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顺治出家

明清时期皇帝一般只用一个年号，所以多用年号称代皇帝。清世祖、顺治皇帝福临生于崇德三年正月（1638年3月），卒于顺治十八年正月（1661年2月），是皇太极第九子。崇德八年（1638）皇太极突然病死，经过激烈的皇位之争后达成妥协，由年仅六岁的福临继位，他的两位叔父济尔哈朗与多尔衮共同辅政。1644年9月福临进入北京，改元顺治，为清入关后统治全国的第一代皇帝。

多尔衮排斥济尔哈朗，居功自傲，把持朝政，不把顺治皇帝放在眼里。顺治七年多尔衮病逝，翌年顺治帝亲政。不久，即以擅权作威、谋逆篡位等罪名，将多尔衮削爵夺封。在母亲孝庄太后的辅佐下，顺治帝励精图治，试图摆脱满族权贵的干预，重用汉族官员，整顿吏治，奖励垦荒，攻略西南云贵地区，建立起对全国的统治。

顺治皇帝有比较敏感的性格，多愁善感，烦躁不安，迷恋宗教。根据魏特《汤若望传》记载，顺治八年，天主教士汤若望因治愈未来皇后的病，皇太后礼敬汤若望，顺治帝也称汤若望为“玛法”。根据王钟翰的解释，满文“玛法”一字有两义，一为人伦血亲上的“父亲”，另一为一般老少上的“老爷子”、“长辈”。很显然，顺治生母孝庄文皇后叫德国传教士汤若望为“玛法”，实为“神甫”（Father，即教父之意）。^〔8〕顺治帝对汤若望敬重有加，顺治十三、十四年间，曾到担任清朝钦天监监正汤若望的馆舍访问24次，汤若望也多次到宫中谒帝。顺治帝曾以治道、政事咨询他。

顺治帝笃信佛教，将高僧木陈忞、玉林琇召入宫中，论经说法。顺治帝甚至有了出世为僧的想法，他曾对木陈忞说：“愿老和尚勿以天子视朕”，要求以弟子相待；又请玉林琇为他起法名，玉林琇书十余字请其选择，顺治帝自择“痴”字。又因玉林琇在法派中为“通”字辈，名通琇，其弟子皆“行”字排，顺治帝又选择了“行”字排行，于是法名“行痴”。以后顺治帝对玉林琇自称弟子，并以“痴道人”、“尘隐道人”刻了印章。顺治帝还对木陈忞说：“朕于财宝固然不在意中，即妻孥觉亦风云聚散，没甚关情，若非皇太后一人挂念，便可随老和尚出家去。”顺治十七年八月十九日宠妃董鄂氏病逝，顺治帝极为哀痛，以宫女、太监多人殉葬。丧礼也多逾制，如清代定制，皇帝及太后之丧，蓝笔批本以二十七日为限，皇后之丧则无此制，董鄂妃之丧蓝笔批本竟长达四个多月。二十一日追封董鄂妃为皇后。因为承受不起这场重大的感情打击，顺治帝万念俱灰，拟逃世为僧，嘱僧人茆溪森为其削发。在茆溪森之师玉林琇劝止下，顺治帝才许蓄发还俗。顺治帝也让他最宠任的内监吴良辅去悯忠寺（今北京法源寺）削发，他还前往观看。

顺治帝身体日加虚弱，一蹶不振，顺治十八年正月初二日染上天花，当时天花为不治之症。死期将至，顺治帝召亲信朝臣麻勒吉、王熙草拟遗诏，以罪己诏的形式，历数执政中的罪过。他在汤若望的建议下，选择出过天花的八岁庶出幼子玄烨继位，并命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四人为辅政大臣。顺治十八年正月初七日（1661年2月5日）病逝，终年24岁。随后，遗体火化，骨灰葬于遵化清东陵。

但是，民间传说顺治皇帝并没有死，他因董妃之死看破红尘，于是出游山西五台山皈依了佛门。

从顺治帝在位的举动可以看出，他的确信仰佛教、宠爱蕫鄂妃，不过民间传说中的董妃却另有其人，并将“蕫鄂”讹传为“董”，附会董鄂妃为明末名士冒辟疆的姬人董小宛。说她在清军入关之初，被掠入宫，赐姓董鄂，册立为贵妃。关于董氏，孟森《董小宛考》一文指出：“时人因董鄂之译音，定用此二字，遂颇用董氏故事影射之。陈迦陵之所谓董承娇女也，吴梅村《清凉山赞佛诗》之所谓千里草也。”皆指董鄂事，所谓“千里草”即隐喻“董”字。孟森考证，董小宛生于明天启四年，殁于顺治八年正月初二日，得年二十有八。清崇德二年正月三十日顺治帝始生，而董小宛已经十四岁。所谓：“当小宛艳帜高张之日，正世祖呱呱堕地之年。”顺治七年冒辟疆四十岁，次年为追忆侍姬董小宛而作《影梅庵忆语》。影梅庵为董小宛葬处，董小宛去世时，江南军事久平，再无离乱掠夺之事，早死于蕫鄂妃的董小宛不可能与小其十四岁的顺治帝为婚。

传说的顺治出家一事，文字之证见于大诗人吴梅村的《清凉山赞佛诗》，人们又以康熙皇帝多次巡幸五台山为证，说他是去看望父亲。清人程穆衡于顺治十八年为《清凉山赞佛诗》笺释，将该诗解释为隐喻顺治出家，导致人们以讹传讹。如吴诗有《诗史有感》八首，其第一首诗曰：

弹罢熏弦便薤歌，南巡翻似为湘娥。当时早命云中驾，谁哭苍梧泪点多？

孟森认为：此诗当咏殉葬的董鄂贞妃。首言顺治帝驾崩似为董妃之死，此即后来附会顺治帝行遁之意。并解释该诗的意思是：一董妃死而帝崩，帝崩而又一董妃殉，而两董妃不知谁殉之急切？

根据史实，顺治帝死于天花并火葬，^〔9〕因此以诗文为据猜测顺治出家是不足为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