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走出梦境

ZOUCHU MENGJING

“我在这儿！”爱丽丝喊道，慌乱中完全忘记了自己已经长得太大了，由于跳起来太急，一些陪审员被她的裙边挂倒，他们都翻到下面听众的头上去了，大家乱作一团，这让爱丽丝想起了不久前她打翻金鱼缸的场面。

爱丽丝赶紧把陪审员们扶起来。匆忙中，她一不小心竟然把壁虎头朝下放在了座位上。可怜的小东西无力动弹，只能滑稽地摇摆着尾巴。

“真是对不起！”她立即将它扶正。

陪审员恢复原位，赶紧找到了自己的石板和笔，开始认真地记录起来。审判继续，国王问爱丽丝：“关于这个案子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爱丽丝回答。

“什么事都不知道？”国王问。

“任何事都不知道。”爱丽丝肯定地回答。

“这一点很重要。”国王转身对陪审团说。它们刚开始在石板上记录，白兔插了嘴：“陛下您的意思当然是不重要了。”他说话的口气很尊敬，但边说边冲国王挤眉弄眼。

国王不说话了，而是开始翻看一本大书。不一会儿，他突然高声喊道：“肃静！根据第四十二条，所有身高一英里以上者退出法庭！”

大家都望着爱丽丝。

“我不到一英里高。”爱丽丝辩解说。

“将近两英里了。”王后插话说。

“你不要狡辩了，立即离开！”国王再次催促道。

“我是不会走的，你没有理由这样要求我。”爱丽丝坚定地说，“再说，这根本不是一条正式规定，是你刚刚才编出来的。”

“这是法典里最古老的一条规定。”国王强调说。

“那么就应该是第一条。”爱丽丝说。

国王脸都气白了，“考虑你们的裁决吧。”他声音颤抖地对陪审团说。

这时，白兔举着一封信跳跃着喊：“陛下，好了，有新证据了！”

国王连忙打开信，其实是一首诗。

“这是不是罪犯写的？”陪审员问。

“不是，”白兔回答。

“陛下，”红心杰克开口了，“这不是我写的，也不是我的笔迹，况且，没有署名。”

“如果你没署名，”国王说，“这就意味着你更狡猾。”

“这足以证明你有罪！”王后也附和说。

“这证明不了什么，”爱丽丝却说，“因为谁也不知道这首诗写的是什么呀！”

“快，读一读！”国王命令道。

于是，白兔戴上眼镜大声读道：

他们说你先是对她，

以后又对他谈到我。

她给我良好的赞誉，

但却说我不会游泳。

——

我给她一个，

他们给他一双，

你给我们三个或以上，

他们又全部还给你。

假如她掉进是非旋涡，

请你给她的自由。

我的想法十分明朗，

也就是她有过的诗章，

你在她和我们之间，

早已成为不可逾越的障碍，

千万不要告诉他，

她最喜欢他们。

这必须是个永远的秘密，

知道的人，

只能是你我！

“这是现有的最重要的证据了。”国王搓着手说。

“这些诗没有任何意义。”爱丽丝说，就在说话的这一瞬间，她已经长得十分巨大了，所以，她并不怕打断国王的话。

陪审员们都在各自的石板上写道：“她不相信这首诗有意义。”不过没人打算解释纸上的话。

“我不要什么意义，只要所谓的证据，”国王问红心杰克，“诗中说‘我不会游泳’你说对吗？”

“是啊，我不会游泳。”红心杰克答道。

“现在全对了，”国王继续说，“诗中说‘我给她一个，他给他们一双’——看，这肯定是指偷的馅饼了，是吗？”

“但后面说，‘他们又全部还给你’，你该如何解释？”爱丽丝说。

“是呀，他就在这儿呢！”国王指着桌上的馅饼说，“诗中还说，‘也就是她有过的诗章’，亲爱的，我想你没有过诗章吧？”国王对王后说。

“从来没有！”王后狂怒道。

国王望着王后说：“这话没有湿胀（诗章）你吧？”这句俏皮话立刻引起一片哄笑。

国王勃然大怒，对陪审员说：“你们考虑考虑评审意见。”

“不，不，应该先判决，后评审！”王后主观地说。

“简直在胡说！”爱丽丝啼笑皆非地说，“哪有先判决后评审的！”

“住嘴！”王后气得脸色都发紫了。

“我偏不！”爱丽丝毫不畏惧。

“砍掉她的头！”王后歇斯底里地喊道。但是，没有一个人动。

爱丽丝这时已经恢复到原来的身材了，她理直气壮地大声说：“有什么了不起，你们只不过是一副纸牌！”

这时这些纸牌忽然上升到空中，然后，又飞落在她的身上，她发出一声尖叫，又害怕又生气。她正要把这些纸牌赶走，却发现自己躺在河边，头还枕在姐姐的腿上，而姐姐正轻轻地拿掉落在她身上的枯叶。

“醒一醒，亲爱的爱丽丝，”她姐姐说，“看，你睡了多久啦！”

“啊，我做了个多么奇怪的梦啊！”于是，爱丽丝把梦中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经历，都告诉了姐姐。她说完之后，姐姐吻了她一下说：“这确实是个奇怪的梦，亲爱的别介意，现在快去喝茶吧，天已经不早了。”

于是，爱丽丝站起来走了，一面走还一面反复地想自己做了个多奇妙的梦啊！

爱丽丝走后，姐姐仍静坐在那里，手撑着头，望着西下的夕阳，想着小爱丽丝和她梦中的奇幻经历，也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做起了这样的梦——

开始，她梦见小爱丽丝又一次双手抱住了膝盖，用明亮而热切的眼光仰视着她。她听到小爱丽丝的声音，看到了她的头微微一摆，把蓬乱的头发弄顺了些——这是爱丽丝的习惯动作。当她听着爱丽丝说话时，周围的世界也随着她小妹妹梦中的那些奇异动物的降临而活跃起来了。

穿西服背心的白兔跳来蹦去，弄得她脚下的草沙沙作响，受惊的老鼠在临近的洞穴间矫捷地钻来钻去，不时扬起一股尘土。她还听到三月兔同他的朋友们共享着没完没了的美餐时觥筹交错的声音，以及王后命令处决那些不幸客人的尖叫声。同时还有长着猪脸的婴儿在公爵夫人腿上打喷嚏，甚至听到了狮身鹰的尖叫、壁虎写字时的沙沙声等。这种种声音充满了整个空间，远处似乎还传来假海龟那悲哀的抽泣声——

于是，她将身子坐正，闭着眼睛，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到了奇幻世界。尽管她知道这只是重温一个旧梦，而一切都会返回现实——

蒿草不过是迎风作响，池水的波纹摆动了芦苇。茶杯的碰击声实际是羊脖子上挂的铃铛声，王后的尖叫是那牧童的吆喝声幻化而成，猪脸孩子的喷嚏声、狮身鹰的粗犷叫声和各种奇怪声音，原来只是乡村繁忙季节的各种喧闹声。而远处耕牛的低吟，在梦中变成了那假海龟的哀泣。

最后，她想象了一个这样的情景：

她的这位小妹妹爱丽丝，以后将由女孩成长为女人。她将会毕生保留着童年时的纯洁珍爱之心，她还会吸引她的孩子们围在她身边——用许多奇异的故事，或许就是她自己童年的这个梦游奇境，使得他们的眼睛变得更加明亮热切。她也将和孩子们一起分享他们单纯的烦恼，因为这些烦恼同样存在于她的童年，以及那愉快的夏日回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