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音　　位

一、什么是音位

《汉语拼音方案》介绍我们的普通话语音音系是22个辅音音素（21个声母），10个元音音素（39个韵母），4种声调，但是经过学习，我们接受的音素和声调调值已经超过了这些数字，仅是“音变”部分的知识就说明了可作为声母的辅音音素还有好几个浊辅音，而当元音音素a与其他音素结合成复合元音（复韵母）时又增加了发音相似的［a］、［a］、［ē］等音素，在声调的实际发音里上声又增加了211和35不同的调值，说明在实际语音里经常出现的音素、声调要比我们熟知的声母、韵母、声调多得多，但这许多声音之间的区别很细微，略有变化并不改变词义，影响人与人之间的交际，所以人们并不注意它们之间有什么差别，长时间习惯地使用着。然而在实际语言里出现的那么多音素以及声调的调值是比较繁琐的，这些相似的声音又没有区别语义的作用，所以使用这种语言的人可以把这些众多的声音归纳起来，用一个声音来表示它。这种把实际语言里众多的音素或声调归纳而成的一个能区别意义的单位，就叫“音位”。在同一“音位”里若干声音相似的音素或声调称为该音位的“音位变体”。

二、音位的归纳

不同的语言有不同的音位系统，普通话和方言的音位系统也有区别。要把语言里各种复杂的声音归纳成整齐的音位系统一定要有社会基础，因为某些不同的声音在一个社会地区的人听感上很难区分，而其他社会地区的人却完全能区分，如西南官话和江淮官话有一部分地区的人对n和l两个音素在发音及听感上都相互混淆，“南nán”和“兰lán”可以混读，而且没有区别词义的功能。从语音的历史看，n属“泥”母，l属“来”母，应该是不同的声母，现代普通话和多数方言仍是两个不同的声母，但是在语音发展中，这些方言已经把这两个声母无条件地互相变读了，根据这样的社会基础，n和l可以归纳为一个音位，以其中之一为“典型”，另一个为音位变体。而在普通话语音以及其他方言区里“南nán”不能读成“兰lán”，反之也一样，如果相互混读就会影响词义，所以n和l是两个不同的音位。拿大部分方言和普通话语音的音位系统比较，还有明显区别的是zh、ch、sh和z、c、s，前后鼻音韵尾n和ng的音位问题。如吴语区人说“春装chūn zhuāng”和“村庄cūn zhuāng”声音完全相同，说“出身chūshēn”和“出生chūshēng”也没有不同，这是因为在这个社会地区没有zh、ch、sh和z、c、s两组不同的声母，也没有鼻音韵尾n和ng的区分，所以在吴语音位系统里普通话zh、ch、sh和z、c、s两组声母只有z、c、s　3个音位，而鼻音韵尾n和ng则归并为一个音位，同一个人在不同时间里可以发韵尾n，也可以发韵尾ng，听感上没有不同，也没有区别词义的作用。但是在普通话语音里“春装”不能说成“村庄”，“出身”也不同于“出生”，说话和听话人都可以清楚地区分它们的不同，而且影响词义表达，所以在普通话语音除了z、c、s　3个音位以外，还必须有zh、ch、sh 3个音位，而韵尾n和ng是两个完全不能替代的音位。

一个音位可以只有一种声音，也可以有一组声音很相似的变体，这种变体的互换有的是没有条件的，发音人可以自由变读，本人感觉不出有什么区别，如上述方言区人对n、l音位的发音。但也有些音位变体是在一定条件下出现的，即某几个音素声音相似是在不同的环境中形成的，如前面已介绍过的普通话语音中元音音素a在实际语言里有声音的变化，当它是单独一个音素或一个音节时，它发音是舌位央低，国际音标用［A］来描写，当它处在i、u后面结合成后响二合元音时，它不受前面i、u的影响，发音也是［A］，但当它与i结合成前响二合元音ɑi以及与鼻辅音n结合成复合鼻尾音时，它的发音受前高元音i和舌尖鼻辅音n的影响而使舌位由央低往前移动为前低，音色略有改变，这就是前a，国际音标用［a］来描写；同样的，当ɑ与后半高元音o（发音近于u）结合成ɑo以及与舌根鼻辅音ng结合成ɑng时，它又受o及ng的影响而舌位由央低往后移到后低，音色已有改变，称为后ɑ，国际音标用［a］来描写。这3个ɑ声音极为相似，又如ɑ处在前高元音i和舌尖鼻辅音n中间结合成ian时，ɑ先受i的影响发成前ɑ，接着又受舌尖鼻音n的影响，舌位动程在还未降到前低时就往上抬，紧接着发n，它实际下降的舌位是近于前半低元音ê的位置，这个声音与前ɑ又有区别，国际音标可用［ē］描写。这样一个元音音素a在不同的条件下实际出现的声音有4个：［A］［a］［a］［ē］，但发音人如果不能准确发音，任意改变其中ɑ的读音，却并不会改变词义，影响交际，所以这一组繁多的声音可以归纳为一个音位，以［A］为“典型”，其他3个作为［A］音位的变体。又如普通话语音的后半高不圆唇元音e［Y］也有一组不同的声音，如：ei因受韵尾i的影响而使e的舌位往前移，国际音标就用前半高元音［e］来描写，而在卷舌元音er中，为了便于卷舌，使e的舌位降低并前移，国际音标用央元音［a］来描写。在归纳音位时就以［Y］为“典型”，［e］及［a］作为这个音位的变体。［A］音位与［Y］音位的几个变体都伴有一定的条件。类似这种实际语言里众多的，却并没有区别意义的声音经过整理、归纳成音位后，可以得到整齐简单的语音系统，有利于学习和研究。

三、从语音实践中看普通话语音的音位系统

语音学界对普通话语音音位的归纳众说不一，没有作出定论，但经过《汉语拼音方案》的学习和运用，经过语音实践，大致可以看出普通话语音的音位和它们的变体。

（一）32个音素音位

1．10个元音音位

ɑ［A］　典型［A］：妈［mA］　鸦［iA］　蛙［uA］　冤［yēn］

　　　　变体［a］：挨［aI］　外［uaI］　安［an］　弯［uan］

　　　　　　［ɑ］：凹［aV］　要［iaV］　肮［ay］　汪［uay］

　　　　　　［ē］：烟［iēn］

o［o］　自成一个音位：博［po］　多［tuo］

e［Y］　典型［Y］：哥［kY］

　　　　变体［a］：个［ka］（轻声音节）　恩［an］　丰［fay］　儿［ar］

ê［e］　典型［e］：欸［e］　耶［ie］　约［ye］

　　　　变体［e］：杯［peI］　威［ueI］

i［i］　典型［i］：衣［i］

　　　　变体［I］：挨［aI］　外［uaI］　杯［peI］　威［ueI］

　　　　　　［j］：移［ji］　牙［jA］　炎［jēn］　羊［jay］

u［u］　典型［u］：乌［u］

　　　　变体［V］：凹［aV］　要［iaV］

　　　　　　［w］：吴［wu］　娃［wA］　玩［wan］　王［way］

ü［y］　典型［y］：育［y］　约［ye］　捐［tcyan］　君［tcyn］

　　　　变体［ч］：鱼［чy］　月［чe］　圆［чan］　云［чn］

－i［l］自成一个音位：资［tsl］

－i［l］自成一个音位：知［tsl］

er［ar］［a］自成一个音位：儿［ar］（儿化韵中的r是卷舌符号，不作音位变体）

以上元音音位所举零声母阴调音节一律不出现零声母。

2．22个辅音音位

b［p］　典型［p］：爸［pA］　变体［b］：爸爸［pAbA］（轻声音节变读为浊音）

p［p′］　自成一个音位：怕［p′A］

m［m］　自成一个音位：妈［mA］

f［f］　典型［f］：发［fA］　变体［v］：豆腐［touv］（轻声音节）

d［t］　典型［t］：答［tA］　变体［d］：我的［woda］（轻声音节）

t［t′］　自成一个音位：他［t′A］

n［n］　自成一个音位：男［nan］（前一个作声母，后一个作韵尾）

l［l］　自成一个音位：拉［lA］

g［k］　典型［k］：哥［kY］　变体［g］：哥哥［kYga］（轻声音节）

k［k′］　自成一个音位：科［k′Y］

ng［y］　自成一个音位：刚［kay］作韵尾

h［x］　自成一个音位：喝［xY］

j［tc］　典型［tc］：机［tci］　变体［dz］：人家［zandzia］（轻声音节）

q［tc′］　自成一个音位：欺［tc′i］

x［c］　自成一个音位：希［ci］

zh［ts］　典型［ts］：支［tsl］　变体［dz］：戒指［tciedza］（轻声音节）

ch［ts′］　自成一个音位：吃［ts′l］

sh［s］　自成一个音位：师［sl］

r［z］　自成一个音位：日［zl］

z［ts］　典型［ts］：资［tsl］　变体［dz］：桌子［tsuodza］（轻声音节）

c［ts′］　自成一个音位：次［ts′l］

s［s］　自成一个音位：思［sl］

（二）4个声调音位

阴平55

阳平35

上声　214　典型　214：美　变体　211：处在非上声前　美声　美德　美丽　35：处在上声前　美好

去声　51　典型　51：得胜　变体　53：处在去声前　胜利

四、音位与音素的关系

普通话语音共有32个音素，经过归纳得出的音素音位也是32个，同是32个却不能把它们等同起来，认为普通话语音出现的只有32个音素。在归纳的过程中我们已经看到音素音位不论元音还是辅音，其中有不少音素音位都有若干个音位变体，这每一个变体都是一个音素，说明如果不加以归纳，那么在实际语言里出现的音素远远不只32个，音素之所以是32个，那是经过整理归纳出来的结果。由此说明音素和音位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在一个音节里如果把其中一个音素改变为另一个音素，要看它表示的意义是不是同样也有改变，有改变的，这个音素就是一个音位，如前例中的bāo（包）和pāo（抛）由于把声母“b”改换成“p”，这两个音节所表示的意义不同了，说明“b”和“p”这两个音素在普通话语音里是两个音位，又如“出身”chūshēn和“出生”chūshēng，改变的只是它们的韵尾n和ng，但表示的意义明显不同，证明n和ng两个音素在普通话里也是两个音位。音位的概念应该是：能够区别意义的最小语音单位。在音节里如果其中一个音素改变了，它的意义没有改变，这个音素只是音素，在另一个例子中，元音音素ɑ［A］在不同的音节里可以有［a］、［a］、［ē］3个不同的变体，如果把bāo（包）和pāo（抛）里的［a］发音改变为［A］或［a］，听话的人会感到这个音不准确，但仍可知道是“包”和“抛”两个音节，不至于影响意义的改变，那么［A］音位中的［a］、［a］都是音素而不是音位。音素的概念应该是：最小的语音单位，它不一定具有区别意义的功能。音位和音素的关系很密切，有的音素是音位，也有些音素不是音位。

五、普通话语音的音位系统和《汉语拼音方案》

普通话语音里出现的音素是繁多的，但是《汉语拼音方案》只采用25个拉丁字母（v不用于普通话语音）加上一些符号增补，就能用来描写普通话语音系统的32个音素，说明《方案》的内容本身就是普通话的音位系统。至于25个字母是怎样描写32个音素的呢？25个字母除y、w不作为音素外，其余23个字母中用作元音音素的只有5个：ɑ、e、i、o、u，用作辅音音素的也只有18个：b、c、d、f、g、h、j、k、l、m、n、p、q、r、s、t、x、z。《汉语拼音方案》在不影响音位系统的条件下采用了一定的方法完整又简单地描写了普通话语音的32个音素。增补的方法是：

同一个字母增加符号：ê、ü。

同一个字母兼作不同的音素：i、－i［l］、－i［l］。

两个字母合并成双字母：zh、ch、sh、er、ng。

思考题

1．什么是音位？为什么要归纳语音的音位系统？

2．普通话语音有32个音素，在归纳音位时音素音位也是32个，是否可以说音素就是音位？

3．《汉语拼音方案》实际使用的只有25个拉丁字母，它用什么方法来描写普通话语音的音素的？

4．归纳一种语言的音位有些什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