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封闭法莱兹缺口
“此役规模远比西西里岛大,战况也更比我预料的更佳。我们要勇敢,勇敢,再勇敢……”——巴顿,1944年8月13日
德军进攻莫尔坦的次日,艾森豪威尔从刚在诺曼底设立的司令部驱车拜访布莱德雷,研究彻底打败法国境内德军的战略。
布莱德雷陆续收到一些关于数千德军开始从莫尔坦撤离的报告,担心这是德军将从诺曼底大撤退的序曲。布莱德雷此时对“极”情报心存疑问,他不相信希特勒会愚蠢到冒着被围歼的危险,继续往莫尔坦战场投入麾下最优秀的战车部队。他向艾森豪威尔提议,让巴顿的第15军停止向东前进,转而挥师向北,与英军和加军在法莱兹以南的阿戎顿(Argentan)会合,困住德军在诺曼底的两个军团。布莱德雷宣布这是“一名指挥官百年难遇的好机会。我们将一举消灭所有敌军军团。我们将可由此处一路杀到德国边界”。
由于艾森豪威尔也这么想,于是布莱德雷致电蒙哥马利,并且建议向巴顿下达新的命令。尽管名义上蒙哥马利是诺曼底战区盟军地面部队总司令,但由于盟国的政治因素,决定了他不能否决艾森豪威尔和布莱德雷调遣美军部队的命令,因为他们是欧洲战场上两名美军高级指挥官。尽管蒙哥马利原先更倾向于沿塞纳河进行大范围包围,但最后他同意了布莱德雷的提议,并对自己的作战计划进行了必要的修改。
尽管巴顿抗议说沿塞纳河进行大范围包围更有利于消灭德军,但布莱德雷否决了他的意见。8月8日,巴顿受命从勒芒向北调转矛头。他到不列塔尼半岛视察了那里的战斗后回到司令部,写下了给海斯利普的新任务,这任务定于8月10日执行。布莱德雷来找巴顿解释新的命令,巴顿满腹牢骚地告诉他的上司,这样将失去一次绝好的机会。虽然如此,新的命令依然有效。
与此同时,在勒芒附近,第15军的士兵正在休整,为巴顿可能下达给他们的任何命令做准备。第5装甲师的一名老兵回忆了当时在车辆引擎上或排气管后方加热口粮罐头的情形。“如果时间紧迫,就得把K型口粮罐砸开吃冷的。”他说,“有时候我们能用糖果、肥皂和口香糖从法国百姓那儿换到新鲜的鸡蛋和马铃薯。我们经常在苹果园里扎营,那里有成群的黄蜂对我们的食物虎视眈眈,我们不得不把它们轰走。我们把钢盔里的衬垫拿掉当做脸盆。大家和衣而睡,把铺盖卷摊在地上,轻兵器放在伸手可及之处。”
为确保他的部下已经行动起来,巴顿驱车来到勒芒,就此次攻击向海斯利普下达简令,他称这是一次“具有历史意义的”进攻。为了此次行动,自由法军第2装甲师从第15军调配至第20军,它将引导左翼向卡鲁许(Carrouges)推进,美军第90师则从法军装甲师左侧进入战场。在右翼,第5装甲师的目标是阿朗松(Alençon),最终要夺取塞镇(Sées),而第79步兵师紧随其后。
德军第81军残缺不全的几个师据守阿朗松,拦住海斯利普的去路。这些师包括第708步兵师、装甲教导师和第9装甲师的残部。他们盘踞在阿朗松西南,企图与莫尔坦东边的豪赛尔第7军团相连,组成一道防线,掩护德军后勤部队从勒芒向北撤退。

美军部队进入法莱兹南方的阿戎顿。布满弹痕的路标见证了战斗的激烈。

“15集团军前线”。阿戎顿南方的德军战力已经衰退,第15军一路势如破竹。
从勒芒出动
8月9日第15军接到命令,几个小时后消息便传达到前线部队。当晚,第5装甲师第81战车营营长勒罗伊 · 安德森中校召集参谋和各连连长到一幢法国住宅的漆黑餐厅下 达命令。午夜,全营准备就绪,缓慢移向攻击出发点。


美军部队爬过房屋废墟与敌军交战。城市战既缓慢又艰苦。

法莱兹缺口关闭时德军与盟军的移动情形。
8月10日,第15军一切就绪,于8时开始进攻,毫不留情地从勒芒朝北推进。一路上,第15军并未遇到有组织的抵抗,只与小股德军守军或逃窜的卡车车队发生了一些混乱的小规模战斗。美军战斗轰炸机在巴顿战车部队前方轰炸撤退的德军。这虽然造成了德军的混乱,但留下的残骸也严重阻碍了第15军的前进。
徒劳无功的德军抵抗
第5装甲师准时跨过攻击发起线,A战斗群在左,预备战斗群在右。11时,两个战斗群均遭遇德军第9装甲师战车和火炮的猛烈抵抗。德军出动了50余辆战车,为保护渡河点发动了数次反攻,但均被击退。德军同时在交叉路口设置了反战车炮,企图止住美军的前进,但成效甚微。美军共击毁德军9辆战车和2辆装甲车,击毙德军84人,俘虏116人。
据第81战车营的历史记录,该营在即将正午时追上德军第5炮兵训练营的队尾。
“该炮兵营装备畜力牵引的火炮,在行进途中被我们追上。米勒中尉刚刚发现这支部队的队尾,一门隐蔽的88毫米反战车炮就向他开火。第一枚炮弹击中他战车的炮塔,高爆炮弹将格斯里(Guthrie)上尉从战车上炸飞,同样也将炮塔后方的步兵排排长马丁中尉炸死。坎纳塔(Louis Cannata)下士的战车炮迅速还击,几发炮弹消灭了德军火炮。米勒中尉的第3排随后出发,包抄到德军纵队前方,击毙德军50人,摧毁9匹战马、7门105毫米榴弹炮、2辆弹药车、1辆半履带摩托车和1辆卡车。维克多 · 安德森(Victor Anderson)中尉率领其第一排来到第3排右侧,在另一条路上截获这个炮兵营的剩余兵力。第一排首先对敌人前部发起攻击,随后攻击后部,最后消灭中间的部队。此后,将德军装备一一摧毁只是时间问题。”
白天,德军部队一直在后撤,到了晚间仍未停止,美军第5装甲师和第79步兵师的先头部队紧追不舍。这段期间德军后卫部队发起阻击,造成美军多人伤亡。由于美军高阶军官通常处于部队前方鼓舞部队不断前进,导致第5装甲师的一名营长和一名参谋主任重伤。
第81战车营的安德森中校幸运地逃过一劫,他当时被召集到B战斗群的指挥部参加一个重要会议。赶赴指挥部必须经过尚未解放的地区,安德森在一条小路上与一小队德军不期而遇。德军将他的车拦下,但安德森中校及司机趁机钻入路边灌木丛而得以逃脱,后来两人步行回到安全区域。

韦兰德第19战术航空指挥部的盟军战斗轰炸机,如图中的P-51“野马”,使撤退中的德军纵队伤亡惨重。

在盟军战机展开轰炸袭击中,美军人员在卡昂至法莱兹的道路上隐蔽。
此时克鲁格开始意识到自己的部队受到了巴顿新一轮猛攻的严重威胁。8月11日,他派第5装甲军团司令艾伯巴赫将军组织阿朗松的防御。从莫尔坦调集来的装甲师受命尽速集结成一道防御战线,抵御巴顿的猛攻。艾伯巴赫发现驻守这座城的只有第9装甲师的残部,其中包括一个营步兵、一个营炮兵和12辆战车。而此时却有300多辆美军战车正毫不留情地向他们驶来。
德国空军也奉命将所有可用的飞机投入战斗,以阻止巴顿的战车。美军战术航空指挥部的战机不得不反复地停止对地攻击,拦截企图阻止第3军团先锋的20到40架德军攻击机编队。韦兰德此时下令对巴黎附近的德军机场实施一波猛烈的攻击。这也使美军飞机与返航的德军飞机狭路相逢,展开了一系列空战。8月7日当天,韦兰德的部下共击落14架敌机,摧毁19架停在地面上的敌机。激烈的战斗一直持续到8月11日,德国空军的每日损失都与8月7日相当。在这段日子,阻断德军补给线的努力丝毫未减,仅8月6日至12日,第19战术航空指挥部就摧毁75辆火车头、1000节货运车厢、1000辆机动车辆、7座桥梁、8个铁路调车场和8座燃料与弹药库。
8月11日,因德军设置的路障和战车伏击,第5装甲师的推进大幅减缓。美军首次收到有敌军105毫米和150毫米榴弹炮密集炮火的报告。当A战斗群来到通往圣雷米(St-Rémy)的道路时,法国平民报称城内驻有由23辆战车和1门88毫米炮组成的德军装甲部队。伯顿(Burton)特遣队展开队形向该城前进,并在距离1828米(6000英尺)外遭遇战车射击。美军投入两个炮兵营轰击敌军防御工事,第628驱逐战车营也加入其中。在战斗轰炸机对城市实施猛烈轰炸后,步兵也投入攻击。他们发现,除一辆豹式战车被击毁外,其余德军均已逃逸。
第10战车营遭遇了一群虎式战车,于是这支敌军装甲部队受到81毫米迫击炮和第95炮兵营火炮的攻击。美军地面部队呼叫空中支援,战斗轰炸机便脱离编队向该城俯冲,对敌军阵地投掷炸弹并且扫射。轰炸后,空中升起的几缕黑烟,代表着击中数辆德军战车。步兵跳下半履带车,搜寻建筑物中的德军,同时装甲部队穿过该城。进攻部队在埃塞(Essay)北方的高地集结过夜,但是他们当日的战斗并未结束,一辆虎式战车在重新潜入该城时被击毁。
由自由法军组成的特遣队绕过薄弱的德军防御屏障,完好无缺地夺取了位于阿朗松的一些重要桥梁,海斯利普的部队于8月12日得以继续前进。在东边,第5装甲师通过阿朗松驶入塞镇,当时,德军一个炊事连正驻守此处。第79步兵师则频繁使用空中支援轰炸其前线面临的德军防御,他们只要一遇到德军抵抗,便会呼叫P-51“野马”战机支援。
海斯利普发现他的部队前方毫无敌军阻碍,于是将目标扩大为取下阿戎顿,而那正是巴顿希望部队与试图经法莱兹南下的加军会合的地方。然而加军此时正遭遇德军的顽强抵抗,因此巴顿去找海斯利普,要他越过第12集团军和第21集团军的地界,即从维尔(Vire)到塞镇一线向前推进。可是与此同时,第3军团司令部收到布莱德雷第21集团军的命令,禁止地面部队越过撤退之路,巴顿的部队不应越过这条分界线,以防被蒙哥马利部队的火力误伤。但是“极”情报说围困的德军已乱作一团,巴顿不愿放过这个机会,而且他也急切希望能尽快消灭他们。
关上法莱兹缺口

德军装甲部队在开阔地带被发现时往往无处可躲,极易受到空中和火炮的攻击。
海斯利普敦促各师长更加奋力向前推进。第5装甲师的任务是继续往阿戎顿前进,切断德军向北的交通线,并协助闭合法莱兹缺口,而师炮兵受命消灭任何企图朝东逃窜的敌军。A战斗群将向北推进,预备战斗群则向东北方向运动,B战斗群则负责填补南方与东方的缺口。
8月12日清晨,因为A战斗群面对的抵抗十分微弱,于是在10时攻下塞镇,然后继续推进。德军第9装甲师则继续后退,企图撤往埃夫勒(Evreux)、德勒(Dreux)和贝尔奈(Bernay)。德军集结了大量战车企图阻止第5装甲师前进的步伐。据报告称,在兵力密集区有约200辆战车,而在一些关卡,反战车炮替换成了战车,显示出德军正在强化防御。第10战车营在向格斯(Gacé)前进途中闯入了一个精心布置的雷区并深陷其中。
自由法军师很快就发现他们向卡鲁许前进的路线被巨大的埃库沃(d’Ecouves)森林所阻,迫使师长雷克勒指挥部队向东绕行。此举导致法军部队占用了从塞镇向北前进的第5装甲师的道路,迫使第5装甲师只好停滞5小时等雷克勒的部队通过。此后,美军战车又不得不等待油料车到来,直至晚间才包围并击败德军第9装甲师。美军的延误令艾伯巴赫有机会派遣第116装甲师的一个装甲掷弹兵营火速赶赴阿戎顿。该营及时赶到,击退了美军第5装甲师A战斗群在傍晚后发起的进攻,使得第116装甲师其余兵力得以抵达。第1党卫装甲师“阿道夫.希特勒卫队”和第2党卫装甲师“帝国”正在赶来途中,艾伯巴赫希望在次日发起一场联合反攻。
第5装甲师的战斗
德军第116装甲师中的1门75毫米自走突击炮在阻滞美军第5装甲师时发挥了重要作用。它摧毁了一辆半履带车,并将两辆战车的履带打断。美军的炮火迫使德军装甲部队后撤,随后美军步兵投入战斗,打退德军后卫部队。在当天的推进中,第5装甲师共击毙德军301人,俘虏362人,此外还摧毁70辆战车、2辆装甲车、88辆各类车辆和7门大炮。
第19战术航空指挥部的战斗轰炸机对第15军保持高速推进有极大贡献,但当天德军飞机也发动了反击,3次轰炸美军纵队。尽管德军的空袭造成了一些麻烦,但并未严重干扰巴顿军团的作战。8月6日至12日之间,韦兰德的战斗轰炸机共摧毁150辆德军战车和装甲车,以及30座炮兵或机动高射炮阵地,驱散了3个德军部队集结区,并轰炸了一个司令部。在美军的无情打击下,德军几乎无法在白天调动或集结大型战车部队。盟军的空中力量令德军的防御陷入瘫痪。

伪装阵地中的一门美军重炮正向法莱兹包围圈倾泻致命的炮火。

第3军团士兵在法莱兹作战中承担逐屋扫荡的任务。

目标阿戎顿
8月12日19时,第5装甲师已抵达奥恩河(River Orne)以南的阿戎顿边缘。参与进攻的战车中有两辆触雷,另一辆被反战车炮击毁。为避免在黑暗中与德军纠缠,A战斗群后撤到得以俯瞰该城的高地上。在此可以看到城内集结了大批德军战车和步兵,美军两个炮兵营炮轰城市及入口。夜间,第5装甲师的士兵们能够听到德军车辆试图朝东逃出法莱兹包围圈时发出的巨大噪音。很多德军部队在逃窜过程中误闯美军设下的关卡,他们或被击毙或被俘虏。而美军仍在继续向包围圈中倾泻致命的炮火。
8月13日晨,A战斗群继续向北进攻,但遭遇了顽强抵抗并且被击退。夜间,敌军调集了更多步兵和反战车炮防御该城。在城市北方的高地以及两翼的隐蔽阵地里,德军设置了杀伤力强大的88毫米高射炮,共击毁第34战车营7辆“薛曼”战车,并重伤该营营长。A战斗群试图从南方强行攻入该城,但无法逾越该城郊大批战车组成的防线。炮兵和战斗轰炸机提供的火力支援并未大幅削弱德军的防御,因为德军的战车妥善地隐藏在铁路调车场附近的建筑物之间。
A战斗群派出预备队从右翼切断通往格斯的道路,但德军投入35辆豹式战车,成功抵抗了美军向阿戎顿以北推进的攻势。午间,美军第628驱逐战车营被派去增援进攻。战斗群的参谋人员在制订下午另一场进攻计划的同时,第34战车营的侦察排也密切监视着城里的动向。它发现德军正匆忙地在阿戎顿周围布雷。但是在另一场攻击开始之前,命令突然传到,将由自由法军第2师接替进攻,并从西南方向攻打阿戎顿。
在这段时间,许多命令被更改、撤销,随后又重新下达。第15军甚至还发下令要求派出一个战斗群前往阿戎顿到法莱兹的公路,与加拿大军队在法莱兹会合。不过,这项计划在付诸实施之前也被更改了。
巴顿奉命停止攻击
在艾森豪威尔的司令部设立完毕并开始运作前,蒙哥马利是盟军地面部队总司令,布莱德雷则是他的下属,因此要获得他的同意越过集团军边界并不容易。8月13日午后,布莱德雷遇到蒙哥马利来确认法莱兹包围圈的处置情形。次日,重型轰炸机将提供支援炸开德军防线,以便加拿大军队强行攻入法莱兹。同时,巴顿将派出另一个军掠向第15军以东,封闭法莱兹包围圈。因此,巴顿接到命令要海斯利普停止进攻,他于8月13日14时15分下令第15军停止前进,即刻从阿戎顿撤回。向敌军侧翼推进可能带来的战机令巴顿兴奋不已,多少缓和了无法由他的部队关上法莱兹缺口的遗憾。

法国镇民聚集在一辆载有德军战俘的美军卡车旁。盟军关上法莱兹缺口时俘获或击毙了数千名德军。
作为侧翼行动的一部分,第5装甲师受命阻止德军使用从阿戎顿向东的道路,同时也要避免卷入争夺该城的战斗。此外,该师还负责阻断从格斯向东的道路。
自由法军师此时已通过埃库沃森林并攻占卡鲁许。雷克勒命令部队往阿戎顿推进,下午他们在市民感激的欢呼声中进入市中心。然而,阿戎顿只是暂时得到解放,当德军第116装甲师的15辆战车抵达后,法军又被赶出该城。第5装甲师试图从东侧包抄阿戎顿,却遭遇德军反战车炮阵地与战车,不得不停止前进。此时艾伯巴赫的增援部队赶到,但面对优势兵力的美军和法军部队,他只得将增援部队用于构筑防御,而非发动进攻。

穷途末路的德军从法莱兹缺口逃出后,试图从卢昂渡河至安全处。图中箭头所示即为德军驳船。
巴顿仍在请求布莱德雷准许他向阿戎顿以北发起一次协同推进。他说:“我的人现在已经在阿戎顿里了,要不要我们继续往北打上去,连那些英国佬一齐统统赶到海边,让他们再尝一次敦克尔克撤退的滋味?”“极”情报称德军正加快从包围圈撤离的速度,因此巴顿认为他的部队有能力突破德军脆弱的防御,与32千米(20英里)外的加军会合,在德军逃窜前将他们拦下。
布莱德雷对于巴顿的部队能否对抗20万名装备重武器、决意拼死一搏逃出生天的德军没有太大把握,因此他说他比较希望部队“在阿戎顿处巩固包围圈的袋口部位,而不是在法莱兹蒙受巨大损失的风险”。此时第15军毫无保护的侧翼距第1军团最近的部队约有40千米(25英里),在8月13日美军填上这一空隙之前,布莱德雷认为这里极易受到德军的反击。
布莱德雷认为巴顿的建议可能会成为一次“危险而难以掌控的行动”。布莱德雷还以“如果美军和加军部队推进过快则无法准确协调炮火和空中支援”为由,阻止第15军往北推进。
8月13日,战斗轰炸机和火炮继续轰炸阿戎顿周边的目标。一支伤亡惨重的德军部队决定放弃突围,他们挥舞着三四百面白旗,向美军第551战斗机中队示意投降。飞行员向部队指挥官下达一则命令,要他率领部队向洛笃(Rodeau)前进。两天后他们向第90步兵师投降时,这支部队的人数已增加到了1.7万人。当天,仅第19战术航空指挥部就摧毁1000多辆道路和轨道车辆、45辆战车及其他装甲车辆和12辆火车头。他们还对第15军正在攻打的德军阵地发动了约10次空中近距离支援打击。
第5装甲师的巡逻队当晚探查了德军在阿戎顿的防御,并于8月14日天亮时撤回。随后,6时30分,就在德军部队和车辆继续疯狂地通过这座城市试图逃出包围圈时,密集的弹幕便向城里倾泻而下。战斗轰炸机也对这条恐怖走廊开始了新一天的扫射和轰炸。这里的德军普遍陷入混乱。在第5装甲师作战区域里的各个地段,均收到报告说他们发现小到由5辆车、大到由50辆车组成的各种敌军纵队,正不顾一切试图冲出包围圈。此外,10辆德军战车企图直接冲过塞镇以北不远处的第5装甲师阵地,但被击退。10时30分,第5装甲师和第79步兵师前方的一支由步兵和战车组成的敌军部队也受到轰炸。

盟军部队穿过法莱兹战场时,看到了数千具士兵和动物尸体以及损毁的装甲车辆。

加拿大工兵进入法莱兹时沿着路边草丛搜寻地雷。扫雷是盟军工兵的主要任务之一。
当晚22时,上级司令部向第5装甲师下达命令,告知其在法莱兹缺口的任务已经完成,并指示该师做好准备向西渡过厄尔河(River Eure),并继续向巴黎以西的塞纳河推进。
加军以及支援他们作战的波兰军队又花了两天时间才攻入法莱兹。在这个日益缩小的包围圈(德军称为“茶壶”)中,德国国防军和党卫军部队的处境越来越艰难。盟军轰炸机和炮兵不断轰击德军的防线,到处都是毁坏的车辆、死亡的军马和阵亡的士兵。尽管包围圈里有23个德军师,但那不过是虚假的账面数字。每个师都只能集结起两三千名战斗人员,而装甲师若能有十几辆战车可投入战斗已属幸运。
尽管如此,希特勒仍然坚持要克鲁格和豪赛尔再次向阿弗朗什发动攻势。当克鲁格告诉他此举相当愚蠢时,希特勒恼羞成怒,很快撤掉了这名陆军元帅。过分猜疑的希特勒坚信:8月15日克鲁格在包围圈中与他失去联系的几小时里,是在试图与盟军议降。事实上,克鲁格这段时间里一直在他指挥车后方的壕沟里,躲避盟军战斗轰炸机的扫射。当希特勒命令克鲁格返回柏林解释原因,这名陆军元帅选择了自杀,而不是冒被以叛国罪逮捕的危险。希特勒派了东线战场上的老手陆军元帅摩德尔(Walter Model)接任诺曼底德军部队总司令。摩德尔直到8月19日才抵达,在此期间,指挥权交由包围圈中的最高阶军官豪赛尔。8月18日,豪赛尔接手指挥后便下令突围。党卫军装甲部队必须尽可能长时间地把守住包围圈缺口的两侧。
束紧袋口
布莱德雷等待了一天才做出决定。蒙哥马利曾说他仍然希望由他的部队来关上法莱兹缺口,而巴顿的部队则应当沿塞纳河执行一个“大范围包围”。不过,巴顿此时已说服布莱德雷允许他进攻塞纳河,因此他留下两个师守在阿戎顿处的包围圈缺口,命令其余部队向东行进。
由于受限于禁止往北推进的命令,巴顿只好运用他唯一能向包围圈中发动攻击的部队:第19战术航空指挥部。韦兰德的飞行员竭尽全力攻击逃窜的德军部队。8月17日,韦兰德的一个中队发现德军一支大型部队光天化日之下企图逃跑。该司令部的战斗日志如是记载:“德军以为较低的云层能有效阻止我们的飞机,因此他们2到3辆车并排在路上行驶。美军一个战斗轰炸机中队冒着危险俯冲到云层以下,发现了这支庞大的车队。他们向司令部汇报了情况,不久后空中满是英军和美军的战斗轰炸机,由于飞机数量过多,他们不得不分批依次轰炸。这场大型轰炸一直延续到入夜以后。”
第2天,韦兰德的雷霆式战机发现了一个1500辆车的车队,接着看到另有一个1000辆车的车队也在附近。第19战术航空指挥部向第一个车队发动了猛烈的轰炸,但美军飞行员由于皇家空军拒绝他们参加对第二个车队的轰炸,而感到十分失望,因为这个车队位于集团军分界线以北。事后发现,第二个车队有7000辆车辆,英军只摧毁了其中3000辆。
法国西北部在召唤

德军在仓皇逃离中,被迫放弃所有的装备和交通工具。
巴顿的部队此时在法国西北部一大片区域里分四路前进。第8军仍在不列塔尼作战,尽管巴顿正在与布莱德雷交涉,希望能用步兵师换下第4和6装甲师,以便投入东边的战场。第15军正在阿戎顿附近作战。第12军已通过阿弗朗什,正在向勒芒前进。第20军则从阿弗朗什向南,往罗亚尔河沿岸的南特和昂杰前进;厄文的第5步兵师为其先锋,乘坐卡车向南行进。除了少数零散的脱队德军外,没有什么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只要遭遇抵抗,他们便呼叫战斗轰炸机前来处理。有一次,德军架设在火车上的大炮曾试图阻止第5步兵师前进,但45分钟后,一个“雷霆”战斗机中队飞抵上空,向目标投下两枚500磅炸弹清除了这个障碍。第5步兵师随后继续前进,美军未发一枪一弹,就于8月11日拿下昂杰。但第20军军长华克等不及先肃清罗亚尔河北岸的德军,就命令厄文派遣一个营向西奔袭南特。几小时后,他们抵达并包围南特。华克很快赶上尖兵部队,下令立即进攻。美军才刚开始试探德军的防御,2000名无心恋战的德军就投降了,因此巴顿的南翼此时已经获得稳固。第5步兵师随后受命向东北往勒芒和沙特尔(Chartres)前进,但一路上他们不断根据“极”的情报而改变行进方向,以避开德军后卫,这令无法接触到密码破译情报的厄文极为恼火。
8月15日,第15军将注意力转向东方,与第5装甲师和第79步兵师一同向德勒前进。第90步兵师则从后方绕过自由法军师,夺取关键的勒布格-圣雷欧纳尔(le Bourg-St-Leonard)地段。而这里是包围圈口最窄之处,该村庄上方一道开阔的山脊正俯瞰着德军撤退的主要路线以及第夫河(River Dives)流域。8月16日,豪赛尔指挥部队逃离包围圈的同时,派出仅存的战车部队将山丘上的第90步兵师驱走。德军将高地占领了24小时,直到第90步兵师在战车的支援下抢回。这期间,已有数万名德军得以逃脱。
蒙哥马利的部队现已通过法莱兹向南行进,因此他要求布莱德雷从阿戎顿向北进攻,在香波瓦(Chambois)处合拢包围圈。然而,海斯利普早已离开阿戎顿,巴顿手头没有军司令部可协调攻击。于是巴顿只得派参谋长贾飞率领一个临时的军指挥所领导此次进攻。第80步兵师也受命赴香波瓦支援进攻。
贾飞8月16日晚些时候抵达,很快就下达攻击命令。同时,布莱德雷已经调遣格鲁(Leonard Gerow)少将的第5军接手此次进攻。格鲁次日一早到达阿戎顿地区,但花费了数小时才找到贾飞,因此美军的攻势仍未开始。此外,第5军的重型火炮延误抵达,使进攻日期推迟到8月18日。

美军进入法国北部城镇受到热烈欢迎的场面。

巴顿喜欢用韦兰德的战斗轰炸机扫除德军抵抗,而不是冒险使用装甲部队。本图显示出韦兰德的飞机果然极为致命。

盟军侦察机掠过法莱兹战场时拍摄的画面。
此次进攻遭遇德军顽强的抵抗,他们拼命要维持住一条脱离包围圈的走廊。最后第80步兵师在阿戎顿取得一块稳固的立足点,但无法绕过德军部署在开阔山坡上的88毫米高射炮,且有数辆“薛曼”战车被击毁。更东边之处,第90步兵师在前往香波瓦途中的一片树林中陷入激战,树木被炮弹击中后熊熊燃烧,形成一片火海。
随着盟军部队从包围圈三面向内合围,德军在重大伤亡下加快了撤退步伐。第80和90步兵师于8月19日重返战场,却遭遇更加疯狂的抵抗。自由法军师的战车已对香波瓦展开进攻,并在德军防线上撕开一道裂口,得以与向南推进的波兰部队会合。
但盟军的包围圈并非牢不可破,8月19日至20日夜间,数万名德军发动突袭,从香波瓦成功突围。接下来两天的战斗进入白热化。盟军的火炮和空袭向包围圈内倾泻,试图封锁德军所有的逃窜路线,并消灭包围圈中一切抵抗。
此后再没有大规模的投降或突围。盟军扫荡诺曼底战场残余德军时,看到了有如启示录中的画面。他们发现567辆战车、950门火炮、7700辆车辆,以及1万具德军尸体和数万具战马尸体。共有5万名德军投降,2万名徒步逃脱。诺曼底的38个德军师中,有25个已不复存在。德军自1944年6月以来损失了近50万人,而且仍在迅速溃退。

尽管损失了大量战车、火炮、卡车和人员,更多的德军在法莱兹缺口最后关上前得以逃脱。

1944年8月,第3军团装甲部队在解放巴黎的途中开进德勒。一门德军的PAK38反战车炮(图右)被抛弃在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