹鼎炼养派,还是总合符箓诸派的正一派,尽管不如前代兴盛,但仍有相当的市场,道教的世俗化和伦理化,虽在正统儒教文化的知识层里削弱了其昔日清高雅洁的吸引力,但在它赖以产生的,以巫觋迷信为基础的文化土壤——下层的群众中仍流行着。

清代的道教比不上明代兴盛。同样,清帝同道士的关系也不如明帝那样热乎,但对道教仍有一定程度的迷恋。康熙帝对道教有些兴趣,曾命第54代天师张继宗进香五岳,祈雨治河。康熙二十年(1681)授张继宗“正一嗣教真人”;四十二年又授其光禄大夫品级;五十二年葺修龙虎山上清宫。同时,康熙帝还褒封全真派中兴主将龙门派的王常月。他在宫中养了包括道士在内的各种人才,目睹了避谷、纳气、嘻水、采战、铅汞、炼丹、内丹之类的试验。但他不肯轻信一言,其原则是:让这些人尽其所能,观察以待,日久自会水落石出,并不急于实行。如当时宫中召谢万诚、王家营为其炼丹即是如此。雍正帝则不同于其父。早在做亲王时,他就写有《炼丹》诗:“铅钞和药物,松柏绕云坛。炉运阴阳火,功兼内外丹。光芒冲斗耀,灵异卫龙蟠。自觉仙胎热,天符降紫鸾。”这是对炼丹情景的如实描绘。他还推崇北宋人、南宗祖师张伯端为“紫阳真人”,为之建道院,并特别赞赏真人“发明金丹之要”,表明了对道家的强烈兴趣。雍正帝平时常吃丹药以弥补元气,并赐给宠臣鄂尔泰、田文镜服食,告诉他们丹药的药性和服法,让其放心。雍正帝不仅与道士多有往来,认为符箓有实用价值,在宫中养道士为其治病,同时,还对道教的思想从三教合一的角度给予肯定,并看到了道教劝善戒恶的一面有助于教化。他认为:“而释氏之明心见性,道家之炼气凝神,亦于吾儒存心养气之旨不悖。且其教皆主于劝人为善,戒人为恶,亦有补于治化。道家所用经箓符章,能祈晴祷雨、治病驱邪,其济人利物之功验,人所共知。”〔2〕乾隆皇帝对道士的兴趣则不大,即位第二天,就将其父的道士驱逐出宫,并斥之为市井无赖之徒。乾隆帝还下令娶妻的火居道士还俗,一度将正一真人的头衔降至正五品,并取消其入京朝觐的资格,致使道教在宫中失势。不过,乾隆帝对全真派有所重视。乾隆三十三年(1765)敕命拨内帑葺修龙门派祖庭北京白云寺,并行幸瞻礼;五十三年赐御笔、诗、楹联,又一次行幸。

清代对道教的崇尚,历史学家邓之诚指出:“自康熙中叶以后,上起宫禁,下迄四方,忽尚服食长生之术。”〔3〕康熙三十年修的江苏《吴县志》卷3《道观》,就说当地“迩来崇尚道教,修创繁兴,尤为一时之盛”。这些大概同康熙帝对道教的态度有关。此时,满洲、汉军的上层也崇尚道教。《啸亭杂录》记载,乾隆时僧人王树勋,因他会道教的扶乱、卜筮诸异术,结果“京师士大夫多崇信之”。

上层社会中较为正统的士大夫,在时尚的影响下,也多相信三教同源的观点,信仰的是融合老庄、佛禅及传统养生术思想与方法的道教,讲求性、命双修,即心理上的清净虚明和生理上通过养气守神得到健康长寿,以达到精神与肉体——灵与肉合一,内以治身,外以应世。因此,对士大夫来说,与其说是对道教的崇尚,还不如说是对道教中包含的养生之道的追求。也就是说,在士大夫中,虽有“凝神入气穴”的雅士,更多的却是将导引和服食结合起来以求长寿的俗士。

而对于广大的劳动群众来说,他们信仰的不是道教的哲理,也不能搞黄白术和升仙术,而是迷恋通过道教仪式、方法呈现的鬼神迷信。道教有一个庞大的神谱结构。在清代,玉皇大帝统治着天国,以及北阴大帝、大王管辖阴曹地府的天国地府诸神的神话,已通过戏曲、小说、传说深入民间。另外,民间崇奉的道教神祗,还有城隍、真武大帝、关圣帝君、萨真君、王母娘娘、财神赵公明、二朗神、八仙等。道教的神谱本来是利用了民间的神鬼迷信,但经道士们整理系统化以后,又加强了这种迷信。

民间迷信的道教仪式、方法是很庞杂的,主要有扶乩、求签、符箓、禁咒、斋醮等。斋醮是设坛祭祷的一种仪式。人们供斋醮神,以祈福禳灾。不少地方每年春秋设坛建醮,延道士焚表;超度亡灵,也设坛祭祷,以使死人灵魂飞升仙界,不再受苦。

符箓被认为是天上的文字,笔画屈曲,似篆字形状,即所谓“云篆”、“符字”、“墨篆”等。道教以之驱使鬼神、祭祷、治病、镇宅。民间过端午节,很多地区都要贴门符。道士搞的门符五花八门,有桃符、天师符、箓符、赤灵符、避兵灵符、朱书画篆等;有的地方还画天师像。

禁咒,是用恶毒的诅咒驱鬼驱邪,祓除不祥。如湖南盛行禁咒,清人刘献廷《广阳杂记》卷2说凡肢体折伤,以符水禁咒治之,立刻可愈。当然,符水禁咒是不可能治病的。无神论者熊伯龙《无何集》卷3揭露说:辰州的一个道士用此法治疗刀伤跌仆,实际是在符上抹了麻药,有镇痛作用,加上念咒时,让病人心静,身体固定,于是病人觉得法术“灵验”。

扶乩,是道士用硃盘盛沙,上置丁字形架,端部悬锥,左右两人扶之,焚符,降神,在沙中写字,作为神的启示。如果以箕代盘,则叫做扶箕。清代扶乩在民间很盛,进士出身,曾任地方官的赵翼在《檐曝杂记》卷3说,扶乩请仙,到处都有,不能说没有其事;他还认为除吕祖等降仙外,“大约人死后,必有数十年灵爽,为符咒所召,则降乩而来”,其中灵蠢不同,皆所亲验。陆以湉《冷庐杂录》卷4说,迷信扶乩的“朴实之士”、“聪明之士”很多,他们“祸福以乩为筮,学问以乩为师,疾病以乩为医”。乩方的盛行,往往有人“服药而速之死”,为害尤烈。

求签,是一种企图预知前途吉凶祸福的方法,即在筒中放上竹或木签,签上写着各种暗示吉凶的话或诗,求者摇动筒后,抽出验看。求签多在神庙进行,以关帝或城隍庙居多。《道藏·正一部》里收录灵签类书,多出自元代或明初道士之手。据翟灏《通俗编》记载,各种神签中,家喻户晓的莫如关帝签了。对求签这种活动,黄宗羲认为:神仙家喜言人间隐语,皆持两可,无论是福是祸,都可认为是其应验。批评甚是中的。

劝人行善的善书普及民间,道教方面的代表作是《太上感应篇》和《文昌帝阳骘文》等。这些书宣扬“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开列各种善、恶的表现,要人们行善戒恶。明清两代还出现了大量给善恶定功过格的书。道教的这种宗教伦理,往往就是封建王朝提倡的儒家伦理道德准则,其中还糅合了佛教的因果报应论,弥补了儒家的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