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王后变成绵羊
WANGHOU BIANCHENG MIANYANG
爱丽丝好不容易才抓到披肩,她四下张望,想找到披肩的主人。不一会儿,她发现白棋王后发疯似的跑过来,爱丽丝赶紧拿着披肩礼貌地迎上去。
“您好,这一定是你的披肩。”爱丽丝一面说,一面帮她围上披肩。
王后不停地扯着披肩,口中喃喃自语:“奶油面包,奶油面包。”
爱丽丝不太明白,但她很想打破这怪异的气氛,于是说:“陛下,您想穿过树林吗?”
“哦,要是你愿意,你不妨把这叫‘穿’,不过我总觉得穿衣服不是这样穿法。”王后说。
爱丽丝知道她理解错了,可是她不愿在谈话刚刚开始就发生争辩,她看着王后的衣服凌乱不堪,于是就帮她整理。她把她的头发梳理好,又把她身上的别针一一弄好,然后说:“好啦,您现在看起来好多了。不过您实在应该有个侍女。”
“我很愿意让你做我的侍女!”王后说,“我一星期付你两便士,每隔一天你还可以吃到果酱。”
爱丽丝忍不住笑了起来,说:“我不想做你的侍女,也不想吃果酱,至少今天我不想吃。”

“你想吃今天吃也吃不到。”王后说,“我定的规则是明天有果酱,昨天有果酱,而今天绝不会有果酱。”
“‘今天有果酱’的日子总会有的。”爱丽丝反驳说。
“不,不可能的,”王后说,“隔天有果酱。今天不是隔天,你要明白。”
“我弄不懂,”爱丽丝说,“这简直叫人莫名其妙!”
“这就是倒着生活的结果,”王后和蔼地说。“一开始总叫人有点儿晕头转向。”
“倒着生活?!”爱丽丝感到很稀奇,“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
“这样做有个很大的好处,它可以让人的记忆有两个方向。”
“我知道我的记忆只有一个方向,”爱丽丝说,“我不能记住还没有发生过的事。”
“那是一种可怜的记忆。”王后说。
“哪种事让你记得最清楚?”爱丽丝壮起胆子问。
“就是下个星期要发生的事儿,”王后漫不经心地说。“比方说,国王的信使现在已经被关进监牢里了,然而要到下星期三才会判他坐牢。当然了,他得在那以后犯罪。”
“如果他没有犯罪呢?”爱丽丝问。
“那就更好了,不是吗?”
“但是对那个信使来说,可不能算更好了,因为他已经先受到惩罚了。”爱丽丝替信使抱屈。
“你多大了?”王后忽然转变了话题。
“准确地说,我七岁半了。”
“你真小,我已经一百零一岁五个月零一天了。”王后叹息说。
“我不相信!”爱丽丝说。
“你不相信吗?”王后用一种同情的口吻说,“那你先深深地吸一口气,再闭上你的眼睛。”
“试也没有用,”爱丽丝笑了,“一个人不能相信不可能的事。”
“这是你练习得不够,”王后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每天练习半小时呢。有时候,我吃早饭前要相信六件不可能的事。哎呀,披肩又飞掉啦!“她说话的时候,一阵风把她的披肩刮过了小溪,可是她却把它抓了回来。
“你看,我抓住它了!”这时王后的声音越来越尖,非常像绵羊的叫声,把爱丽丝吓了一跳。她仔细看看王后,王后好像突然裹进一团羊毛里了。她不相信这是真的,可是不管她怎样擦眼睛,她看到的还是同样的情景:她在一个黑暗的小店里,胳膊肘支在柜台上,对面是只老绵羊,坐在安乐椅里打毛线。
“你想买什么?”绵羊打量着她问道。
“我现在还不知道都有些什么,我还是先看看好吗?”爱丽丝彬彬有礼地说。
小店里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奇怪东西,更奇怪的是,无论她把目光投向哪个货架,那个货架总是空的,而它旁边的货架却是满满的。
爱丽丝看中了一个又大又亮的东西,但那东西变幻莫测,它有时像个大洋娃娃,有时又像个针线盒儿,似乎总在她看的架子上面的一层架子上。她突然想到一个主意:“我一直跟着它转,一直跟到最上面的一层,它总没法挤到天花板里去吧。”
可是,爱丽丝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东西很快就穿过天花板不见了!
“你究竟是个小孩还是陀螺呢?”那只绵羊一面又取出另一副编针,一面问,“你要是再这样转来转去的,就把我的眼睛弄花了。”这时,她同时用十四副针编织毛线,爱丽丝不禁十分惊奇。
“她怎么能一下子用那么多针呢?”她迷惑不解地想。
“你会划船吗?”绵羊问,同时递给她一副编针。
“会一点儿——但不是在陆地上——也不是用编针——”爱丽丝话音刚落,手里的编针就变成了桨。这时,她发现自己和绵羊正坐在一条小船上,在两岸之间漂浮。因此没别的办法,她只好尽力去划了。
“收桨!”绵羊叫道,一面又取出一副编针。
爱丽丝没有理她,只管划船。她想:这里的水真怪,船桨不时地会被吸在水中,很难拉出来。
“收桨!收桨!”绵羊叫道,并取出了更多的编针。“你可以抓住一只螃蟹了。”
“我倒希望能抓住一只可爱的螃蟹。”爱丽丝边划边想。
“你没有听到我喊‘收桨’吗?”绵羊生气地吼道,又取出来一大捆编针。
“是的,我听到了,”爱丽丝说,“你说了许多遍,还挺大声的。可是请问你,螃蟹在哪里呢?”
“当然在水里啦。”绵羊说着把几针插到她的头发里,因为她的手里已经拿满了。
“收桨,喂!”她又叫道。
“你为什么总叫‘羽毛’(英语“羽毛”和“收桨”是同一词。爱丽丝理解为“羽毛”了。)呢?”爱丽丝感到有些纳闷,又说,“我又不是一只鸟。”
“你是,”绵羊说,“你是一只小呆鹅。”

这让爱丽丝有些不高兴,所以,有那么一两分钟,她们什么话也没说。这时小船继续漂荡,有时荡过小草丛,有时又从树下荡过。但是两边总是阴着脸,高高越过她们头顶的河岸。
“啊,劳驾!那里有多么香的灯芯草啊!”爱丽丝突然高兴地大叫,“它真香,真好看啊!”
“你用不着为了灯芯草对我说劳驾,”绵羊打着毛线,头也不抬地说,“不是我种的,我也不会拿走它们。”
“我的意思是能不能逗留一会儿,摘一些。”爱丽丝恳求道,“让我们的船停几分钟好吗?”
“如果你不划,它自己就停了。”绵羊说。
于是,爱丽丝停止了划船,让小船在摆动着灯芯草的小溪中缓缓荡漾。然后爱丽丝小心地卷起袖子,把手臂伸进水里一把又一把地采着那些喷香的灯芯草。
可是,遗憾的是,总是够不到那些最美的灯芯草,更遗憾的是这些灯芯草从摘下来起就开始蔫了,失去了固有的香气和美丽。你知道,就是真的灯芯草的香气和美丽,也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何况这些镜中的灯芯草呢?可是爱丽丝不在乎,因为这里有特别多的怪事吸引着她。
小船没走多远,一只桨就牢牢地陷在了水里,怎么也拔不出来。爱丽丝用力拉,结果桨柄打着了她的下巴。尽管可怜的爱丽丝不住地叫:“噢!噢!噢!”她还是一下子被桨掀翻到灯芯草堆里了。
不过,她没有受伤,而且很快就爬起来了。绵羊一直在织着毛线,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爱丽丝发觉自己仍然坐在小船上,依旧坐在原来的座位上。
这时,绵羊说:“你可抓到一只好螃蟹了。”
“是吗?我怎么看不见呢?”爱丽丝说,一面俯过船舷瞧着又黑又深的水,“但愿它可别跑掉了,我太想带一只小螃蟹回家了。”但是绵羊只是冷笑了一声,继续织着毛线。
“这里有很多螃蟹吗?”爱丽丝问。
“有,这里什么都有,”绵羊说,“够你挑的,不过你得打定主意,到底要买什么?”
“买什么?”爱丽丝诧异地重复了一句,再看四周,船啊,桨啊,小河啊,一下子消失了。她又回到那个阴暗的小店里了。
“我想买一个鸡蛋,多少钱?”爱丽丝说。
“五便士一个,两便士两个。”绵羊说。
“怎么两个比一个还便宜?”爱丽丝惊奇地问,一边掏出她的小钱包。
“你买两个的话,你得把两个一起吃下去!”绵羊说。
“哦,那我还是买一个吧!”爱丽丝说。
绵羊拿了钱,放到一个盒子里,然后说:“我从来不把东西放到别人手里——以后也不会这样干的——你必须自己去拿。”说罢,她就走到了小铺的另一头,把鸡蛋立着放到货架上。
“她为什么这么干呢?”爱丽丝想着,用手摸索着穿过那些桌子和椅子,因为小铺的这一头更暗。
“好像我越向它走,那个蛋就离我越远了。让我看看这是把椅子吗?哎呀,它还有枝子哩!真怪,这里居然长着树!嘿,还有一条小溪!这真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商店了。”
她就这样继续朝前走,越走越纳闷。所有的东西在她走近的时候,都变成了一棵树。这下,她完全相信了,那个鸡蛋也会变成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