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快乐与恐惧权
恐惧是迷信的主要来源,也是残忍的主要来源之一。战胜恐惧就是智慧的开端。
罗素,哲学家、数学逻辑学家
从容面对恐惧。
苏珊·杰弗斯,美国励志作家
如果新皮质善于解决问题,那么我们主要想解决的是什么问题呢?进化所尝试解决的问题是物种的生存。这可以转化为个人的生存,每个人以各自的方式用自己的新皮质来解释。为了生存,动物在避免成为别人的盘中餐时也得保证自己的下一餐。它们也需要繁殖。早期大脑形成了快乐与恐惧系统来奖励这些基本需求,以及激励它们作出能满足这些根本需求的行为。随着环境和互相竞争物种逐渐改变,生物进化引起了相应的改变。随着分层思维的出现,关键驱动的满足变得更加复杂,因为它受到复杂想法的影响。但是,尽管新皮质进行了大量的调制,旧脑仍是活跃、良好的,并且用快乐和恐惧刺激着我们。
和快乐有关的区域是伏隔核(nucleus accumbens)。在20世纪50年代一个著名的试验中,能够直接刺激这个小区域(通过推动激活植入电极的控制杆)的老鼠们更愿意做其他事,包括发生性行为或进食,最终衰竭而死。[145]人类其他区域也涉及快乐,例如腹侧苍白球(ventral pallidum),当然也包括新皮质自身。
快乐也由多巴胺和血清素这些化学物质调节。本书无法详细介绍这些系统,但我们必须认识到,我们从成为哺乳动物前的表亲那里继承了这些机制。人类新皮质的主要职责是让我们成为快乐和恐惧的主人,而不是它们的奴隶。至于我们受到的成瘾行为的影响,说明新皮质在这方面的尝试却并不总能成功。在感受快乐时,多巴胺往往也是涉及的神经传递素。如果有什么好事发生在我们身上——彩票中奖了、获得同行的认可、爱人的一个拥抱,甚至是细小的成就,例如说了一个让朋友发笑的笑话,我们经历的是多巴胺的释放。与那些因过度刺激伏隔核而死的老鼠们一样,我们有时会通过捷径来获取快乐,但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举个例子,赌博可以释放多巴胺——至少在你赢的时候可以,但这却要依赖于赌博行为的不确定性。赌博可能会为了释放多巴胺而工作一会儿,但你并不会总赢(否则赌场的生意就没法做了),那将它作为一种常规战略就是毁灭性的。类似的危险都与成瘾行为有关联。多巴胺受体D2基因的特定基因突变会使人们在接触成瘾物质或行为的初期时感受到格外强烈的快感,但众所周知却经常被忽视的是,这些物质产生快乐以供后续使用的能力会逐渐降低。另一种基因突变却导致人们不能从日常生活中得到正常水平的多巴胺释放,这也会导致人们想借由成瘾活动,强化初期经验。拥有这些成瘾遗传倾向的少数人引发了巨大的社会和医学难题。即使是那些成功避免严重成瘾行为的人,他们也在挣扎着释放多巴胺,以平衡释放多巴胺的行为。
血清素是一种在调节情绪方面具有关键作用的神经传递素。当血清素浓度较高时,它让人感觉到健康和满足。血清素也有其他作用,包括调节突触强度、食欲、睡眠、性欲以及消化。选择性5-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趋向提高受体可用的血清素量)之类的抗抑郁药物具有深远的影响,但并不是所有的都令人满意(例如有降低性欲的副作用)。与新皮质中的行动不同——在新皮质中模式识别和轴突激活一次只影响一小部分大脑神经回路,这些物质却会影响大脑中的大片区域甚至是整个神经系统。
人类大脑每个半球都有杏仁核,它包括一个由几个小叶组成的杏状区域。杏仁核也是旧脑的一部分,会处理一系列情绪反应,特别是恐惧。在哺乳动物中,代表危险的某些预先设定好的刺激会直接进入杏仁核,而杏仁核将触发“战斗-逃跑”机制。如今,人脑杏仁核依靠新皮质传送危险感知。例如,老板的批评可能会引起你害怕丢掉工作这样的反应(或许不是,假如你早已有了离职的打算)。一旦杏仁核认为危险将要降临,就会触发一系列事情。杏仁核将信号发给脑下垂体让其释放促肾上腺皮质激素。这种激素反过来会触发肾上腺释放压力荷尔蒙皮质醇,这种皮质醇可以为你的肌肉和神经系统提供更多的能量。肾上腺也能分泌肾上腺素和去甲肾上腺素,这两种激素能抑制你的消化系统、免疫系统以及繁殖系统(请注意,这些在紧急情况中并不是高优先级过程)。血压、血糖、胆固醇以及纤维蛋白原(加速血液凝结)的水平全部上升,心率和呼吸也加速,甚至连瞳孔都放大,因为这样你就有更好的视力,可以看清敌人或是逃生路线。这一点在遇到真正的危险,如捕食者突然阻拦时特别有用。众所周知,当今世界这种战斗-逃跑机制的慢性激活会导致健康永久受损,如高血压、高胆固醇和其他问题。
全脑神经传递素水平系统如血清素,以及激素水平如多巴胺,都非常复杂,我们将用余下的篇幅来讨论这个话题,但值得指出的是,该系统中信息的频带宽度(信息处理率)比新皮质频带宽度低很多。与由几百万亿种可以迅速改变的联系构成的新皮质不同,神经递质只涉及有限的物质,大脑中这些化学物质的水平变化较为缓慢,也相对普通。
公平地说,新脑和旧脑中都会出现情绪经历。思维发生在新脑(新皮质),而感觉在新脑和旧脑中都会发生。因此,模拟任何人类行为都要模拟这两个部分。但是,假如我们追求的只是认知智力,那么有新皮质就足够了。我们可以用非生物大脑皮质更加直接的动机来代替旧脑以达成我们的目标。例如,沃森的目标就很明确:益智问答节目为《危险边缘》给出正确的答案!(虽然这些都是由了解《危险边缘》的程序进一步调整的。)Nuance和IBM联合研发具有医学知识的新沃森系统,其目标是帮助人类治疗疾病!未来的系统还会有实际治愈疾病和摆脱贫困之类的目标。很多快乐-恐惧挣扎对人类而言已经过时了,因为旧脑早在原始人类社会开始之前就在进化了——旧脑的大部分都是爬行动物式的。
至于究竟是旧脑做主还是新脑当家,人脑中仍在进行斗争。旧脑通过控制快乐和恐惧经历来定好议程,而新脑则一直尝试着理解旧脑相对原始的公式并力图控制自己的议程。请记住,人脑中的杏仁核并不能单独评估危险,它得依靠新皮质来判断。那个人是友是敌,是爱人还是威胁?只有新皮质才能决定。
虽然我们不能直接参与生死决斗、捕猎食物,但我们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将自己的原始欲望变成了创造性的成果。基于这一点,我们将在下一章讨论创造力与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