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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史十二讲
1.7.3 二、平定准噶尔部、统一漠北地区

二、平定准噶尔部、统一漠北地区

漠北地区东起黑龙江呼伦贝尔,南至瀚海,西至阿尔泰山,北至俄罗斯,是我国喀尔喀蒙古族长期居住和游牧的地方。早在清朝入关以前,喀尔喀蒙古三部——土谢图汗、札萨克图汗和车臣汗就和清朝政府建立了联系。1655年(顺治十二年),清政府又在喀尔喀设八札萨克,分左右翼,使喀尔喀蒙古与清朝中央政府的政治联系更加密切。

在喀尔喀蒙古之西,是厄鲁特蒙古族游牧的地方,他们聚牧天山之北、阿尔台(泰)山之南,巴尔喀什湖以东、以南广大地区。厄鲁特蒙古本是蒙古族的一支,在元代称斡亦剌惕,明代称瓦剌,在清代也称为卫拉特、卫剌特或额鲁特。大约16世纪后期,厄鲁特蒙古已分成和硕特、准噶尔、杜尔伯特、土尔扈特四部,主要活动于伊犁河谷、额尔齐斯河两岸、塔尔巴哈台、乌鲁木齐地区,有的部族沿额尔齐斯河游牧,远至鄂毕河和塔拉地区。厄鲁特蒙古很早就有一个最高的联盟会议,称“丘尔干”,由各部的贵族参加,共同决定内外大政,调整内部的利害冲突。“丘尔干”设一至两个首领,一直由和硕特部的贵族担任。17世纪初,和硕特部的拜巴噶斯担任“丘尔干”的首领。准噶尔游牧在伊犁河流域的肥沃牧场上,并且和中原地区、漠南北蒙古、西藏以及中亚细亚的贸易较发达,经济发展最快,力量也最为强大。准噶尔的首领哈喇忽喇起而与拜巴噶斯竞争,后来两人共同担任“丘尔干”的首领。

到了哈喇忽喇的儿子巴图尔珲台吉的时候,准噶尔的势力更加强大。巴图尔珲台吉不但依靠日益繁荣的畜牧经济,而且大力发展农业和手工业,使用俘获的布哈拉人开辟耕地,种植麦和黍;拥有一批木匠、泥水匠、铁匠、铠甲匠;还建立了几座以喇嘛寺庙为主体的定居村镇。在政治上,巴图尔珲台吉进一步巩固了权力,迫使厄鲁特四部服从自己的统治。原来游牧在塔尔巴哈台地区的土尔扈特部首领和鄂尔勒克,与巴图尔珲台吉的关系不睦,不愿服从其统治,率所部五万余帐(大约二十余万人)于1628年向西迁徙,辗转至伏尔加河下游。接着,约在1637年和硕特部首领拜巴噶斯的弟弟图鲁拜琥(即顾实汗)也因和巴图尔珲台吉发生冲突,率所部离开原来牧区乌鲁木齐地区,向东南迁移,到达青海一带。1640年,为了缓和各部蒙古的内部矛盾,在巴图尔珲台吉的主持下召开了大会,参加的有厄鲁特蒙古各部首领,包括已迁往伏尔加河下游的土尔扈特部和鄂尔勒克以及已迁往青海的和硕特部图鲁拜琥,还有喀尔喀三汗,但没有漠南蒙古参加。会议上制定了蒙古一卫拉特法规,调整了蒙古各部的相互关系,巩固了贵族、牧主对牧民的剥削权利,并保证要在对外作战中统一部署,相互支援。

1653年,巴图尔珲台吉死去,其子僧格继为厄鲁特“丘尔干”的主持人,内部发生了激烈斗争,僧格联合和硕特的鄂齐尔图为一方,僧格的弟弟车臣台吉卓特巴巴图尔联合鄂齐尔图的弟弟阿巴赖为另一方,展开了争夺战。起初,僧格在斗争中占上风,巩固了自己的统治,但在1670年(康熙九年)被刺杀,准噶尔陷入了群龙无首的状态。噶尔丹是巴图尔珲台吉的第六子,从小在西藏学习喇嘛教。僧格被杀,他立即赶回准噶尔,声称奉达赖喇嘛的命令要为其兄僧格报仇,平定准噶尔内乱。他驱逐了僧格的敌人车臣台吉,却又杀掉僧格的儿子索诺木阿拉布坦,囚禁自己的叔父楚琥尔乌巴什,攻杀自己的岳父鄂齐尔图车臣汗,建立了统治。他曾进发青海,攻打和硕特部,又乘“回部”的教派之争,进兵天山南路,灭叶尔羌国,并勾结沙俄,向喀尔喀蒙古进攻。噶尔丹自称博硕克图汗,胁迫诸部卫拉特奉其令。17世纪下半期,在噶尔丹的统治下,准噶尔发展为一支强大的割据势力,控制着天山南北,威胁青海、西藏和喀尔喀蒙古。

当时,在天山南路维吾尔族地区,形成了以元蒙的察哈台汗后裔为统治阶级的地方封建政权——叶尔羌汗国,即清代书籍中所说的“回部”。叶尔羌汗国的人民早已皈依伊斯兰教。在明朝末年,察哈台后王拉什德汗统治时期,有个名叫玛赫杜米·阿札木的人,从撒马尔罕到喀什噶尔传教,自称“和卓”(即教祖穆罕默德的后裔),被笃信伊斯兰教的拉什德汗奉若神明。玛赫杜米·阿札木的子孙世居喀什噶尔与叶尔羌,有很大的权势和影响,察哈台后王因此完全被和卓所控制,成了天山南路的傀儡统治者。

在南疆地区伊斯兰教传播过程中早已出现的教派之争,即“黑山派”与“白山派”的斗争,到了清初愈演愈烈。康熙初年,南疆的察哈台后王伊斯梅尔汗赞助“黑山派”,驱逐“白山派”,“白山派”首领阿拍克求援于其北邻准噶尔部,给了早已形成割据势力的准噶尔部进侵南疆以可乘之机。1678年(康熙十七年),噶尔丹乘机进兵,尽执元裔诸汗,迁居天山以北。回部及哈萨克皆为其属,从此,叶尔羌汗国灭亡,察哈台后裔在维吾尔族地区的统治结束,准噶尔控制了天山南路。

这时,噶尔丹已统一准噶尔部,并吞天山南路,影响及于青海、西藏。噶尔丹的野心越来越大,对喀尔喀的进攻,蓄谋已久。喀尔喀内部纷争,札萨克图部的封建主额林沁(即阿尔泰汗)杀死札萨克图汗旺舒克,部内大乱,属众溃散,多依土谢图汗。土谢图汗察珲多尔济(斡齐赉赛音汗)联合赛音诺颜部长丹津喇嘛出兵击败额林沁,额林沁投奔准噶尔。旺舒克的儿子成衮·承继札萨克图汗位,成衮死后,又传位其子沙喇。札萨克图部一直要求土谢图汗归还逃散部众,土谢图汗拒不交还,因而引起札萨克图部与土谢图部之间的矛盾。清政府与达赖喇嘛都派出使者前去调停,但未得到解决。噶尔丹以土谢图汗及其弟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卑视达赖喇嘛使人为辞,遣其弟多尔济查布对土谢图汗肆行凌辱,激怒了土谢图汗,多尔济查布被杀。噶尔丹以此为借口,向喀尔喀大举进攻。

噶尔丹向喀尔喀的进攻,是在土谢图汗抗击沙俄入侵的紧要时刻,以突然袭击方式进行的。土谢图汗的军队猝不及防,处于腹背受敌的不利地位。

1690年(康熙二十九年)六月,噶尔丹以为有俄国的支持,有恃无恐,以追击喀尔喀为名,举兵南犯,深入内蒙的乌珠穆沁,在乌尔会河打败了清廷理藩院尚书阿喇尼率领的骑兵,逼近乌兰布通(内蒙昭乌达盟克什克腾旗的南境),距北京仅七百里。清廷急忙调兵遣将,采取分兵合击的战略,命裕亲王福全(康熙之兄)为抚远大将军,率左翼清军出古北口,命恭亲王常宁(康熙之弟)为安北大将军,率右翼军出喜峰口。康熙亲自出塞,准备亲临前线,后因病停驻在波罗和屯(今河北隆化县城),指挥各路大军。

噶尔丹在乌兰布通摆好了阵势,数万骑兵在山下布阵,依林阻水,以万驼缚足卧地,背加箱垛,蒙以湿毡,环列如栅,士卒于垛隙发矢铳,备钩距,号曰:驼城。康熙二十九年八月一日,清军向乌兰布通推进,噶尔丹的驼城被攻破,噶尔丹乘夜遁去。清军的伤亡也很严重,康熙帝的舅舅佟国纲中枪身死。狡诈的噶尔丹于兵败之后,派人去清营卑辞乞和,施用缓兵之计,清军前线统帅福全,在惧战、妥协思想指导下,未能乘胜追剿,致使噶尔丹逃逸而去。

乌兰布通战后,康熙又亲自与内外蒙古各部首领于多伦诺尔会盟,联合喀尔喀各部力量,以进一步统一漠北地区。多伦诺尔在今承德市西北,地势平旷,饶有水草,向来是内外札萨克来朝者,道里适中之所。1691年5月(康熙三十年四月),康熙帝自北京出发,亲率上三旗官兵,出古北口,溯滦河而上;下五旗官兵出独石口,会师于多伦诺尔。喀尔喀各部首领及内蒙科尔沁等49旗的王公台吉,早已预屯于会阅之地百里以外,听候传谕。康熙帝首先调解了喀尔喀三部之间的纠纷,责备土谢图汗不该吞并札萨克图部的牧场,尤其不该攻杀札萨克图汗沙喇。土谢图汗具疏请罪,康熙帝以沙喇之弟策妄札卜代统札萨克图部,并封为和硕亲王。在调解了他们之间的纷争之后,喀尔喀三部首领在理藩院大臣及鸿胪寺官员引导下,逐次被引进御帐,朝见康熙皇帝。内外王、贝勒、贝子、公、台吉等列于左,喀尔喀汗等列于右,共进御宴,奏乐进茶,在隆重而和睦的气氛中举行了会盟大典。

次日,康熙帝又设宴招待了土谢图汗、哲布尊丹巴、车臣汗吴默赫以及策妄札卜等35名首领。会上,康熙帝郑重宣布:保留喀尔喀三部首领的汗号,取消蒙古贵族原来的济农、诺颜的名号,按满洲贵族的封号,各赐以亲王、郡王、贝勒、贝子、镇国公、辅国公的爵位。其行政体系也如内蒙古49旗一样,实行札萨克(旗长)制。照49旗编为旗队,给地安插,共分为34旗,旗下设参领、佐领,结束了喀尔喀各部长期以来的混乱局面,加强和巩固了中央政权对喀尔喀各部的管辖。多伦会盟进一步发展了清朝中央与内外蒙古的关系,加强了对喀尔喀部的管理,正如康熙帝所说:“昔秦兴土石之功,修筑长城,我朝施恩于喀尔喀,使之防备朔方,较长城更为坚固。”〔1〕会盟以后,应蒙古贵族愿建寺以彰盛典的要求,在多伦建立了一所巨大的喇嘛庙,取名“汇宗寺”。它成为暂居内蒙地区的喀尔喀各部的宗教中心,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在这里主持宗教活动,经常率蒙古贵族去多伦以东一百里的木兰围场朝见康熙,蒙古诸部长于此会同述职。

1694年(康熙三十三年),康熙帝仍抱着和平解决叛乱的希望,屡次约噶尔丹会盟,促其服从中央的命令,但噶尔丹抗命不至,反而遣兵侵掠喀尔喀,屡次致书清廷索取土谢图汗及哲布尊丹巴,并密派使者策动内蒙古科尔沁等部叛离清朝。这时沙皇俄国又派使者与噶尔丹相约,至青草出后,助鸟枪手一千及车装大炮,发至东方界上。1695年,噶尔丹自以为力量已充足,遂向东进攻。噶尔丹率骑兵三万,沿克鲁伦河而下,到达巴颜乌兰一带,扬言借俄罗斯鸟枪兵六万,将大举内犯漠南。

1696年,清军分三路大举出击,黑龙江将军萨布素率东三省军队,会内蒙古科尔沁部出东路,沿克鲁伦河进剿;大将军费扬古、将军孙思克率陕甘兵出宁夏西路,邀其归路;康熙帝亲率禁旅,由独石出中路,采取裹粮长驱,分进合击的战略,期于捕捉主力,速战速决。当时噶尔丹叛军已窜至克鲁伦河流域,知道康熙帝亲率大军前来征讨时,吓得尽弃庐帐、器械,乘夜逃去。康熙帝密谕西路费扬古军截击噶尔丹脱逃之路,清军于昭莫多与噶尔丹叛军相遇,双方展开了激烈的鏖战。

昭莫多(蒙古语大树林之意)在肯特山之南,汗山之东,土拉河之北,地势平旷,自古以来即为漠北之战场。费扬古以逸待劳,把噶尔丹叛军诱入包围圈中。噶尔丹率叛军万余人进攻,清军据山顶临之,弩铳迭发,双方展开了殊死战斗。在清军浴血奋战下,自午至暮,大败噶尔丹军,杀死叛军三千余人。噶尔丹之妻阿奴勇敢善战,率队冲锋,被炮弹击毙。噶尔丹仅引数骑逃去,其余零星逃散,二千余叛军投降了清军。昭莫多一战,基本上歼灭了噶尔丹的叛军力量,清军取得战争的决定性胜利。

噶尔丹战败后,率残部流窜于塔米尔河流域,成为一股走投无路、日暮途穷的流匪。他的根据地伊犁,早在他进攻喀尔喀时已被其侄策妄阿拉布坦占据,策妄阿拉布坦遣使清朝,表示服从中央的命令,与噶尔丹决裂。

1697年春,康熙帝亲赴宁夏,命费扬古、马思哈两路出兵,进剿噶尔丹残部。这时噶尔丹残部大多已逃走,只剩下五六百人,食尽粮绝,沙俄对噶尔丹已不感兴趣,噶尔丹穷途末路,生命也走到尽头。关于噶尔丹的死因,《清圣祖实录》记载说是“饮药自尽”,即喝毒药自杀。但是抚远大将军费扬古康熙三十六年四月初九的满文奏折,明言噶尔丹系“三月十三日晨得病,至晚即死,不知何病”。则噶尔丹为病死,而非自杀。庄吉发认为这证明《清实录》作伪。〔2〕日本学者冈田英弘认为:噶尔丹作为藏传佛教高僧咱呼图克图的转世而诞生,是所谓活佛。虽然已还俗,但作为活佛而生的人是不会自杀的。康熙帝大概是想否认曾使他如此劳顿可恶的敌人噶尔丹的作为活佛的神圣性吧。〔3〕最近的研究成果也认为噶尔丹是得暴病而死,〔4〕噶尔丹死亡的当天夜里就被火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