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肃清西岸

“我们没有让英军来干这件事，但他们说，即使他们来干，也不能如此神速挺进。情况确实如此。”——巴顿，1944年8月19日

巴顿的第3军团奔驰到塞纳河，使法莱兹逃出的德军全都摊在盟军眼前。盟军情报部门估计，大约有7.5万名德军、2.5万辆汽车和250辆战车向北逃到塞纳河。实际上，在塞纳河西岸，德军数量可能是估计的两倍多，他们绝望地逃离巴顿为他们设下的陷阱。

这一点并不奇怪，因为巴顿急于将第15军从德勒掉头北进，夺取巴黎北方的塞纳河桥梁。在历经几天的搪塞之后，布莱德雷批准巴顿将部队推进到法国首都以北32千米（20英里）的塞纳河芒特－加斯科特一带。

海斯利普在8月18日凌晨接到新命令时，好不容易才把第15军在德勒拦下。由于道路畅通，第79师没有遇到任何阻挡，傍晚时分就抵达塞纳河。巴顿根据“极”情报联络官的建议，为这个师精心选择了行军路线。因为，情报人员通过截听德国人的通信，设计了一条行军路线，以避开德军的据点。第19战术航空指挥部的战斗轰炸机还对塞纳河一带的德军交通线投下大量炸弹，仅在8月19日一天就炸毁20艘驳船，另外还有91艘船受到重创。盟军制空权取得了显著的效果。

当巴顿报告这个好消息时，布莱德雷又开始不知所措。他担心，如果巴顿的部队继续向北推进，将进入蒙哥马利指挥的英国和加拿大军队的作战区，如果三个国家军队的补给线纠缠在一起，将会造成管理上的难题。

8月18日晚间，布莱德雷在与蒙哥马利见面后终于下定决心。蒙哥马利将军宣布：“没有时间休息和庆祝了。让我们打破记录，以最快的时间结束此事。”于是巴顿收到了新命令。第15军将南下推进到塞纳河西岸，建立了一座桥头堡，并派一支先遣部队前进到柏维（Beauvais），截击东窜的德军。

塞纳河西岸路况恶劣，地形复杂，迫使巴顿想要派更多的部队过河。他的意见被驳回，但是巴顿一点也没有松懈。他命令海斯利普迅速让第79步兵师渡过塞纳河，奥利佛的第5装甲师则是沿着塞纳河西岸推进，而与此同时，霍奇的第1军团第19军会来到它的左侧。

在塞纳河的芒特－加斯科特一带，美战斗工兵搭建了一座浮桥来渡河。如果没有这些工兵的支援，巴顿的装甲部队不可能在法国如此迅速突进。

巴顿在8月19日来到第79师，为正在准备迎击德军的将士们打气。侦察队找到了一座横越244米（800英尺）宽河水的小型水坝，第313步兵团便冒着大雨在深夜渡河，抵达塞纳河东岸。之后，战斗工兵使用突击艇，将第一批浮桥组件运到对岸。8月20日，另外一个步兵团以更多突击艇渡河，进一步扩大了桥头堡。是日深夜，浮桥搭建完成，又一个步兵团乘卡车顺利过河。这时，配有火箭弹的德国轰炸机出现，试图破坏新架设的浮桥，但是被美国防空炮兵驱离，十几架战机被击落。在随后的4天里，巴顿的防空炮兵共击毁了50多架德军战机。

第79步兵师迅速推进，全师作战部队悉数过河，并立即展开行动，肃清抵抗的小股德军，夺取桥梁，阻止敌军用船渡河。在拉罗瑟－居庸（La Roche-Guyon）的德军B集团军指挥所人员赶紧逃走，避免碰上第79师。然而，布莱德雷仍旧坚持，第15军的进军主路线应在塞纳河南边，因此第79步兵师不能进一步扩大战果。

第5装甲师从芒特掉头北进，到塞纳河西岸，结果遭遇包括党卫师在内的8个德国师的顽强抵抗。这些党卫师受命南下策应3个军的撤退，好让他们能经由在卢昂一带临时搭起的浮桥渡河。峡谷、雨、雾和一路上的德军伏击，使第5装甲师只能像蜗牛一样前进。第5装甲师花了5天才抵达埃尔伯夫（Elbeuf），靠近塞纳河卢昂段上游一个河湾处的入口。

第5装甲师花了10个小时，才于8月18日下午到达博尼耶尔（Bonnières）以南的塞纳河一带。在急速推进中，它消灭了遭遇的几群敌军步兵，并且摧毁了1门 150毫米榴弹炮，2辆半履带车和许多卡车。

奥利佛接下来将部队掉头向北转进，开始朝塞纳河西岸推进。他以两个战斗群并行前进，首要目标就是维农镇。一开始，他的部队冲向不成建制、士气颓废的德军，数百名德军士兵前来投降。不久之后，更多狂热的党卫队开始投入战斗，将第15军的先头部队拖入血腥的近距离缠斗。

只要先头部队取得了河流另一头的立足点，第3军团的工兵便可以搭起这样的浮桥，运送更多的战车和士兵。

一架德国空军Fw-190战斗轰炸机。虽然盟军控制了天空，但是一些德军对地攻击机也设法骚扰了第3军团。

一门德军PAK 43 88毫米反战车炮。这种反装甲专门武器所用的战车炮与虎式二号和豹式战车同型，可轻易摧毁“薛曼”战车。

在这种混乱局势下，德军和美军部队纠缠在一起。第5装甲师第81战车营正在收拢一大群德军战俘，这时，营长发现了一个车队，似乎是赶往塞纳河的救护车队。当德军车辆驶近美军战车时，车内德军用冲锋枪开火。美国大兵立即还击，向德军车辆扫射，迫使5名党卫队成员投降。深夜，美军战车兵露营时，听到履带的声音向他们逼近。发射照明弹后，竟发现是一辆德军豹式战车。“薛曼”战车乘员立即冲进自己的战车向敌军战车开火。他们的75毫米炮弹打中豹式战车后都被弹开，敌方战车离“薛曼”战车只有5米（16.4英尺），幸运的是，一发炮弹自敌军战车炮塔侧边弹开后，竟钻进了引擎室。德军战车因此起火，乘员弃车。

8月19日，随着第5装甲师继续推进，类似的场景不断上演。德军在交叉路口部署反战车炮试图阻止美军的前进，一路上还常遭遇连级规模的德军步兵部队。30多架德国战斗轰炸机也试图扫射这支美军部队。晚上，当第5装甲师占领塞纳河一带的高地时，首次遭遇德军装甲部队的抵抗。从这里，奥利佛的部队可以望见南边巴黎市区的艾菲尔铁塔（Eiffel Tower）。然而，他们将被剥夺解放法国首都这一令人愉快的任务。

在8月20日，该师奉命向北推进40千米（25英里），截击在雷安德利斯（Les Andelys）试图逃过河的德军部队，在此地，2.7万名德军正通过几座浮桥和渡船退到安全地带。此处的德军抵抗非常凶猛顽强，A战斗群不久就遭遇了12到15辆德军战车，这些战车隐藏在极佳的防御阵地里，可以炮击该镇南边的所有道路。在下午的3个小时里，美军战斗轰炸机、火炮和驱逐战车一起攻击这些德军战车，但是只击毁几辆豹式战车。这一天结束时，德军已经被空中和地面火力摧毁了12辆战车，但美国人也损失了3辆“薛曼”战车和3辆驱逐战车。第628驱逐战车营中校营长赫南德兹（Hernandez）在指挥时阵亡。当这天的攻击似乎陷入僵局时，第7装甲师被派来增援第5装甲师。

8月21日，由于更多德军战车和步兵投入战斗，塞纳河两岸的树林和小村庄的激烈战斗一直持续进行。

8月22日德军再次进行攻击。据称，两辆德军豹式战车在夜间渗透到A战斗群的阵地，在天刚亮时摧毁了3辆轻型战车。幸运的是，美国人也摧毁了渗透进来的德军战车。此地浓雾密布，炮兵无法观测及锁定目标，对德军相当有利。这天的战斗激烈程度明显升级，因为第12党卫装甲师“希特勒青年师”投入了一个党卫军重型战车战斗群，试图侧翼包抄维农镇，阻止美军前进。

当美国军队试图穿过平坦的开阔地带，推进到尚佩纳尔村（Champenard）北边时，他们进入了5辆豹式战车和1门牵引式88毫米高射炮的射程，这些战车和大炮躲在东北大约1097米（3600英尺）处的树林里。这些隐藏的敌军猛烈射击，摧毁了2辆美军战车，3辆半履带车和3辆轻型战车。

为了肃清尚佩纳尔北方开阔地带的树林边缘之敌，步兵跳下半履带车，带着巴祖卡反战车火箭筒向树林进攻。由于巴祖卡反战车火箭筒的火力压制，德军被迫将战车撤离树林。但当他们试图向北方逃走时被美军战车发现，立即遭到一阵猛轰。4辆豹式战车被击中，第5辆被迫弃车。

当第5装甲师领头的特遣队奋力向盖依龙（Gaillon）西北方挺进时，敌军的机枪自一片已经收割完的麦田中向他们扫射。在每个麦垛下都有一个大型散兵坑，党卫军部队在里面静待美国人的到来。当美军士兵开始散开，准备攻击这一强化过的阵地时，德军反战车的炮弹使两辆“薛曼”战车和两辆轻型战车着火，美军的攻击面临停滞的危险。但是空中和炮兵联络官呼叫支援，很快地，炮弹呼啸而来，战斗轰炸机向敌人炮兵阵地俯冲。同时，美国大兵也用战车和机枪猛轰德军战车藏身的树林。一颗曳光弹引燃了一辆豹式战车上的汽油箱，战车燃烧了起来，使第19战术航空指挥部很容易看见目标，迅速又摧毁了另外两辆豹式战车。

“薛曼”战车紧接着开始炮击麦垛和隐蔽在散兵坑内不愿屈服的党卫军部队。美军步兵随后往前推进，用手榴弹和步枪解决仍然试图抵抗的德军步兵。在战斗中，没有一个党卫军成员主动投降。当阵亡登记人员第2天统计麦田里的死亡人数时，总共收集到200名德国士兵的尸体。

在往塞纳河的道路上，一辆第3军团的M4“薛曼”战车被敌人摧毁。“薛曼”战车在火力和装甲防护方面有所不足，但它的可靠性和速度不错。

第2天，第5装甲师的战车和步兵单位继续肃清尚佩纳尔以北的树林，炮兵连和战斗轰炸机忙于追击赶往塞纳河的两支德国纵队，这些德军部队正位于该师前进的道路上，其中包括一支装甲部队和一支骡马牵引的炮兵纵队。此时的美军飞行员是追查敌人战车轨迹并进行追踪的高手，要是德军战车躲进干草堆、建筑和树丛中，那么这些目标就将成为美军飞行员炸弹和火箭弹的攻击对象。

8月24日大雨倾盆，战场一片泥泞，美军行动迟缓，只能龟速前进。德军依旧顽强抵抗，但由于前两天党卫军部队的反攻受挫，无法为这些抵抗提供后援。当日稍晚，第5装甲师攻占赫德维尔（Heudebouville），切断了德军逃往雷安德利斯的退路。

之后，该师的前锋受命停止前进，将进攻任务交给已经赶到他们左翼的第1军团部队。在随后的两天里，他们后撤到芒特－加斯科特一线，在第79步兵师后方进行集结，为塞纳河东岸的美国桥头堡提供火力支援。

在接下来的西北欧战役中，第5装甲师从巴顿的第3军团转到第1军团。根据该师的师史介绍，此次将近长达一个月的战斗，是该师历史上作战过程最长的一次。在诺曼底到塞纳河的连续作战中，沿途击败众多敌军部队，摧毁了无数装备。该师杀死2811名德国士兵；俘虏了2900人；摧毁203辆战车、8辆装甲车、384辆汽车、3辆救护车、20门自走炮、87门火炮和89件步兵武器；缴获36辆战车、8架飞机和18门火炮。

从诺曼底到塞纳河的战斗中，第5装甲师行进了648千米（405英里）的距离。这一数字指的是最短的道路距离，有许多机动车辆的行军距离其实达到960千米（600英里）。装甲部队从圣索维尔–利–维克姆特（St-Sauveur-le-Vicomte）推进到赛律纳河以南，行程136千米（85英里）；奔赴勒芒，152千米（95英里）；北进阿戎顿，93千米（58英里）；赶往德勒，128千米（80英里）；前进到塞纳河，56千米（35英里）；行进到厄尔河至塞纳河口袋地区并再次折返，83千米（52英里）。

英国和加拿大军队如今正紧追德国人，到8月24日，塞纳河西岸只有埃尔伯夫后方的一个德军桥头堡还在顽抗。盟军的火炮和飞机无情轰炸狭窄的桥头堡，给德国护卫车队造成严重打击，迫使他们不得不在白天强渡逃窜。多达5万名德军后卫部队将盟军绊住，直到8月25日，希特勒派到法国北部的指挥官陆军元帅摩德尔下令后卫部队后撤，并且沿塞纳河一带建立新的防线。

两名美军士兵手持巴祖卡反战车火箭筒，等着远方的德国半履带车驶入射程。

直到8月27日，德军第5装甲军团的残余部队才完全逃到河的对岸。此次经历如此惨烈，幸存德军守住塞纳河的希望已经彻底破灭。驻法德军的唯一希望是撤退到第三帝国的边境。希特勒每天都下达指令，要求建立起新的防线，但这一切都只是在做白日梦。他的军队只是对盟军进行了象征性的阻拦，驻法德军指挥官认为，这不过是场战术上的后卫行动，以便为大批部队争取后撤时间罢了。

可怕的豹式战车，一边的履带已经脱落。正如一名英国士兵在第一次看见豹式战车所说的：“它的装甲厚度和炮身长度令人胆寒。”毫无疑问，巴顿的部队也有这种想法。

到8月最后一周开始，巴顿的第3军团从不列塔尼半岛推进到巴黎南方的塞纳河河岸，在这里，第20军和12军准备继续向东进军。海斯利普的第15军暂时配属给第1军团，参加卢昂南方最后阶段的战斗，同时，米德顿的第8军开始对盘踞在布勒斯特的德军卫戍部队进行后期肃清工作。一艘英军战舰和第19战术航空指挥部的大批飞机对德军进行了将近3周的轰炸后，最后3.8万名德军卫戍部队于9月18日投降，整座港口也变成了废墟。至此，不列塔尼半岛已经不再需要第6装甲师，因此该师迅速东进，与巴顿的其他装甲部队会合，投入在法国下一阶段的战斗。

这使得巴顿部队南侧大约有长达720千米（450英里）的防线空虚，只有很少的部队防守。巴顿的主要担心是，从法国南部后撤的德国军队会从此处发动攻击。因为8月中旬美国第7军团在法国南部登陆，此时正迅速北进，以便与第3军团会合。

巴顿现在冒着很大的风险，只能依靠“极”情报来了解侧翼是否具有威胁。巴顿并没有从前方部队中抽调一些部队来防守侧翼，而是将此项工作交给第19战术航空指挥部和韦兰德。如果“极”情报发出德国威胁的警告，那么就交由空中武力来解决。

1944年8月底，第3军团抓获的德国俘虏正在押往战俘营途中。

美国第8军的一辆美国M18“地狱猫”驱逐战车用76毫米火炮炮击布勒斯特的德军碉堡。这种装甲车一般使用“打了就跑”战术，效果极佳。

希特勒的法国北部指挥官摩德尔元帅。他受命替换克鲁格，并于1944年9月在西墙（West Wall，即齐格飞防线）巩固战线。

一架P-51D“野马”战斗轰炸机。韦兰德的第19战术航空指挥部的战机帮了大忙，9月7日在博让西镇迫使德国埃利斯特将军率领2万名德军投降。

在不列塔尼半岛圣马洛至迪纳尔一线战役胜利结束后，第83步兵师也赶到罗亚尔河河谷，保护第3军团的右翼。此项任务从8月22日一直延续到9月20日。该师的责任区域，从圣纳泽尔以东附近，沿着罗亚尔河河谷、南特、昂杰、都尔（Tours）和奥尔良，一直到奥赛尔（Auxerre），总长度超过320千米（200英里），这是这个师在整个战争中责任战线最长的一次。第83师的一个侦察连巡逻队往南行进到波尔多（Bordeaux），途中没有碰到任何阻碍。另一巡逻队从奥尔良南下，在靠近瑞士边境接触了从地中海北进的巴区（Patch）将军的美国第7军团部队。

这时，一支3.6万人的德国部队开始从法国南部向罗亚尔河河谷上游靠近，韦兰德的飞行员立即出动。连接法国与德国的18条铁路和16座道路桥被攻击机完全破坏，强迫这支德军部队掉头北窜。然后，韦兰德的战斗轰炸机开始飞到德军第64军的上头，每天摧毁数百辆军车。在10天内，德军被炸得只能徒步行军，也没有水和食物。法国反抗军也紧跟在德军后面，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绝望的德国指挥官埃利斯特（Botho Elster）准将，派一名特使找到最近的美军地面部队，恳求“贵方的战斗轰炸机远离我的人，他们将向北行进到奥尔良西南48千米（30英里）处的博让西（Beaugency）桥”。韦兰德要德军举着白旗行进到博让西，否则将面临进一步的空中攻击。当时最近的美军地面部队是第83师，该部队已经配属给正从诺曼底赶往巴黎东部的辛普森（William Simpson）将军的第9军团，第83师奉命接受埃利斯特麾下2万名轰炸幸存者的投降。

在9月7日的受降典礼上，当第83步兵师师长宣布他将接受埃利斯特及其部属的投降时，埃利斯特对这位美军师长置之不理，反而转身走向韦兰德。接着埃利斯特宣称，他将只向迫使他投降的那个人（巴顿在空中的右臂韦兰德准将）投降。这是迄今为止，驻法德军规模最大的一次投降。

第19战术航空指挥部摧毁的一辆德国虎式战车。由于爆炸威力太大，这辆战车被炸得底朝天。

“红球快车”运输队的战车运输车通过一个法国小镇，支援正在推进的美国第3军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