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前372—前289年），名轲，邹国人。孟子是战国时期伟大的思想家、政治家、文学家，儒家学派的杰出代表。他继承并发展了孔子的仁爱、礼乐思想。在政治上主张法先王、施仁政、民贵君轻、与民同乐。

孟子的政治理想是“王道”，而实现“王道”的途径则是“仁政”。孟子以“性善论”著称于世，其政治理想、道德学说和文论见解都是从“性善论”演绎出来的。孟子将实现仁政、王道的政治理想寄托于改善“人心”之上，他主张通过“养心”“养气”的方法来找回失落的良心善性，使君王以“不忍人之心”而行“不忍人之政”，从而实现天下一统、和谐共生；使每个人都具备“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从而实现正心、知性。基于将对人的道德情操的提升视为实现仁政、王道的灵丹妙药，因此，在文学思想上孟子将“知言养气”“充实之谓美”作为重要的文学评论标准。

孟子对后世文学理论发展产生深远影响的观点是以意逆志和知人论世。

在《孟子·万章》中，孟子针对咸丘蒙对《诗·北山》的错误理解，指出要准确理解作品，就应该以意逆志。“以意逆志”说历来有两种不同的理解：第一，以汉代赵岐和宋代朱熹为代表，认为“以意逆志”中“意”是指读诗者之“意”，即读诗者对诗篇的理解，并以此去求取诗人之“志”。赵岐说：“志，诗人志所欲之事。意，学者之心意也。”朱熹说：“当以己意逆取作者之意，乃可得之。”第二，以清代吴淇为代表，认为“意”是指诗篇中客观存在的“意”。吴淇说：“不知志者古人之心事，以意为舆，载志而游，或有方，或无方，意之所到，即志之所在，故以古人之意求古人之志，乃就诗论诗，犹之以人治人也。”对这两不同的理解，当代学者多数认为“意”为读者之意。

与以意逆志说相关的另一观点是知人论世说。如果说以意逆志说是从读者认识水平、人生阅历、审美情趣、思想境界的角度去解读作品，那么知人论世说则是从作者的人生经历、道德水平、时代背景的角度去解读作品。孟子将以意逆志说与知人论世说相互关联，说明他在文学阐释理论方面达到了很高的成就，既注意到还原作品产生的历史场域，又能兼顾读者的接受过程的期待视野；既避免了将文学当作历史来阅读，又避免了文学阐释的随意性。

“敢問夫子惡乎長？”曰：“我知言①，我善養吾浩然②之氣。”“敢問何謂浩然之氣？”曰：“難言也。其為氣也，至大③至剛④；以直養而無害，則塞於天地之間。其為氣也，配義與道；無是，餒矣。是集義⑤所生者，非義襲而取之也。行有不慊於心，則餒矣。我故曰：告子未嘗知義，以其外之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也。”……“何謂知言？”曰：“詖⑥辭知其所蔽，淫⑦辭知其所陷，邪⑧辭知其所離⑨，遁⑩辭知其所窮。生於其心，害於其政；發於其政，害於其事。聖人復起，必從吾言矣。”（《公孫丑上》）

咸丘蒙曰：“舜之不臣堯，則吾既得聞命矣。詩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而舜既為天子矣，敢問瞽瞍之非臣，如何？”曰：“是詩也，非是之謂也，勞於王事而不得養父母也。曰：‘此莫非王事，我獨賢勞也。’故說詩者，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志；以意逆志ËJT，是為得之。如以辭而已矣，《雲漢》之詩曰：‘周餘黎民，靡有孑遺。’信斯言也，是周無遺民也。”（《萬章上》）

孟子謂萬章曰：“一鄉之善士，斯友一鄉之善士；一國之善士，斯友一國之善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以友天下之善士為未足，又尚ËJU論古之人。頌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論其世也，是尚友也。”（《萬章下》）

孟子曰：“仁言ËJV不如仁聲ËJW之入人深也，善政不如善教之得民也。善政，民畏也；善教，民愛之。善政得民財，善教得民心。”（《盡心上》）

———节选自《十三經注疏·孟子注疏》

【注释】　①知言：盡心知性。　②浩然：盛大流行的樣子。　③至大：初無限量。④至剛：不可屈撓。　⑤集義：積累正義。　⑥詖：偏陂。　⑦淫：過分。　⑧邪：邪僻，不合正道。　⑨離：與正道分離。　⑩遁：逃避。　ËJT不以文害辭句：文：文字；辭：語言；志：文意；逆：求取。　ËJU尚：上。　ËJV仁言：仁厚之言。　ËJW仁聲：有仁之實而為眾所稱道者也。

延伸思考

1．有人认为应将孟子“以意逆志”和“知人论世”相结合，你的意见如何？

2．试以具体作品为例，说明什么是“知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