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中国古代文论史(亦称中国文学批评史)其源远,其流长,其体大,其义精,其辞美。中国古代文论早在先秦时期便已滥觞,后人踵武前贤,赓续其脉,终成大观,既有如刘勰《文心雕龙》之体大思精、笼罩群言之作,亦有如钟嵘《诗品》、严羽《沧浪诗话》、陈骙《文则》、王国维《人间词话》等专攻一体之作,还有评点及大量散见于日记、尺牍、序跋、注疏之中的精妙之论。中国古代文论根深叶茂,义理深广精微,用辞考究典雅、准确传神,既是华夏文脉之体现,亦是后人镜鉴之宝藏。
中国古代文论虽源远流长,但首先对其进行现代学术史观照者却非中国学人,而是被称为日本近代“中国文学研究第一人”的铃木虎雄,其所著《中国诗论史》堪称中国文学批评史之雏形,是书不但早于国内陈钟凡、郭绍虞、罗根泽、朱东润、方孝岳、傅庚生诸家,而且部分著述(如陈钟凡《中国文学批评史》)借鉴铃木之书也有迹可循。草创时期的“中国文学批评史”(此学科建立之初多以“中国文学批评史”称之,并无“中国古代文学理论”之说)为本学科发展奠定了良好基础。新中国成立至新时期以前,由于时代环境所致,中国古代文论研究步履维艰,但郭绍虞、罗根泽等依然有所创获,其中郭绍虞主编的《中国历代文论选》(三卷本)与“中国古典文学理论专著选辑”影响较大。
新时期以来,中国古代文论研究得以深入推进。首先,大量文论史(或批评史)类著述不断涌现,尤其以王运熙主编的《中国文学批评通史》与罗宗强主编的《中国文学思想通史》为代表;其次,文论选本也不断面世,既有通史文论选,如郭绍虞主编的《中国历代文论选》(四卷本),亦有断代文选,如曹顺庆主编《两汉文论译注》;再次,文献资料的整理、校勘、训释、考辨也成果丰硕,如郭绍虞《沧浪诗话校释》、杨明照《文心雕龙校注拾遗》等,而考辨则以关于“二十四诗品”与司空图关系之争论最为引人注目;最后,专题讨论走向深入,如范畴研究、文学观念辨析与个案讨论全面展开。与此同时,在学科称谓上也更趋多元化,“中国文学批评史”“中国文学理论史”“中国文学理论批评史”“中国古代文论”“中国古代文论史”等称谓并行,称谓的多样化既是学科繁荣发展的表现,同样也可能意味着学科发展的混乱与无序。
伴随着中国古代文论研究的持续深入,出现了大量中国古代文论史相关教材,很多教材还是名校名家组织编撰,并冠以各种教学改革成果称号,这些教材已经为我国高校学生培养工作与弘扬传统文化做出了诸多贡献。但翻检当下普遍使用的教材,我们认为它们普遍存在以下弊端或不足:首先,最为严重的问题在于,很多教材为保证理论体系的完整性,知识性介绍占据了教材的绝大部分篇幅,而原典材料严重不足,这直接导致了教材内容的空洞乏味,进而影响学生的学习兴趣、学识修养与学理判断。笔者曾指出中国当下是一个“没有学术大师的时代”,其中极为重要的原因在于课程内容设置方面空洞的“概论”“通论”过多,而原典导读类课程太少,最终造成学生“既不博古,也不通今;既不通中,也不贯西”(参见《“没有学术大师时代”的反思》,载《湖南师范大学学报》,2005年第3期)。其次,部分教材内容相对老旧。很多教材囿于成见,评价有欠公允,如郭绍虞主编《中国历代文论选》(一卷本)是目前中国古代文论教学最为通用的选本类教材,该书虽以原典选篇为基本导向,并附有名家注释,但是有些说法都带有较为明显的时代印迹(如以政治作为文论判断标准时而可见),不利于学生准确理解原典的文化内蕴。再次,很多教材是著者个人学术观念的体现,持论偏向明显,甚至为一家之言,作为个人学术成果尚可,但作为教材则显然不妥。
有鉴于此,结合我们在中国古代文论领域长期的教学经验,深感编撰一部从实际教学时间和重难点出发,以“回到原典”为总体思路,并辅以导读性文字教材的迫切性。本书作为“教育部教学改革重点项目———文化原典导读与本科人才培养”系列教材之一,在编撰中本着让学生主动阅读、学会阅读、学会思考、学会生活的教育理念,本着以阅读原始文献培养学生阅读能力的教育途径,本着“老师少讲,学生多读”的教学原则,贯彻“三重视”的基本精神:
一是重视原典本身。本书以中国古代文论原典为基本内容,中心是为读者提供原始材料,让读者掌握第一手文献;为了帮助读者读懂原典,教材在原典前提供了简要的“题解”,对所选原典的作者、主要内容进行简要叙述;复在原典之后加以简要注释,以帮助读者解决阅读中的语言文字障碍。
二是重视史论结合。长期以来,高校和学术界将“文论选”和“文论史”分离,使原本应该合在一起的东西一分为二,结果是,读了“文论选”却没有形成文论史的概念和线索,读了“文论史”却没有具体文论原典的材料印证。为了消除这一弊病,20世纪90年代以来编写的“中国古代文论史”,一般在历史叙述之后附录了部分文论原典,但是仍然是“以叙述为主,以原典为辅”。本书编写完全体现“原典第一”原则,即主要提供大量原典文献,简要叙述中国古代文学理论发展史,真正实现“以史带论”,以材料呈现理论观点。
三是重视检测学习效果和引发进一步思考。本书在每篇原典之后提供了“延伸思考”,一方面是为了检测阅读和学习的效果;另一方面是引发读者进一步阅读和思考,让读者把阅读的兴趣和能力进一步延伸到其他原典和问题当中去。
根据上述理念和原则,本书的编写体例是:“导论”部分简要介绍了中国古代文学理论的发展历史、基本特征和学习方法,然后根据中国古代文学理论发展的历史分期,分七章介绍不同时期的文论原典。在这七章中,首先是“题解”,简要介绍原典的作者、写作背景、主要内容、历史地位和影响等,然后是原典材料本身,再后是注释,最后是延伸思考。为了加强培养学生阅读原典的能力,原典本身和注释采用繁体字排版。我们希望通过上述编写体例能够有效促进学生阅读中国古代文学理论原典的能力,也有助于“古代汉语”“中国古代文学”以及其他中国传统文化类课程的学习。同时,这种体例的安排也充分考虑到作为教材使用时老师的主动性和选择性。
本书第一主编曹顺庆先生曾随杨明照先生治中国古代文论,杨明照先生教学均以原典为本,曹先生教学也承续先生此法,且有所创获。故此书编撰既有感于当下中国古代文论类教材之弊,也有弘扬“原典教学”之旨意。
本书得到四川省和云南省多所高校从事“中国古代文学理论”教学和研究同仁的大力支持。职责和编写分工如下。
主编:
曹顺庆(四川大学杰出教授、博士生导师、长江学者、文学与新闻学院院长):前言,第三章《毛诗序》
李凯(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院长):第一章,第三章司马迁、王逸
副主编:
杨红旗(西华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教务处副处长、硕士生导师):第八章刘熙载、陈廷焯、梁启超、王国维
周世伟(宜宾学院文学与新闻学院教授、党支部书记):第五章全部
其他参编人员:
邓国军(内江师范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文学与新闻学院院长):第六章严羽、张炎、元好问、钟嗣成
翁礼明(内江师范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文学与新闻学院党委书记):第二章全部
何忠盛(绵阳师范学院文学与新闻学院副教授、博士):第八章金圣叹、李渔、王夫之、叶燮、王士禛、袁枚、姚鼐
王琴(乐山师范学院文学与新闻学院副教授):第四章曹丕、陆机、钟嵘、萧统、萧绎
许劲松(四川音乐学院讲师、博士):第四章刘勰,第七章全部
吴远稳(玉溪师范学院讲师、博士):第六章欧阳修、苏轼、李清照、朱熹
本书选目和提纲由李凯提出初步意见,曹顺庆先生最终确定,统稿和初审由李凯负责,曹顺庆先生终审。
本书编写得到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西华师范大学文学院、内江师范学院文学与新闻学院、绵阳师范学院文学与新闻学院、乐山师范学院文学与新闻学院、四川音乐学院戏剧影视文学系、玉溪师范学院文学院和重庆大学出版社等单位及领导的大力支持。本教材参考了众多专家的成果,特致谢忱!欢迎读者提出宝贵意见。
曹顺庆 李 凯
2014年6月于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