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七章 但这是否有益于地球?

第七章 但这是否有益于地球?

如果你支持浪费自然资源、对野生动物赶尽杀绝、摧毁最宜居的星球,请举起手来。如我们所料——举手的人并不多。因此,几乎但凡是意在保护环境的想法,都会被推崇为良策。但数据却常常另有解释。

濒危物种法是否对濒危物种有害?

列维特

我的同事约翰·利斯特是目前最多产、最具影响力的经济学家之一。

他与迈克尔·马戈利斯、丹尼尔·奥斯古德合著了一篇新的研究报告,出人意料地提出旨在帮助濒危物种的《濒危物种法》实际上或有可能对其有害。

为什么?其主要规定为,某一物种被定为濒危物种后,须决定将某块地理区域划为该物种的濒危栖息地。首先划定栖息地的边界,经过公开听证会,最终决定哪片土地会受到保护。与此同时,在辩论进行过程中,有强大的利益驱动促使私人对土地进行开发,因为他们担心这些土地以后可能会因濒危物种的状况而被禁止开发。因此,在短期内,对栖息地的破坏实际上反而有可能愈演愈烈。

根据该理论,利斯特等人分析了赤褐鸺鹠的数据,该物种栖息在美国亚利桑那州图森市附近。不出所料,他们发现,在即将被指定为濒危栖息地的区域,土地开发大大加快了。

经济学家萨姆·佩尔兹曼还发现在列入濒危物种名单的1300个物种中,仅有39个物种被迁移到了栖息地,以上结果再结合这一发现表明,《濒危物种法》的效果难以称之为乐观。

要环保,多开车

列维特

谈到环保问题,情况往往不像乍看起来那般简单明了。

以纸袋与塑料袋之争为例,多年来但凡是在杂货店选择用塑料袋的人,都免不了会被环保主义者嗤之以鼻。如今,对成本进行过更加仔细地计算后,舆论风向似乎反转了。

同样的疑虑也笼罩在一次性纸尿裤和尿布的选择上。

至少某些选择在环保层面上是无可指责的。人们不开车,步行去街角的商店,这显然有益于环境,对吗?

如今,即便是这样一个看似显而易见的结论,也经由约翰·蒂尔尼的《纽约时报》博客遭到了克里斯·古多尔的质疑。古多尔并非极右分子,而是环保主义者和《如何过低碳生活》一书的作者。

蒂尔尼写道:

据古多尔先生计算,如果你步行1.5英里,然后喝一杯牛奶以补充丢失的卡路里,与这杯牛奶相关的温室气体排放量(如乳牛场产生的甲烷和运输卡车产生的二氧化碳)约等于普通车辆行驶同等距离的排放量。而如果有两个人要走这段路,开车绝对是更加环保的出行方式。

我们真的需要几十亿土食者[注释热衷于食用住所附近出产的食物的人]吗?

都伯纳

上周末,我们在家做了一些冰激凌。不久前,有人送给我一台冰激凌机,我们到现在才有时间用它,并决定做香橙雪酪。过程耗时颇久,成品味道欠佳,但最糟糕的一点还得算是花费之高,我们花了约12美元,购买浓奶油、半脂奶油、橙汁和食用色素——唯一一种已有的配料是糖——只做出一夸脱[注释]的冰激凌。以同样的价格,我们本可买到至少一加仑(四倍于自制量)、味道更好的香橙雪酪。最终,我们扔掉了3/4的自制冰激凌。也就是说,在不计人工费、电费或资本成本(冰激凌机虽然不是我们买的,但也是别人买的)的情况下,我们花费了12美元,只做出了大约三勺难吃的冰激凌。

我们以前写到过,某些事对有的人是苦工,对有的人是娱乐,这是现代生活的一桩奇事。每天都有数百万的人以烹饪、缝纫和务农为生,也有数百万的人(大概在条件较好的厨房里)烹饪、缝纫(或针织、编织)和务农(或做园艺工作),是因为他们热衷于此。这合理吗?假如人们是在自娱自乐,谁又关心他们是不是花了12美元却只种出一只圣女果(或花了12美元却只做出几勺冰激凌)?

我想到这个问题,缘于不久前的一天,一位名叫埃米·柯曼迪的读者给我们发来一封电子邮件:

最近,我发电子邮件给迈克尔·波伦[注释],向他提出了这个问题。他人很好,立即回复说:“问得好,但我并不太清楚。”他建议我问你们这些好心人:

我们人人都自己种植自己食用的粮食,相比于付钱给专家去大规模种植粮食再转卖给我们,难道不是前者所耗费的资源更多?因此,从大型的专业生产商手中购买粮食难道不是更具备可持续性吗?

波伦教授的某些建议似乎是说,如果我们能提高自给自足的程度(尤其是自己种植粮食),社会情况会有所改善。但我不禁会想,现代的工业化农业所固有的规模经济与劳动分工仍然能带来最大的资源投入效率。只有将成就感、学习、锻炼和日光浴等无法量化的因素计算在内,自己种植食物才会具有额外效益。

我很理解这种土食者本能。本地种植的粮食,甚至是自己种植的粮食,食用起来似乎应该更加美味、更有营养、更加便宜、更加环保。但果真如此吗?

“美味”是主观概念。但显而易见的一点是,没有人能自己种植或生产出所有自己想吃的食物。作为从小在小农场长大的人,我可以告诉你,吃完自己种的玉米、芦笋和覆盆子后,我只想吃巨无霸。

对自家生产的粮食所具有的营养价值,尽可以大吹特吹。但同样,由于一个人所能种植的粮食种类有限,其饮食结构一定会出现有待弥补的营养缺口。

自己种植的粮食是否更加便宜?这并非不可能,但正如我在上文所写的冰激凌故事所示,这样做效率极低。假设上周末做冰激凌的不止我一个人,住在我那栋楼里的一百个人都做了。这样一来,我们总共花费了1200美元,却每人只吃到几勺冰激凌。假设你决定今年为了省钱,要种个大的菜园子,现在将你为此需要购买的所有东西——种子、肥料、发芽杯、麻绳、工具,等等——以及交通成本和机会成本计算在内,你确定自己种西葫芦和玉米真的能省钱吗?假如你有1000名邻居都这样做呢?或者举个与食物无关的例子:自己从头开始造房子与购买成品房。要建造一座普通的房子,你需要花钱购买各种工具和材料,聘请人工,付出运输成本,才能成功,而工人的货车为了给一家人造房子数百次往返于同一路线,也会造成各种不便——而工厂预制房屋却批量雇用劳工、批发材料、进行运输……为大幅提高效率带来了契机。

但自己种植粮食一定有益于环境,对吗?实际上,要记住上文所提的“低效运输”,再来思考“食物里程”[注释食物里程指食物有生产地运输到消费者口中所经历的距离]的观点和卡内基·梅隆大学的克里斯托弗·L.韦伯与H.斯科特·马修斯最近在《环境科学与技术》上发表的一篇文章:

我们发现,尽管总的来说,食物的运输距离很长(平均为1640公里的运输距离和6760公里的生命周期供应链距离),与食物相关的GHG(温室气体)排放仍以生产阶段为主,该阶段在美国平均每户家庭每年因食物消费而产生的8.1吨二氧化碳当量碳足迹中占83%。总体而言,运输只占生命周期GHG排放量的11%,由生产商到零售商的最后运输环节只占4%。不同的食材类别所产生的GHG排放密度相差巨大,平均而言,红肉的GHG密度约为鸡肉或鱼肉的150%。因此,我们建议要想减少每户家庭与食物相关的平均气候足迹,改变饮食结构是比“购买本地产品”更为有效的方式。将每周不到一天的卡路里摄入源从红肉和乳制品替换为鸡肉、鱼肉、蛋类或蔬菜为主的膳食,这样对减少GHG排放所起到的作用要大于只购买本地食材。

人们认为土食者行为具有环境及经济优势。对此,这是一个相当有力的反击观点——主要是因为韦伯和马修斯发现了此类观点时常忽视的一点:专业化之高效不容置喙。这意味着减少运输、降低价格,以及在多数情况下,大大丰富品种。在我的书中,这又意味着更加可口、更有营养。在我豪掷12美元买冰激凌配料的店里,店主也会欣然卖给我多种口味、营养成分和价位的冰激凌。

而现在,我买的食用色素却有99%都砸在了手里,大概会在橱柜里一直放到我死的那天(希望不会很快)。

以环保促收益

列维特

商人中间最流行的话题之一是如何通过环保来增加利润,要做到这点,方法很多。例如,酒店在住客逗留期间不自动清洗毛巾,既节约成本,又保护环境。在广告宣传中渲染创新的环保技术可以吸引客户。“环保”的另一个潜在益处是,这可以取悦有环保意识的员工,增加他们对企业的忠诚度。

一家柏林的妓院另辟蹊径,利用环保观念为自己谋利:价格歧视。玛丽·迈克菲尔森·莱恩在一篇美联社文章中写道:

在德国首都,卖淫是合法的,这家妓院因全球金融危机而生意萧条。顾客变节俭了,来该市出差和参加会议的潜在顾客也少了。

但“欲望之屋”自7月开始推出5欧元(折合为7.5美元)的折扣以来,生意开始复苏……

若想享受折扣,顾客须向前台出示自行车车锁的钥匙或可证明他们是坐公交而来的证据。举例而言,这可以将开房45分钟的价格由70欧元降低到65欧元。

尽管妓院方面声称打折原因是因为想体现环保意识,但在我看来,这家妓院显然是以环保之名行某种行之有效、由来已久的价格歧视之实。

乘公交或骑自行车来的顾客很可能要比开车来的顾客收入低,对价格也更加介意。果真如此的话,妓院想对此类顾客要价较低,而对有钱的顾客要价较高。难点在于,若无正当理由,有钱的顾客会因妓院想多收钱而动怒。(而且说实话,妓院要如何大致判断谁有钱?)妓院原本早已动了这样的念头,环保观念不过是为其提供了借口。

喝一杯橙汁,拯救一片热带雨林

列维特

今早,我喝了“纯果乐”橙汁,该公司开展了一项巧妙的营销活动,如果你打开其网站,输入纯果乐纸盒上的条码,它们便会以你的名义将100平方英尺的热带雨林划进保护区。

此举巧在何处?

我认为,企业伺机将产品销售与慈善贡献捆绑在一起的措施很可能并未达到应有的程度。对此,我没有定量的证据,只是直觉如此。

不过,一般而言,这种企业捐助是以“我们会向××捐献3%的利润”这样的形式出现。涉及的利润份额往往很少,所以企业在外人看来算不上乐善好施。

这次提出保护热带雨林的妙处在于,100平方英尺听起来很多,细想一下,其实并不算多,但听起来很大。如果你习惯了思考城市的地价,100英尺可是耗资不菲。

据我粗略计算,在我居住的区域,购买100英尺可以建造房屋的土地须花费130美元左右。然而,亚马孙地区的地价却很便宜。一些网站称,只要100美元,它们就会为你在亚马孙留出一英亩[注释]的土地。

因此,纯果乐在亚马孙买下一英亩土地很可能只花了一半的价格,即50美元。按照一英亩的平方英尺数计算,我算出我女儿今早所拯救的亚马孙土地约值11美分。我问女儿她认为这片土地值多少钱,她说20美元。我问一个朋友,他说5美元。但凡有公司送出只值11美分的东西,却能让人们以为这东西值5美元或20美元,它们就算走对路了。

最奇妙的一点是,即便我们算出了我们的捐献额只有11美分,能救下一小片相当于吃早餐房间大小的土地,我们仍然很是得意。

(塑封)苹果如何?

詹姆斯·迈克威廉斯

得克萨斯州立大学詹姆斯·迈克威廉斯曾就食品生产、食品政治以及——如以下两篇“魔鬼经济学”网站的帖子所示——食品与环境的交集写过令人印象深刻的文章。

食品包装看似是个简单明了的问题,有着直截了当的解决办法:包装过度,在废物填埋场中堆积如山,应该减少包装。这些观点是环保主义者所秉持的正统观点,其中不少人慷慨激昂地发起运动,力争减少消费品包括食品的塑料、硬纸板和铝箔包装。

但真实情况要比乍看起来复杂一些,须思考我们本来究竟为何要使用包装,除了保护食物不受周围微生物的腐蚀之外,包装还大大延长了保质期,这进而增加了食物实际为人食用的概率。

据黄瓜种植者协会统计,1.5克的塑料包装可将一只小黄瓜的保质期从3天延长到14天,同时保护其免于被“脏手”触摸。另一项研究发现,用收缩包装纸托盘包装的苹果可以减少27%的水果损坏(及丢弃)率。土豆和葡萄也发现了类似的数据。再次说明,有个观点看似简单,不必一再重申,却常常为人所遗忘:食物留存时间越久,被人食用的概率就越大。

诚然,假如人人都自己种植食物、购买本地生产的食品或容忍有损伤或变质的农产品,延长保质期便无关紧要了。但实情截然相反,绝大多数食物要经过全球运输,长期摆在杂货店里,还要在我们的食品储藏室里放置数日、数周乃至数年之久。因此,接受事实,认可包装是全球化食品体系中难以避免的实际情况,则须准备好做出几点基本的区分。(不接受事实的话,大概也就没必要阅读下文了。)

首先,谈及食物垃圾,并非所有材料都能得到一视同仁的对待。心有顾虑的消费者看着包装农产品,对着包装眉头紧蹙,因为最有可能流入废物填埋场的是包装。但若是把包装拿掉,只针对毫无保护的食物本身,你也得明白食物的腐烂速度会远远快过有包装的情况,因此最终会和包装流入同样的归宿地:废物填埋场。腐烂食物会释放甲烷,这种温室气体的效力要比二氧化碳强20多倍,包装——除生物降解包装之外——则不会释放该气体。假如废物填埋场连着甲烷消解器——但多半没有——甲烷则可转化为能源。否则,把包装送入对环境有害的坟墓比丢弃食物更加合理。

其次,论及节约能源和减少温室气体排放,我们在厨房里的行为所产生的环境影响要远甚于产品所使用的任何包装。按磅计,消费者所丢弃的食物远远多于包装——约为6∶1。据一项研究估算,美国消费者丢弃了其所购买的一半食物。在英国,废物与资源行动计划(说来也怪,简称为WRAP[注释])称,在家庭内不浪费食物可节约的能源相当于“从路上减少1/5的车辆”。据《独立报》报道,丢弃食物制造的二氧化碳量3倍于丢弃的食物包装。

这一切说明,假如你真心想解决食品体系所固有的废物问题,最好先改变自己在家中的习惯——如购物要有计划、减少废物、减少食量——再去声讨看不见摸不着的食品经销商所使用的制度化包装方式。

最后,有些食品的包装可减少家中的垃圾,选择这种食品也能产生影响。这一点与生产环节关联不大,但确实有很多产品的包装意在确保我们能对产品物尽其用。这包括便于使用的功能,如开口留有空间(牛奶)、透明外观(袋装沙拉)、重新封口器(坚果)、倒置功能(番茄酱)和无沟槽以防食物舀不尽的平滑表面设计(酸奶)。听起来虽然稀奇,但确有可能我们刮不净盒底所造成的能源浪费要多于吃完将盒丢弃。鉴于食物浪费造成的高成本,设计问题或许要比需求问题重要。

废物是生产不可避免的后果,作为消费者,我们当然应该将食物包装视为废物,不断寻找负责任的包装解决方案。不过,与此同时,我们绝不可采取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减少包装”方法,这样做似乎弊大于利。

食肉不可知论与全球变暖:为何环保主义者对煤炭紧追不放,却对奶牛网开一面

詹姆斯·迈克威廉斯

在对抗气候变化方面,比尔·迈克基本做出的贡献无人可及,通过出版富有思想性的图书、到处给杂志投稿,特别是创办350.org(致力于对抗全球变暖的国际性非营利组织),迈克基本毕生致力于拯救地球。然而,尽管他一腔热忱地积极行动,其减少温室气体排放的途径却有一处古怪的缺陷:不论是他本人还是350.org,都没有积极推广素食。

鉴于我们目前对气候变化的探讨所具有的性质,这一疏忽或许不成问题。人们仍然认为素食者“疯疯癫癫”的,是皮肤苍白、缺乏蛋白质的动物保护主义者构成的边缘团体。然而,世界保育基金会最近的一篇报告证实,在对抗气候变化的斗争中忽视素食主义的作用,相当于在对抗肥胖症的斗争中忽视快餐。莫要再想如何结束高污染煤炭或天然气管道的使用。据世界保育基金会的报告显示,素食主义是减少全球气候变化最有效的途径。

证据确凿有力,根据该研究,吃素对减少排放所产生的效果要7倍于遵守本地采购、肉食为主的饮食结构。全球食用(传统作物构成的)素食会让与饮食相关的排放量减少87%。相比之下,“可持续的肉类及乳制品”只能象征性地减少8%。畜牧业的整体环境影响要大于燃煤、天然气和原油。有鉴于此,减少87%的排放量(若植物采用有机种植法,则可减少94%的排放量)几乎会让350.org关门停业。我相信迈克基本会乐见于此。

需要考虑的问题还很多,很多消费者认为,不吃鸡肉吃牛肉能大幅减少他们与饮食相关的碳足迹。并非如此,根据世界保育基金会报告所引用的一项2010年的研究,这种改变会使“环境影响净减少”5%~13%。谈及降低减缓气候变化的成本这一点,研究表明,完全不食用反刍动物可将对抗气候变化的成本减少50%,食素则可减少80%以上。总的来说,这一观点似乎很具说服力:全球食素对减少温室气体排放的作用没有其他措施可以比拟。

那么,为何350.org(在邮件中)告知我,虽然少食肉“很显然”是上策,但“我们对素食主义等议题并无官方立场”?好吧,这究竟是为什么呢?!为何致力于减少温室气体排放的环保组织没有站在官方的立场上反对造成温室气体排放的最大原因——肉类和肉制品生产?这令人匪夷所思。我虽然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却对该问题有几点看法。

问题部分在于,环保主义者——包括迈克基本本人——对肉类问题一般采取不可知论的态度。迈克基本最近为《猎户座》杂志撰写的一篇文章显示,这位原本立场坚定的环保主义者面对肉类问题有点装糊涂的意思。其口吻一反常态地卖乖取巧,甚至变得朴实和善起来,用这种口气来谈论形势严峻、利害攸关的环境问题并不适宜。此外,他声称“我在这场斗争中没有奶牛[注释]”。他身体力行地减缓全球变暖现象,据说在整个冬天一直把恒温器保持在50多度[注释]上,也避免去旅游胜地度假,以免增加自己的个人碳债务。从他口中说出这样的看法,着实令人震惊,我以为他会将全世界的奶牛都牵扯到这场斗争中。

因此,现在来看真正的问题所在:这种不可知论如何解释?迈克基本最近去白宫抗议一处天然气管道的建设(并在抗议过程中被捕)。这一点为答案提供了一点线索,我想,因抗议大型管道项目而锒铛入狱对350.org的形象所起到的宣传作用远优于在家里吃甘蓝、建议别人尝试食素。在这一点上,相比于停止从加拿大焦油砂中采集天然气,全球食素虽然能带来更多有利影响,却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抢占新闻头条。

由此便出现了素食主义与环保主义的“问题”。自从雷切尔·卡森在《寂静的春天》[注释]中揭露了杀虫剂的危害,现代环保主义者便一直依靠在媒体上的高光时刻来招揽信徒。然而,素食主义却很难实现这一作用。虽然有着自己潜移默化的影响方式,食素这种行为却不适合进行哗众取宠地宣传。与之相反,管道等赤裸裸的科技侵害,不仅众目昭彰,也为我们提供了一目了然的受害者与加害者,描绘了暗淡的衰退图景。我认为,这一区别可以基本解释迈克基本——以及环保行动——对肉类采取的摇摆不定的立场。

对肉类普遍采取不可知论姿态的另一个原因与管道和牧场的美感之差有关,食肉的环保主义者遇到牲畜这个难题时,几乎总是回答称,我们必须以轮牧[注释]替代饲养畜牧业。将家畜放归牧场,他们如是说。不出所料,这也正是迈克基本在《猎户座》那篇文章中提出的观点。他称,“从饲养畜牧业转变为轮牧是我们能做的、与全球变暖问题同等重要的少数几项改变之一。”

这一切听起来很美好,但如果世界保育基金会的数据可信的话,这种改变带来的环境影响微乎其微。所以,为何要大肆宣扬支持轮牧?我认为,诉诸牧场的解决方案所蕴含的潜在感染力缺乏精确的计算,是非理性的:在牧场放养的动物不无缺憾地再现了人类毁坏环境之前所存在的共栖模式。从这层意义上来说,轮牧支持了处于现代环保主义思想核心的一个更具感染力(或许也更具破坏性)的迷思:大自然没有人类才会更加自然。换言之,轮牧显然迎合了环保主义的审美观,同时证实了其对人造环境的偏见:管道就算了吧。

迈克基本、350.org和主流环保主义思想对肉类持不可知论姿态的最后一个原因是,以个人力量的概念为核心。对多数人来说,肉类本质上是我们用来烹饪和食用的东西。自然,其意义远非于此。但对多数消费者来说,肉首先是个人对摄入身体之物所做出的决定。相反,一想到燃煤发电厂,你会想到什么?很多人会想到煤烟遍布、环境恶劣的画面。从这方面来讲,燃煤发电厂所代表的不是个人选择或直接的快感源泉,而是对我们生活的压迫性侵犯,让我们感到自己受到了侵害,却无能为力。因此,我可以谨慎地说,环保主义者对煤炭紧追不放,却对奶牛网开一面,并不是因为煤炭一定对环境更加有害(事实似乎并非如此),而是因为奶牛代表着肉,而肉却不无错误地代表了追求快乐的自由。

我并非要低估这些因素的影响。管道的高曝光率、牧场所具有的浪漫色彩,以及凡是能塞进嘴里的东西就能吃的观念根深蒂固,这些都是不易克服的障碍。但鉴于食素直接对抗全球变暖的作用已经得到证实,而且尽管有减少全球变暖的种种努力,排放量不降反增,我建议迈克基本、350.org和所有环保行动抛弃对食肉问题的不可知论姿态,大张旗鼓地奉行素食原教旨主义。

嘿,宝贝,你开的是普锐斯吗?

都伯纳

还记得曾经与邻居攀比就是要买镶钻石的香烟盒吗?镀金时代[注释]这种铺张的炫富行为让托斯坦·范伯伦[注释]发明了炫耀性消费一词。

炫耀性消费并未销声匿迹,否则你以为珠宝是什么?但现在它有了一个思想正直的表亲——炫耀性环保。炫耀性消费意在炫耀自己有多大的绿色草坪,而炫耀性环保意在炫耀自己有多么得绿色环保。如携带印有“我不是塑料袋”字样的袋子,或将太阳能电池板装在朝街的那一面房顶上,即便那一面恰好背阴。

最近,我们做了一期播客,探讨了炫耀性环保,其中主要介绍了安莉森·塞克斯顿和史蒂夫·塞克斯顿所著的一篇研究论文——两人为经济学博士生,恰好是一对双胞胎(父母也是经济学家)——论文题为《炫耀性环保:普锐斯效应与付钱行环保之善的意愿》。

本田思域混动版和普通版在外观上并无区别,福特翼虎混动版与普通版的外观也无区别。因此,我们提出的假说是,普锐斯若是和丰田凯美瑞或丰田卡罗拉也一模一样,不会像现在这样大卖。因此,本文旨在对此进行实证检验。

他们想要解答的问题是,有环保倾向的人对于自己在别人眼中的环保形象有多重视?塞克斯顿发现,普锐斯的“绿色光环”对车主来说很有价值——而且是越环保的街区,普锐斯越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