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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理学理论的目的与结构
1.8.1 引言
引言

在一年稍多一点之前,《形而上学和道德评论》发表一篇文章,在该文中阐述和讨论了我在不同场合就物理学理论发表的见解。 [2] 这篇文章的作者阿贝尔·莱伊不辞辛劳地刻苦研究我在其中陈述我的思想的最琐细的论著,他以对准确性的极大关注追踪这一思想的进程;他向他的读者描绘一幅图画,图画的逼真给我留下强烈的印象;我不想与莱伊先生讨价还价,通过向他表示对我的评价的感谢来交换他以赞同的理解吸收我发表的东西。

然而(不论画家可能多么准确,难道有任何人在他自己的画像中找不到某种要抱怨的东西吗?),在我看来似乎是,莱伊先生在某种程度上更为确切地要求我所拟定的前提,他从它们引出没有统统包括在它们之内的结论。我将乐于把某些限制应用于这些结论。

莱伊先生如下结束他的文章:

“我们的注意力在这里只是审查迪昂先生的科学的哲学,而不审查他的科学工作本身。为了找到并精确地阐述这种哲学的表述……我们似乎可以提出如下的公式:在它对于物质宇宙的定性概念的倾向中,在它自然而然就这一宇宙的完备说明向机械论设想它具有的类别的不信任发起的挑战中,在它对于完整的科学怀疑论所做的更多是决然的而非真诚的谴责中,迪昂的科学的哲学是一位信仰者的科学的哲学。”

不用说,我以我的整个灵魂相信上帝向我们揭示的、他通过他的教会教导我们的真理;我从来也没有中止我的信仰,我坚持信仰的上帝将永远使我不为信仰而感到羞愧,我从我的心灵深处希望:在这个含义上,说我作为职业的物理学是一位信仰者的物理学,这是可以允许的。但是,莱伊先生意谓的他用来概括这种物理学的公式,确实不在这个含义上;更恰当地讲,他意指的是,基督徒的信仰或多或少有意识地指导这位物理学家的批判,它们使他的理性倾向于某些结论,因而这些结论对于关心科学的严格性的心智来说好像是可疑的,而对于唯灵论哲学或天主教教条来说似乎是异己的;简而言之,为了统统采纳我力图就物理学理论阐述的学说的原理以及推论,人们必须是一位信仰者,更不必说是一位颖悟的信仰者了。

假如情况如此,那么我也许正在踽踽独行追随错误的路线,达不到我的目的。事实上,我的目标一直是证明,物理学是通过绝对独立于任何形而上学见解的自主方法前进的;我仔细地分析这种方法,为的是通过这一分析展示概括和分类它的发现的理论的恰当特征和精确范围;我否认,这些理论具有任何超越实验教导之外的洞察能力,或者具有任何臆测潜藏在感官可观察的资料之下的实在的功能;我从而拒绝相信这些理论描绘任何形而上学体系蓝图的效能,因为我否认形而上学学说有权证明赞成或反对任何物理学理论。如果所有这些努力仅仅终结于物理学的概念形成——宗教信仰在其中隐含地和几乎秘密地作为先决条件,那么我必须坦白,我在我的工作正在趋向的结果方面不可思议地犯了错误。

在承认这样的错误之前,我将乐于被容许再次瞥见一下这项作为一个整体的工作,尤其是把我的凝视集中在基督徒的信仰的印记被认为是显著的部分,并对照我的意图辨认,这种印记实际上铭刻于其中还是别处,容易驱散的错觉是否导致把某些不属于这项工作的特征视为信仰者的标志。我希望,通过扫除混乱和模糊,这一探究将毋庸置疑地提出下述结论:无论我就物理学借以进展的方法或我们必须赋予它所构造的理论的本性和范围说过什么,然而我对任何接受我的言论的人的形而上学学说或者宗教信仰都不抱偏见。信仰者和非信仰者双方,都可以共同一致地为像我力图定义的那样的物理科学的进步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