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温迪讲故事

WENDI JIANGGUSHI

“好了，孩子们，听着，”温迪开始讲她的故事，孩子们在床上或躺或坐，迈克坐在她的脚下，“从前有一位先生……”

“我更喜欢听米老鼠的故事……”卷毛说。

“安静，”母亲命令他们，“还有一位太太……”话没说完，又被打断了，孩子们七嘴八舌地插话，温迪简直没法继续讲下去。

“别吵！”彼得受不了孩子们的没礼貌了，“让母亲讲完。”

“这位先生姓达林，她自然就是达林太太了。”

“我认识他们。”约翰骄傲地说，想让孩子们都羡慕他。

“我也认识。”迈克紧跟着说，但是有点儿迟疑。

“达林夫妇俩有三个宝贝，还有一条忠实的狗负责照顾孩子们，她叫娜娜。”每次讲到这个故事，温迪都很动情，“有一天，娜娜惹达林先生生气了，就被拴在院子里。于是，没有了娜娜的照看，孩子们飞走了。”

“这故事真有意思。”尼布斯说。

“他们来到了永无乡，还有许多遗失了的孩子也在那儿。”温迪继续讲道。

“温迪，”图图突然打断了她，“那群孩子中，有没有一个叫图图的？”

“有啊。”

“我在一个故事里啦，哈哈，太好了，我在一个故事里了！”他高兴地跳起来。

“别吵，你们想一想，孩子们飞走了，只留下空荡荡的房间，那对可怜的父母，他们的心情会怎样呢？”

温迪诱导他们往那种孤独凄惨的情景去想，虽然她知道这些没有妈妈的孩子很难感同身受。

“唉！”大家齐声哀叹。

“我想这个故事的结局不会很好吧。”孪生子中的老二平静地说，一副跟自己无关的样子。

“嗯，我也很担心。”尼布斯假装很忧虑的样子。

“可是，你们要是知道母爱有多伟大，就不会那么担心了，”温迪快乐地说，“我们故事里的女主人公知道，他们的母亲，每天都把窗子开得大大的，等待着孩子们飞回来。所以，他们就放心地在外面一待就是很多年，玩了个够。”

“我就很想念妈妈！”“我也是！”图图和尼布斯互相扔着枕头。

“让我们猜一猜未来会发生什么……”温迪眯着眼，仿佛未来已经变成一幅画展现在她的面前。

“好多年以后，一位看不出年龄的漂亮小姐在伦敦火车站下了车，她是谁呢？”

“啊，她是谁呢？”尼布斯大声喊着，好像从未听过这个故事似的。

“你们好好想想，会不会是……是谁呢？对了，正是美丽的温迪！陪在她身边的两个英俊的小伙子又是谁呢？没错，他们是约翰、迈克兄弟。”

孩子们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兴奋地叫了起来。

“这时候温迪姐弟三个来到自家楼下，看见那窗子还开着呢。由于他们对妈妈的爱有着坚定的信念，他们终于得到了回报。于是，他们就激动地飞进了家，飞到了爸爸妈妈的身边，一家人再次团聚，重逢的喜悦简直无法用语言来描述。从此，达林一家又过上了像以前一样快乐的生活！”

这个故事虽然是虚构，但是还挺合情合理的。在孩子心中，家就是这样一个地方，爸爸妈妈永远在那里。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有时，孩子会因为贪玩，自私地一走了之，等玩够了，厌烦了，累了，才会回家。但是他们不用担心受到惩罚，爸爸妈妈仍然会张开温暖的怀抱迎接自己。

温迪他们就是这样，对母亲的爱深信不疑，所以他们才没有顾虑地在外面流连忘返。

故事讲完了，孩子们跟温迪一样沉浸在母爱的伟大中，只有彼得，发出了一声呻吟。

“彼得，你怎么了？”温迪担心地跑过去，抚摸着彼得的背，“哪里不舒服吗？”

彼得摇摇头：“温迪，你对母亲的看法不对。”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很少看到彼得这么激动，孩子们有些惊讶。

彼得讲出了埋藏在心底的故事，原来彼得是有母亲的，“很久以前，我也像你们一样，以为母亲会永远开着窗等我回去，所以，我放心地在外面玩了很久。可当我飞回家时，窗子紧紧关着，我的床上已经躺着另一个孩子了。”

“啊？”孩子们全都吓坏了，“真的吗？”

“妈妈们原来是这样的，太伤心了！”

“幸亏我们没有妈妈。”

“我们的妈妈可不是这样，可是，还是小心为妙，不是吗？”约翰和迈克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大叫，“温迪，我们回家吧。”

温迪温柔地搂着他们说：“好的。”

“该不会是今晚吧？”孩子们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妈妈会不会以为我们死了？”温迪的脑子里突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说不定她现在正在哀悼我们呢！”想到这儿，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巨大的恐惧突然袭来，促使温迪立刻下了决心，“马上走！”不能再等了，她猛地转向彼得，决绝地说，“彼得，我们必须马上走。帮我们准备一下好吗？”

“遵命。”彼得冷冷地说。

温迪飞快地收拾起行李来，为返程做着准备，匆忙中她已经顾不得彼得的感受了。两个人甚至没有说些依依惜别的话。彼得心里有点不舒服，要是她不在乎分手，他也无所谓。

他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爬到地面上去找印第安人布置任务去了。其实，他是在乎的，大人们真讨厌，每次都是那些大人把事情弄糟了。所以，他每次上下树洞的时候，都会故意快速呼吸，一秒钟要呼吸五次，因为，在永无乡，有这样一个传说，每呼吸一次，一个大人就会死去，所以，他拼命地呼吸，希望大人死得越多越好。

可是他不知道，就在他离开的时间里，孩子们的家里发生了一场混乱。

孩子们害怕温迪妈妈离开，竟然由爱生恨，开始威胁她。

“她走了，我们就没有妈妈了。”

“不能让她走。”

“把她绑起来。”

大家撸胳膊挽袖子，打算动手把温迪捆绑起来。紧急情况下，温迪想到了向图图求助，那个最谦和善良的孩子。

“图图，快帮帮我。”

“放开她！”图图拔出刀来，挡在温迪身前，“不然，我一定会让你们流血。”关键时刻，图图用自己的行动作出了最有尊严的回答。他本就觉得自己什么都干不了，没有什么希望了，所以他拼了，没什么可怕的。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呢，看到图图红了眼的样子，孩子们纷纷退却了。这个当口，彼得回来了。大家本以为他会帮着留下温迪，可是，看他的表情，大家明白了，彼得绝不会违背女士的意愿把她强行留下的，那不是绅士的行为。

“温迪，”彼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我已经吩咐印第安人护送你们出树林，因为飞行太累了。”

“谢谢你，彼得。”

“还有，叮叮铃会带你们过海，”彼得用他一贯的命令的语气，“尼布斯，叫醒她。”

叮叮铃其实根本没睡，她一直在卧室中偷听。温迪终于要走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终于拔出去了，她高兴极了。但是，小心眼儿的她还是心有余恨，才不愿意护送她们过海呢。

“别理我！走开！”听到敲门声，她怒气冲冲地大喊。

听到叮叮铃竟然公然违抗他的命令，彼得的表情变得严峻了，“叮叮铃，你必须带她们过海，”他走到她的寝室门口，“你要是再不起来穿衣服的话，我就打开帘子，那样大家都会看到你穿睡衣的样子了。”

“谁说我不去啦。”她光着脚一下子跳到了地上。

此刻，姐弟三人都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上路了。孩子们全都愁云惨淡地看着三个人，不仅是因为他们的妈妈就要抛下他们，还因为他们觉得一个未知的、有趣的世界在等着温迪他们，而这份惊喜却没他们的份儿，他们很是失望。

看着他们可怜的样子，温迪突然心软了。

“亲爱的孩子们，为什么你们不跟我们一块回去呢？”温迪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见到你们，我的爸爸妈妈会很高兴的。”

“真的吗？”孩子们眼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的亮光。

“是的，他们一定会收留你们的。”

“可是，他们会不会嫌我们人太多？”尼布斯跳着脚问。

“嗯，我算过了，只要在客厅里加几张床就行了，礼拜四接待客人的日子，可以把床藏在屏风后面。”想到这个绝妙的对策，温迪不免有些得意。

“彼得，我们可以去吗？”孩子们征求彼得的意见。

“可以啊。”彼得简单地回答。

得到了彼得的首肯，孩子欢天喜地地准备行李去了。

温迪也非常高兴，这下不用分别了。对每一个人来说，分别都是很艰难的事，不是吗？这个问题解决了，她松了一口气。对了，临走前，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好了，孩子们，该吃药了。”温迪拿起水瓶。这是睡前的例行仪式。当然，那是假想的药，只不过是从一只葫芦瓶里倒出来的清水，每次，她都小心翼翼地数着水滴，一滴两滴，于是，好像清水也有了灵性，可以治好所有的病。

喂药到彼得跟前的时候，温迪怔住了并颤抖了一下，因为她看到了彼得阴沉的脸。

“彼得，快去收拾行李。”她急切地喊道。

“不，我不去。”他平静地说，而且为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在屋子里摇头晃脑地踱着步，一边还美滋滋地吹着自己的那只笛子。

“彼得，去找你的母亲吧。”温迪追在他身后一个劲儿地劝说。

“不，我一个人过得很好，”他坚定地说，“如果我找到母亲，也许母亲会说，我已经长大了，不！我绝不要长大，我要永远做一个小孩儿，一直玩下去。”

这个消息太震惊了，温迪突然有一种失落的感觉。她伤心地大声宣布，“彼得不去。”她想，也许孩子们会说服他，她心里还存着这么一点点的希望。

孩子们停住了，呆呆地望着他，每个人的肩头都背着一根棍子，棍子上挑着一个包袱。如果彼得不去，是不是他们也去不成啦？

“要是你们找到了你们的母亲，但愿你们会喜欢她们。”彼得的语气里明显带有讥讽，以致于孩子们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了。

“再见，温迪。”他痛痛快快地向温迪伸出了手，温迪只好握了握，她多希望能跟彼得吻别一下。但是，彼得没有要求顶针，她也不好意思主动。

“彼得，记得换你的法兰绒衣裳。”温迪嘱咐道，她对他穿衣服的事儿总是很在意的。

“叮叮铃，带他们上路。”彼得喊道。看到温迪难分难舍的神情，他也不好受，但是，他绝对不会流下一滴泪的。

就在这时，依依惜别的气氛突然被打破了，地面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厮杀声、呐喊声和兵器相接的声音——是海盗的偷袭！危险就在眼前，地下的孩子们都惊呆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像雕像一样一动不动。而彼得呢，抄起了自己的剑，眼睛里闪耀着渴望战斗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