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镜子里的昆虫

JINGZILI DE KUNCHONG

当然啦，头一件该做的事儿，就是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这可比地理课有趣多了。

爱丽丝眺望着远处。“远处看不到河流，也没有山脉，除了我脚下的这座小山，嗯，估计它也没有名字。”她想，“嘿，那儿有什么东西在采蜜呢？它们不可能是蜜蜂，因为谁也不能看到一英里外的蜜蜂的，那到底是什么呢？”

爱丽丝凝神细看，是一只虫子在花丛中忙碌着，还把长嘴插进花里。“这不跟普通的蜜蜂一样吗？”她有些好奇。

爱丽丝又向前走去，很快发现，那些像蜜蜂的东西居然是大象，她惊奇地喊起来：“天哪，有那么大的花吗？居然让大象来采蜜！”

虽然爱丽丝想去看看，但她害怕大象把她踩死。她安慰自己说：“别去了，我还得去第三格，不然我怎么当王后呢？”于是，以这为借口，她跑下了山，而且跳过了六条小溪中的第一条，她以为自己会回到平地上，没想到自己却上了一辆火车。

“车票，劳驾，检票啦！”，乘警在叫喊着。

车厢里每个人都拿着一张巨大的火车票：这些票和拿票的人一样大小，车厢快挤满了。

“喂，小孩儿，把票拿出来！”乘警走到爱丽丝跟前说。

“我没有票，我没有看见卖票的地方。”爱丽丝声明道。

“别找借口，你为什么不去找火车司机买一张呢？”乘警说。

爱丽丝寻思着：“看来说也没有用。”

在这段时间里，乘警一直在看爱丽丝，先是用望远镜看，后来又用显微镜看，再后是用一个单片的观剧眼镜看。末了他说：“你坐错车了。”说罢竟然走了。

“这么小的孩子，”坐在她对面的一个老绅士说（他穿的是白纸做的衣服），“就是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也应该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坐在老绅士旁边的一只山羊，闭着眼睛说：“就是不识字，也应该找得着卖票的地方啊！”

在山羊旁边坐着的一只甲虫，好像它不说话就吃亏似的，也凑热闹地说：“既然她没有票，就应该把她当成行李托运回去！”

接着响起了一个嘶哑的声音，“换个火车头——”

“那声音听上去像一匹马。”爱丽丝想。

这时一个很小很小的声音说道：“知道吗，你可以就‘马’和‘哑’编个笑话。”

紧接着响起了一个个声音。“车厢里有多少人呢？”爱丽丝想。

“可以在她的托运箱上贴个‘小心轻放’的标签。”

“直接把她当电报发回去！”

那个老绅士听了这些话，突然产生了同情心，他对爱丽丝说：“别再听他们胡说了，火车停了，你买张回程票，就可以回去了。”

“真是个很好的笑话！”那个小小的声音又说。

“你要是这么喜欢笑话，干吗不自己编一个？”爱丽丝愤愤地说。

“怎么，你生气了？我是把你当作朋友才说的，虽然我只是个小小的昆虫，但我知道你是不会伤害我的。”

“你是哪一类昆虫？”爱丽丝有点儿不安地问。

“什么？难道你——”那个小声音正说着，突然被一阵火车头的尖叫声打断了。所有人都吓得跳了起来，爱丽丝也不例外。

那匹一直把头伸在窗外的马，回过头来说：“没什么，我们刚才跳过了一条小溪。”大家听了好像都安心了。只有爱丽丝想到火车居然还会跳，禁不住有点儿不安。就在这一刹那，火车垂直地向空中升上去，忙乱中她抓住了什么东西，一看，正是山羊的胡子。就在她刚触碰到山羊胡子时，那胡子却熔化了。接着她发现自己已经安静地坐在了树下。而那只蚊子（就是跟她说话的那只昆虫）正停在她头上的树梢上，用翅膀给她扇风。

它确实是一只很大的蚊子，简直像小鸡一样。可是爱丽丝并不害怕，因为他们已经聊过好一阵子了。

“难道你对所有的昆虫都不喜欢吗？”大蚊子接着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

“要是它们会说话，我当然喜欢啦！”爱丽丝说。

“你喜欢你们那儿的什么昆虫？”蚊子问。

“我对昆虫谈不上喜欢，”爱丽丝解释说，“我挺怕它们——至少怕那些大的，不过我可以告诉它一些它们的名字。”

“叫它们的名字，它们肯定会答应吧？”蚊子漫不经心地问。

“可它们从来没答应过。”

“如果它们不答应，还要名字有什么用呢？”大蚊子问。

“对它们没有用处，”爱丽丝说，“但是我想，这对给它们起名字的人有用。要不然，为什么各种东西都有个名字呢？”

“我说不清，在那边的小树林里，一切东西都没有名字——好了，你继续说你那边有什么昆虫吧，别浪费时间啦！”

“好吧。我们那儿有马蝇。”爱丽丝数着手指头说。

“对啦，”大蚊子说，“在那边，不远的地方，你可以看见一只马蝇，它完全是木头做的，正在树枝间摇来摇去呢。”

“它靠什么活着？”爱丽丝问。

“它吸树的汁液和锯木屑，”蚊子说，“还是继续说你那儿的昆虫吧。”

爱丽丝好奇地看看那只木马蝇，并且认定它一定刚刚被油漆过。它看上去又亮又黏。然后，她接着说：

“我们那儿还有蜻蜓。”

“瞧瞧你头顶的树枝，”蚊子说，“那儿就有一只圣诞蜻蜓，它的身体是用葡萄干点心做的，翅膀是圣诞果的叶子做的，头是一粒在白兰地里烧过的葡萄干。”

“它靠吃什么活呢？”爱丽丝问。

“牛奶麦片粥和肉末馅饼。”蚊子答道，“它的巢很高级，是个装圣诞礼物的盒子。”

“哦，对了，我们那里还有蝴蝶。”爱丽丝接着说。

“我们这儿也有，它的头是一块方糖，身子是面包干，翅膀是薄薄的涂了奶油的面包。”蚊子说，“看，它爬到你脚边儿了。”爱丽丝吓得赶紧缩回了脚。

“它靠什么活呢？”

“奶油红茶。”

“要是它找不到奶油红茶怎么办呢？”

“那就会饿死的，这种事总发生！”

之后，爱丽丝一声不响地沉思了几分钟。这当儿，蚊子就围着她的头嗡嗡地飞着玩。末了，它停下来，说：“我想你大概不希望忘了自己的名字吧？”

“当然不愿意啦。”爱丽丝有点儿焦急地说。

“这可难说，”蚊子不经心地说，“有时候丢了名字倒怪方便的。比方说，要是老师叫你回答功课，她说，‘请站起来——’说到这里她就没法说下去了，因为她没有名字可叫。那么，你当然就用不着回答问题了。”

“才不会那样呢，”爱丽丝说，“老师绝不会因此放过我的。她要是忘了我的名字，她就会叫我‘小姐’，像佣人常叫的那样。”

“好吧，要是她光说‘小姐’而没再说别的，”蚊子说，“你当然可以‘迷失’你的功课了。这只是一个玩笑，你没开过这样的玩笑吗？”

“为什么你希望我开过这样的玩笑呢？”爱丽丝问，“这个笑话很糟糕！”

但是蚊子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同时两大颗泪珠从面颊上滚落下来。

“要是说笑话会使你伤心，”爱丽丝同情地说，“那还是别说笑话的好。”

接着又是一声小小的叹息，这次可怜的蚊子似乎是叹着气走开了。因为爱丽丝抬起头来的时候，树梢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这时，爱丽丝才感觉很冷，于是她也站起来朝前走去。没走多久，她就来到树林的前面了，听了蚊子的话以后，爱丽丝有点儿害怕，不敢进去，但她很快就下定决心了。“按规则我是不能后退的，而且这是唯一的通向第八格的路。”她鼓励自己说。

爱丽丝走进森林，“这一定是蚊子说的那个让人丢失名字的树林了！”她边走边说。

果然，进去走了一会儿后，不管怎么努力，她还是想不起来自己叫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是“丽”字打头的。

就在这时，一只小鹿走了过来，它用一双和善的大的眼睛望着爱丽丝，好像一点儿也不害怕。爱丽丝觉得它十分可爱，伸出手去，想摸摸它，小鹿向后跳了一下，然后瞪大眼睛盯着她一动不动。

“你叫什么？”小鹿问道，它的声音多么柔和、多么甜啊！

“我忘了我叫什么啦。”可怜的爱丽丝伤心地回答。

“这不可能，”小鹿同情地说，“你好好想想。”

爱丽丝想啊想，可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爱丽丝不好意思地说，“也许这会对我有些启发。”

“你如果再往前走一点儿，我就可以告诉你了，”小鹿说，“在这里我想不起来。”

于是，她们结伴而行，爱丽丝非常喜欢小鹿，一直搂着它的脖子。

走着走着，她们来到一片空地上，小鹿突然从爱丽丝的胳膊中挣脱出来，猛然一跳说：“我想起来了，我是一只小鹿，我的天，你是人类的小孩儿！”说到这儿，它棕色的大眼睛里突然流露出恐惧，转眼就跑掉了。

爱丽丝看到小鹿莫名其妙地跑掉了，很伤心，不过，她想起了自己的名字——爱丽丝，这也算是个安慰。

爱丽丝看看周围，发现有两个路标，而且都指着同一个方向。看起来，选择方向并不困难。于是，她顺着路标所指的方向走啊走，奇怪的是，每次遇到岔路口，都有两个指示方向完全相同的路标，只不过一个写着：“通向叮当兄的房子”，另一个写着：“通向叮当弟的房子”。

“我相信他们一定住在同一幢房子里。我不会在他们那里待太久，我还要去第八格呢！”她边走边想，突然小路向右急转弯，让爱丽丝猝不及防，差点儿撞在两个小胖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