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相信有仙子吗?
NI XIANGXIN YOU XIANZIMA
第一个钻出树洞的是卷毛,他一出来就立刻被擒获了,然后像传递包裹一样被切科、斯密、斯塔奇、鸠克斯等人传递着扔到了胡克的脚下。紧接着,所有的孩子都这样残酷地从树洞里被拽了出来。最后一个出来的是温迪。面对女士,胡克表现得很绅士,就像他一贯自诩为贵族一样,他摘下帽子,鞠了个躬,用胳膊挽着她,礼貌地把她搀扶到囚禁孩子们的地方。

海盗们把一根绳子砍成九段,把孩子们像包粽子一样捆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全都顺顺当当地捆好了,只是在捆斯莱特利的时候,他们遇到了麻烦,无论怎么使劲,绳子都没能打上结,原来是他太胖了。有一次,斯莱特利太渴了,喝了很多水,把自己的肚子撑大了,可是他没有想办法缩小自己,反而偷偷把树洞改大了来适应自己发福了的身形。海盗们折腾得汗流浃背,还是没办法把绳子系上,气得禁不住狠狠地踢了斯莱特利几脚。“别踢了。”胡克伸手制止了他们,他围着斯莱特利转了几圈,得意地笑了,只有他看出了端倪。如果斯莱特利这个身材能钻进树洞,那么成年人不用木棍捅也能进去。想到这里,他似乎感觉到彼得已经像只小鸟一样,被他紧紧地攥在手掌心里了。他低头看着斯莱特利,就像盯着案板上的一块肉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胡克命令手下把俘虏押上船去,可是要怎么运这些小人呢?他想了一个办法,把这些被捆成肉包子似的孩子扔到温迪的小屋子里。真是个绝妙好计啊,海盗们啧啧佩服。然后海盗们扛起小屋,唱着海盗歌远去了。
现在只剩胡克一个人了,他要亲自动手并独自享受最终胜利的快感。胡克蹑手蹑脚来到斯莱特利的树洞前,伫立了许久,他摘下帽子,让一袭凉风轻抚他的头发。他屏息静听地下的动静,听到的却是死一般的宁静。“那个孩子,是睡着了?还是拿着刀躲在树洞下面等着袭击我?”
下去还是不下去?胡克咬得牙齿吱吱作响,这是个两难的选择,光是这个念头就会把人折磨得发狂。最终他踏进了树洞,毕竟胡克是个勇敢的人,尽管汗流得跟蜡烛油一样,但最终他平安到达了树洞底下。
过了好长时间,他的眼睛才习惯了黑暗,眼前渐渐地清晰起来,屋子里的每样家具、每件东西都收入他眼底。他贪婪地搜索着每一个角落,目光最后锁定了那张大床,小彼得正在上面呼呼大睡呢。
对于上面发生的事,彼得全然不知。和孩子们告别之后,彼得又吹了会儿笛子,还跳着脚蹦跶,装着一点儿也不在乎的样子。到吃药的时间了,彼得决定不吃药,因为他知道这会让温迪生气,然后他扑到床上睡觉,故意把被子踢开,因为他知道这也会惹得温迪不高兴,平时,她总是把他们的被子掖得严严的,生怕他们半夜着凉。有一阵儿他就要哭了,但是,转念一想,他才不让温迪得意呢,笑会让她更沮丧吧,于是他转而哈哈大笑。笑着笑着他就睡着了。
彼得很少做梦,可是,他的梦却比别的孩子的梦更叫人难受。有时候,他会在梦中哭醒,也许是和他的出身有关吧。每当这个时候,温迪就会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地安慰他,直到他平静下来,又趁着他没醒把他放回床上,为的是保护彼得那可怜的自尊心。这一回,彼得没有做梦,他一只胳膊耷拉在床边,一条腿拱了起来,笑意还留在他脸上,他的小嘴微微张开,露出珍珠般的小白牙。
彼得的这副小模样,在胡克眼里却丝毫不觉得可爱,在他看来,彼得这种满不在乎的劲儿完全是对他的讽刺,是对他权威的无视。只要看一眼,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眼睛喷出火来烧死这个孩子。
黑暗中,胡克向前走了一步,发现遇到障碍了。斯莱特利的树洞和门不是完全吻合,胡克是从门上面的空隙向屋子里面窥视的。他伸手去摸门栓,发现门栓很低,他够不着。胡克用身体使劲撞门,门还是没有开。他的眼睛开始因为仇恨而发红,他在大脑中急速地搜索着解决的办法。这时,借着一盏灯发出的微弱的光,他发现了彼得的水杯,就放在门边的架子上。胡克的心由狂躁转为惊喜了,哈,这孩子死定了!
胡克是个有准备的家伙,他生怕被活捉,所以他随身携带着一瓶毒药,那是用他能找到的各种致命的毒草混合调制而成的,哪怕是一滴也能让人瞬间七窍流血,中毒身亡。他在彼得的杯子里滴下五滴,然后狞笑着,幸灾乐祸地看着熟睡中的彼得,似乎已经看到了他的敌人毙命的画面,之后转身艰难地蠕动着身子爬回了地面。当胡克钻出树洞的时候,那个样子简直邪恶极了,他流里流气地歪戴着帽子,外套紧紧地裹着身体,摇摇晃晃跟喝醉了酒一样,也许他心里就跟喝过小酒一样美吧。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嘴里喃喃自语着什么,穿过树林溜走了。
彼得还在睡觉呢,不知什么时候忽然被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惊醒了。他打开门栓,叮叮铃轻快地飞了进来。
“快猜猜,发生了什么?”她既兴奋又心满意足,“给你三次机会。”
“快说。”看着叮叮铃涨红的小脸,彼得急切地追问。
叮叮铃像崩豆一样没有停顿地讲述了温迪和孩子们被俘的经过。
“可怜的温迪!”彼得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突突地要跳出来,“我要去救她。”他跑去拿武器的时候,一眼看到了架子上的杯子,“对了,我要吃药,这会让温迪高兴的。”他想着,端起了那只致命的杯子。

“别喝,有毒!!”叮叮铃突然尖叫道。
彼得疑惑地望着她,“哪来的毒?”
“是胡克下的毒。”叮叮铃说她听到了胡克的自言自语。
“他怎么下的毒?”
“这个……”叮叮铃答不上来了,她也不知道怎么下的毒。
“不可能,有人来我怎么会不知道?何况我根本没睡着!”彼得自信地笑道,说着,把杯子举到了唇边,准备一饮而尽。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叮叮铃尖叫着,如闪电一般,迅速蹿过来抢先喝下了它。
彼得还没来得及生气,就发现不妙了。
“药里有毒,”叮叮铃按着胸口,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地要掉下来了,“彼得,我要死了。”
彼得害怕了,颤抖着声音问:“叮叮铃,你为什么要这样?是为了救我吗?”
叮叮铃的翅膀已经托不起她了,她轻轻地落到彼得的肩头,亲热地咬了他下巴一口,“你这个笨蛋。”说完,摇摇晃晃回到自己的寝室,栽倒在床上。
彼得伤心地跪在她的床边,他的头几乎塞满了整个小屋。“叮叮铃,叮叮铃!你不能死!”彼得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在她的裙子上。眼见叮叮铃的亮光越来越微弱了,彼得知道,要是亮光消失了,叮叮铃也就不复存在了。
叮叮铃的嘴唇蠕动着,在说着什么。彼得听明白了,她是在说,只要孩子们还相信这世界上有仙子,她就会好起来。
彼得伸出双臂,向空中大喊,“你们相信有仙子吗?”虽然空中什么都看不到,但彼得是在跟所有梦到永无乡的孩子说话,那些男孩子、女孩子、还有光着身子被吊在摇篮里的印第安小孩。也许你觉得很远,但他们其实离得很近。
叮叮铃挣扎着坐了起来,期待着肯定的答案。
“要是你们相信,就拍拍手,”彼得大声喊,声音颤抖着,“别让叮叮铃死去。”
好多孩子拍着手,但也有些孩子没拍手,还有一些没心没肺的孩子发出了起哄的嘘声。
拍手声突然停止了,好像是听到声音的母亲们跑到孩子房间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叮叮铃已经得救了,她暗淡下去的光刷地一下子亮了起来,她腾空而起,在空中欢快地飞舞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兴奋。
“该去救温迪了。”彼得自言自语道。

彼得钻出了树洞,全副武装的样子。本来他想低低地飞行,离地面很近,那样无论是树林中、草丛里、山脚下、还是海面上,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探照灯般的眼睛。可是,那样的话,月光会把他的影子投到树上,惊醒鸟儿,从而暴露自己。于是,彼得学着印第安人的样子,匍匐在地上蛇行。这是难不倒在岛上生活了多年的彼得的,可是,该往哪个方向爬呢?大战过后,一场小雪掩盖了一切蛛丝马迹,包括海盗和孩子们的脚印。彼得曾教给孩子们一些求生知识,他知道关键时刻孩子们会使出这些求生本领,比如,一旦有机会,斯莱特利会在树上刻下标记,卷毛会在地下撒下树种,温迪会在重要地点扔下她的手帕等等。可是,要找到这些标记,必须要等到天亮才行。情况紧急,彼得一刻都不能等。他握紧拳头,咬紧牙关,心里暗暗发誓:“我要跟胡克拼个你死我活!”
爬行的路上一直死一般地寂静,没有一点儿声音,没有一丝动静,仿佛大自然被刚才发生的大屠杀吓坏了。除了那只鳄鱼爬过身旁,再没有见到别的活物。
突然,彼得从地上站了起来,飞快地跑过一片月光照亮的空地。他手按刀柄,望向前方,高兴极了。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