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6章 PART 6 道德失范

第6章 PART 6 道德失范

你的也是我的

你不应该偷窃。

2003年夏天,12岁的布里亚纳·拉哈拉突然发现,在网上下载音乐乐趣无穷,于是她不再通过与朋友一块儿骑车出游来度过假日,也不在网络社区里瞎逛了。这位纽约的中学生每天就坐在电脑前下载音乐,并将非法下载的1000首音乐通过文件共享技术复制给她的朋友们。她一直不知道这是侵权行为,直到美国唱片产业协会的工作人员敲开她的房门,告诉她因为“大规模非法传输文件”而遭到起诉。拉哈拉只是唱片产业协会起诉的261件知识产权侵权案中的一位被告,而这件案子最终“私了”了。

拉哈拉是国际数字盗窃案中的一名惯犯?还是因为年幼无知才犯下了这样的错误?答案显而易见,她肯定不是屡教不改的罪犯——事实上,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了错事。“我以为妈妈为这些服务付费了,所以我认为可以下载这些东西。”她这样告诉《纽约邮报》。从技术上看,支付了网费并不意味着就可以下载、复制和共享网络歌曲。但是在共享文件、下载音乐、复制和粘贴——特别是在年轻人中间——成为了正常现象的时代,她的所作所为有什么好奇怪的呢?然而,就像无辜的拉哈拉一样,Web2.0时代的知识产权也是无辜的,大规模的侵权和盗版行为对知识产权的影响就像禽流感一样具有潜在的毁灭性。

自美国建国以来就构成我们社会基础的犹太教和基督教的道德准则,如同电脑里被删除的文件一样被扔到垃圾箱里了。盗取智力成果——粘贴、再创作、肢解、借用和复制等行为——成为网络上最普遍的活动,它重塑和扭曲了我们的文化和价值观念。如今,网络上大规模的“群体盗窃”行为已经达到了让入难以想象的程度。这些行为并不仅仅意味着音乐行业里200亿美元或电影行业里230亿美元的损失。更为可悲的是,由于非法下载音乐的行为是如此普遍,以至于那些最守法的公民,比如布里亚纳·拉哈拉,都不假思索地模仿这种行为。“我们怎么会知道这样做是非法的呢?”加利福尼亚州雷德伍德市的一名簿记员问道,他也曾下载过一些音乐并复制给参加聚会的朋友们。

问题不仅局限于电影和音乐的盗版。我们有必要弄清楚到底是哪些人、在什么情况下可以移动鼠标、复制和粘贴网络内容并将其占为己有。Web2.0技术使所有权的概念更加模糊不清,也造成了整整一代人普遍从事盗版和侵权行为,他们完全无视别人的知识产权。除了非法下载电影和音乐外,他们还剽窃别人的论文、研究成果、诗歌、小说以及在技术上可以数字化和复制的任何东西。我们的孩子还在中学或大学的时候就养成了盗取他人成果的习惯,他们抄袭别人的研究成果,当做是自己的课程论文、研究报告或毕业论文。

2005年6月,美国学术道德中心对5万名大学本科生进行了调查,发现70%的大学生都有过某种形式的欺诈行为,更可怕的是,77%的大学生认为网络剽窃不是很“严重”的问题。这一调查结果让人担忧,它也反映出我们的网络和文化存在着严重的问题:数字革命培养出整整一代将网络信息视为公共财产,并只知道复制和粘贴的公民。

对知识产权和所有权概念存在误解的并不只有学生和那些网络痴迷者。最近,连我们的神职人员都成了网络剽窃者。据《华尔街日报》报道,由于sermoncentral、sermonspice、desperatepreacher等网站提供了可供下载的布道用语,越来越多的牧师就根据网络版的内容逐字逐句地编订自己的神学作品,却不注明原作者。“彻底重修神学著作是没有必要的,”佛罗里达州的牧师布赖恩·穆恩说,他承认自己花了10美元从另一位牧师的网站上购买了一本布道书。“当你发现了一本绝佳的作品后,难道你还要自讨苦吃自己重新撰写一本吗?”在Web2.0的 世界里,人们可以轻易地使用别人创造的作品,以至于被人们奉为道德典范的牧师也抵不住诱惑。

斯坦福大学的法律教授劳伦斯·莱西希认为,对知识财富的“合法分享”和“重新使用”将增加社会效益。事实上,正如我在第1章中讲到的那样,莱西希渴望用“可读写”的网络代替“只读”的网络,后者和前者的区别在于前者的内容可以被任意“再加工”或“分解”。莱西希认为,数字信息——无论是一首歌或一部电影,还是一段小故事或一张照片——都应该成为公共财产。可是莱西希忽略了一点,网络上可供分享的所有信息——无论它们被链接、加入注解或复制过多少次——都是由某人撰写或制作的,人们在按照一定规范严谨地创造这些精神财富时,可能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艰辛的劳动。

当然,我们不能将造成大规模剽窃和非法下载的责任全部归罪到数字技术上。Web2.0文化随着文件共享技术发展起来,而文件共享技术使网络欺骗和盗窃变得非常容易,人们被它深深吸引。只要移动鼠标,我们就可以从事剽窃或非法下载,而且还没有人知道,我们为什么不这么干呢?毕竟,就像任何小偷都会说的,当店员看不到你的时候,为什么不顺手牵羊呢?

实际上,所有私自占有别人成果的行为——包括音乐文件共享、下载电影和视频、将别人的文章据为己有——不仅是非法的,而且是不道德的。人们对这些行为的默许和接受将威胁到我们社会的文化基石——作家、记者、科学家、艺术家、作曲家、音乐家和电影制片人等的辛勤劳动、创新和知识成就。

斯坦福大学的丹尼丝·波普教授用学生压力太大来解释为什么会有学术欺诈行为:“从学生的角度看,他们有一套为欺诈正名的逻辑。学生熬夜到凌晨3点,已经精疲力竭……为了避免得零分,他们不得不通过欺诈来蒙混过关。”

但是,那些随意剽窃别人作品的学生是学不到任何知识的。他们使用了某些作品却没有给创作这些作品的艺术家或作者支付一定的使用费,这种行为不仅伤害了这些艺术家和作者,而且,最终肯定会危及社会。

将房屋作为赌注

19岁的银行抢劫犯的手里攥着一张写满字的纸条,纸条已经被他的汗水浸湿了。他在抢劫时的心情就像在网络上玩扑克牌一样:既兴奋又紧张;口干舌燥,感觉脸烧得发烫;居高临下又备感渺小,似乎这一切都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

然后,他将纸条隔着柜台递给了银行出纳员。对他来说,那张纸条似乎不是他自己而是其他人写的,也似乎不是他而是其他人在抢劫银行。

我需要1万美元的现金,我有枪!保持安静!尽快!否则我将开枪,不要拖延!

他感到周围一片寂静。这种安静就像他在网上玩扑克牌最后一次出手时一样。在这家安静无比的宾夕法尼亚州的银行里,时间似乎停滞了,一切似乎都凝固了。

只有出纳员在动。她会给他现金吗?还是诱使他交出手枪?

美联银行的这位出纳员——艾伦斯敦市一位名叫哈亚姆·扎提的女士——凝视着这位站在自己面前的十几岁的年轻人。他身穿绿色羊毛夹克,头戴一顶红色棒球帽,正一步步地走向深渊。他狂乱的眼神和憔悴的面容只有吸毒者或被魔鬼缠身的人才会有。

扎提打开纸条,清空了自己的抽屉,递给眼前这位男孩一共2871美元的旧钞票。男孩赶忙把钱塞进自己的背包,然后匆匆逃走。那是一个飘着雪花的下午,在积雪已被清扫过的马路边,停着一辆正在等他的黑色福特轿车,男孩跳上车,然后那辆车一溜烟地开走了。

当天深夜,全副武装的警察在利哈伊大学附近将这位抢劫者抓住了,他是利哈伊大学管弦乐队的第二大提琴手,被捕的时候正在参加每晚例行的管弦乐队排练。

抢劫者的名字叫格雷格·霍根。除了是该校管弦乐队的成员外,他还是利哈伊大学2008届的学生会主席、学校牧师的助理。

“妈妈,我遇到麻烦了,”当利哈伊大学的这位大二学生因为抢劫银行被警察逮捕后,他通过手机向母亲忏悔道,“我干了一件蠢事。”

这位2008届的学生会主席为什么会为了抢劫2871美元而置自己的前途于不顾?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已经完全沉溺于网络赌博而不能自拔。

在抢劫银行前的12个月里,这位大二学生欠下了7500美元的债务。他的银行卡透支了45次,还向父母、兄弟姐妹和朋友借过债。他甚至将1200美元的家庭保险债券也花光了,这些债券是他出生时父母为他买下的。自从以75美元的赌注开始在pokerstars网上玩扑克牌以来,他就一心想着怎么通过赌博赚钱。他开始逃课,忘记吃饭,有一次在网上一口气赌了14个小时。很快,网上赌博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抢劫成了他最后一次高风险的“赌博”,这最后一次“出手”,将导致他在监狱里度过漫长的10年。

霍根是俄亥俄州浸礼会一位牧师的儿子,在他13岁的时候,曾两度在卡内基音乐厅开办个人演奏会。在他14岁之前,母亲是他唯一的老师,直到获得俄亥俄大学附属高级中学的奖学金,他才开始真正的学校生活。霍根在学习和音乐上都出类拔萃,在学校的管弦乐队中担任钢琴和大提琴演奏者,也曾作为一名年轻的共和党志愿者,为俄亥俄州的政治家和法官工作。在毕业典礼上,霍根引用了丘吉尔的一句名言作为自己的座右铭:“历史会善待我,因为我打算改写历史。”在利哈伊大学里,这位朋友众多的大二学生的确改写了自己的历史,只不过是没有按照自己以前的计划而已。

像霍根这样沉溺于网上赌博的人不在少数。PartyGaming、 SportingBet、888.com、BetonSports和Bodog等网站的出现使网络赌博迅速成为全国性的疾患。2005年,即霍根抢劫艾伦斯敦市美联银行的那一年,网络赌博的资金达到了600亿美元。据安纳博格公共政策研究中心的研究报告,2005年,大约有160万大学生和120万不满22岁的年轻人经常在网络上赌博,男大学生赌博的人数增加到以前的4倍。一些大学生沉迷于赌博以至于每天除了睡觉之外都坐在电脑前,从不离开通过宽带与外界联系起来的宿舍,有时在一场赌博中甚至会累得昏睡过去。

研究显示,网络赌博就像可卡因、酒或其他类似物质一样能让人上瘾。康涅狄格大学健康研究中心的网络赌博研究专家南希·佩特里在2006年发布了一份研究报告,报告指出:65%的网络赌博者都对赌博产生了近乎病态的“执著”,与在现实赌场里的赌博行为相比,人们更容易成为网络赌博者。为什么?因为与现实赌场要求人们从各地聚到一处相比,网络赌博对地点的要求并不严格,只要有宽带的地方就可以,而且24小时随时都能参加。佩特里认为:“网络赌博吸引了那些希望独处、并隐瞒自己赌博行为的人。随着网络越来越普及,人们 接触和参与网络赌博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网络赌博很快成为大学生群体中的“鸦片”。大学里宽带接口随处可见,沉迷于赌博的大学生可以在宿舍、自习室,甚至在课堂上进行网络赌博。结果,像霍根这样的痴迷者比比皆是。“(网络赌博)让我费尽了心思,”佛罗里达州的一位大学生承认道,他因为沉迷网络赌博输掉了25万美元,“早上一起床,我就跑到电脑旁,然后在那里待上20个小时。有一天晚上,我已经上床睡觉了,这时我父亲打电话给我,我拿起电话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出手’。”

在2006年6月,《纽约时报》杂志[1]对网络赌博进行了报道,玛他提亚·施瓦茨认为网络赌博如此风行的主要原因在于大学:“大学管理者从不考虑在寝室安装断电和断网装置,这使得学生难以遵守正常的作息时间,没有节制地(甚至24小时)从事高风险的网络赌博活动。”

网络赌博的风行让我想到了18世纪欧洲大国向中国出口鸦片的历史。鸦片给中国带来了噩梦般的影响——吸毒广泛流行,吸毒者全身无力;民众士气受挫,民心不稳。到19世纪晚期,中国有一半的人口都成为鸦片吸食者,中国的社会也变得四分五裂。这样的情况会发生在如今美国的网络上吗?难道我们中的一部分人将像格雷格·霍根那样失去对自己命运的控制吗?

网络赌博因其便捷和简易而更具诱惑力,只要打开电脑、输入网址,你就可以进入虚拟的拉斯维加斯赌场。宽带使美国大学的宿舍和校园公寓成了24小时不间断的网络私人赌场,它与真正的拉斯维加斯并无本质区别。

尼尔·波兹曼在他1985年完成的反对美国生活市民化的《娱乐至死》一书中,认为拉斯维加斯已经成为“美国民族特性和期望的写照,它的标志是一幅描写一台老虎机和一位合唱团女孩的纸板画”。波兹曼就像吉本斯预见了罗马帝国的衰亡一样预见了Web2.0时代的网络赌博。老虎机被网络化和虚拟化了,在网络上到处都有“老虎机”;人们无需去拉斯维加斯——拉斯维加斯已经走进了我们的生活。正如施瓦茨在描述大学生和网络赌博时所说的那样:

新生刚入学就知道了克里斯的经典故事。这位27岁的会计师在Pokerstars网的账户上存入了40美元,凭着这40美元,他在网络版的“拉斯维加斯”扑克赌博中连本带利赢回了250万美元。在宿舍、机房、讲座大厅的最后几排,你随时都能听到鼠标点击的声音。每年,由这些网络赌博行为产生的多达20亿美元的未税收入流进了海外的账户。

整整一年,格雷格·霍根无论到哪里去,都要带上他的 “拉 斯维加斯”。他在宿舍里可以一连4天一直玩“得州扑克 牌”;在利哈伊大学图书馆的休闲室,他一小时可能要出手60~100次。在寒假,他甚至将自己的“赌场”设在牧师父亲位于俄亥俄州的地下办公室里,听着Green Day、Incubus等乐队的歌曲,他不断地与世界各地的匿名扑克手进行网络赌博,过着属于自己的独特的圣诞节。

和偷盗一样,赌博的历史也非常悠久,也许可以追溯到人类文明的萌芽时期。随着网络的发展,“赌场”开始扩散,网络赌博降低了赌博者的社会耻辱感,他们可以秘密地(或公开地)进行赌博,在任何时候和任何地方都可以:家里、办公室、去上班的路上、观看孩子踢足球的观众席上。

网络赌博受到美国1961年颁布的《联邦电信法》的禁止。但直到2006年夏天,仍然没有任何一家赌博网站受到指控。2005年,网络赌博业为美国创造了60亿美元的收入。Beton-Sports、888.com、SportingBet和PartyGaming等网站几乎在一夜之间发展起来,它们都将网络控制中心设在诸如哥斯达黎加、直布罗陀、安提瓜岛和海峡群岛这样的免税区里,并且这些海外国家和地区也不属于美国法律的管辖范围。直到现在,我们才意识到网络赌博存在多大的危害,我将在第8章继续讨论这一问题。

有很多人认为,成年人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只要他们愿意,赌博也是他们的权利。但是,网络赌博对社会造成的危害远远超过了对个人生活的破坏,至少他(或她)的家人会受到牵连。那些处于绝望中的赌徒为了弄到现金,有可能会干出许多极端的事情,比如走上犯罪道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网络赌博都是非法的和危险的,由于政府对这一行为并未进行法律制裁,这无疑会削弱我们对法治的信心。

此外,网络赌博给我们的孩子树立了一种不正确的金钱观。网络赌博中“(金钱)来得容易、去得也容易”的观念会慢慢地灌输到孩子的脑海中;而且赌博中“从乞丐到巨富”的童话会让孩子形成一种虚幻的金钱观念。格雷格·霍根就是受到了赌博能够轻松致富这一观念的诱惑,因为他曾经看见自己的一位同学通过网络赌博赢了16万美元。对于一位年仅18岁的天真的孩子来说,这种偶然的情况会让他觉得,如果自己玩得好也可以赚这么多钱。他没有想到,如果在大学里更加勤奋地学习和工作,他完全可以在华尔街或其他地方找到一份挣钱更多的工作。

硅谷的大多数专家都对鼓励勤奋工作、自我约束、节俭和奉献的做法不屑一顾。这可能是受Web2.0时代YouTube式商业模式和非理性的价值观的影响,人们羡慕那些20多岁的年轻人仅仅凭借一家才运行了18个月的网站就成了身价16.5亿美元的富豪,于是一些非理性的态度和信仰开始扩散和蔓延。赌博——由于它给人一种能够迅速致富的幻想——成为美国人的生活方式,这种现象不仅存在于硅谷,而且在整个社会中都比较普遍。

就像网络色情和文件共享这样的网络诱惑难以抵御一样,我们或许也很难根除网络赌博。但是,难道我们就没有责任去控制社会中的赌博行为,并避免它变成21世纪的鸦片吗?正如美国的国父之一詹姆斯·麦迪逊所言,我们不是天使,我们也可能会做错事,这就是为什么要制定法律,因为只有法律才能约束我们的卑劣动机和行为。

当然,赌博首先是一个道德问题,Web2.0的世界中存在许多相互冲突的道德观念。这就向我们提出了问题:我们到底需要怎样的社会?我们到底希望将孩子培养成什么样的人?

有一点是没有异议的,那就是我们都不希望将下一代培养 成像格雷格·霍根那样的人。所以,正如我们需要将酒的生产 限制在拥有生产执照的厂家一样(因为这些厂家对那些试图在醉酒后驾车的司机负有责任),我们也需要将赌博限制在有经营执照的赌场里,而不是将赌场设在宿舍、大学图书馆等地方。

性无处不在

最能体现Web2.0破坏我们的道德观和价值观的莫过于色情行业。据《网络过滤评论》报道,从1998年至2003年,色情网页的数量暴增了18倍,从1400万增加到2.6亿。色情网站的数量也暴增17倍之多,从2000年的8.8万家增加到2004年的160万家。

自然,沉溺于色情网站的人数也急剧增加。美国上瘾症和强迫症研究委员会认为,3%~8%的美国人都或多或少以某种形式表现出性上瘾症的症状;圣何塞婚姻与性爱研究中心估计,浏览色情网站的网民中有6%~13%的人患有强迫症,这些人每周至少花11个小时浏览色情网站。结果,《控制性上瘾症的12步》之类的节目在全美流行。

用户生成的色情内容的不断增加体现了Web2.0时代疯狂的“上瘾症”。依赖于用户生成内容的业余色情网是网络中点击率较高的网站,如Voyeurweb网和Pormotube网,后者模仿了YouTube网,每周都有业余者将成千上万的色情视频上传到这个网站上。事实上,据网站流量排行权威——Alexa网的统计,创建于2006年2月的Pomotube网的流量排到了200名内,比playboy网这样的专业色情网的流量还高。

据美国失踪与受虐儿童服务中心估计,网络上有关儿童的色情图片数量增加了15倍。美国公民自由联盟肯定会告诉人们这些现象不会产生事关开放网络的未来和社会道德规范的严重问题。是的,许多文明社会都有红灯区和脱衣舞,色情DVD行业已成为迅速增长的一大产业。然而,网络时代的到来和Web2.0时代业余者生成内容的增加使色情变得更加普遍、更易获得、更加多元、更堕落和难以避免。

这些说法毫不夸张。新罕布什尔大学儿童犯罪研究中心对1500名10~17岁的网络用户进行了电话调查。调查发现,42%的孩子曾经受到网络色情内容的影响,在这些孩子中,66%的孩子认为这些影响是违背他们意愿的。这份发布于2007 年1月的报告表明,2/3的孩子都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暴露在网络色情内容之下的,这是违背孩子本意的。路易斯安那州梅泰里市奥切斯勒门诊部的儿科医生迈克尔·沃瑟曼博士指出:“网络比拓荒时代的美国西部更难控制。”

对孩子的家长而言,网络上赤裸裸的色情文化的确是一场道德灾难。你希望你的孩子浏览Voyeurweb网(那里很可能有邻居或孩子老师的色情视频)吗?孩子们在观看成人色情电影时会收获什么?怎样才能培养孩子对性的正确认识?处于垃圾邮件和弹出广告影响下的孩子能否健康成长?

Web2.0世界里的网站并不能保证年轻人不被色情文化所吸引。在MySpace网上,一群14岁的女孩(其中有一位网名叫“淫秽女孩”)发布了她们穿着内衣、紧身衣或暴露出乳沟的照片。网络色情发展到什么程度了?2006年2月的《花花公子》杂志是以MySpace网上的裸体少女为宣传照的。

网络色情已成为一些网民生活的一部分。网站(比如MySpace网)上对年轻人和儿童进行性诱惑的信息变得非常普遍。MySpace网的留言板成为了十三四岁的孩子谈论性体验或性经验的地方。如果不告知全名和电子邮件地址,超过18岁的人是不可以获取十四五岁孩子的个人信息的(除非他隐瞒自己的年龄),但是十四五岁的孩子可以不受限制地观看网络上的内容。因此,孩子们不可避免地开始模仿成年人在网络上发布粗俗、淫秽的贴子。

此外,此类网站越来越深入地影响到更年轻的人群。《华尔街日报》报道,在2006年12月,MySpace网22%的访客都是18岁以下的未成年人。针对8~12岁儿童的网站——例如clubpenguin网、imbee网和tweenland网——如雨后春笋般地发展起来,它们希望通过模仿MySpace网以吸引更多的年轻人群体。这些网站一个月的访问量往往会超过200万人次。尽管理论上有父母的监控,但是孩子们早已懂得如何绕开这些限制——他们通过代码或字母缩写来找出那些需要全拼才能搜出的信息,用父母的密码进行登录来避开对浏览内容的限制。

网络上无处不在的色情文化以及纵欲信息,将以一种危险的方式增加孩子们对性和社会的认识。这样的证据无处不在。网络色情杂志《神经》(Nerve)最近发表了一篇以网络色情文化为主题的采访文章,受访者是一位13岁的八年级女孩(女孩的姓名以“Z”开头):

《神经》:你在网上有没有看过色情内容?

    Z:显然。

《神经》:当你第一次看见色情内容时,大概是几岁?

    Z:我想应该是10岁,那次是因为有色情内容的弹出窗口。

《神经》:你周围有谁在网上看过色情内容吗?

    Z:我所有的朋友差不多都看过。

《神经》:你也是吗?

    Z:是的,我并不羞于承认这一点。在大多数情况下,我的朋友们看见色情内容时不会大喊:“我的天啊,这也太火暴了吧。”而是说:“嗯,这就对了。”我比较喜欢暴力色情内容。

13岁的孩子应该在踢足球或骑自行车,而不是把自己关在屋里看赤裸裸的色情画面。网络使我们民族的未来沉溺于色情内容以至于不能培养其他兴趣。八年级小女孩口中的暴力色情又是什么东西呢?

当然,这还不是网络性文化中最肮脏、最令人担忧的部分。事实上,此类网站吸引了现实社会中的性掠夺者。由于孩子们将大量的个人信息发布到网上——包括家庭住址、学校、最喜欢去的地方、当然还有照片——恋童癖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能更方便地获取未成年人的照片,也更容易诱骗现实生活中潜在的儿童受害者。

像MySpace网这样的社交网站的危害是惊人的。在2007 年1月,4个十四五岁女孩的父母控告MySpace网没有为他们的女儿提供安全保护措施,以至于这4个女孩遭到MySpace网上的性掠夺者的欺骗并被施以性虐待。我们有责任保护孩子不因类似的早熟而遭受无辜的伤害。

网瘾

47岁的卡拉·特贝难以控制自己的网络约会习惯。

这位有着4个孩子的母亲,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起床,而是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在约会网站上聊天和查看即时信息。她通常每天会花15个小时待在这些约会网站上,很少下床去干家务。她的家在华盛顿州的里奇兰市,家里总是有大量待洗的餐具和衣物。她写道:“我是自由职业者,我的工作必须上网才能解决。但是我通常不能完成自己的工作、照顾好自己的家人,我也忽略了孩子们,他们几个月来一直抱怨我。”她变成了数字世界的奴隶,比起日常生活,她更愿意待在网络世界中。

网瘾现象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在Web2.0时代里,由于我们生活中许多的部分——社交联络、交流思想、观看视频、发布自己的信息——都离不开网络,所以网瘾患者的数量不可避免地增加了。根据斯坦福大学最近的研究,网络用户平均每天会花3.5小时上网。这次研究由斯坦福大学医学院主持,是针对网瘾患者的第一次科学严肃的研究项目。研究发现,在接受调查的2513名成年人当中,超过1/8的人表现出一定程度的网瘾症状。

除了卡拉·特贝故事中表现出来的消极影响外,网瘾还有其他症状。在前面的章节里,我们谈到了网络剽窃、赌博和色情已经成为一种社会痼疾,它严重危害了包括下载数字音乐的12岁的孩子、玩网络扑克牌的大学生和观看色情内容的年轻人在内的所有人。实际上,在这样一个永远在线的媒体时代,网瘾正在腐蚀我们的文化和价值观。

第二次生命

“第二次生命(Second Life)”这类网络多媒体游戏的流行已经极大地混淆了人们的现实生活和虚拟生活,这种混淆将带来极为有害的影响。“第二次生命”的玩家只要在网络上创造一个身份,就可以从事在现实社会中能够进行的任何活动——办公司、结婚、买房子和装饰房屋等。像“第二次生命”这样的虚拟世界中的用户已经由2005年年底的10万人增加到2006年年底的150万人。虚拟世界成为人们摆脱现实世界压力和困境的避难所。虚拟世界中的用户具有自由的身份,可以做任何事情——包括飞行、变性,甚至可以去杀人却不必负任何刑事责任。因此,对很多人来说,虚拟世界的诱惑是不可抗拒的。

“第二次生命”中的经济繁荣是靠“林登币”(Linden dollars)支撑的,用户可以用真正的美元购买林登币。在游戏里,现实中的开发商可以出售虚拟的土地,广告商可以出售虚拟的广告版,服装零售商可以出售虚拟的服装,连锁酒店可以出租虚拟的房间,医生可以为真正的夫妻做心理咨询。2005年1月,玩家们在一个月之内就将500万美元用于购买这些虚拟的商品和服务。当精明的商家利用这些网站作为利润的来源时,那些将“第二次生命”看得比现实生活还重要的玩家将付出沉重的代价,为了替自己的“第二次生命”购买商品和服务,玩家必将耗尽自己的银行存款。

在Web2.0时代,由于“第二次生命”虚拟世界中并没有道德约束和法律监督,这样的世界很可能成为社会恶习以及道德沦丧之源。在虚拟世界的公共场合中,用户的行为会受到一定的约束,但这些约束是缺乏强制力的,用户仍然可以按照自己的兴趣和本能行事。只需支付220个林登币,用户就可以在虚拟世界中体验一下强奸的感觉,并且选择五花八门,分为“强奸别人”、“被人强奸”或“占有别人”。

“这只不过是场游戏。”一些用户可能会反驳。的确,这是 一场游戏,可正是这场游戏使玩家们平均每天花费12小时用于经营自己的虚拟商务,与虚拟的家人一起生活。由于他们把精力全部投入到网络生活中,因此很难有时间去完成现实世界中应该完成的事情。

2006年10月,斯坦福大学一份有关网瘾的研究报告的主要撰稿人伊莱亚斯·阿布贾乌德博士说:“网络的问题在于它仍然处于幼年阶段。”

如果我们不采取措施控制网瘾文化的话,2020年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呢?

英国上议院议员、牛津大学神经学教授苏珊·格林菲尔德男爵认为,网瘾现象对未来一代的影响非常严重。她的研究报告指出,数字技术的广泛应用将改变我们大脑的形态和化学构成,激烈的视频游戏和高强度的网络互动将导致精神疾病,例如孤僻、无精打采、思维混乱和神经过度疲惫等。因此,她认为,Web2.0影响下的一代人更倾向于在现实世界中采取暴力行为,很难妥协和协商,缺乏移情能力,不善于学习和模仿别人。

未来的世界的确让人担忧。

Web2.0就像打开的潘多拉盒子,它让我们的社会产生了频繁接触色情文化的年轻人、从事网络剽窃的盗贼、患有强迫症的网络赌博者以及各种各样的痴迷者;它诱使我们将人类本性中最邪恶、最不正常的一面暴露出来,让我们屈服于社会中最具毁灭性的恶习;它腐蚀和破坏整个民族赖以生存的文化和价值观。

【注释】

[1]《纽约时报》周末版。——编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