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声　　调

一、声调的性质和作用

学习和研究普通话语音，声调是一个重要部分。汉语是有声调的语言。声调是指一个字的字调，每个音节除声母、韵母以外，一定有一个声调贯穿始终。声调的形成是音高的变化，发音时声带拉紧，发出的声调就高，反之声带放松，发出的声调就低。汉语的声调有平、升、降或升降、降升的曲折型，都是由于声带松紧的变化形成的。所以说声调的高低升降的变化决定于音高。这种音高是相对的音高，女人发的高平调一般比男人发的高平调要高一些，但同一个人发不同声调的高低升降是不变的。

声调是汉语音节里不可缺少的重要组成部分，不同的声调可以改变音节所表示的意义。以常用音节shi为例：

以上四个词语中都有shi，如果没有声调，就无法区别它们所表示的意义，由于声调的不同，一听就可以明白它们是四个完全不同的词语。

二、调类和调值

“调值”是指某一个声调的实际读音。上例中第二个词语“shíyè”，发音时可以体会出发前一个音节时声音是上升的，后一个音节是下降的，这说明这两个音节声调的调值不相同。汉语各种方言都有声调，但同一种声调名称的调值并不都相同，如普通话语音的“天”是高而平的调子，而吴语上海话却是下降的调子。把调值相同的字归并成类，就叫“调类”。一种方言里有几种调值，就有几种调类。方言和普通话的声调都是从中古语音的“平、上、去、入”四声（根据声母的清浊，四声各分阴、阳，共计八类）演变而来的，在演变过程中有分化，有合并，发展的速度不一样，所以各种方言的调类多少并不相同，但不出于古四声（八类）的系统，而且演变规律比较整齐。调查的结果是吴语上海市区话现有5个调类，附近的苏州话则有7个调类，粤语广州话多至9种调类（入声因不同的元音，阴入分化成两类）等等。普通话语音发展较快，只有4个调类。

三、普通话语音的调类和调值

（一）四声

普通话语音的调类名称是：阴平、阳平、上声、去声，统称四声。

四声的调值是：

阴平　起音高，音高没有变化，称为高平调，调值相当于55。如：fāng方，gāo chāo高超。

阳平　起音中，升到最高，称为中升调，调值相当于35。如：fáng房，cháo liú潮流。

上声　起音半低，降到最低后又升到半高，称为降升调，调值相当于214。如：fǎng访，lǐng dǎo领导。

去声　起音高，一路降到最低，称为全降调，调值相当于51。如：fàng放，shèng lì胜利。

四声的调值可以采用5度标记法形象地比较说明：

四声的调号实际上就是它们调值的调型。《汉语拼音方案》规定四声的声调符号为：阴平　　阳平　　上声　　去声

在音节里声调符号一律标在主要元音（韵腹）上。

（二）关于上声字调值的实际读音

上声的调值是降升的曲折调型，音长相对来说比较长，在实际语言里这个214调值往往发不完整，只有单独发一个上声字，或者上声字在词语的最后一个音节时才会发出完整的214。如：

理lǐ　道理dào lǐ　原理yuán lǐ　公说公有理（lǐ），婆说婆有理（lǐ）

当上声字在词语的前一个音节时，它的214调值就会随着语流而弱化，如：

语言里可能出现三个或更多上声字相连。在这种情况下要根据词语的结构划分成音节段，然后确定上声字的实际变读。如：

上声字的变读是口语现象，《汉语拼音方案》规定在书写时不论上声字处在哪个位置，它的声调符号不能改变。

（三）轻声不是第五种调类

普通话语音里有些音节读轻声。轻声是一种又轻又短、比较模糊的调子，听感上与阴、阳、上、去的调值都不相同，但不能认为轻声是四声以外的第五种声调，从具体语言里可以明显地看出，凡读轻声的字都有它原来的声调。如：

从以上例子可以看出普通话语音四种声调的字在语言里都可以变读为轻声，这只是语言的需要而产生的音变现象。又如，当一个轻声音节处在不同声调音节的后面，它的读音虽属模糊却仍有音高的区别，如：

这四个词语同有一个“的de”，但实际读音在音高上有细微的区别，实验证明，“的”的读音在上声字后面音高略高于其他三声，在去声字后面它的音高最低，而在阴平、阳平字后面则音高处于中等。同一个字读轻声后如果没有它固定的调值，就说明轻声本身没有独立的调值，它不能成为四声以外的第五种调类。轻声只是声调的音变现象（有关轻声问题在第六节音变中再作介绍）。

四、古四声到普通话四声的演变规律

古四声平、上、去、入演变到普通话语音声调虽然也是四声，但古今的四声已不是一对一的对应关系，其中最明显的是入声一类已经完全消失，凡中古入声字都分别归并到平、上、去三种调类。根据声母的清、浊等原因在分化及归并中出现了“入派四声”和“浊上归去”等现象。古四声到普通话四声的演变规律可以列表如下：

（续表）

浊声母可以分为“全浊”和“次浊”两类，表中凡分化时全浊声母和次浊声母归向不同的分别说明，凡归向一致的不另分列，如古阳上声字中全浊声母字一律归并到阳去，次浊声母字仍保留在阳上。古阳入声字中全浊声母字绝大部分归并到阳平，次浊声母字几乎全部归并到去声，所以表中仅阳上和阳入分列全浊与次浊声母，阳平和阳去只说明浊声母。

普通话语音没有全浊声母，只有4个次浊声母m、n、l、r，汉语其他方言如吴语，都保留全浊声母（塞音、塞擦音、擦音中有［b］［d］［g］［d］［d］［v］［h］［z］等）。

从表上可以看出古今声调的演变基本还是有规律的，古平声中阴、阳分别归入今阴平、阳平，古上声字中阴上和阳上次浊声母字都归今上声，只有阳上中分化出全浊声母字归并到今去声，所以现代的上声字要比古代上声字略少（“浊上归去”在其他方言中也普遍存在），而现代的去声字却比古代多得多了，而普通话的去声字尤其增多，因为有大量古入声次浊声母字几乎全部归并到普通话去声。由此可见同样的“四声”，古今不能等同。

由于古今声调的演变有基本整齐的对应规律，所以朗读格律诗辨认“平仄”问题并不困难。古代把四声分成“平”和“仄”两类，平声是“平”，上去入是“仄”。用今天普通话语音来看“平仄”，凡阴平、阳平是古“平声”，上声去声是古“仄”声。值得注意的是既有“入派四声”，说明在阴平、阳平字中还有一部分是来自古入声字，这些字仍应看作是古“仄”声。

五、入声

入声是中古语音的一种调类名称，经过语音的发展演变，现代普通话语音中已经没有这一调类，上面表中说明了“入派四声”的演变规律，但很多方言至今仍有完整保留入声这一调类的。入声的发音特点是调值短促，而且入声字的韵母带有一个塞音韵尾，它不能像元音韵母那样可以延长发音，而是气流要受到塞音韵尾的阻塞。如普通话中“读书dúshū”两个音节，发音都可以延长，但在有入声的方言（如吴语）区人读这两个音节时明显有区别，“书”可以延长，“读”无法延长，发韵母时感到喉部有堵塞，这是因为吴语的入声字韵母都带有一个发音部位在喉头的塞音韵尾［?］。中古语音的入声字韵尾本有b、d、g三个，在演变过程中一般都发生了变化，至今保留这三个韵尾的只有粤语；其他方言的入声字韵尾多数变为喉塞音［?］，如吴语、闽语、赣语等。也有部分方言如湘语、西南官话凡古入声字已归并到其他调类中，多数归并到阴平及阳平，西南官话也有部分地区仍有入声调类，但发展中已丢失塞音韵尾。

六、方音辨正

（一）阳平和上声辨正

方言区人读普通话语音中的阳平字和上声字有一个比较普遍的问题，即阳平升不高，上声降不低，因此在听感上阳平和上声的音色混淆不清。从5度标记的表上可以看出阳平和上声共有一个由低上升的音高变化，但阳平的起点和终点都比上声高1度，而且上声在上升以前先有一个下降的音高变化，起点和终点都比阳平低，加之上声起音先要下降，所以总的音高显得略低，是四声中最低的调子，而且调型有曲折的特点。在练习这两个声调时要注意比较，可以选取声韵母相同的字区分它们的声调，如：gāo yuán（高原）—gāo yuǎn（高远），tiáo jié（调节）—tiáo jiě（调解）。

普通话语音中凡不送气的塞音、塞擦音b、d、g、j、zh、z和鼻韵母构成的音节没有阳平调（“甭béng”和“哏gén”是方言字，属例外）。这条规律有助于我们掌握一部分应读上声的字。

（二）把方言入声字读成准确的普通话声调

汉语除官话区以外，其他方言大都有入声。作为方言区人首先要辨认什么样的音色是入声字，要体会它们短促的特点，一个简单的方法是用自己的方音数数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逐个延长试读，凡可以延长发下去的，不是入声字，不能延长发下去的都是入声字。从一至十中共有5个不能延长，它们是“一、六、七、八、十”，这5个都是入声字。

改变方言入声字为普通话声调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可以利用古今声调的演变规律来掌握大部分入声字的普通话声调：

（1）方言中的入声字如果它们的普通话声母是m、n、l、r，那么它们的普通话声调都是去声，如：脉mài、密mì、默mò、目mù，纳nà、虐nüè，立lì、鹿lù、绿lǜ、落luò，日rì、热rè、若ruò等（有少量口语常用字声调已起变化，应看作例外字，如：摸mō、捏niē、没〔没有〕méi、勒〔勒紧〕lēi）。

（2）方言中的入声字如果它们的普通话声母是不送气的塞音、塞擦音b、d、g、j、zh、z，它们的普通话声调多数是阳平，如：白bái、勃bó、别bié，独dú、敌dí、夺duó，隔gé、国guó，集jí、杰jié、局jú，宅zhái、直zhí、逐zhú，杂zá、泽zé、族zú。

如能掌握以上两条规律，相当于掌握了近三分之二方言入声字的普通话声调。

思考题

1．声调是汉语一个音节里不可缺少的部分。这句话怎样理解？

2．古四声与普通话四声有什么关系？它们之间的演变规律有哪些明显的特点？

3．普通话语音中读轻声的字很多，能否把轻声另立一调类？

4．用普通话阴平、阳平、上声、去声的部分字，试用你自己的方言来读，看有无分化、归并的现象，最后归纳出自己方言的调类。

5．体会一下自己方言中有没有入声字，本章方音辨正中有关改变入声字读音的规律是否符合实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