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与妻子一起潜伏的唐生明

唐生明
唐生明,号季澧,1906年10月出生在湖南省东安县。其祖父唐本友曾任清朝广西提督,御赐黄马褂;其父唐承绪在辛亥革命前任湖南省盐务署署长,民国初年任湖南资兴、零陵、湘乡等县县长,后调任省府实业司司长。家族在湖南根深蒂固。唐生明在家中排行第四,其长兄便是大名鼎鼎的唐生智。有此家族背景,唐生明年轻时性格放荡不羁,对于看上的东西不择手段。
一、各路逢源
唐生明年少时,常导演恶作剧,戏弄家塾老师。有时,唐生明还会去比他年长17岁的长兄部队里过军旅生活。家中顺其意愿,将他送到长沙明德学堂、修业小学念书,后进入湖南第一师范附小高小部就读。
1920年秋,毛泽东担任附小主事,对14岁的唐生明十分喜欢,与他同榻而眠长达一年之久,结下深厚师生之谊。对于老师的厚爱,唐生明深记心中。后来蒋介石发动“四·一二”政变,唐生明曾与陈赓等黄埔学生“讨蒋”,并给当时正在井冈山闹革命的毛泽东送过武器。
唐生明高小毕业后,升入兴会中学初中部,1923年冬肄业,次年春进入湖南陆军讲武堂,同年秋结业,至湘军第三师师长叶开鑫部任上尉参谋。1926年3月,白崇禧等三人作为广东革命政府代表进驻唐生智部队的同时,唐生明以其长兄代表的身份,实际作为人质,被送往广东。
唐生明被广东当地的革命气氛所吸引,要求到黄埔军校学习。蒋介石欣然同意,安排唐生明去政治科就读。唐生明以插班生资格入黄埔第四期,被编入张治中为团长的步兵军官团七连,成为连长陈赓的部下。这样,唐生明成为蒋介石的学生。另外,唐生明在校期间,汪精卫任过军校党代表,因此,唐生明也可称为汪精卫的学生。
1926年10月毕业后,唐生明辗转香港、上海、武汉等地。唐生智当时任总司令的第八军,实力在北伐军中最强。受长兄关照,唐生明任其中学生队副总队长,12月任总司令部警卫二团团长。1927年春,随军北上,参加了河南漯河战役。
唐生明先后师承毛、蒋二公,实为难得。或许是“先入为主”之故,唐生明对毛泽东及共产党总有一种情结。在国民党内,唐生明与其兄唐生智非蒋嫡系,多次反蒋。蒋介石得势后,唐生明被削除了实际兵权,后来干脆脱离部队,在汉口闲居。蒋桂战争时,唐生明策动4个旅反戈拥蒋,也算为老蒋立了一功。
二、花花公子看上了“标准美人”
唐生明相貌英俊,善于交际,人脉广,有胆识,有谋略,军务之余常到上海这个花花世界消遣,并在“湖南会馆”认识了明月社当家花旦徐来。端庄秀丽、天生丽质的徐来,由我国流行音乐的奠基人黎锦晖发现并培养,“徐来”之名,取“清风徐来”之意,也是由黎所取。

“标准美人”徐来
黎锦晖也是湖南人,对唐生明早有耳闻。他讨厌唐生明色迷迷的眼睛,提醒徐来和自己女儿黎明晖少接触这位阔少。唐生明一有时间就泡在明月社,让黎锦晖非常头痛。但因为需要同乡捧场,黎锦晖对唐生明也不能不搭理,得罪不起。徐来好奇地比较着黎、唐这两位湖南人,一个老夫子书生气实足,一个风流倜傥、春光灿烂,她怎么也料想不到,眼前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先后成为了自己的丈夫。

徐来的泳装照

徐来前夫黎锦晖
有一次,黎锦晖被抓,徐来求唐生明帮忙,唐生明乘机占徐来的便宜,要徐来陪他出去玩。徐来急哭了,唐生明就要徐来亲他一口,他对徐来早就不怀好意。在场的的湘妹子王人美看不下去,大骂唐生明:“你和黎先生都是老乡,这点忙不帮,丢人不?”唐生明只得说:“我帮你们去打听一下吧。”就灰溜溜地走了。唐生明终于打听到黎锦晖被关在哪里,通知徐来她们去监狱救黎出来,条件是:明月社劳军演出一场。
徐来是黎锦晖事业上的好帮手,1929年底与黎锦晖结婚,后去了南洋。已任第四集团军第八军副军长的唐生明,发现自己非常想念徐来,当他知道徐来已经嫁给黎锦晖,非常痛苦。他辞了军职,更加花天酒地地打发时光。

徐来送给周璇的签名照
有一次,明月社到天津演出,唐生明正好在天津,他想找徐来,就来旅店说邀女演员出去玩,女孩子们乐坏了。其时唐生明已经成熟多了,徐来看见他有种别样的感觉……见到独具风韵的徐来,唐生明越发爱她了,他下定决心,要想方设法得到徐来。
宁粤合作时,唐生智就任军事参议院院长,唐生明成为中将参议,进陆军大学深造后,就任军事委员会中将参谋。抗战初期,唐生明调任长沙警备区副司令、代理司令,故意拖延“火烧长沙”计划。与常德桃源警备区司令酆悌对调后,酆悌因执行计划造成灾难性后果,被枪毙。唐生明因延误反而避祸开罪,始以“福将”自嘲。唐生明还在戴笠情妇的面前胡说八道,说什么要画蒋委员长的符。
唐生明如此哈哈,倒也结交了许多朋友,与军统头子戴笠、上海青帮大亨杜月笙关系都不错。在他们的帮助下,唐生明终于抱得美人归,娶到了梦寐以求的徐来。

唐生明是徐来的第二任丈夫
三、抱得美人归
由于有18岁的年龄差异,徐来与黎锦晖婚后有一定隔阂。徐来长得很漂亮,有“东方标准美人”雅号。她不但喜欢跳舞,还喜欢热闹,成为人群中的焦点。她时常出入舞场等交际之所,与多位国民党高官来往密切,很多人为其风采所倾倒,拜倒在其石榴裙下。大明星的一举一动本来就容易招惹是非,何况是初嫁为人妇的徐来,流言蜚语渐渐聚拢包围了她。
由于黎锦晖的软弱,在北京、沈阳、哈尔滨、南京、汉口等地军阀污吏、流氓地痞的欺负下,明月社被迫再次解散。已经成为电影明星的徐来多次劝黎锦晖关闭明月社,安心写歌,这样既可以名利双收,生活也可以安适幸福。而黎锦晖却总是要一心经营明月社,培养新秀,那是他的事业和理想。因为工作,两人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
唐生明终于找到了机会,他经常去片场接徐来,慢慢地掌握了心爱女人的弱点。一天,唐生明送徐来回家,黎锦晖又不在家里,唐生明乘机一起进了房间,徐来打开收音机,里边传出周璇的歌声,接着播放歌星的评选结果:第一名白虹,第二名周璇,本次竞选活动的状元、榜眼都出自黎锦晖先生的门下。想到黎锦晖经常说起自己歌喉不美,徐来伤心地哭了起来,唐生明关上收音机,将徐来搂在怀里亲吻,这时徐来多么需要男人的温暖呀,两人倒在了沙发上……

徐来的明星照

美女间谍徐来
杜月笙知道后专门借给了唐生明一套房子,让唐生明和徐来幽会。唐生明则个人出资1000大洋请黎锦晖去主持扬子饭店爵士乐队。黎锦晖开始不愿意去,但迫于杜月笙的压力,只好屈服……
舞厅灯光摇曳,伴着《新渔光曲》,黎锦晖独坐在乐池边喝酒,唐生明则搂着徐来跳着舞。杜月笙过来亲切地对黎锦晖说:“我喜欢西皮二黄,也喜欢你的歌。”戴笠来了,徐来和唐生明忙迎上去,戴笠一边和大家打招呼一边盯着徐来的女秘书张素贞的胸……当晚,戴笠在杜公馆把张素贞抱上床的同时,唐生明也和徐来在一起。
黎锦晖找机会溜出来,在街上独自漫无目的地走着,这一夜他没有回家……徐来也没有回家。几天后,黎、徐两人的女儿病故,唯一的感情纽带断了。在墓地,黎明晖搀着父亲黎锦晖,唐生明挽着徐来。葬礼一结束,徐来就钻进唐生明的车走了,真如清风徐来,轻轻飘去。
1935年,离异后的徐来在杜月笙的大力“撮合”下,正式与唐生明结婚,从此开始了另外一个世界的生活。29岁的唐生明终于得到他梦寐以求的新娘。有了徐来,唐生明开始安分下来,决定要做个负责任的男人。虽有娇妻相伴,从小养尊处优的唐生明在常德小地方还是过不惯。1940年春,戴笠通知唐生明赴渝,接受到汪伪政府卧底的任务。
四、“潜伏”生涯
唐生明毅然接受了这个危险而艰巨的任务,为掩护唐生明,国民政府发出了“通缉令”,将唐生明列为汉奸,唐生智也登报声明与弟弟脱离关系,唐生明和徐来夫妻两人以极大的勇气共赴国难。临行前,戴笠转达蒋介石的三个任务:运用关系,掩护上海、南京军统特务组织,使之不被破坏,设法营救被捕的军统特工;相机传达蒋介石对大小汉奸的“宽大政策”和关怀;运用一切办法限制新四军的发展,随时予以打击,帮助忠义救国军的发展。
1940年春夏之交,上海特务头子李士群陪同唐生明、徐来夫妇由上海去南京,在下关火车站受到汪伪政要叶蓬等人的欢迎,日军宪兵司令也前往欢迎。汪精卫明知唐生明是“军统”派来的,也不好拒绝。在为唐生明“来归”的洗尘宴上,汪精卫佯醉大嚷:“你来得好,我即使死在我的学生手上,也是甘心的。”唐生明显得很尴尬,感到任务的艰巨。

徐来与女儿合影
欢迎宴会后,汪精卫亲自将唐生明夫妇安置于城西牯岭路的花园洋房居住,并送了辆轿车。唐生明被任命为军委会委员、中将高参,后兼任“清乡委员会”军务处长。唐生明一贯生活讲究,出手阔绰,为获取日本人信任,他在南京、上海结交亲日权贵,更是挥金如土,行事招摇,爱国人士见之尤为愤恨。
唐生明和徐来都是社交高手,简直是天生的一对,他们追求享受,出手阔绰,爱打麻将,热衷跳舞,家中常高朋满座,徐来很快与汪精卫老婆陈璧君、陈公博情妇莫国康、周佛海老婆杨淑慧等混熟了。通过牌局、饭局,徐来搞到汪伪核心层不少重要情报报告给丈夫,她搞到的情报比她老公还多。
有时,蒋介石还将重庆特工搜集到的新四军情报令戴笠转给唐生明,唐再倒个手把情报交给手下,作为“业绩”送给日伪,日伪军再据此对新四军“围剿”,如此周折,颇为麻烦。殊不知新四军也有谍报人员在敌人内部,消息更为灵通,往往使日伪军不是中埋伏,就是扑空。唐生明曾经告诉周恩来有关蓝苹(江青)在上海的情况,并要求周注意这个人。因从影期间徐来和蓝苹多有共事,对其知根把底。

徐来的“美”放在现在也不过时
“潜伏”生涯惊心动魄。唐生明身份暴露后,日本人不但不杀不抓,还加以保护利用,让唐联络蒋介石商谈中日合作,并说:“我们因为找不出办法,才拉汪精卫出来的。”唐生明与重庆通电后,得到蒋介石要求好好保持与日本的这个关系的指示。作为日本与蒋方“桥梁”,唐生明继续周旋在蒋、日、汪之间,甚至与中共也存有默契。唐生明策反陈公博、周佛海等众多汉奸,还借刀杀人,利用矛盾,借日本宪兵之手毒死李士群;得到日本准备将要袭击珍珠港的军事情报,及时送出,得到美国方面致谢。
抗战胜利后,唐生明战时特殊身份才披露出来。蒋介石以国民政府主席名义发表了取消对唐生明的“通缉令”,并发给唐生明200万元奖金,而发给整个上海警察局才100万元。可见唐生明功劳之大。唐生明是抗战期间国民党军衔最高的间谍。
五、“文革”中痛失爱妻
唐生明确实是个“福将”。“潜伏”期间,有一次日本人追问一笔被唐转交给忠义救国军的大额款项时,情况十分危急,幸而突然在近郊发现新四军,日本特务仓皇脱身,唐生明才得以化险为夷;戴笠飞机失事前,曾邀唐生明同机而行,临出发前,唐生明因为忘了带给大哥的礼物没赶上飞机,才幸免于难。
看到为蒋介石暗中效力的汉奸一个个被杀,唐生明心有余悸。因为不是蒋的嫡系,国民党内战兵败后,唐生明在考虑自己的后路,随蒋赴台肯定不是首选。
1949年,唐生明在湖南策反的情况为军统特务察觉并上报蒋介石。老蒋震怒,指示毛人凤安排杀唐。但特务高层内部有人认为,唐生明是个公子哥,追求生活享受,不可能跟着共产党走。如此一拖,直到事实明朗。特务们埋伏在长沙唐公馆附近,当唐生明陪着中共和谈代表团成员李明灏走出门时,特务们开始一阵齐射。不知是什么原因,唐、李二人皆安然无恙。唐生智、唐生明兄弟两人为湖南和平解放,做出了重要贡献。
同年冬,唐生明以经商为由,辞职赴港,为“两航”起义做了一定促进工作。1956年底,唐生明携徐来及子女到北京定居,担任国务院参事。毛泽东特批4万元安家费,这在毛泽东月薪不足500元的当时,完全是一笔巨款。

徐来和女儿徐小凤
“文化大革命”爆发后,唐生明同妻子徐来一起被捕,并因当年调查蓝苹而受江青迫害。1973年4月,徐来在狱中不幸被折磨致死,终年64岁。“标准美人”含冤告终,悲凄之极。“文革”浩劫中,许多中共领导人都被迫害致死,而身为“国民党残渣余孽”的唐生明虽说也吃了不少苦,但却奇迹般地保住了性命,顽强地活到了“文革”结束后的第12个年头。1987年10月24日,81岁的唐生明因病与世长辞。其追悼会规格之高,令人瞩目。

1960年10月19日,周恩来在北京颐和园会见黄埔校友。前排左起:周恩来、陈赓、邵力子、张治中、郑洞国。中排左起:李奇中、黄维、唐生明、覃异之、侯镜如、杜聿明、周振强。后排左起:王耀武、杨伯涛、郑庭笈、周嘉彬、宋希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