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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文论史
1.9.5 与元九书
与元九书

白居易

白居易(772—846年),字乐天,号香山居士。下邽(今陕西渭南)人,祖籍山西太原,生于河南新郑。贞元十六年(公元800年)进士,历任秘书省校书郎、翰林学士、左拾遗。元和十年(815年)因事贬江州司马,移忠州刺史,后召为主客郎中,出任杭州、苏州刺史。再被内召为太子宾客分司东都、太子少傅等职,最后以刑部尚书致仕,谥号“文”,世称白傅、白文公。在文学上,白居易积极倡导新乐府运动,写下了不少感叹时世、鞭挞权贵、反映人民疾苦的诗篇,对后世颇有影响。有《白氏长庆集》七十一卷。

白居易的诗歌理论主要集中在《与元九书》这篇长文中,这也是他创作政治讽喻诗的经验总结。他特别强调诗歌要有为而作,不仅要反映生活,还要干预政治,“救济人病,裨补时阙”,发挥积极的社会作用。他提出“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要求“为君为臣为民为物为事而作,不为文而作也”(《新乐府序》)。即便他对诗歌艺术的抒情本质有深刻认识,即所谓“根情、苗言、花声、实义”,但他强调的重点还是在“义”字上,也就是要求诗歌创作最后必须达成某种功利的目的。在这个基础上,白居易推崇风雅比兴的传统,看重“意激而言质”的“讽喻诗”创作,这是对儒家文论思想的继承和发展。在当时文学创作浮靡不实的背景下,白居易的这种主张无疑是有积极和进步意义的。但是他又过分强调诗歌的社会政治功能,忽视甚至否定诗歌的审美愉悦价值和含蓄蕴藉原则,造成这一理论影响下的作品包括他自己的一些创作流于直白浅露,缺乏艺术感染力。

月日,居易白,微之足下:

自足下謫江陵,至於今,凡枉贈答詩僅百篇。每詩來,或辱序,或辱書,冠於卷首。皆所以陳古今歌詩之義,且自敘為文因緣與年月之遠近也。僕既受足下詩,又諭足下此意,常欲承答來旨,粗論歌詩大端,並自述為文之意,總為一書,致足下前。累歲以來,牽故少暇;間有容隙,或欲為之,又自思所陳亦無出足下之見,臨紙復罷者數四,卒不能成就其志;以至於今。今俟罪潯陽,除盥櫛食寢外無馀事,因覽足下去通州日所留新舊文二十六軸,開卷得意,忽如會面。心所蓄者,便欲快言,往往自疑,不知相去萬里也。既而憤悱之氣思有所洩,遂追就前志,勉為此書。足下幸試為僕留意一省。

夫文尚矣,三才各有文:天之文,三光首之;地之文,五材首之;人之文,六經首之。就六經言,《詩》又首之。何者?聖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感人心者,莫先乎情,莫始乎言,莫切乎聲,莫深乎義。詩者:根情,苗言,華聲,實義。上自聖賢,下至愚騃,微及豚魚ËJT,幽及鬼神,群分而氣同、形異而情一,未有聲入而不應,情交而不感者。

聖人知其然,因其言,經之以六義ËJU;緣其聲,緯之以五音ËJV。音有韻,義有類。韻協則言順,言順則聲易入;類舉則情見,情見則感易交。於是乎孕大含深,貫微洞密,上下通而一氣泰ËJW,憂樂合而百志熙ËJX。五帝三皇所以直道而行,垂拱而理者ËJY,揭此以為大柄ËJZ,決此以為大竇也ËJ[

故聞“元首明,股肱良”之歌ËJ\,則知虞道昌矣。聞五子洛汭之歌ËKS,則知夏政荒矣。言者無罪,聞者足戒,言者聞者莫不兩盡其心焉。

洎周衰秦興,采詩官ËKT廢,上不以詩補察時政,下不以歌洩導人情。乃至於諂成之風動,救失之道缺。於時六義始刓矣ËKU

國風變為騷辭,五言始於蘇、李。蘇、李、騷人,皆不遇者,各繫其志,發而為文。故河梁之句ËKV,止於傷別;澤畔之吟ËKW,歸於怨思。彷徨抑鬱,不暇及他耳。然去《詩》未遠,梗概尚存。故興離別則引雙鳧一雁為喻ËKX,諷君子小人則引香草惡鳥為比ËKY。雖義類不具,猶得風人ËKZ之什二三焉。於時六義始缺矣。

晉、宋以還,得者蓋寡。以康樂ËK[之奧博,多溺於山水;以淵明之高古,偏放於田園。江、鮑之流ËK\,又狹於此。如梁鴻《五噫》ËLS之例者,百無一二焉。於時六義寖微矣,陵夷矣ËLT

至於梁、陳間,率不過嘲風雪、弄花草而已。噫!風雪花草之物,《三百篇》中豈舍之乎?顧所用何如耳。設如“北風其涼”,假風以刺威虐也;“雨雪霏霏”,因雪以愍征役也;“棠棣之華”,感華以諷兄弟也;“采采芣苢”,美草以樂有子也ËLU。皆興發於此而義歸於彼。反是者,可乎哉!然則“餘霞散成綺,澄江靜如練”,“離花先委露,別葉乍辭風”之什ËLV,麗則麗矣,吾不知其所諷焉。故僕所謂嘲風雪、弄花草而已。於時六義盡去矣。

唐興二百年,其間詩人不可勝數。所可舉者,陳子昂有《感遇詩》二十首ËLW,鮑防有《感興詩》十五首ËLX。又詩之豪者,世稱李、杜。李之作,才矣奇矣,人不逮矣,索其風雅比興,十無一焉。杜詩最多,可傳者千餘首,至於貫串今古,覼縷格律ËLY,盡工盡善,又過於李。然撮其《新安吏》《石壕吏》《潼關吏》《塞蘆子》《留花門》之章,“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之句ËLZ,亦不過三四十首。杜尚如此,況不逮杜者乎!

僕常痛詩道崩壞,忽忽憤發,或食輟哺、夜輟寢,不量才力,欲扶起之。嗟夫!事有大謬者,又不可一二而言,然亦不能不粗陳於左右。

僕始生六七月時,乳母抱弄於書屏之下,有指“無”字“之”字示僕者,僕雖口未能言,心已默識。後有問此二字者,雖百十其試,而指之不差,則僕宿昔之緣,已在文字中矣。及五六歲,便學為詩,九歲諳識聲韻,十五六始知有進士,苦節ËL[讀書。二十已來,晝課賦,夜課書,間又課詩,不遑寢息也。以至於口舌成瘡,手肘成胝,既壯而膚革不豐盈,未老而齒髪早衰白,瞥瞥然如飛蠅垂珠在眸子中也,動以萬數。蓋以苦學力文所致,又自悲矣。

家貧多故,二十七方從鄉賦ËL\,既第之後,雖專於科試,亦不廢詩。及授校書郎時,已盈三四百首。或出示交友如足下輩,見皆謂之工,其實未窺作者之域耳。自登朝來ËMS,年齒漸長,閱事漸多。每與人言,多詢時務;每讀書史,多求理道ËMT。始知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是時皇帝初即位ËMU,宰府有正人ËMV,屢降璽書,訪人急病。僕當此日,擢在翰林,身是諫官,手請諫紙ËMW。啟奏之間,有可以救濟人病,裨補時闕,而難於指言者,輒詠歌之,欲稍稍遞進聞於上。上以廣宸聰ËMX,副憂勤;次以酬恩獎,塞言責ËMY;下以復吾平生之志。豈圖志未就而悔已生,言未聞而謗已成矣。

又請為左右終言之。凡聞僕《賀雨詩》,而眾口籍籍ËMZ,已謂非宜矣。聞僕《哭孔戡詩》,眾面脈脈,盡不悅矣。聞《秦中吟》,則權豪貴近者相目而變色矣。聞《樂遊園》寄足下詩,則執政柄者扼腕矣。聞《宿紫閣村》詩,則握軍要者切齒矣。大率如此,不可遍舉。不相與者,號為沽名,號為詆訐,號為訕謗。茍相與者,則如牛僧孺之戒ËM[焉。乃至骨肉妻孥皆以我為非也。其不我非者,舉世不過三兩人。有鄧魴ËM\者,見僕詩而喜,無何而魴死。有唐衢ËNS者,見僕詩而泣,未幾而衢死。其餘即足下,足下又十年來困躓若此。嗚呼!豈六義四始ËNT之風,天將破壞不可支持耶?抑又不知天之意不欲使下人之病苦聞於上耶?不然,何有志於詩者不利若此之甚也。

然僕又自思關東一男子耳,除讀書屬文外,其他懵然無知,乃至書畫棋博可以接群居之歡者,一無通曉,即其愚拙可知矣。初應進士時,中朝無緦麻之親ËNU,達官無半面之舊,策蹇步於利足之途,張空拳於戰文之場。十年之間,三登科第ËNV,名入眾耳,迹升清貫ËNW,出交賢俊,入侍冕旒ËNX。始得名於文章,終得罪於文章,亦其宜也。

日者,又聞親友間說:禮、吏部舉選人,多以僕私試賦判傳為準的ËNY。其餘詩句,亦往往在人口中。僕恧然ËNZ自愧,不之信也。及再來長安,又聞有軍使高霞寓ËN[者,欲聘倡妓,妓大誇曰:“我誦得白學士《長恨歌》,豈同他妓哉?”由是增價。又足下書云,到通州日,見江館柱間有題僕詩者,復何人哉?又昨過漢南日,適遇主人集眾樂,娛他賓,諸妓見僕來,指而相顧曰:“此是《秦中吟》、《長恨歌》主耳。”自長安抵江西,三四千里,凡鄉校、佛寺、逆旅、行舟之中,往往有題僕詩者。士庶、僧徒、孀婦、處女之口,每每有詠僕詩者。此誠雕蟲之技,不足為多,然今時俗所重,正在此耳。雖前賢如淵、雲ËN\者,前輩如李、杜者,亦未能忘情於其間哉!

古人云:“名者公器,不可以多取。ËOS”僕是何者,竊時之名已多。既竊時名,又欲竊時之富貴,使己為造物者,肯兼與之乎?今之迍窮ËOT,理固然也。況詩人多蹇,如陳子昂、杜甫,各授一拾遺,而迍剝ËOU至死。李白、孟浩然輩,不及一命,窮悴終身。近日孟郊六十,終試協律;張籍五十,未離一太祝ËOV。彼何人哉!彼何人哉!況僕之才又不逮彼。今雖謫佐遠郡,而官品至第五,月俸四五萬,寒有衣,饑有食,給身之外,施及家人。亦可謂不負白氏子矣。微之微之,勿念我哉!

僕數月來,檢討囊袟中,得新舊詩,各以類分,分為卷首。自拾遺來,凡所適所感,關於美刺興比者,又自武德訖元和因事立題,題為《新樂府》者,共一百五十首,謂之“諷諭詩”。又或退公獨處,或移病閒居,知足保和,吟翫情性者一百首,謂之“閒適詩”。又有事物牽於外,情理動於內,隨感遇而形於歎詠者一百首,謂之“感傷詩”。又有五言、七言、長句、絕句,自一百韻至兩韻者四百餘首,謂之“雜律詩”。凡為十五卷,約八百首。異時相見,當盡致於執事。

微之!古人云:“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ËOW”僕雖不肖,常師此語。大丈夫所守者道,所待者時。時之來也,為雲龍,為風鵬,勃然突然,陳力以出;時之不來也,為霧豹,為冥鴻ËOX,寂兮寥兮,奉身而退。進退出處,何往而不自得哉?故僕志在兼濟,行在獨善,奉而始終之則為道,言而發明之則為詩。謂之諷諭詩,兼濟之志也;謂之閒適詩,獨善之義也。故覽僕詩,知僕之道焉。其餘雜律詩,或誘於一時一物,發於一笑一吟,率然成章,非平生所尚者,但以親朋合散之際,取其釋恨佐歡。今銓次之間,未能刪去,他時有為我編集斯文者,略之可也。

微之!夫貴耳賤目,榮古陋今,人之大情也。僕不能遠徵古舊,如近歲韋蘇州ËOY歌行,才麗之外,頗近興諷。其五言詩又高雅闲澹,自成一家之體。今之秉筆者誰能及之?然當蘇州在時,人亦未甚愛重,必待身後然後人貴之。今僕之詩,人所愛者,悉不過雜律詩與《長恨歌》已下耳。時之所重,僕之所輕。至於諷諭者,意激而言質;閑適者,思淡而词迂。以質合迂,宜人之不愛也。

今所愛者,並世而生,獨足下耳。然百千年後,安知復無如足下者出而知愛我詩哉?故自八九年來,與足下小通則以詩相戒,小窮則以詩相勉,索居則以詩相慰,同處則以詩相娛。知吾罪吾,率以詩也。如今年春遊城南時,與足下馬上相戲,因各誦新艷小律,不雜他篇,自皇子陂歸昭國里ËOZ,迭吟遞唱,不絕聲者二十里餘。樊、李ËO[在傍,無所措口。知我者以為詩仙,不知我者以為詩魔。何則?勞心靈,役聲氣,連朝接夕,不自知其苦,非魔而何?偶同人當美景,或花時宴罷,或月夜酒酣,一詠一吟,不知老之將至。雖驂鸞鶴、遊蓬瀛者之適,無以加於此焉。又非仙而何?微之微之!此吾所以與足下外形骸、脫踪跡、傲軒鼎、輕人寰者,又以此也。

當此之時,足下興有余力,且與僕悉索還往中詩,取其尤長者,如張十八ËO\古樂府,李二十ËPS新歌行,盧、楊二秘書ËPT律詩,竇七、元八ËPU絕句,博搜精綴,編而次之,號《元白往還詩集》。眾君子得擬議于此者,莫不踴躍欣喜,以為盛事。嗟乎!言未終而足下左轉ËPV,不數月而僕又繼行。心期索然,何日成就,又可為之叹息矣。

又僕嘗語足下:凡人為文,私於自是,不忍於割截,或失于繁多,其間妍媸益又自惑,必待交友有公鑒無姑息者,討論而削奪之,然後繁簡當否得其中矣。況僕與足下,為文尤患其多。己尚病之,況他人乎?今且各纂詩筆,粗為卷第,待與足下相見日,各出所有,終前志焉。又不知相遇是何年,相見在何地,溘然而至,則如之何!微之微之!知我心哉!

潯陽臘月,江風苦寒,歲暮鮮歡,夜長無睡。引筆鋪紙,悄然燈前,有念則書,言無次第,勿以繁雜為倦,且以代一夕之話也。微之微之!知我心哉!樂天再拜。

———节选自《白氏長慶集》卷四十五

【注释】 ①謫江陵:元稹因得罪當時宦官和權貴,公元810年由監察御史降職為江陵士曹參軍。江陵,在今湖北省。 ②枉:謙詞,勞駕。僅百篇:差不多有一百篇。僅,幾乎有。 ③辱:謙詞,承蒙。 ④罪潯陽:白居易於公元815年因上書力主詳查武元衡被刺案而得罪權貴,由左拾遺貶為江州司馬,治所潯陽,即今江西九江。 ⑤去通州:元稹於公元815年三月由京城調任通州司馬,通州在今四川達州。 ⑥尚:遠,歷史長久。⑦三才:指天地人。 ⑧三光:指日月星。 ⑨五材:指金木水火土。 ⑩愚騃(ái):愚笨癡呆。騃,即呆。 ËJT微及豚魚:《周易·中孚·彖辭》:“信及豚魚也。”江河中豚魚知風守信,風來浮於水面,南風則口張向南,北風則口張向北,從不失信。 ËJU六義:指《詩經》的“風、賦、比、興、雅、頌”,見《毛詩序》。 ËJV五音:指宮、商、角、徵、羽。 ËJW一氣:構成天地萬物的元氣。本《莊子·知北遊》:“萬物一也,通天地一氣耳。”泰:安閑。ËJX百志:眾人的情志。熙:融洽。 ËJY垂拱而理:垂衣拱手就得到了治理,謂無為而治。ËJZ大柄:把握的關鍵之處。《禮記·禮運》:“禮者,君之大柄也。” ËJ[大竇:大道。《禮記·禮運》:“故禮儀者……所以達天道、順人情之大竇也。” ËJ\“元首明,股肱良”之歌:相傳為虞舜與大臣臯陶唱和之歌,見《尚書·益稷》。股肱:股,大腿;肱,手臂從肘到腕的部分。比喻輔佐帝王的重臣。 ËKS五子洛汭之歌:相傳夏代統治者太康荒淫失政,他的兄弟五人在洛水旁作歌諷之。洛:洛水。汭:水流隈曲處。 ËKT采詩官:《漢書·藝文志》:“孟冬之月,行人振木鐸徇於路,以采詩獻之大師,比其音律,以聞於天子。”行人,周代官名。徇,宣示。 ËKU刓(wán):磨削平。此指詩的六義被削弱了。 ËKV河梁之句:舊題李陵《與蘇武詩》有句:“攜手上河梁,遊子暮何之。” ËKW澤畔之吟:本《楚辭·漁父》:“屈原既放,遊於江潭,行吟澤畔。” ËKX雙鳧一雁:托名蘇武歸國時留別李陵之詩:“雙鳧俱北飛,一雁獨南翔。” ËKY香草惡鳥:指屈原作品的比興手法。 ËKZ風人:指《詩經》作者。 ËK[康樂:即謝靈運,晉時襲封康樂公。 ËK\江、鮑之流:指南朝詩人江淹、鮑照等人。 ËLS梁鴻《五噫》:東漢梁鴻路過洛陽,感嘆統治者驕奢淫逸而民生多艱,作有《五噫歌》傳世。 ËLT寖微:寖,漸漸;微,衰敗。逐漸衰微而至於消失。陵夷:指衰敗,走下坡路。 ËLU“北風其涼”幾句:分別來自《詩經》的《北風》《采薇》《棠棣》《芣苢》幾首。ËLV“餘霞”為謝朓《晚登三山還望京邑》詩句;“離花”為鮑照《玩月城西門》詩句。 ËLW陳子昂《感遇詩》今存三十八首。 ËLX鮑防:字子慎,襄陽人,天寶末進士,詩人,有《感興詩》,已佚。 ËLY覼(luó)縷:仔細條理、安排。 ËLZ“然撮其”二句:《新安吏》以下均杜甫作品,“朱門”為杜甫《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詩句。 ËL[苦節:矢志不渝。節,約束。ËL\鄉賦:即鄉試,地方上選拔人才的考試。 ËMS登朝:指當朝官。 ËMT理道:即治理之道,為避唐高宗李治諱而改。 ËMU皇帝初即位:指公元806年,唐憲宗李純即位。 ËMV宰府有正人:指唐憲宗初年品行正直的宰相杜黃裳、鄭姻等人。 ËMW“擢在翰林”句:指公元807年白居易被任為翰林學士,次年又被任為左拾遺,拾遺即是諫官。唐制,諫官每月請領一定數量的紙張。 ËMX宸聰:皇帝的聽聞。 ËMY塞言責:盡諫官進言的職責。 ËMZ籍籍:議論紛紛。 ËM[牛僧孺之戒:公元808年,唐憲宗策試賢良方正直言極諫舉人,牛僧孺、皇甫湜、李宗閔等在應試時指陳時弊,言辭激烈,觸怒了宰相李林甫等權貴與宦官,致使牛等與考官俱遭處分。 ËM\鄧魴:白居易同時代詩人,科舉不第,早卒。 ËNS唐衢:白居易同時代詩人,白有《寄唐生》《傷唐衢》等詩。《舊唐書·唐衢傳》說他“見人文章有所傷嘆者,讀訖必哭,涕泗不能已。……故世謂唐衢善哭。” ËNT四始:《史記·孔子世家》說:“《關雎》之亂以為《風》始,《鹿鳴》為《小雅》始,《文王》為《大雅》始,《清廟》為《頌》始。”即為四始。 ËNU中朝無緦麻之親:緦麻,細麻布,古代“五服”中最輕的喪服。這句是說,朝中連個最疏遠的親族也沒有。 ËNV三登科第:白居易於公元800年登進士第;802年應吏部試,以書判拔萃登科;806年,應“才識兼茂明於體用科”試,錄為第四等。

ËNW清貫:接近皇帝地位“清高”的官員。 ËNX冕旒(liú):古代大夫以上的禮冠及帝王的王冠,此指君王。 ËNY這句是說當時禮、吏部進士錄取及任職考試,要以白居易應試時做的文章作為評判標準。顯然是白自我標榜之辭。 ËNZ恧(nǜ)然:慚愧貌。 ËN[高霞寓:范陽人,當時為振武邠寧節度使。 ËN\淵、雲:“淵”指王褒,字子淵;“雲”指揚雄,字子雲。 ËOS“名者公器”句:語本《莊子·天運》:“名,公器也,不可多取。” ËOT迍窮:指窮困,不順利。 ËOU迍剝:迍,通“屯”。屯﹑剝為《易》二卦名。屯謂艱難,剝謂剝落。後以遭遇艱難﹑不得志為“迍剝”。 ËOV太祝:官名。太常寺的官,主管祭祀。 ËOW“窮則獨善”句:語出《孟子·盡心上》。 ËOX霧豹:喻隱士。《列女傳·賢明》:“妾聞南山有玄豹,霧雨七日而不下食者何也?欲以澤其毛而成文章也,故藏而遠害。”冥鴻:揚雄《法言·問明》:“治則見,亂則隱,鴻飛冥冥,弋人何慕焉。”此二者與上文“雲龍”、“風鵬”相對比。ËOY韋蘇州:即韋應物,唐代著名詩人,貞元二年赴蘇州任刺史。 ËOZ“自皇子陂”句:皇子陂:長安城南一名勝;昭國里:在長安城中東南角,白居易曾居此。 ËO[樊、李:樊宗憲和李景信,一說為樊宗師和李建,都是當時較知名的詩人。 ËO\張十八:即張籍,以樂府詩知名。 ËPS李二十:即李紳。 ËPT盧、楊二秘書:盧拱和楊巨源,二人都做過秘書郎的官。 ËPU竇七、元八:即竇鞏、元宗簡。 ËPV左轉:貶官、降職,又叫“左遷”。

延伸思考

1.结合相关作家的具体创作,谈谈白居易出于自己的理论定位而对他们的批评是否公允。

2.结合白居易的诗歌创作,谈谈其诗歌理论的价值和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