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德国古典哲学集大成者黑格尔

德国古典哲学集大成者黑格尔

黑格尔(1770~1831),德国哲学家,德国古典唯心主义的集大成者。创立欧洲哲学史上最庞大的客观唯心主义体系,并极大地发展了唯心辩证法。他的哲学的基本出发点是唯心主义的思维与存在同一论、精神运动的辩证法以及发展过程的正反合三段式。黑格尔哲学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来源之一。主要著作有《精神现象学》 《逻辑学》 《美学》《哲学全书》等。

黑格尔(1770~1831)是德国古典哲学的集大成者;客观唯心主义者,近代辩证法体系的完成者和宏大哲学叙事的代表人物。他的哲学成果,是马克思主义创立唯物辩证法的思想来源之一。恩格斯说,近代德国哲学“在黑格尔身上达到了顶峰”。

一、早期生活

1770年8月27日,乔治·威廉·弗里德里希·黑格尔出生于斯图加特。他是符腾堡公国一名政府官员的儿子。他是三个孩子中的老大。妹妹名叫克利斯蒂安娜,黑格尔与之终生保持着密切的关系。弟弟名叫路德维希,后来成为一名军官。1784年,当黑格尔14岁时,母亲去世。

黑格尔在斯图加特上小学,1780年在那里上文科中学。他是一名勤勉、刻苦的学生,埋头于古典研究,并以全班第一的成绩毕业。

1788年黑格尔来到图宾根,就读于图宾根大学神学院。这是为年轻人将来服务于政府、教会或教学所准备的。他学习了哲学和神学,并被当时的表现主义思潮深深地打动。在古希腊的古典著作中,一幅人与人自身同一,人们在社会中相互统一的、全体和谐的生活画面也为他拟定了一种典范的生活形式。这可以说是一个端点。同时,正是在这里,他开始发展他的民族宗教观念。他在神学院与谢林、荷尔德林结下了友谊。

不过,黑格尔的思想和渴望还存在着两个重要的端点,那两个端点当时就已一目了然,并且在许多转折关头对他具有重要意义:第一个端点是启蒙运动的道德渴望,即人通过理性终将达到自我引导的自由。后来,他逐渐把康德看作这个渴望的模范先驱,但是在开始时门德尔松和莱辛对他来说更为重要。第二个重要端点是基督教。神学是他全部探讨的对象之一。他在神学院接受了高等教育,但是他对基督教表现出了更深刻的兴趣。他在图宾根所受到的神学教育引起了他的反感。它是消极的端点之一。他把其早期著作的地位规定在那个端点的反面。在通往成熟体系的道路上,他的基督教观念尽管已经发生深刻变化,但对黑格尔的基本观点来说仍然是至关重要的。

这样,三个端点便潜在地处于深刻的冲突之中,而黑格尔的成熟思想是调和它们的大胆尝试。他感到这三个不相上下的渴望正朝着相同的方向推进着。黑格尔及其许多同时代人把这个时代看作自发性被分解、被压迫的时代。他们渴望把它重新置于表现统一的全体性之中,因此人的道德活动和社会生活造就出一种统一的生活经验,使它们受到善的指导,而不是僵死的俗套的约束。

但是,在他们看来,从根本上说,渴望表现与启蒙要求不谋而合,即人依照自己的理性来生活,而非依照基于过去特权的、外在的、非理性的权威来生活。在两种情况下,它是确保人的自主性,反对外在权威的问题,通过自我生活和感觉的某物反对外在的、仅仅是知性的对象的某物。在两种情况下,革命既影响了个体的生活(它揭示了自主性和全体性),又影响了社会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统治关系让位于自发的平等的契约)。

因此,在图宾根时期的黑格尔和青年激进分子没有看到,他们要想恢复古希腊理念的渴望无论如何都与他们对启蒙运动的忠诚相冲突。从伯里克利、苏格拉底到莱辛和康德都被人看作与现存的基督教相冲突。那种宗教替超自然的权威做辩护,支持精神的和世俗的等级序列,鼓吹在人固有罪恶的自然和精神之间的激进分化。由于这个缘故,黑格尔时代的一些青年激进分子,采取了一种完全对立于基督教信念的立场。例如,青年谢林就是这样的,尽管他后来改变了自己的思想。但是,黑格尔,还有荷尔德林,尽管对现行的基督教持着一种批判态度,却从来没有抛弃过基督教。在他们看来,耶稣的基本教导不仅与表现的统一和理性的要求相一致,而且从根本上讲是相同的。这位先知教导说,真理在什么时候受到压制,心灵就在什么时候获得生命。他通过兄弟情谊的自发性来实现那个法则。

从1788年到1793年,青年黑格尔的图宾根时期显然是年轻德意志的一个关键时期。启蒙运动的发展,对古希腊理念的同情的最近恢复,伴随狂飙突进运动而来的文化动荡,所有这一切都因在巴黎发生的划时代的事件而变得黯然失色。因此,毫不奇怪地,在年轻人头脑里萌发的最高希望是,他们可以看到甚至带来德国的转变,一个新版雅典的伟大时代。同黑格尔来往的图宾根青年激进分子在关于他们自身以及他们的理想的语言中反映了所有这三个端点。“理性和自由”是在当时语境下一个家喻户晓的口号。但是,喜爱古希腊的同一个启蒙运动团体把他们自身看作一个“无形的教会”,并且一本正经地把他们的目标说成是“神的王国”。

因此,在青年黑格尔的头脑里,德意志迫切地需要来一次再生,那次再生同时将是启蒙的自主理性的胜利。是古希腊精神之精华的再生,是耶稣纯粹教导的回复。黑格尔早期未发表的作品可以看作是受到由三个部分组成的这个渴望的影响而触发的研究。

来自其图宾根时期的一个早期手稿表明了,黑格尔的再生观念,不是后来改变了法国社会的世俗革命观念,而是包含着在最根本水平上复兴宗教生活的理念。但是,黑格尔的宗教不是传统的虔敬宗教。在这个阶段,它大体上是由康德规定的一种关于启蒙的宗教。

自康德以后,人们开始从道德角度来看宗教,而不是相反。“我应该做什么”不是由自我的宗教信仰或者上帝的命令来决定的,而是由作为理性存在的自我给予自己的命令来决定的。实际上,宗教的理性果核内核,对上帝和永生的信念,是确立在对道德的要求基础之上的。假如最高的善要想得到实现的话,那么那种信念便是必要条件。黑格尔的早期论文就带有在康德那里看到的那层意思,即当他充当一个纯粹道德意志主体的时候,人是最接近于上帝的。

但是,宗教仍然是人所绝对必要的。人不仅是一个理性的生命,而且是一个感性的生命。尽管可以提出我们的最高理念是按照道德律的纯粹方面活动的人的理念,可这远远不是人的实际情况。实际上,通过心灵,通过与感受性纠缠在一起的两个意向,人是反思地趋向于善的,那两个意向构成了善行的不同形式:爱心、友谊、同情。在这里,黑格尔更加接近于卢梭。

现在的宗教,不是作为对一些超自然假定的唯名论信念,也不是作为对实施外在实践的信念,而是作为对生命的虔敬,是导向整个的人的善的伟大动机源泉。因此,黑格尔是以做出客观宗教和主观宗教的分裂开始这个残片的写作的。前者就是神学,各种规则外在地得到了审视;后者是人的以及作为其作者的上帝的善的生活经验,无论这一点在信念和仪式中是如何表现自身的。

所以,从一开始,黑格尔就没有采纳苛刻的启蒙运动的宗教立场,即除了理性所认可的事物之外,任何事物都不可被人所确信。但是,他的确谴责了崇拜。在崇拜中,人根据超自然的反映来行动,譬如,牺牲是为了安慰发怒的上帝。但是,他不主张它是在某个虔敬的感激精神中完成的,作为对上帝的坦诚依赖的表现,而不是作为回避惩罚的手段,这样的牺牲在纯粹宗教里是没有存在理由的。

这个手稿做出的另一个重要区分是私人宗教和人民宗教的区分。前者涉及在其人格和家庭关系中的个人生活,后者涉及一个社会的公共生活。显然,在黑格尔看来,人民宗教的最重要形式是由古希腊公共宗教提供的。那种宗教是社会生活的必要组成部分。它不可分离于城邦公共存在的其他方面,并且对于其同一性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这些区分对黑格尔的意图是显而易见的。他所追求的复兴是这样一种状况,人在其中得到了道德自决的自由,同时恢复了某种全体性或和谐性。在那里,理性不再只是偶尔同情感相一致,精神不再只是偶尔同感性相一致,相反,这个全体的人自发地趋向道德的善。

这个全体性将不仅关心人们内心的区分,而且关心人与人之间的区分。因此,黑格尔追求的复兴也是且必然是一个政治复兴:它是这样一个社会的再现,在其中,人们是自由的,是不做区分的,像古希腊人那样,公共生活是公民的一个表现,一个共同体的表现,而不存在强加于主体身上的任何不可挑战的权威因素。因此,黑格尔在其早期对法国大革命表示了深切的同情。实际上,他这时的理念是贯穿其一生的政治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

1793年,黑格尔从神学院毕业之后,他离开图宾根,到瑞士伯尔尼一个贵族家里当家庭教师。这对刚毕业的大学生来说是很正常的。许多著名的大学教师,包括康德、费希特都曾以这种方式打发其毕业后继续进行研究的最初几年时光。在伯尔尼,黑格尔继续进行阅读和思考,但是他感到常常被各种杂务所打断。1797年,他愉快地接受了荷尔德林为他推荐的在法兰克福的一份相似的工作。

在激动人心的法兰克福环境里,黑格尔接下来的几年时间是在同荷尔德林和其他一些志趣相投的人的交往中度过的。1799年,他的父亲去世,为他留下了一笔不小的遗产,黑格尔开始考虑在大学里谋一个教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逐渐地感到哲学是他正在寻求的和解的必不可少的中介。他向既是朋友又曾经不和的谢林求助,谢林介绍他到耶拿去教书。1801年,他果然成功了。

二、《精神现象学》

在18世纪90年代,耶拿曾经是德国最激动人心的大学。莱辛、费希特、施莱格尔兄弟都曾在那所大学工作。但当黑格尔来到耶拿的时候,正值它走向衰落之中。费希特在1799年已离开耶拿,谢林本人也在1803年离开了那里。但是,黑格尔在耶拿的日子使他确立了自己的哲学体系的基本框架,并且通过他的几个月见习而为哲学界所了解。

起初,黑格尔是一名编外讲师,也就是靠大学生们付小费维持生计的不带薪水的那种讲师。在这个阶段的讲座中,他开始阐发后来发展成为他的逻辑学和政治哲学的早期见解。在耶拿的早期岁月里,黑格尔发表了《费希特和谢林哲学体系的差异》、《信仰和知识》(对康德、费希特和耶可比的批判)和一些论文。

1805年,黑格尔终于晋升为耶拿大学编外教授(副教授),并且开始着手建构他的体系。那个体系的第一部分就是《精神现象学》。但是在1806年10月,他的生活被完全打乱了。在耶拿战役之后,拿破仑占领了这座城市。在继起的混乱中,黑格尔带着《精神现象学》手稿的后半部分仓皇奔逃。为了打发在其一生中这段最动荡不安的日子,1807年2月5日,黑格尔在耶拿的房东之妻为他生下了一个私生子,取教名为路德维希。

黑格尔于是重新开始找工作,而他继承的遗产已经花光了,尽管1807年《精神现象学》的出版开始为他带来了声誉,但在那个动荡的岁月里,他想要在另一所大学谋求到职位简直是不可能的。黑格尔的朋友尼萨默尔为他找了一份《班堡报》编辑的差使,黑格尔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当报纸编辑也曾令他高兴,但这不是他的专长。因此,第二年当尼萨默尔推荐他去担任纽伦堡中学校长并讲授哲学时,他便爽快地答应了。

《精神现象学》是一部非历史的辩证法,具有一种螺旋式上升的力量,使人们返回到了同一现象之更高的水平。如果从“主人和奴隶”的辩证法,到“理性”的结尾,其隐含的参照物(指称对象)具有一个大致的历史秩序,那么现在便返回到了开端。

古希腊具有一个自为自在的完美社会,那是黑格尔及其许多同时代人都为之流连忘返的社会。黑格尔认为,这社会的特点在于公民和社会之间的完美统一。公民的最完美的道德和精神愿望在社会公共生活中得到了体现。这种公共生活因此就像是一种公共实体。作为它的一部分,个体找到了生活的意义和目的。一旦折断了个体与公共实体的联系,个体便会变得萎靡不振。但是对于公共实体的这种依赖性,不意味着个体只能成为它的附庸。因为公共生活也是一切个人和每一个人的行动,它是公民的作品。如果实体保留了个体,那么个体的活动也保留了实体。

但是这个早期的统一不得不走向解体。完全普遍的个体必须产生出来,于是形成了一个漫长的异化阶段。在那个阶段,个体起来反对没有表现他的社会。这是一个充满艰辛的阶段。而在黑格尔那里,它也是一个孕育的阶段,从它那里将产生一个更高的阶段。在历史哲学中,这个阶段被规定为现代法治社会。不过在《精神现象学》我们进入了德国哲学的新的道德意识。它预示着一种新近得到的哲学解释的宗教意识。

在此基础上,黑格尔探讨了社会伦理生活的辩证法。对古希腊的悲剧,他认为普遍之间的冲突被看作人的法律和神的法律之间的冲突。人的法律是公然的自觉的国家伦理,公民发现自己在其中得到了体现。神的法律反映了真正的普遍,因此它在这个阶段表现为非反思的法律,表现为一个非成文法,它不是由人确立的,而是一直存在着的。作为真正的普遍,神的法律关注个体本身,而不仅仅关注个体与国家的关系。作为这个法律的维护者的制度因此是家庭,家庭也是直接统一的领域。在这两个制度中,这两个法律都有其典范的表现。黑格尔进一步提出了关于性别角色的结论:男人主要关心人的事务和政治事务,女人主要关心神的事务和家庭事务。

神的法律关注个体本身,而不关注他的存在的任何一个特殊。但是鉴于处于他的有效的外在生活唯一地取决于他在国家中角色的阶段,他的真正的普遍存在只能唯一地直观为对于这种生活的超越。他在他的冥府中找到了表现,在那里,由于“对单纯普遍性的依赖”,他留下了生命的无常。

于是,黑格尔对古希腊的死亡葬礼做出了一个引人注目的解释。他认为,死亡是自然的否定,是发生在人身上的事情,是自然对人的打击。但是还要看到,死亡在思辨意义上被理解为一种必然性,被理解为人的精神的真正普遍性的表现,因此那个普遍性无法胜过任何外在的表现。葬礼的目的在于把死亡从这第一个现实提升到第二个现实,在于把它重新解释为似乎死亡是偶然降临到人身上的某件事情。葬礼保留了肉体,在其他情况下,那个肉体将在所有自然界的盲目驱力之下化为尘土。也许尸体在野狼的撕咬或秃鹰的叼啄之下散落遍地,但也注定要化为尘土。于是肉体的死亡成了一种有意义的活动。所以,甚至死亡(死者)也因自我意识而获得了新生。当然,在原始阶段,恢复中的自我意识并不等同于被否定的自我意识。在这个阶段,超越了他的死亡的个别的存在依赖于在埋葬他的过程中的家庭的行为。在一个较高的阶段,真正的普遍表现在社会的公共生活中,甚至在人们走向死亡之前,都已经超越了作为普遍意识的死亡。但是埋葬是这个阶段人的真正普遍性必须具有的表现。因此它是神圣的。这个阶段是为安提戈涅的悲剧而设立的。

对于国家和家庭来说,神的法律和人的法律必定发生冲突。黑格尔证明了它们是如何纠缠在一起和如何相互需求的。国家保留了社会,所以国家维护着家庭;但是家庭为国家造就了公民。所以,替家庭奠定基础的神的力量必定为了国家的善而受到供奉;而受地上诸神力量庇佑的来自家庭的人进入了政治的光天化日之下;他们被号召着冒着生命危险去保卫国家,并因此去保卫这些家庭。在重新化为尘土的过程中,他们成为阴间的纯粹个体性,长眠于地下;家庭从那里继续获得它的力量。与此相对应,家庭,尤其是子女,在操办葬礼的过程中,把阴间的法则带入光天化日之下,并且给予了公开的表现。通过这种方式,维护家庭也就起着维护国家的作用。这两个法律因此完全处于和谐之中。

黑格尔从一系列推论出发,探讨了家庭和国家之间、男人和女人之间、两种法律制度主人公和个体主人公之间所发生的斗争。例如,在国家压迫之下,家庭,尤其是女人,以一些微妙的堕落形式进行了报复。女人们引诱男人们不是为了国家福祉而是为了王朝去进行权力斗争。她们使年轻人无视老年人的智慧,并且由于年轻人反过来必定充当国家的炮灰,她们的堕落产生了灾难性后果。

接着,黑格尔探讨了异化和教化时代。他从罗马帝国开始,一直延续到18世纪的启蒙运动和法国大革命,对各种社会现象做出了复杂而丰富的解释,提出了许多新的观点。

然后,黑格尔着笔德国,把人们带到了从康德开始、经过费希特进而向德国浪漫派的思想运动,一一进行了剖析,着力阐述了道德世界观。最后提出关于精神的本体论,认为精神必须得到实体化且向自身回复。

当时,黑格尔在纽伦堡中学的境遇并不好。那儿的任务重,他的薪水也时常不能准时给付。但是哲学教学工作,甚至给高中生的哲学教学工作,显然有助于他去集中思考问题。从1808年到1816年,这个阶段是他的多产时期,特别是他写作并出版了非常著名的《逻辑学》。

他的生活于是理所当然地稳定了下来。他的工作也日趋成熟,他仍然希望能够得到令人向往的大学教职。1811年,41岁的黑格尔结婚了。新娘子是20岁的玛丽·冯·塔奇尔,一位纽伦堡参议员的女儿。他们有两个儿子,卡尔和伊曼努尔,还有后来到他们家生活的私生子路德维希。

三、《逻辑学》

《逻辑学》有两个版本。第一个版本题为《逻辑学》,黑格尔于1812年至1816年首次出版,并在逝世前为出版第二版对它做了部分修订;第二个版本是通常被称作《哲学全书》的“科学体系”的第一部分(《小逻辑》),于1817年首次出版,后也被黑格尔加以修订。

《逻辑学》是标志黑格尔想象力的第二部伟大著作,一部具有决定性意义的著作,因为只有它才有资格扮演严格辩证法论证的角色。如果现实存在并且拥有它借助概念必然性拥有的概念结构,那么《逻辑学》的任务就是借助纯概念的推论来证明这一概念结构。

人们常说黑格尔是西方传统形而上学之集大成者,他的哲学是传统形而上学的顶峰。其实,黑格尔哲学的一个重要内容是对以前旧形而上学的批判,而他的批判又是在完善旧形而上学的过程中来实现的。

于是,黑格尔哲学存在着一个难以克服的矛盾。他一方面强调存在不能脱离人,真理不能脱离认识,概念需要通过时间内发生的漫长的人类认识过程和历史发展过程才能达到和完成;但另一方面,他又认为,“概念”或“纯粹概念”作为精神现象学最后阶段“科学”的特定内容而言,还不会出现在时间和现实中。也就是说,在时间和现实的现象学范围内,“概念”或“纯粹概念”尚未完成自身;而一旦“概念”或“纯粹概念”完成了自身,即达到存在与自我、主体与实体的完全同一,它就超出了时间。说精神、概念必然体现、表现在时间中,那只是就它还没有进展到,还没有把握到“纯粹概念”而言的,就它还没有“消灭时间”、“扬弃时间”而言的。

黑格尔哲学的伟大贡献主要在于辩证法。黑格尔把他的辩证法贯彻应用于其精神哲学的各个部分,即历史哲学、法哲学、美学、宗教哲学和哲学史,在所有这些领域都力求揭示其发展线索。恩格斯指出:“没有黑格尔当然不行”,而学习黑格尔,“从哲学全书里的小逻辑下手是一个绝妙的办法”。

有专家谓,在西方语言里,没有“逻辑”与“逻辑学”的区别,所谓“大逻辑”、“小逻辑”,不妨通译为《逻辑科学》。

恩格斯根据黑格尔的思想,强调辩证逻辑。恩格斯和列宁把形式逻辑当作形而上学(黑格尔赋予此词的新义,指与辩证法对立的思维方法)的同义词,但还没有像后人那样全盘否定。他们把与认识论统一的辩证法当作高等逻辑,把形式逻辑叫作初等逻辑。

因此,我们不应把黑格尔的《逻辑学》当作逻辑来读,因为这本书不是逻辑书。关于逻辑,它讲得并不好,甚至有许多谬误。

《逻辑学》还批判传统逻辑的同一律A=A。黑格尔说:“这个命题的形式是已经与这个命题相矛盾的,因为一个命题本身应说出主词与谓词之间的差别,但这个命题没有做到它的形式所要求的。”这就可以看出,黑格尔是对逻辑矛盾与辩证逻辑有所区别的,并不认为两者是统一的。

《逻辑学》中的辩证法思想是反对守成的哲学,具有革命性的哲学。例如,书中论及特称判断时说:“在‘一些人是幸福的’这个判断中,就隐含着‘一些人不是幸福的’这一直接后果。”他说的“隐含着”不能理解为“可以推出”,“直接后果”也不能理解为“结论”,这个思想是很严谨的。

因此,人们如果只记住大都熟悉的形式逻辑,《逻辑学》这一书名就容易产生误导。但实际上,黑格尔在这里是在康德“先验逻辑”意义上使用这一书名的。与“通常讨论思维形式”的“普通”(形式)逻辑无关。康德精心构造出先验逻辑,说:先验逻辑本身“只关注知性和理性的法则,假如这些法则先天地涉及客体的话”。先验逻辑使思维的一些必然性初见端倪。思维的必然性不仅涉指先验逻辑形式的一致性,而且涉指先验逻辑的经验合法性的种种条件。因而,先验逻辑对康德称之为范畴,即必然的、不可抗拒的概念的结构做了界定。人们如果系统地拥有任何经验,经验世界就必须展现这些范畴、结构。

然而,先验逻辑非常接近本体论。说一定的概念结构必须应用于世界,这就说出了关于事物本身的内容。尽管世界对于人们来说是肯定存在的,但范畴仅仅告诉人们关于世界的推论,而并未证明关于自在之物的世界的推论。

黑格尔断然地反对康德对现象和本体的区分。在《逻辑学》导论中,黑格尔猛烈地抨击康德提出不可知的自在之物观念。其实,就康德超越形式逻辑而迈向先验逻辑而言,他理应受到称赞。但康德损害了先验逻辑,因为当自在之物的世界自在存在时,他把先验逻辑的结论完全局限于与自在之物对应的、为人们所知的世界。黑格尔打算提供给人们的是本体论的先验逻辑。他将彻底消解自在之物所栖居于其中的认识意义上的彼岸。

因而在发现先验逻辑绝对概念之间的必然联系时,人们也将发现现实的必然结构。假定知道了绝对概念之间的必然联系就是知道了事物的必然结构,那么从什么地方开始?应选择什么作为绝对概念?

黑格尔认为,开端不存在必定之点,以那些极其抽象的术语诸如“存在”、“原因”、“物质”、“量”等范畴中的任何一个为例,都可以试图借助它规定现实的各个方面。实际上,黑格尔以“存在”这一“简单的、直接的”范畴为开端,因为它似乎最空洞且最贫乏;因而它只是预先假定存在着关于现实的思想。因而正因为如此,它距离黑格尔所向往的终点“精神”这一概念也就最远;因此,黑格尔将经过通往终点之途上的其他全部范畴。

所以,人们如从“存在”开始,就必须借助绝对概念之间的必然联系。如何着手呢?就是借助这些概念中的辩证运动。辩证运动以矛盾为基础。因而必须证明的是,当在通常意义上理解与理性必然毫无联系的绝对概念时,它们在某些方面是矛盾的;并且这一矛盾通过把绝对概念看作理性结构中的环节才能被解决(或者,实际上才能被和解)。以单一的概念,如“存在”作为开端,任务在于证明,假如存在被用作开端,它将产生矛盾。当然,这方面的例子很多;由于存在的具体矛盾,它要求概念产生一些具体变化或丰富概念内容,并因而将达到一个新的范畴。而新的辩证运动能够以此为开端。人们已经熟悉了黑格尔辩证法的这一方面。在黑格尔辩证法中,每一个矛盾都有一个确定的结果。

在《逻辑学》中,黑格尔从概念辩证法出发,分别论述了关于存在、本质、概念以及自然中的理念等内容,非常丰富而完整地建构了一幅辩证法图景,令人目不暇接。黑格尔特别创造了“具体概念”。在人类思维理性的创造中,社会不同阶段,都有表现各自不同思想的概念。而概念一经创造出来,就具有稳定的保守性,很难动摇它。黑格尔关于“具体概念”的创造,可以说主要是根本上打破这种概念的“稳定的保守性”。黑格尔的“具体概念”之含义,首先打破了普遍与特殊的分离和对立,而使人有了普遍寓于特殊之中的具体认识,而特殊也总是与普遍相联系而存在。此外,更重要的还在于,在黑格尔那里,各种概念都成为思想普遍关联中的环节。这样一来,所有概念不仅不可能孤立或僵化地存在,而且都必然处于可以相互转化的流动之中。这就是黑格尔通过“具体概念”所揭示的最具革命性的辩证法。这种辩证法证明,不存在任何不可改变的思想及其概念。

按照《逻辑学》,所谓辩证思维,就是指认识即“概念式地”把握、理解对象的内容。所谓“概念式地”,也就是把概念理解为辩证概念。关键之点就是不能把概念看作片面的抽象概念,而是视为用对立统一的观点把握对象的概念,即把概念视为具体同一的概念,认识到肯定即否定,肯定自身也就包含了自身的否定。黑格尔一再强调,一切真正科学的认识都应是辩证思维的认识。他本人自己的著述,特别是《逻辑学》,给学人提供了光辉范例。

1816年,黑格尔终于在海德堡大学谋得了一份他盼望已久的哲学教席。与此同时,柏林大学也频频向他发出邀请,自从费希特在1814年去世后,柏林大学的教席一直空缺着。柏林的职位是更丰厚更吸引人的,但黑格尔就近选择了海德堡。黑格尔终于使自己重返大学讲坛。在海德堡的第一年里,他开讲他的整个体系《哲学全书》,该书在1817年出版。

在柏林,那个教席仍然空缺着。而在德国,黑格尔的声誉正如日中天,普鲁士教育部长冯·阿顿斯坦又发来了邀请信,于是黑格尔便接受了邀请。1818年他担任柏林大学哲学教授,一直到他去世为止。

在柏林,黑格尔获得了应有的声誉。柏林曾经成为一个重要的文化中心,也是德意志联邦两大“超级政权”的首都之一。这里的一举一动引人注目。而黑格尔的确是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他迅速崛起,成为德国哲学的主要人物,他的思想影响力波及其他的相关领域:法律和政治思想、神学、美学、历史等。许多人都来听他的讲座,不少人成为他的信徒。在19世纪20年代和30年代,黑格尔哲学多少主宰着德国哲学。黑格尔完成了《法哲学原理》,并且举办了一些重要的讲座,那些讲座的讲稿在他去世后出版,它们是《历史哲学》、《美学》、《宗教哲学》、《哲学史》。

四、绝对精神

国家是人类共同体在世间的最高实现,但是国家仍然不是精神的最高实现。因为精神的目标是圆满,圆满意味着理性,意味着自我认识。因此,精神的自我认识必须超越国家。政治共同体是处于特定时代的一个确定民族实体。但是,必须逐渐地认识自身的宇宙精神不仅是自我自身的共同体的基础,而且是所有历史的基础。它超越了“这一个”而成为整个宇宙,所以被称为绝对精神或绝对理念。

(一)“绝对理念”与人性。

黑格尔把“绝对理念”作为世界的本原和基础,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绝对理念”发展的产物,人性则是“绝对理念”发展的一个阶段。黑格尔指出,人之所以为人,就在于他有思想。如果没有思想,就无异于禽兽。他说:“概括起来,哲学可以定义为对于对的(这话当然是对的)则人所以为人,全凭他有思想,有以使然。不过,哲学乃是一种特殊的思想形态。在哲学的思想形态中,思想成为知识,成为由把握对象而得的总念式的知识。所以哲学思想无论与一般的思想如何相同,无论本质上如何与一般思想同是一个思想,但究与活动于人类一切行为里的思想,与这一事实相联系,即基于思想表现人性的意识内容,每每不借思想的形式来出现,而表现为情感、直觉或表象形态——凡此种种形态必须与思想的本身辨别清楚。”黑格尔认为哲学思想与一般思想是有区别的,其区别是哲学思想是把握对象的总体知识,一般思想是对象的某一方面的知识,尤其是与人类的一切活动具有人性的思想有了区别,即思想表现人性以情感、直觉、表象的形式表现出来,而哲学思想表现人性则以思想的形式表现出来。人有思想所以为人,没有思想就不成其为人,有了人才有了人的本性,没有人就不存在人性,所以思想决定人性。

关于人性善恶的问题,黑格尔做了深刻的论证。他认为善是伦理道德发展的最终目的,是绝对理念“实现了的自由”。善是主观的理念向社会过渡,并在社会中实现的中间环节。由于有了善才有了实现的动力,所以“善趋向于改造当前的世界使之符合它自己的目的”。善是人的主观道德理念的社会过渡,并达到了主观与客观、理论与实践相统一的目的,实现了意志自由。

善是意志的表现,来源于意志,恶作为与善相对立的范畴,同样如此。黑格尔说:“恶也同善一样,都是导源于意志的,而意志在它的概念中是善的又是恶的。”黑格尔认为,人作为自然人来说,其行为顺从其私欲的要求时,便是一个自然之物,这种自然人的意志表现则是本能的嗜欲求变和情感的自然冲动;人作为理念的人来说,其精神与自然相反。“人能超越出他的自然存在,即是人之所以是一个有自我意识的存在,而有以异于外在的自然之处……就是人为精神言,他不是一个自然之物……在自然的本能和情感里,人诚然亦有超出小己的个别性之善意的、社会的倾向,如同心情、爱情等。”但是人不能停留在自然阶段,如果“人老是滞留在自然生活的阶段,他就会成为这种(神圣)权威的奴隶”。因此,在意志概念的各种规定中,既是善与恶的规定,又是善与恶的统一。因为在黑格尔看来,事物是肯定与否定的统一,人性之善与恶亦不例外。所以他说:“直接意志的各种规定,从它们是内在的从而是肯定的来说,是善的,所以说人性本善。但是由于这些规定是自然规定,一般地与自由和精神的概念相对立的,从而又是否定的,所以必须把它们根除,因此又说人性本恶。”黑格尔认为,人的意志的自然冲动本身是可恶可善的,并且是由自然情感向自由精神发展中的一个环节。在这个过程中,自然冲动作为肯定方面是善的,作为否定方面是恶的,所以人性是善与恶的统一。黑格尔说:“唯有人是善的,只因为他也可能是恶的。善与恶是不可分割的。”黑格尔认为恶比善的作用更大。他指教会把人性看成是恶的,并称这种性之恶为原始的罪恶,这是一种肤浅的观念。“其实精神的本质里即可表明人生性是恶的,我们无法想象除人认人性为恶之外尚有别的看法。”这种善恶统一的观点,是非常深刻的。

黑格尔从“绝对理念”出发,认为“绝对理念”不仅决定人的本性,而且决定人的自由、平等。因为在黑格尔看来,“自由精神才是人的真正本质,而精神的真正形式则是思维的精神,逻辑的、思辨的精神。自然界的人性和历史所创造的自然界——人的产品——的人性,就表现在它们是抽象精神的产物,所以,在这个限度内是精神的环节即思想的本质”。在黑格尔那里,“绝对理念”是一切的创造者,无疑人性也是由“绝对理念”创造的。同时,黑格尔认为,自由、平等也是“绝对理念”决定的。因此,黑格尔不同意“人类是天生平等的”观念,他认为这个说法是犯了混淆“自然”与“概念”的错误。与其说“人类是天生平等的”,倒不如说“人类是天生不平等的”。自由的概念也只是一种抽象的主观性,而不是人的先天性。人的个性中的抽象性,使人类实际上平等,而自由是全人类都承认在法律上为同等的人格,所以说自由、平等,“这两点都很难说得上是天生的,乃至毋宁把它们看作仅仅是对最深刻的精神原则的自觉和这种自觉的普及与扩展的结果和产物”。

马克思所说:“黑格尔的哲学及其最后成果——作为推理原则和创造原则的否定性的辩证法——的伟大之处首先在于,黑格尔把人的自我产生看作一个过程,把对象化看作失去对象,看作外化和这种外化的扬弃;因而,他抓住了劳动的本质,把对象性的人、现实的因而是真正的人理解为他自己劳动的成果。”

(二)“绝对精神”的三个层次。

黑格尔认为,绝对精神是精神之最后的、最高的实现。由于这个缘故,所有其他事物都应运而生。并且在这个意义上,所有其他事物都是基础。绝对精神采取了三种形式,按照其适当性的秩序,依次为艺术、宗教和哲学。

精神的唯一充分适当的自我认识是表现在纯粹概念思维中的自我认识。在思维中,精神是完全自由自在的。它是完全自我明晰的。神圣“处在其最真实的形式中,处于最能体现它自身的环节中,处在思维的形式中”。

思维的彻底明晰性可以在哲学里找到。但是在缺乏这些清晰概念时,在探求它们的过程中,人们使用了不清晰的表象形式,那是黑格尔用术语“表象”来表示的领域。他用它来与思维相对立。

表象的领域是宗教思维的领域。在这个领域,黑格尔不是用清晰的概念而是用形象来思考上帝。它们的不明晰性来自这样一个事实,这些形象具有原始含义。通过这个含义,形象使人们去领略它们的最终含义。由于这个原始领域的属性与最终领域的属性不尽相同,形象从来不是充分地适当的。

可以以黑格尔对《创世记》中人的堕落的故事阐释为例。堕落是这样一个运动,人通过它来反叛普遍,肯定自己的一个特殊。在宗教图画中,在表象中,作为某个行为的结果,那本来不该发生的却从一开始就实际地发生了,亚当的原罪得到了表现。

关于思辨真理,是作为有限的精神,人不得不离开无限的精神,斩断与无限的精神的联系。对作为有限的精神的这种肯定需要这种“堕落”,换言之,这对有限的精神来说是必然的和根本的。但是,在人们具有关于“必然性”、“有限性”、“无限性”、“普遍”、“特殊”等这些哲学语言之前,这个真理无法得到完全清晰的解说。

当然,一旦黑格尔哲学接下来对基督教神学做出了解释,人们更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个不适当的中介所具有的属性以及它所导致的失真程度。但是,那些完全沉湎于宗教意识之中而无缘于哲学的人把握不了它的局限性。他们要么把它当作无误的真理(拘泥于字面来理解《圣经》),要么承认,还保留着一个没有被说出的东西,并且断定,就这个意义上说,上帝是不可知的。

因此,表象低于思想。与哲学相比,宗教是绝对精神的一个不甚适当的层次。但是它不是最低层次。因为从广义上讲,表象也是思想。只在较低层次上,形象取代了内在的思想,在神话和神学语言中得到了表现。作为直观的对象,形象只是以感性的形式存在世界之中。

当绝对、精神、真理或从精神派生出来的世界在感性现实中得到呈现的时候,我们便拥有了一个艺术领域。按照黑格尔的观点,无论从普遍意义上讲一件艺术品的主体是什么,美的性质,那吸引我们和愉悦我们的东西,产生于理念的显示。它把理念体现在感性形式里,在其从无意识到完美的自我认识的旅程中,精神必须以一种纯粹直观的意识样式从这里开始,并热衷于外在事物和感性事物。

作为绝对精神的一个形式,艺术经历了在历史中发展。黑格尔认为,在历史中,艺术的最美好的时光是在古希腊文明时期。因为正是在这个时期,艺术第一次达到了对于理念的适当显示。在当时,人们还没有达到任何一种别的更高的表象。对观念来说,人类最终变成了最为适当的感性形式,因为人是精神。这是古希腊人的成就。他们的艺术因此是精神完美地与人和谐相处的自由的艺术。这是一个伟大的时期。在这个时期,众神以人的形式而为人所理解。

同时,对于当代,黑格尔十分推崇绘画、音乐和诗歌的浪漫派艺术,认为这些艺术已成为至高无上的艺术。

五、顶 峰

1818年之后,黑格尔的事业和声望达到了顶峰。这年3月12日,普鲁士国王任命黑格尔为柏林大学教授。10月22日,黑格尔在柏林大学发表就职演说。

1829年10月,黑格尔当选为柏林大学校长。18日,他用拉丁文发表就职演说,全场掌声雷动,欢呼不已。

1830年6月25日,黑格尔为奥斯堡信条呈递三百周年纪念发表演说。

当年10月,黑格尔的《哲学全书》第三版出版。

1831年4月,黑格尔在《普鲁士总汇报》上发表《论英国改革法案》的部分章节。

6月,黑格尔的《理想实在论》在《年鉴》上发表。

9月,黑格尔的《论世界史分期与编年之基础》一文在《年鉴》上发表。

11月14日,黑格尔突然病逝。当时诊断他死于霍乱,然而据分析,更有可能是折磨他多年的胃病致死。他被埋葬在哲学家费希特旁边。他的学生、同事和信徒们组成的长长的送葬队伍,送他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之旅。

黑格尔死后,他的哲学体系在德国思想界取得非同寻常的优势。除了1832~1845年出版的第一部《黑格尔全集》,他的著作在许多国家还一再出版。但是后来,这个体系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落。人们把19世纪40年代看作反叛黑格尔体系的重要时代,青年黑格尔派的时代,费尔巴哈、卢格、斯蒂纳和马克思的时代,也是克尔恺郭尔开始其短暂而紧张的思想生涯时代。

但是,既然黑格尔体系能够成为年青一代思想家们致命攻击的对象,那么这就意味着它仍然是人们非常热衷于讨论的一个话题。但到了19世纪五六十年代,它已经渐渐地被人们所淡忘。

马克思早年曾加入青年黑格尔派,是其中的活跃人物,恩格斯也曾是这个派别的成员。马克思通过研究黑格尔哲学,认为黑格尔的看法比康德、费希特更有启发性:“康德和费希特喜欢在太空中飞翔,翱翔到遥远的国土,而我却只想透彻地理解,在街头巷尾遇到事物!”马克思认为,研究法律、国家、自然哲学等,必须从发展方面细心研究客体本身,决不应分割它们;事物本身的理性在这里应当作为一种自在地矛盾的东西展开,并且在自身中发现自己的统一。这说明马克思对黑格尔的欣赏之处正是其辩证法。这大概是后来马克思与青年黑格尔派彻底决裂的原因。在19世纪70年代,马克思和恩格斯的不少书信往来中,对较年青一代人对黑格尔的无知显得极不耐烦。

总起来看,黑格尔哲学是一种精芜并存、瑕瑜互见的学说,由于其内容丰富、思想深刻而极富于生命力,在德国和许多国家都有着巨大的影响。黑格尔研究早成为一种国际现象。不同的阶段、不同的学派,都从各种不同的角度对黑格尔进行探讨,得出不同的结论。

从1949年到现在,我国学者在翻译黑格尔原著、研究黑格尔哲学思想方面做了大量工作,黑格尔在我国也成了知名度很高的外国哲学家之一。

黑格尔直到今天仍是世界上最有影响的哲学家之一,他的哲学思想至今仍在发挥着作用,启迪着人们的思想。由黑格尔这位辩证法大师建造的宏伟的哲学大厦,至今仍以其所珍藏的无数珍宝吸引着一批又一批的探宝者。在我国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今天,黑格尔哲学思想对于我们研究以它为直接理论前提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和研究以它为发展源头的西方哲学,都具有重要的思想理论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