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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自忠死后，南瓜店一带枪声骤停，格外寂静。硝烟仍笼罩在上空，细雨无声地飘落在横七竖八的尸体上，血迹随着雨水缓缓流淌，染红了一片片泥土。

日军开始清扫战场。一名少佐军官看到一具着黄色军装的遗体，估计是位将军，便走上前来搜身，结果从遗体的左胸兜中掏出一支派克金笔，一看，上面镌刻的竟是“张自忠”三个字！少校不禁倒退几步，惊讶地端详起仰卧在面前的这个躯体高大、血迹满身的汉子来。他“啪”地立正，恭恭敬敬地向遗体行了军礼，又急忙叫人找来担架，将遗体抬往战场以北20余里的陈家集日军第三十九师团师团部，请与张自忠相识的师参谋长专田盛寿大佐亲自核验。

此时，马孝堂少校被刺伤，昏倒在血泊中。当日军七手八脚地把张自忠遗体抬上担架时，马少校从昏迷中惊醒，他微睁双眼，欲看究竟，不幸被日军发觉，当即将他捆绑起来，一同押往陈家集。专田盛寿七七事变前任中国驻屯军高级参谋，与时任天津市长的张自忠见过面；七七事变时又作为日方谈判代表之一，多次与张自忠会晤于谈判桌前。

遗体被抬进陈家集第三十九师团司令部时，天色已黑。专田盛寿手举蜡烛，目不转睛地久久注视着张自忠的面颊，突然悲戚地说道：“没有错，确实是张君！”

在场者一齐发出庆祝胜利的欢呼声，接下来则是一阵鸦雀无声的肃穆。师团长村上启作命令军医用酒精把遗体仔细擦洗干净，用绷带裹好。嗣后，从附近农户家中找来一口棺材，但因张将军身躯高大，无法入殓；复从附近魏华山木匠铺找来一口大号棺材，将遗体庄重收殓入棺，葬于陈家祠堂后面的土坡上，坟头立一墓碑，上书：“支那大将张自忠之墓”。

在古代日本，有“装饰首级”的习俗，即把斩获的头颅加以擦洗整理，借以表达对敌方英勇战死者的尊敬之意。日军对张自忠的“礼遇”，或许是受了这一传统的影响。也许只有在这类场合，残暴的侵略者才会流露一点点人性。

时隔16年之后的1956年，冈村宁次在日本东京与来访的何应钦曾谈及张自忠之死。以下是他们的谈话节录：

冈村：我们成了冤家对头，不过这种冤家对头其妙无比。您也许知道，我以前在北平认识了张自忠司令官，而在进攻汉口之后，不幸得很，我们在汉水(即襄河)东岸之战两相对峙下来。

何：那时我在重庆。

冈村：那个时候张自忠给我一封信，写着他想看日本的《文艺春秋》。我立即答应他，并互约送到卫兵站岗线。我亲自将《文艺春秋》送到中国方面第一线，张先生亦每月自带卫兵来取，我们就这样按月向汉口送《文艺春秋》。尔后，战事爆发，张先生勇往直前，挥兵渡河，进入我方阵地，惟遇我方因战略关系向前进击，他竟冲至我军后面战死。他之死令我感慨无量，因我本身也随时有阵亡的危险。

何：是的，有过这件事。……^[1]

一个誓死抗日并战死沙场的中国将军，却得到其不共戴天之敌——日本军人的尊敬，这说明了张自忠人格的力量。崇高人格的感召力，可以跨越敌我界限而在“人”的境界上获得普遍认同。日本的侵华战争固然需要汉奸的帮助，但是日本人内心里只把汉奸视为工具，而从来就没有把他们当作真正的“人”来看待，这恰恰从反面说明了人格的重要和珍贵。

北上枣阳之前，日军第三十九师团师团长村上启作和专田盛寿参谋长特地在陈家祠堂设宴庆祝“击毙张自忠之捷”，并把马孝堂等7名战俘押到宴席现场劝降，遭到拒绝。日军气急败坏，遂将7名战俘押至陈家集村头一个大堰塘边全部残杀。马少校有着惊人的生命力，他遭日军军刀乱砍后并未致死，夜间因雨淋而苏醒，被老乡救起。次日，由老乡抬送前往襄河西岸报信。

南瓜店激战时，日军第十三师团正在新街围攻我第一七九师。16日晚，第一七九师在第三十八师策应下突围。而后，两师又急速向西，驰援南瓜店。当第三十八师先头便衣队行至王家湾时，适与马孝堂相遇，遂将他护送至张家沟师部。

黄维纲师长听了马少校的报告^[2]，悲恸万分，当即率便衣队急驰陈家集将忠骸抬回张家沟，并带领部队连夜护送忠骸前往河西。离开陈家集之前，黄维纲师长下令在张将军初葬之处立了一块石碑，上刻“张上将军初葬处”。护卫张将军遗骸回师途中，第三十八师击退日军多次袭击，18日拂晓抵达河岸。

冯治安将军17日得到黄师长报告，即将噩耗转报李宗仁，并立刻由第七十七军军部普门冲赶往快活铺第三十三集团军总部主持工作，令各部队续行原任务，固守河防，同时派出一支部队前往襄河岸边迎灵。

黄师长在王家集将总司令遗骸交与迎灵部队后，又率第三十八师返回原阵地抗击日军，还派人在陈家集张将军初葬处立一石碑：张自忠将军之墓。

18日上午，忠骸运抵快活铺，冯治安副总司令、苏联顾问、总部官兵及当地群众痛哭相迎。冯将军和两名苏联顾问含泪查看了张将军伤势，发现全身共中七弹：左臂、左肋、右额、右肩、右胸、右腹、右腿均中子弹或炮弹弹片，腹部还有一处刺刀伤，颅脑塌陷变形，面目已难以辨认，唯右腮的那颗黑痣仍清晰可见。冯将军命前方医疗队将遗体重新擦洗，作药物处理，然后给张将军着马裤呢军服，佩上将领章，穿高筒马靴，随附一本《孟子》，一同殓入楠木棺材，然后举行了庄严的祭奠仪式。

日军第三十九师团在核定张自忠死讯后，即于5月16日当晚向汉口第十一军总部报捷。汉口日军广播电台连夜播出了该消息。重庆方面获悉后极为震惊，立即致电第五战区询问：现谣传张总司令战死，情况究竟怎样？第五战区答称：15日后即失去联系，情况不明。

由于联系中断，李宗仁是17日接到冯治安电报才得知张自忠殉国的。据说，李惊闻噩耗，痛哭失声，两目红肿，自言“精神恍惚，若有所失”。^[3]

关于蒋介石对张自忠阵亡的反应，其日记中多有记载。笔者托请一位好友专门从美国斯坦福大学图书馆胡佛研究院查阅了蒋介石当时的日记。5月16日当天，其日记中记录他事，说明其尚未得到报告；17日记：“闻张自忠负伤，生死未卜，无任忧惶。”18日记：“张自忠阵亡已实，诚失我良将矣。此将实为抗战中最忠勇之一人也。悲伤之至。”此处，蒋介石说出的是实话，流露的是真情。19日记：“哭张自忠文未能着笔，余更爱其战前与倭寇周旋，忍辱不避毁谤，含辱纳垢之功为犹（尤）大也。”拂去历史的迷雾，回过头来思考评价张自忠在平津的折冲交涉，非但不会误解、责怪于他，反会增添对其人格与担当之敬意。凡立场、人格正常之军政人物与史家不可能得出相反的结论。“一周反省：第五战区转胜为败，在将无胆无能。而我军实力尚在，不足虑也。”这说明，蒋介石将枣宜会战之失利全都归咎于部将，而未反省自己判断与指挥的失误。30日记：“对豫鄂战局，甚恐敌陷我襄樊。”枣宜会战足足打了一个月，蒋介石仍未看清日军攻占宜昌、威胁重庆之险恶企图，足证其洞察与分析能力之欠缺。本月大事预定：“亲赴宜昌召集会议，整顿五战区部队。”本月反省：“张自忠总司令阵亡，殊为可痛。”6月1日记：“鄂北敌军从襄樊与宜城间渡河，呜呼！荩忱如不死，则敌寇绝不敢窥越襄河一步也。”痛失良将之后，方更觉良将之可贵！失去一位威望崇高、指挥得力、每战抱定必死之决心、竭尽全力与敌拼杀之良将，他人之相形见绌、战局之捉襟见肘立刻凸现出来。6月2日记：“守襄河之川军不战而退乃在意中，然余仍疑敌无积极企图，不敢久占襄阳。”日军强渡襄河成功，兵锋直指宜昌，蒋介石仍然看不出日军的企图，其昏聩实在令人震惊！事后看来，若不是其昏聩而导致的胡乱指挥，张自忠或不至于在此役战死。6月3日记：“我机侦察报告，襄樊大火未息，南漳、宜城至欧家庙一带皆到处起火。闻之痛心。我川军及冯治安部皆畏怯如鼠，毫无斗志，见敌即望风崩溃，不知职责、不顾人民，无耻至此，何能抗倭？”确实，此战只有张自忠遗部三十八师在宜城与敌鏖战4昼夜，张文海团长在蛮河防线负伤退役，宿之杰副团长阵亡。由于他部守卫之刘猴集、仙居被敌占领，死守宜城已无意义，三十八师方罢战转移。6月12日，宜昌失陷，敌机大肆轰炸重庆。蒋介石当天的日记写道：“宜昌被陷始由德邻所求江防军调赴襄东以增加鄂北战力，因此敌敢乘虚冒险以求一逞。此余定力不足。”对于枣宜之败、宜昌之失，蒋介石最后的反省是自己“定力不足”，具体责任还在李宗仁。蒋之轻责己、重责人，于此可见。后来蒋纬国主持编写的多卷本《抗日御侮》所写枣宜会战是22次大会战中行文最短者，究其原因即为亲者讳。因为，蒋介石对该役日军的战役企图自始至终判断不清，在此基础上实施的指挥怎能经得起深入的分析与推敲呢？

5月18日，重庆方面确切得知了张自忠战死的消息。时任委员长侍从室第一处主任的张治中将军，20多年后仍清楚地记得当时紧急处置的情形：

有一天，忽然接到前方电话说：张自忠阵亡！为争取时间，我立刻代蒋亲拟电稿，先予慰问。我报告蒋，只等签一个字，马上就发出了；因为我知道，张自忠一死，军心动摇，所以马上发电，使发生镇定作用。这个电稿，蒋只改了一两个字。原电如次：

冯副总司令仰之兄：顷悉荩忱总司令亲临前线督战，壮烈阵亡，噩耗传来，痛悼万分！顾荩忱忠贞英勇，牺牲成仁，本其素志，光荣一死，炳耀千秋！惟在此抗战中途，将星忽殒，使国家遽失长城，损失过大，其何以堪？此中追念素所信赖爱护之袍泽，不禁悲痛无已者也！至荩忱尽瘁革命，功在党国，所有表扬抚恤诸事，自当从详拟订，呈请国府明令施行。其所部，请兄代中善为抚慰，务继荩忱总司令之遗志，益加儆奋，俾得复仇雪耻，完成抗战最后之胜利，以慰其在天之灵，是所切望！闻耗仓猝，未能尽意。现荩忱遗体，已否寻得运回？其阵亡详情，均盼详报。中正巧巳川侍参。^[4]

18日，冯治安、李文田联名致电冯玉祥先生，报告了张自忠殉国经过。这时，冯玉祥一家住在重庆歌乐山陈家桥。他说：“我读了这个电报真如晴天霹雳，震我肺腑，我不仅哀痛这位二十五年来共患难艰苦的老兄弟的死亡，更痛惜在此抗战的重要阶段上牺牲了一员大有作为的猛将，这真是全民族的重大损失！”“九个月前，他向我说的坚决杀敌的话语，不料竟成了遗言；九个月前，雄健勇武的身躯，不料而今闭于一棺，不能重睹了！真是如断我臂，痛彻心胸！”^[5]在第二天的日记中，冯先生写道：“王来福送来电报，张自忠在某地作战壮烈地为国牺牲了，我和德全看了电报都不住地掉下泪了，并说，死的好，死的光荣，人人要学张自忠之死。午饭后进城，先到李子坝看望励斋先生^[6]，他应蒋先生之请去了，他问蒋先生张自忠的事真不真，蒋先生说：真的，自抗战以来，都没有张自忠出力大。我说：这话说得公道呀！”^[7]

22日，蒋介石再电李宗仁，询问张自忠、钟毅^[8]二人遗体下落，电文说：

张荩忱与钟毅两同志遗体究有寻获否？战争胜负，兵家之常，无足为虑。而忠烈遗骸，如不觅得，实为我全军上下终身之遗憾无穷，望特注意。^[9]

此电表明蒋介石对张、钟二人后事的高度关注，但实际上在此之前两人的遗体均已寻获。

5月21日晨，李致远将军、徐惟烈顾问奉冯治安之命，率领手枪队乘6辆卡车从快活铺启程，护送张自忠灵柩前往重庆。车队所经荆门、当阳等县和沿途集镇，均有各界群众祭奠。

下午3时许，车抵宜昌县境。^[10]湖北省代主席严重、江防军司令郭忏及第二十六军军长兼宜昌警备司令萧之楚等40余名军政官员等候在城郊扬岔路迎灵。他们在这里举行了沉痛、肃穆的迎灵仪式，而后起灵沿汉宜公路前进，沿途许多群众自发地加入了送灵队伍。

突然，宜昌县城内传来敌机空袭警报。不一会儿，敌机轰鸣而至，在送灵队伍的上空盘旋吼叫。在此之前，日机多次空袭宜昌，炸死我同胞数百人。但此时此刻，人们却一反逃散躲避的常态，怀着悲愤，沉着镇定地护送着灵柩继续行进，途中无一人离队。

下午4时多，灵柩被送入停灵地东山草堂。次日，严重、郭忏率军政官员数百人举行公祭。江防军军乐队奏响哀乐，老百姓则燃起鞭炮，向这位民族英雄致祭，全然不顾在上空盘旋着的敌机的威胁。日机目睹这等悲壮肃穆的场面，居然未投一弹未放一枪，使人们颇为惊奇。

23日凌晨4时，张自忠灵柩在严重、郭忏、王陆一等人护送下运往码头。民生公司自愿免费运送灵柩的“民风”号轮已停泊江面，升火待发。哀悼张将军的汽笛不停地从行驶于江面的轮船上传来，一阵紧接一阵，扣动着每一个人的心弦。从东山草堂至码头几华里的路上，自发送殡的群众不期而聚，竟多达10万之众！

这时，大群日机又一次飞临上空，盘旋吼叫，但人们毫无所惧，秩序井然地护送着灵柩浩荡前行。沿途道路两侧布满香案、花果，香烟缭绕，鞭炮轰鸣。有的人掩面哭泣，有的人躬身拜揖，有的人不停地挥动着白色毛巾，有的人甚至匍匐在地嚎啕大哭。人们以各种不同的方式表达着对民族英雄的崇敬之情。还有一位老太太，听说张将军灵柩将要运离宜昌，天未亮，即起身赶做面食说：“我要为张将军做顿北方饭。”

此情此景，令人感慨。从中，我们可以领略到中国人民坚不可侮的爱国精神，也可感悟到张自忠将军殉国的意义所在。

由于沿江各县民众要求登船致祭，“民风”号航行十分缓慢，5月28日晨方驶抵重庆储奇门。蒋介石、冯玉祥、孔祥熙、何应钦、孙科、张群、宋子文、于右任等文武百官臂缀黑纱，肃立码头迎灵，随后登轮绕棺致哀，蒋介石看来真的动了感情，在船上“抚棺大恸”，令在场者无不动容。据说，从此蒋介石的办公桌摆上了张自忠的遗像。^[11]

28日下午3时，蒋介石率文武百官和各界群众在储奇门为张自忠举行了盛大隆重的祭奠仪式。蒋亲自主祭，气氛肃穆，极尽哀荣。当天，蒋介石还以军事委员会委员长的名义通电全军，表彰了张自忠将军一生的勋绩：

张总司令荩忱殉国之噩耗传来，举国震悼。今其灵柩于本日运抵重庆，中正于全军举哀悲恸之余，谨述其英伟事迹，为我全体将士告。追维荩忱生平与敌作战，始于二十二年喜峰口之役，迄于今兹豫鄂之役，无役不身先士卒。当喜峰口之役，歼敌步兵两联队、骑兵一大队，是为荩忱与敌搏战之始。抗战以来，一战于淝水，再战于临沂，三战于徐州，四战于随枣。而临沂之役，荩忱率所部疾趋战地，一日夜达百八十里，与敌板垣师团号称铁军者鏖战七昼夜，卒歼敌师，是为我抗战以来克敌制胜之始。今兹随枣之役，敌悉其全力，三路来攻。荩忱在枣阳之方家集，独当正面，断其归路，毙敌无算，我军大捷。假荩忱不死，则此役收效当不止此。今强敌未夷，大将先殒，摧我心膂，丧我股肱，岂唯中正一人之私痛，亦我三百万将士同胞之所同声痛哭者也。抑中正私心尤有所痛惜者，荩忱之勇敢善战，举世皆知。其智深勇沉，则犹有世人未及者。自喜峰口战事之后，卢沟桥战事之前，敌人密布平津之间，乘间抵隙，多方以谋我，其时应敌之难，盖有千百于今日之抗战者。荩忱前主察政，后长津市，皆以身当樽俎折冲之交，忍痛含垢，与敌周旋。众谤群疑，无所摇夺，而未尝以一语自明。唯中正独知其苦衷与枉曲，乃特加爱护矜全，而犹为全国人士所不谅也。迨抗战既起，义奋超群，所向无前，然后知其忠义之性，卓越寻常，而其忍辱负重，杀敌致果之概，乃大白于世。夫见危授命，烈士之行，古今犹多有之。至于当艰难之会，内断诸心，苟利国家，曾不以当世之是非毁誉乱其虑，此古大臣谋国之用心，固非寻常之人所及知，亦非寻常之人所能任也。中正于荩忱信之尤笃，而知之特深，荩忱亦坚贞自矢，不负平生付托之重，方期安危共仗，克竟全功，而乃中道摧折，未竟其志，此中正所谓于荩忱之死，重为国家前途痛悼而深惜者也。虽然国于天地，必有与立，而我三民主义之精神，即中华民国之所由建立于不敝者也；今荩忱虽殉国，而我三民主义之精神，实由荩忱而发挥之；中华民国历史之荣光，实由荩忱而光大之。其功虽未竟，吾辈后死之将士，皆当志其所志，效忠党国，增其敌忾，翦此寇仇，以完成荩忱未竟之志，是荩忱虽死犹不死也。愿我全体将士其共勉之。^[12]

同日，军委会并发表通报，呈请中央特颁抚恤费银洋10万元，张将军子女由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给资教养成年。

随后，治丧处将张自忠灵柩运至北碚，停灵于双柏树，以待修建墓穴下葬。停灵期间，蒋介石、冯玉祥等军政要员又一次到场祭奠。当时在重庆主持南方局工作的周恩来也亲到北碚致祭。

11月16日，国民政府在北碚双柏树雨台山为张自忠举行隆重的“权厝”^[13]下葬仪式。蒋介石、冯玉祥以下军政官员与专程由前线来渝的继任第三十三集团军总司令冯治安将军，张将军部将黄维纲、刘振三及张将军长子廉珍、侄儿廉卿都参加了仪式。

1940年11月16日张将军灵柩权厝封墓前蒋介石、冯玉祥亲临现场致祭

这天，蒋介石一早就来到双柏树灵堂，伫立默哀，并主持移灵祭祀。礼毕，蒋介石率官员步行到墓地，命人在张将军棺上覆盖大幅青天白日旗。棺柩移入墓穴后，蒋介石、冯玉祥又率全体官员和军民代表于封土前举行最后的祭奠。而后由冯治安将军率黄维纲、刘振三等人挥锹铲土封闭墓穴。

由蒋介石亲题的“英烈千秋”四字，刻石立碑，置于墓道。

1942年，冯玉祥先生为张自忠墓亲书隶体墓碑：“张上将自忠之墓”；又仿明史可法墓葬扬州梅花岭之意，将雨台山改名“梅花山”，并亲书山名，刻石置于墓前。过后，他用自己的薪水买来梅花树，亲自带人栽植于陵墓周围。此后每逢5月16日张将军忌日，冯先生都要过问纪念事宜，并亲临陵墓参加祭礼。

在此顺便一提，终十四年抗日战争，冯玉祥先生缔造的西北军，为抗击日本帝国主义，捍卫中华民族独立，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1933年长城抗战，第二十九军奏捷喜峰口，为中国军人赢得荣誉；同年冯先生亲组察哈尔抗日同盟军出击察北，孤军抗日，吉鸿昌、方振武等部连战皆捷，国人称赞；1937年七七事变，第二十九军奋起抗战，打响全国抗战第一枪，佟麟阁、赵登禹将军战死沙场，为国捐躯；1938年台儿庄战役，张自忠、孙连仲两将军一东一西，血战日寇，开全国抗战胜利之先河，更打出了西北军的威风；此后的历次重大战役，西北军多有参与，所至有功，勋绩彪炳。除张自忠、佟麟阁、赵登禹3人外，英勇抗战、长眠疆场的第四十二军军长冯安邦、独立第五旅旅长郑廷珍、新编第三师副师长朱实夫等人，也都是冯先生一手培养的西北军将领。这一切，有目共睹，有口皆碑，足令冯先生欣慰、自豪！

抗战胜利后，为形势所迫，冯先生于1946年以水利考察专使名义出访美国，同时被强令退役。当年行前之5月16日，冯先生最后一次到梅花山主持张将军祭礼。这时，抗战虽然胜利，而国家前途却未可乐观。冯先生在致辞时回忆张自忠将军壮烈牺牲经过，声泪俱下，泣不成声。最后，他还殷切寄语北碚各界人士，希望他们继续协助修建张将军墓地亭堂和纪念牌坊，完成张将军墓地的修建工程。

回到南京不久，冯先生就被迫出国，再也未能回到梅花山。1948年冯先生应中共中央之邀，自美国乘“胜利”轮回国参加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筹备工作。途中行进至黑海，轮船突然失火，于9月1日与女儿冯晓达一同遇难。后葬于泰山西麓。

抗战胜利后，国民党政府虽于1947年5月10日发布了“张自忠将军国葬令”，但因忙于内战，国葬于南京之事遂无人过问，不了了之。

张自忠1940年5月殉国时，适值张夫人病危于沪上，家人中除廉珍来渝奔丧外，其他亲人因照料张夫人未能前来。不久，张夫人病故。1944年5月16日张将军殉国4周年，自明携廉珍、廉云来北碚扫墓，并在墓左刻石建立“先兄荩忱上将墓表”。1948年，廉瑜专程由北平到重庆参加了张将军殉国8周年祭扫仪式，在北碚陵墓守护了一周。

尤令人感动的是，张将军殉国后，曾长期给将军当卫士的朱增源主动要求看护北碚陵墓。他忍受着寂寞和孤独，独自一人整整看守了十年之久！直到1950年，才返回故乡北京。

1957年，张自明就张将军正式安葬一事请示周恩来总理，总理即批转内务部处理。内务部答复：目前国家困难，灵柩可就地正式安葬。不久，人民政府出面将张将军正式安葬。^[14]

在当年张将军初葬的湖北宜城陈家集，村民赵国芝老人和她的儿子陈广华、儿媳汪大芝，以及他们的下一代，将原来失落在农田中的“张上将军初葬处”墓碑精心收藏在家中，当作张将军的灵位供奉起来。碑石谐音“背时”，故当地百姓从不把墓碑放置于家中，因陈广华家中收藏着这块墓碑，陈家发生的所有“背时”之事，人们都自然地将之与碑石联系在一起。而陈广华一家人坚定不移，不改初衷，且顶住了文革时红卫兵的政治压力和后来文物贩子的利益诱惑，一直将墓碑精心守护着。2007年6月，陈家将这块墓碑郑重地捐献给了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一家三代守护墓碑达55年，成为一段历史佳话。

张自忠殉国后，国民政府为避免影响全国抗战士气，因而未立即公开发表消息，直到同年7月7日抗战3周年纪念日，才将此公诸报端。国民政府于同日颁布褒扬令，并追晋张自忠为陆军上将。^[15]当日重庆各报均在显著位置刊载了张将军殉国消息及事迹。

噩耗传出，举国震悼！

各地军政当局和广大民众纷纷举行庄严隆重的悼念活动，甚至有的沦陷区人民得知消息后也冒着危险暗中举行追悼仪式，举国上下形成一股颂扬张自忠、痛斥投降派的声浪，爱国主义精神在纪念活动中得到弘扬。

此后，对张自忠的纪念活动一直持续不断。1942年12月31日，国民政府发布入祀忠烈祠令，决定将张自忠入祀首都及全国各地忠烈祠。1943 年5月，蒋介石为张自忠殉国3周年纪念日题词：“大仁大义，至忠至勇；江河万古，国士之风”。1946 年5月16日，是抗战胜利后张自忠的第一个忌日，纪念活动分外隆重。除重庆梅花山照例举行祭奠外，全国各地也纷纷举行盛大纪念活动；各大报刊均刊载纪念文章；张上将纪念委员会和张上将传记编纂委员会在冯玉祥关怀下成立于上海；教育部在各专科学校设立“自忠奖学金”；国立编译馆将张自忠事迹编入中学教材；北平、天津两地同时于4月5日举行张自忠入祀忠烈祠盛典；同年6月5日，国民政府为张自忠颁发了“荣字第一号”荣哀状；同年底，国营招商局将购自加拿大的一艘4600吨货轮命名为“自忠”号，并在轮上招待了张将军亲属；与此同时，北平、天津、汉口等大城市相继命名了“张自忠路”或“自忠路”。1947年5月，国民政府以投票方式，表决对文武各一人举行国葬，结果学界泰斗蔡元培先生与张自忠将军分别获此殊荣。同年5月10日，国民政府发布张自忠国葬令，令内政部负责筹办；但此时国民党已开始忙于反共内战，国葬之事遂不了了之。尽管如此，各地人民群众仍惦念着为国捐躯的张将军，以张自忠命名的道路又出现在上海、济南、徐州等地，上海各界还筹资建立了“自忠图书馆”。1948年初，张将军女儿廉云、侄女廉瑜和北平妇女联谊会理事齐淑容共同在张将军故居椅子胡同创办了“北平市私立自忠小学校”。

中国共产党对张自忠将军的牺牲也深为震惊和痛惜。

因路途遥远，交通阻隔，延安军民直到8月6日才获悉张自忠殉国的消息。《新中华报》当天就发表了《悼张自忠将军》的社论，指出：“张将军对抗战之功极大，今并以身殉国，将其最后一滴血献给了抗战，既成功又成仁，的确配称为炎黄的优秀子孙，模范的民族革命军人，流芳百世的民族英雄……”

8月15日下午，延安各界代表1000余人齐聚中央大礼堂，为张自忠等殉国将领举行隆重追悼大会。主席台正中悬挂着巨幅张自忠遗像。中共领导人毛泽东、朱德、周恩来分别题写了“尽忠报国”“取义成仁”“为国捐躯”挽词，王明、彭德怀、董必武、王稼祥、吴玉章等人也都题写了挽词或挽联。朱德、王明、王稼祥、谭政、萧劲光、高岗、王若飞等到会。大会宣读的祭文庄严地说：“将军之伟绩，一战淝水，再战临沂，三战徐州，四战随枣，鞠躬尽瘁，卒以身殉，全国人民，同声悲悼！……将军之英勇奋战，足以斥责那班贪生怕死之徒，将军之为国牺牲，足以打击那班投降妥协之辈。”朱德总司令代表八路军全体指战员敬献花圈，并发表讲话，号召全国将士学习张自忠将军的爱国主义精神，不怕死，不谋私，坚持团结，坚持抗战，为国家独立，为民族解放，为战胜日本侵略者而英勇奋斗。会议还给张将军家属拍发了唁电。^[16]

1943年5月16日张自忠殉国3周年纪念日，中共中央南方局领导人、驻重庆代表周恩来同志为《新华日报》撰写了《追念张荩忱上将》的代社论，对张将军的抗日功勋和殉国意义作了高度评价。他写道：

张上将是一方面的统帅，他的殉国，影响之大决非他人可比。张上将的抗战，远起喜峰口，十年回溯，令人深佩他的卓识超群。迨主津政，忍辱待时，张上将殆又为人之所不能为。抗战既起，张上将奋起当先，所向无敌，而临沂一役，更成为台儿庄大捷之序幕，他的英勇坚毅，足为全国军人楷模。而感人最深的，乃是他的殉国一役。每读张上将于渡河前亲致前线将领及冯治安将军的两封遗书，深觉其忠义之志，壮烈之气，直可以为我国抗战军人之魂！

张上将之殉国，不仅是为抗战树立了楷模，同时，也是为了发扬我国民族至大至刚的气节和精神。中国历史上，多少伟人名将，在抵御外族侵略时，杀身成仁，见危授命。张上将之殉国，便是发扬了这种民族气节的传统。这种生死不苟，大义凛然的民族气节，乃是抗日战争中所需要的宝贵精神。尤其是在抗战接近胜利而艰危过于往常之时，更需要这种精神。不动摇不妥协地来咬紧牙根，牺牲一切，以渡过中华民族解放之最后一段的艰苦行程。^[17]

同一天，中共中央南方局另一位主要领导人董必武为纪念张将军殉国3周年，特作诗一首：

一年后的4～5月，正值日军发动打通大陆交通线作战，大举进攻河南，汤恩伯部40万大军一败涂地，一个多月的时间就丢掉了大半个河南。董老不胜感慨地写道：

今岁中原战役，倭势仍张，国军竟莫能抗，感时抚事，辄令人想念将军于不置也。

或许因为董老系湖北人的缘故，其对转战湖北并战死于湖北的张将军格外多了一份缅怀赞慕之情。

张将军的殉国，在文化艺术界引起的反响也非同寻常。当时几乎所有的知名学者、作家、诗人都留下了纪念诗文和墨迹，就连脱离中共后从不轻易用墨的陈独秀也奋笔写下了“岁寒然后知松柏”的题词。

张将军殉国的同年夏天，老舍先生受冯玉祥先生之托编写话剧《张自忠》。冯先生回忆说：

我记得正是伏天，老舍脱了个光膀子，汗不停地流，笔不停地在那里写。我说：“老舍先生你可以歇一歇，太热了。”

老舍说：“张自忠将军为国家流血，献上他的生命，我们就不能为张将军流汗献上身体吗？越热越写，什么都不怕！”^[19]

同年，四幕话剧剧本终于写成，由重庆华中图书公司出版，并在重庆公演，获得很大成功。

剧作家田汉先生曾用一副对联评价张将军：“以躯为弹军人份，和血吞牙国士心”。作为军人，张自忠战死沙场，为国捐躯，竭尽了军人的本分；作为官员，他恪尽职守，忍辱负重，勇于担当，堪称国士。

中山大学张玉旂教授为张自忠壮烈殉国的事迹所感动，于1940年底举办国画义展，将募集的1.68万先国币充作“张自忠将军奖学金”。^[20]

1947年，中央大学著名教授吴组缃先生和国史馆编纂邢仲采先生，耗时半年，将张上将传记编纂委员会征集的各种纪念资料，校订整理，编成《张上将自忠纪念集》，次年由张上将纪念委员会出版发行，出版界元老张元济先生题写书名。这本书共19卷100多万字，收纳了纪念张将军的祭文、挽歌、挽诗、挽联、挽言、悼文、唁电、墨迹及各周年纪念文字等各方面资料，内容十分丰富，是研究张自忠生平必不可少的书籍。吴组缃教授撰写的《张自忠的故事》，1948年由上海教育书局出版。这本书生动形象，在广大读者特别是青少年当中产生了广泛影响。

音乐界对于纪念张将军也颇为热心。著名音乐家马思聪、江定仙、李士钊、贺绿汀、王云阶、陈德义等30余人组成《自忠乐库》编订委员会。1946年，由他们谱写的歌曲编成合唱歌曲集《香花千古祀英雄》和独唱歌曲集《国殇》，由张上将传记编纂委员会油印成册。

张自忠虽然牺牲，但他仍活在部下的心中。第三十三集团军的官兵们悲愤地高唱着复仇之歌：“无论当兵与当官，誓死不忘南瓜店！”集团军的士兵手册上则写道：“是谁杀害了我们的总司令？不报仇雪耻我们不算人！”在第三十三集团军干训班，学员们挥泪谱写了《悼念张自忠将军之歌》，调寄《苏武牧羊》，歌中唱道：

与张将军相处最久、知之甚深的冯治安将军，对张将军的评价和描述比之他人更为真切：

将军性沉毅，寡言笑，好深思。对国家则致其忠勇。对长官则尽其服从。严明以治军。诚挚以对友。其爱国热情，尤本于天性。每谈及国事，辄欷歔感慨，若不胜其忧愤者。常以死的决心自劝劝人。作战时谋定而动，动辄有雷霆之势，骄悍如日寇亦闻风丧胆。性嗜读书，居常手持一卷，曝读于田野蔬圃间。每日两餐，必与宾客及幕僚共食，席次质询问题，研讨战略，指示机宜，娓娓不倦。虚心自处，常若不足。生平举箸而食，据衣而卧，从无食饱居安之想。慕关岳为人。既受领袖特达之知，希风前哲，誓死报国之念，益切于衷。孔子所谓强矫；孟子所谓天降大任；孙子所谓为将五道；总理所讲革命军人之精神教育，将军均能笃实践履，确切做到。其克明俊伟的人格，与轰轰烈烈的成就，洵不愧现代军人之典型。余与将军三十载知交，情同昆季，可谓知之最深，其伟大精神，有非短文所能尽述，绝无阿好溢美之词也！^[22]

其实，官兵们对张自忠最大的纪念还是对于他爱国爱民精神的继承和发扬。在他死后的1942年春，鄂北前线灾荒流行，驻防于荆门、当阳的第五十九军官兵，因后方给养不继，又不忍征借百姓的“包谷糊”充填饥肠，以致整整3天断炊！当地百姓感动得流着眼泪说：“你们真是太苦啦！”士兵们却异口同声地回答：“先总司令教我们如此！”一位名叫牛信的《新华日报》记者听说此事，认为这里一定掺杂不少的烘托和渲染，就将信将疑地来到第三十三集团军核实。同士兵们共同生活了些日子，才知道确实如此。士兵们对张自忠将军的敬仰、思念之情令他感动不已。他写道：“张自忠将军虽然死了，他却仍旧活在兵士们心坎上。”^[23]

1943年3月，第三十三集团军为纪念张自忠将军，同时解决本军官佐子女读书问题，在河南邓县创办了“自忠中学”。该校前后开办6年，为国家培养了一大批思想进步、品学兼优的人才。

此外，张将军生前同僚刘汝明将军和张维藩将军还于1940年底分别主持辑录了《追悼张上将诗词文联纪念册》和《纪念张自忠将军文稿集》，其中收集了许多珍贵资料。

作为抗日名将的张自忠，一生与日军交战不下百次，其中大仗九次：一战长城，二战淝水，三战临沂，四战徐州，五战潢川，六战京钟，七战随枣，八战襄东，九战枣宜，终以身殉。其作战对手，包括日军第五师团、第六师团、第七师团（长城抗战时的混成第十四旅团隶属该师团）、第八师团、第十师团、第十三师团、第十六师团、第三十九师团及独立第十四旅团，而参与南京大屠杀的主凶部队第五、第六、第十三、第十六师团，全被张自忠部打遍！这在各系中国军队与将领中，实属罕见！

部属对张将军的怀念，还见之于张克侠日记的记载：1944年11月21日中午，时任第三十七师师长的吉星文到第三十三集团军副总司令张克侠处“来谈其心腹之事，对本军诸将领均有指摘……又言及荩公（张自忠）实不应死，乃无所适从耳”。吉星文师长的指责虽带有个人的愤激之情，倒也不全是偏见。张自忠牺牲之后，继任第五十九军军长的黄维纲将军因积劳成疾，复于1943年8月3日病逝在湖北南漳。由于缺少了像张自忠将军那样能够凝聚军心、奋扬士气的统帅人物，自此之后，第三十三集团军每况愈下，陷入平淡之中。这反过来证明了张自忠将军不愧为这支部队真正的灵魂，有了他的统率，这支部队就敢于对战强敌，斩将夺旗，为中华民族建立赫赫战功；而失去了他，这支部队就失去了精神魂魄和凝聚的核心，一切都归于平凡而变得不再卓越，最终陷入大树飘零、分崩离析之境地。故而，部属们对于失去张将军，是发自肺腑地痛惜和哀伤。对于一支军队、一个团体乃至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而言，领袖与英雄的非凡价值，由此可见一斑。

在张自忠生前战斗、牺牲的湖北前线，人民对他的缅怀之情尤为强烈。宜城人民将新街乡易名为“荩忱乡”，藉表永久怀念。当阳县人民则自愿集资，聘请匠人在山间巨石上雕刻张将军画像。张自忠生前电请修复的百里长渠，1942年经湖北省政府批准，拨款征发民工再度开工疏浚，并将此渠命名为“荩忱渠”。1943年张将军殉国3周年之际，襄阳县政府将方陈乡更名为“自忠乡”，陈家集更名为“荩忱集”。1944年，湖北省政府和宜城县各界提议改宜城县为“自忠县”，获得国民政府批准。1945年3月1日，宜城各界举行更名典礼大会，正式启用自忠县名，《自忠日报》同时创刊。1946年，鄂人周西伯先生为纪念张将军，在南漳县创办“荩忱中学”。

在鄂北人民当中，还流传着许许多多颂扬张自忠将军的故事和歌谣。他们通过这些通俗生动的故事、歌谣来传颂烈士的英名，表达对张将军的发自内心的思念之情。一首题为《将军英名留心中》的小调（哭长城调）深情地唱道：

一个军人，战死沙场，可谓死得其所，本是一件平常事；但张自忠之死却有其不同寻常之处：他是中国抗日战争中，以上将衔集团军总司令职为国捐躯的唯一一人，也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世界反法西斯阵营50余国战死沙场的最高将领之一。因此，张将军之死是中国抗日战争乃至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重大事件。此其一。其二，他的死绝非“仓促成仁”或意外阵亡，而是怀着“我死则国生”之壮志，背负着舆论误解的冤屈，抱定为国家民族尽忠的久决之心，力战不退，以身殉国的。这是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和军人武德的最高表现。他的死，使中华民族在危急存亡之秋痛失一员大将，这无疑是一个重大损失；但另一方面，他的死却有着比生更加伟大的意义：他为中国人民建树了一个忠勇奋斗的榜样，坚定了中国人民战胜日本帝国主义、争取抗战胜利的信念。一个张自忠中途倒下，千万个后继者挺身站立起来，他们在张将军的感召激励之下，勇敢地继承了他未竟的事业，同日本侵略者继续战斗。张自忠的死也震动了不少原来自私自利、贪生怕死、动摇妥协之徒，促使他们悛悔省悟，改过自新。张自忠的死，更在日本侵略者面前昭示了中国人、中国军人的庄严人格，显示了中国人民不畏强暴的英雄气概和誓死救国的坚强决心。对张将军知之甚深的冯玉祥先生曾饱含热泪，对张自忠殉国的意义作了痛快淋漓的阐发，他说：

我说荩忱死得好！可以给全体国民留下一个不朽的榜样，让那些贪生怕死、享乐耽逸之徒，有一个反省的机会，想想中国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大家应如何牺牲自己，报效国家，方算尽了个人的神圣天职！

我说荩忱死得好！可以给一些官吏留一个舍身为国尽职尽责的模范，让那些少数贪官污吏、土豪劣绅，能有掏出天良、洗心革面的一天！

我说荩忱死得好！可以给一般富有的人们一个当头棒喝，让少数的守财奴奸商市侩以及一切大大小小发国难财的人们，想到他们拿英雄的骨骼血肉所换来的骄奢逸乐的生活之无耻，而痛加悛悔。

我说荩忱死得好！可以让一般只说空话，不肯做事，挂羊头卖狗肉的人们，认识自己的错误，承认自己的罪疚，从此真心实意、踏踏实实地贡献其精神、才力，以救国家。

我说荩忱死得好！可以让一班吃里扒外，卖祖宗、卖子孙的汉奸汪逆兆铭以及他的徒子徒孙们看看真正中国人的骨头和精神，我们中华民族就在这种先进分子手中得到永生，得到自由和独立，我堂堂中华民族绝非少数败类所可出卖得了的，所可屈服投降拱手让人的！

我说荩忱死得好！可以叫挣扎泥沼野心不死的日寇，知道我们不仅有英勇的士兵，更有视死如归的高级将领，让他们知道他所作的迷梦，是如何的愚妄可笑，我们中华民族是不可屈辱的，我们的将领是以必死的精诚，有敌无我的决心，效忠于国家民族的。头可断，血可流，而不获得最后胜利，绝不甘休，这种浩然正大之气，会教你们军阀、财阀死无葬身之地！

我说荩忱死得好！他不是为打自己中国人而死，他是为中华民族打日本强盗而死，这正是中华军人应当死节的时候，这才叫“死得其所”，这种死是无比的光荣，无比的伟大！^[25]

每个民族都有她自己的英雄，他们是民族的脊梁，是他们用奋斗、牺牲共同支撑起民族精神的大厦。他们在民族危难之际所表现出的不屈不挠、大义凛然的民族气节，是民族心理和民族精神的最高体现，对于维系民族的生存，推动民族的历史进程具有重大意义。这就是民族英雄的价值和生命力之所在。

张自忠之所以能成为岳飞式的民族英雄，在于他能经得起生与死的最严峻的考验，并把个人的生死与民族的存亡合为一流，与亿万人民的命运融为一体。到了这步境地，他便能够超越一己的利害，敞开宽大的胸襟，变得忠勇、谦恭、坚韧、无私，便能够在国家忧患、民族不幸的关头和极端艰险的遭遇下挺身而出，担当重任，誓死奋斗，为国捐躯。

孙中山先生曾说：“我死则国生，我生则国死，以吾人数十年必死之生命树国家亿万年不死之根基！”张自忠以自己的热血和生命实践了孙先生的遗训。从这个意义上说，张自忠虽然死去，但他的仁义品格和牺牲精神，已经超越了他的生命和他所处的时代，汇入了中华民族精神的浩荡长河之中。海峡两岸的炎黄子孙之所以长久地纪念他、缅怀他，原因就在这里。

然而，解放后由于一度盛行的极“左”思潮的影响，这位本应大书特书的民族英雄，竟然遭到冷落，以致许多人尤其是广大青少年大多不知道，在中国抗日战争史上曾有一位临难不苟、战死沙场的张自忠将军。有一些资料倒是提到了他，如“文革”期间一本名为《历代中原战记》的书在提及张自忠牺牲的史实时，居然这样写道：“蒋军第三十三集团军总司令张自忠被日军击毙。”对于如此措辞，不知读者作何感想？更有一些文史资料，一改40年代符合事实的各种说法，有意无意地对张自忠进行诋毁、歪曲，冠以莫须有的罪名。时至今日，仍有一些居心叵测之辈、不仁不义之人，颠倒是非，胡搅蛮缠，否定张将军的功勋，诽谤张将军的名誉，使死去的烈士蒙受不白之冤。

但灰尘毕竟掩不住金子的光辉，民族英雄的业绩是谁也抹煞不了的。对民族英雄的传颂，是对历史的尊重，是做人良知的体现，是弘扬民族精神、继承优良传统的需要。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历史恢复了本来面目，张自忠将军得到了应有的评价。

1982年4月16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政部追认张自忠为革命烈士。1984年，北京市政府和天津市政府批准恢复京津两市张自忠路。1985年，武汉市也恢复了张自忠路。同时，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为纪念抗日战争胜利40周年，开设了抗日战争展馆，为张自忠将军雕刻了半身塑像，并陈列了有关的几件遗物。1987年4月，全国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与山东省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合编了《抗日名将张自忠》一书，全国政协副主席杨成武题写了书名。1988年3月，北京市人民政府批准恢复“北京市自忠小学”，为张将军立碑挂像于校内，以示纪念缅怀之情。自忠小学校址椅子胡同旧居还被西城区政府列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05年9月3日，胡锦涛主席在纪念抗战胜利60周年大会上讲话，提及国共两党为抗日牺牲的八位将领，张自忠将军赫然位列其中。习近平主席在2014年抗战胜利69周年座谈会上的讲话中重提八位将领的英名，张自忠将军依然位列其中。在此前的2009年9月，中央宣传部、中央组织部、中央统战部、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党史研究室等11个部门联合发起“100位为新中国成立作出突出贡献的英雄模范人物和100位新中国成立以来感动中国人物”评选活动，张自忠将军被评为“100位为新中国成立作出突出贡献的英雄模范人物”。

在互联网日益发达的今天，网友们自发地在网上设立了“张自忠吧”，探讨张将军抗战的史迹，讴歌张将军爱国的气节，感怀张将军牺牲的壮烈，自发驳斥某些心理阴暗之人对将军的污蔑。广大网友更在网上自发评选“国民党军十大抗日名将”和“令日军胆颤的十大抗日名将”，张自忠将军均荣列首位。这说明，一个人如果他为国家民族做出了贡献、付出了牺牲，人民永远不会忘记他。特别是以年轻人为主的广大网友对张自忠将军发自肺腑的仰敬与赞颂，令我等不胜感慨和欣慰——历史是客观的，人民是公正的，张将军留平折冲的历史真相大家是明辨底里的，张将军及其所部的抗战功勋大家是由衷赞叹的，张将军所秉持的民族气节与爱国精神，必将在伟大祖国新一代青年的传承中得到永生！

在张将军战斗过的鄂北地区，宜城人民修整了十里长山张将军殉国纪念碑和同难官兵公墓。1984年，襄樊市政府把“张上将自忠殉国处”纪念碑和“张上将自忠同难官兵公墓”列为市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为方便人们上山参观瞻仰“殉国处”和“官兵公墓”，新街乡政府组织数千群众，历时半月，修筑了一条长达4公里的盘山公路。1985年3月，宜城县人民政府决定，将张将军殉国所在地的新街中学更名为“荩忱中学”，罗屋小学更名为“自忠小学”，以表纪念。1985年5月16日，宜城县各界隆重举行纪念张自忠将军殉国45周年大会。全国政协常委李雪峰，全国政协委员、张将军女儿张廉云及来自全国各地的张将军故旧和有关人士参加了大会。宜城县政协编辑的纪念集《怀念张自忠将军》同时发行。1986年5月16日，南漳县政府在武镇张公祠举办了恢复“荩忱中学”校名仪式。由南漳县政协与荩忱中学合编的诗集《荩忱颂》，于1990年5月16日张将军殉国50周年之际出版。1991年，襄樊市政府、市政协为纪念张将军诞辰100周年，投资100多万元在宜城建立了张自忠将军纪念馆，拍摄了六集电视剧《张自忠将军》，选编了张自忠将军史料专辑《尽忠报国》。1992年5月16日，宜城县人民政府又宣布成立“张自忠将军教育基金委员会”，以所募资金用于资助全县优秀教师和学生。

在张将军的安葬地重庆，梅花山墓地先后于1983年、1985年分别被重庆市政府、四川省政府列为市级、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1986 年10月，又被国务院列为全国第一批重点烈士纪念建筑保护单位。重庆市、北碚区多次拨专款扩建墓园，并在园中建立了“张自忠将军生平事迹陈列馆”（后改称张自忠将军纪念馆）。馆中展出张将军生平事迹图片及文物200余件，北碚区政协将这些资料汇编打印成册，后来又编印了《张自忠将军陵园资料》。1985年5月16日，重庆市各界代表在梅花山陵园集会，纪念张将军殉国45周年。张将军旧部、重庆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鲁崇义先生和张将军亲属张廉瑜等参加了大会。纪念张将军的电视片《梅花山麓悼英雄》随后开拍。同年9月3日和1987年5月16日，重庆市各界代表又先后两次汇聚墓园，纪念抗战胜利和张将军殉国。1990年5月16日，全国各界为纪念张自忠将军殉国50周年，在梅花山陵园举行了隆重纪念大会，全国政协副主席洪学智同志和张将军亲属专程赴会。

在张将军的故乡山东，也开展了各种纪念活动。1985年出版的《临清地方志》第二、三、四、五期刊载了一系列有关张将军的文献资料。1988年9月3日，临清市各界筹建的“张自忠抗日烈士故里碑亭”落成，碑名由张爱萍同志题写。同年底，临清市政府又将原唐园中学易名为“自忠中学”。为纪念张自忠殉国50周年，1990年4月山东省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辑的《将军忠勇震瀛寰扩》由山东人民出版社出版。1991 年8月10日，山东省和临清市各界人士分别在济南、临清隆重集会，纪念张将军诞辰100周年。全国政协主席李先念同志为纪念活动题词：“抗日名将，民族英烈，高风亮节，气壮山河。”为配合纪念活动，临清市政协选编了《民族英烈》一书，清渊诗社则选编了《碧血祭——纪念张自忠将军百岁诞辰诗词专集》和《张自忠将军百岁诞辰纪念碑林书法选》，分别由山东人民出版社、山东美术出版社出版发行。2014年9月18日，山东省档案馆公开发布了张自忠将军在临沂保卫战中的三件手令，引发社会广泛关注。

在海峡彼岸的台湾，张自忠将军也作为民族英雄而受到人民的尊崇和敬仰。每年的5月16日，各界人士都要举办规模不等的纪念活动，旅居台湾的于右任先生、石敬亭先生、刘振三将军和曾任职第三十八师的台北市城中区区长谭世麟先生，是纪念活动最热心的组织者和参加者。《传记文学》主编刘绍棠先生为纪念张将军，主持召集了张自忠专题人物座谈会，张将军生前故旧刘振三、宣介溪、祁国轩、谭世麟、尹殿甲、孟达、李毓万等应邀与会。座谈内容刊登于《传记文学》第31卷第3期。有关部门还为张自忠树立了蜡像，发行了张自忠头像纪念邮票，拍摄了大型宽银幕故事片《英烈千秋》。坐落于台南市的张公庙终年香火不断。当地百姓将他视为与关公、岳飞一样的“圣人”，每有难事均到庙内求助。由祝康撰写的《英烈千秋——张自忠传》（5万余字）于1982年出版。湖北南漳荩忱中学创办人、后旅居台湾的周西伯先生，先后于1988年、1990年两次返回南漳，敬谒张将军衣冠冢，探访荩忱中学，为学校捐资1000美元，还投资1万元人民币在该校设立“周西伯奖学金”，并将自己在台湾新竹创办的“私立世界工业家职业学校”与荩忱中学结为姊妹学校。1988年10月，张将军嫡孙张庆隆教授由美国赴台讲学，受到台湾各界热烈欢迎。张将军在台湾知名度之大、台湾人民对张将军的敬仰、怀念之深，令他惊讶不已。^[26]

海峡两岸人民对一位已死去多年的军人如此怀念不置、敬慕尊崇的事实说明，无论出身哪个党，也无论作为什么人，只要他为祖国、为民族做出了贡献，付出了牺牲，那么人民就永远不会忘记他；换言之，一个人只有把自己的命运与祖国、民族的兴衰存亡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知难勇进，发奋拼搏，才能成为不朽的英雄。这是张自忠的成功之本。

在爱国主义精神的激励下，张自忠耗尽心血，勤恳工作，为国家练就10余万抗战劲旅，培养了数千名抗战的中坚干部；他身经百战，拼死杀敌，率部歼灭日本军队不下6万人^[27]，捍卫了祖国的神圣土地和民族的尊严，成为一代抗日名将。

然而，这番轰轰烈烈的功业不是轻易得来的，成功的背后是多方面的不懈的努力。对张自忠知之甚深的冯玉祥先生，把他的特长和成功经验归纳为14点：

英勇果断；肯牺牲自己；韧性的战斗，不知道什么叫休息；吃苦耐劳，与士卒共甘苦；重视军民关系；虚心接受部属意见；注重干部培养并延揽人才；明是非不将就；知耻；以身作则；不爱钱；好学；不畏难；体贴部下。^[28]

这14点，后来被人们称为“自忠精神”。应当说，“自忠精神”是张自忠能够成功的原因所在，更是他奉献给祖国和后人的最可宝贵的财富。一个人的功业无论如何辉煌也毕竟是有限的，而他的精神却可以在后来者的继承发扬中获得永生，从而发挥无尽的力量。冯玉祥先生所书的“荩忱不死”，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如果把张自忠的一生用8个字来加以概括，那就是：爱国、爱民、奋斗、牺牲。这8个字也正是自忠精神的实质所在。当年，许许多多的人受到自忠精神的激励，投身于抗日救国的伟大斗争，推动了抗日战争的历史进程；今天，弘扬自忠精神，倡导爱国和奉献，也必定有益于国家的现代化建设和祖国统一大业，自忠精神仍有其现实意义。

张自忠生于忧患，长于忧患，死于忧患。他在忧患中奋斗了一生，竭尽了全力，最终却未能看到胜利的一天，这是何等遗憾的事！但他的奋斗没有白费，他的努力加速了胜利的到来。他为国家、民族付出了一切，也得到了很多，这就是良心的安慰和后人的敬仰！他以血汗乃至生命的代价实践了自己的誓言：“活要活得像个样子，死也要死得像个样子！”他的一生，没有愧对国家民族，没有愧对祖宗后代，没有愧对长官朋友，更没有愧对军人的称号。他的战功可夸，他的品行可颂，他的气节可风。在中国数千年的历史上，能达到如此境界的人为数并不多。

张自忠并不是与生俱来的天才。他的经历告诉人们：一个人的成功主要不在于他有多高的天赋，也不在于有多好的客观环境，而在于他是否具有坚强的意志和明确的奋斗目标，只要脚踏实地，百折不挠，一步一个脚印地向着崇高的理想迈进，总会有所成就。这对于后人是一个激励，也是一个启示。

文学家郁达夫说得好：“没有伟大的人物出现的民族，是世界上最可怜的生物之群；有了伟大的人物，而不知拥护、爱戴、崇仰的国家，是没有希望的奴隶之邦。”

这是何等精辟的真知灼见！让我们用金色的大字，把张自忠——这位胆气豪壮、顶天立地的民族英雄的名字，镌刻在中华民族历史的丰碑上！

[1]《何应钦·附录（一）〈冈村宁次将军会谈记〉》，日本《文艺春秋》1956年四月号刊载。

[3]庄智焕：《悼张荩忱将军》，《张上将自忠纪念集》卷十四，第92页。

[8]钟毅为第十一集团军第八十四军第一七三师师长，5月9日牺牲于豫南苍台。——作者注

[9]《蒋介石致李宗仁密电稿》，1940年5月22日，《抗日战争正面战场》下册，第952页。

[11]史沫特莱：《中国的战歌》，第460页。另据张将军长孙张庆隆先生记载，1988年他赴台湾讲学，蒋纬国先生当面告诉他，在重庆其父办公桌上陈放的唯一照片就是张自忠将军的照片，直到抗战胜利回南京，历时五年之久。——《张上将自忠年谱简编》第5页。

[13]按理张自忠灵柩应安葬于首都南京，但因南京尚未收复，只得浅葬于重庆，以待抗战胜利后改葬，故称“权厝”。

[14]张廉瑜口述、林治波整理：《回忆伯父张自忠》，《文史资料选编》第41辑，第84页。

[15]张自忠生前为上将衔。根据国民政府军制，按资历、职务应授予上将，但因上将员额已满而未能晋升者，可授予“上将衔”（相当于准上将），以待上将缺额时递补。

[21]焦昌俣：《33集团军在远安办学纪实》，《尽忠报国》，第150页。

[23]牛信：《张自忠活在兵士心坎里》，《新华日报》，1944年5月16日。

[26]参见张庆隆：《赴台讲学记》，《人民日报（海外版）》，1989年1月30日、31日。

[27]根据长城抗战以来张自忠部（不含临时隶属之川军与中央军部队）历次战役战绩综合统计。

[28]冯玉祥：《痛悼张自忠将军》，《新华日报》，1940年7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