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在鲨鱼肚子里

ZAISHAYU DUZILI

匹诺曹看到远处的海面露出一块礁石，似乎有一只美丽的山羊正站在礁石顶上向他招手。

那只山羊既不是白的，也不是黑的，而是天蓝色的，好像仙女妈妈的秀发。匹诺曹突然生出一个念头：会不会是仙女变成山羊来接我呢？他激动起来，游得也更起劲儿了。

眼看离礁石越来越近了，突然之间，一个可怕的海怪横空出世，挡住了他的去路。海怪张开大嘴，露出两排尖牙，大嘴深不见底，像一个无底洞。这就是那条有五层楼高，一口能吞下整辆火车的大鲨鱼。

匹诺曹原本欢快的心情立即消失了，他惊恐万分，马上改变了前行的方向，千方百计想躲开这个来势汹汹的怪物。

“匹诺曹，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匹诺曹仿佛听见山羊在叫他。他奋力划着水，企图游得快一点儿。

“小心啊，匹诺曹，魔王快追上你了，快啊……”山羊非常着急，声音颤抖起来。

可是后面的鲨鱼张开大嘴，像箭一样朝他冲过来，随后深深一吸，像吞鸡蛋似的，把可怜的匹诺曹吸到了嘴里。

匹诺曹连翻带滚进了鲨鱼的肚子。这里面真像一个巨大的山洞，鲨鱼轻轻一动，他在里面就会狠狠地从这边撞向那边，那感觉简直就像坐在一辆翻滚的马车里。

突然，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匹诺曹一下，他立刻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等到匹诺曹清醒过来，他发现周围漆黑一片，耳边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寂静得可怕。

突然，一阵大风吹到脸上。他静下心来仔细观察，发现风是从怪物的肺里吹来的。他这才搞清楚，自己被困在了鲨鱼的肚子里。看上去，鲨鱼的气喘病很严重，它一呼吸就像刮北风似的。

匹诺曹原本以为，还有希望像前几次那样逢凶化吉，当他明白自己被困在海怪的肚子里，他终于绝望了，在黑暗中大哭大叫，流着泪喊：“救命啊！救命啊1”

没想到他的哭声居然得到了回应。有一个声音轻轻地说：“没人能够救你，我可怜的孩子！”

“是谁在说话？”匹诺曹停止了哭泣，惊讶地问。

“我是一条金枪鱼，是和你一起被吸进鲨鱼肚子里的。”金枪鱼回答。

“你也这么倒霉！”同病相怜的感情在匹诺曹心里油然而生，“你知道我们该怎么出去吗？”他最关心的就是这件事。

“出去？”金枪鱼反问了一句，没有说话，那口气似乎在说，这是个不该问的问题。

“是啊，难道我们不该想办法出去吗？”匹诺曹认真地说。

金枪鱼说：“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们都管这条鲨鱼叫作‘鱼和渔夫的魔王’，我没听说有谁被他吞到肚子里之后又活着出去的。别折腾了，这就是我们的命运。”

匹诺曹绝望地哭起来：“我可不想死，我好不容易从死亡边缘活了过来，我不要死！”

金枪鱼冲着匹诺曹无可奈何地笑笑，不说话了。有谁想死呢，可是现在只好等死了。

哭了一会儿，匹诺曹突然一抹眼泪，挺直身板儿说：“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离开这儿，我一定要逃走，不能活活等死。”

金枪鱼摇摇头，游开了。

匹诺曹在黑暗中哭啊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他忽然觉得远处好像有一点儿微弱的亮光。

匹诺曹就在漆黑的鲨鱼肚子里摸索着，向那个一闪一闪微弱的亮光走去。

越往前走，火光就越亮，看得也越清楚。他看到了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有一个绿色的玻璃瓶，上面插着一支点着的蜡烛。桌子旁边坐着一个小老头儿，头发胡子像雪一样白。这小老头正在那里嚼吃一些鲜活的小鱼。那些小鱼还在挣扎，他吃着吃着就会有小鱼从嘴里跳出来。

匹诺曹一看见这个人，立即叫了起来：“爸爸，我亲爱的爸爸！”说着，就张开双臂扑了过去。

小老头儿擦了擦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你是……你真的是我的匹诺曹吗？”

“是的，是的，真是我！噢！我的爸爸，又见到您是多么好啊！”匹诺曹流下了眼泪，“爸爸，那天我到海边找您的时候，看到风浪里有一条小船，我从老远就认出了您，还拼命挥手叫您到岸上来……”

“我也认出你了，”杰佩里说，“我也想回到岸上啊，可是一个大浪就把小船打翻了。谁料到旁边正好有一条可怕的大鲨鱼，一口就把我吞了下去。唉，从那时到现在，已经整整两个年头了。”

“这两年您是怎么过的？”

“就在那场风暴中，还有一艘商船也被打沉了。这条鲨鱼吞下我后，也把那艘商船吞了进来……”

“什么？一口就吞了整条船？”匹诺曹吓了一跳。

“可不是，一口就吞了整条船。幸运的是，这条船装的是罐头肉、饼干、面包干、葡萄干、干酪、咖啡、砂糖、蜡烛和火柴。就靠着这些东西，我才活了下来。不过现在我把这些东西都吃光用光了，桌子上的这支蜡烛，已经是最后一支了。等它也燃尽了，咱俩就得生活在黑暗中了。”

匹诺曹听着杰佩里悲伤的叙述，对自己过去的行为追悔莫及，他趴在杰佩里的身上说：“都怪我不听话，要不是为了找我，您也不会受这些苦。”

他好像突然间长大了，坚定地说：“爸爸，咱们别磨蹭了，必须马上想办法逃出去……”

“逃走？怎么逃？”

“咱们从鲨鱼的嘴里溜出去，跳到海里游走。”

杰佩里没有站起来，他遗憾地说：“你的主意不错，亲爱的匹诺曹，可是我不会游泳，出不去啊。”说着，他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对了，你会游泳，赶紧走吧，你还小，别在这里陪我一个老头子等死了。”说着，双手推开匹诺曹。

“不！我不能一个人走，我要带您一起出去。”匹诺曹紧紧地握着杰佩里的胳膊。

“听话，孩子，那样会连累你的，你要听爸爸的话。”杰佩里还是把他往外推。

匹诺曹搂住爸爸的胳膊说：“您忘了吗？我是个木偶啊！您骑在我的肩膀上，我可以安安稳稳地把您带到岸上。”

“孩子，我知道你想救爸爸，爸爸知道你的心意就很满足了，你赶快走吧。”天底下的父母都只会为孩子奉献，而不愿给孩子添一点儿麻烦，杰佩里也是一样。

他还在做最后的努力，使劲儿要推开匹诺曹：“你只是个小木偶，背着我游泳你会沉得更快。听话，快走吧。”他像是给匹诺曹下最后通牒。

可匹诺曹也给爸爸下了最后通牒：“您要相信我，我一定要和您一起走！万一真像您说的，我们注定要死，那也要死在一起。爸爸，您也是为了找我才落到这步田地的，咱们经过了这么久的分离，以后再也不要分开了，我要跟您永远在一起，永远！”

杰佩里终于被匹诺曹说服了，他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也闪动着幸福的光。眼前的小木偶终于长大了。

匹诺曹充满自信地拿起蜡烛，像个小男子汉似的走在前面：“您就跟着我走，爸爸，咱们一定会得救的。”

他们走呀走呀，走了很长一段路，穿过鲨鱼的整个肚子，一直来到它的嘴边。

幸运的是，这条鲨鱼实在太老了，又加上得了严重的气喘病、心脏病，睡觉时只好张着嘴巴。匹诺曹从鲨鱼的喉咙口往上看，一片美丽的星空若隐若现。

“现在逃走正是时候。”匹诺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爸爸说：“鲨鱼睡得很熟，大海上也没有风浪，爸爸，您紧紧跟着我，咱们马上就可以逃脱了。”

说着，他们顺着鲨鱼的喉咙往上爬，来到了它那硕大无比的嘴巴里。两个人踮起脚尖在舌头上走。这舌头又大又长，踩上去软绵绵的，还蛮舒服的。

眼看已经到了嘴边，他们吸了口气，正准备奋力一跳，跳入大海，可老天偏偏要捉弄他们，鲨鱼不早不晚地打了一个喷嚏。随着鲨鱼嘴巴一合拢，他们重新落入了鲨鱼的肚子里。

两个人摔了好大一个跟头，连蜡烛都被扑灭了，父子俩就这样在一片漆黑中呆坐着。

“爸爸，您还好吧？”匹诺曹张口问道。

“我的孩子，我很好，你呢？”杰佩里伸出手想摸到匹诺曹。

“我也很好，爸爸，您不用担心，请把手给我。”匹诺曹也伸出手去。

两人的手握到了一块儿，匹诺曹又叮嘱道：“爸爸，您千万当心。咱们再试一次。”

杰佩里只是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便像孩子一样乖乖地跟在匹诺曹后面。在一个懂事的孩子面前，杰佩里完全体会到了“苦尽甘来”的滋味。

父子俩一直踮着脚尖往前走，又重新顺着鲨鱼的喉咙向上爬。他们走过整条舌头，爬过两排牙齿，正准备往外跳时，匹诺曹对杰佩里说：“爸爸，您骑到我肩膀上来，然后紧紧抱着我，不要害怕，其余的由我来想办法对付。”

杰佩里乖乖地坐了上去，匹诺曹在确定了父亲的安全之后，奋力往海里一跳。

他们成功了。

逃离了鲨鱼的嘴巴，匹诺曹卖力地游起来。他心里想：“我们才刚刚走出胜利的第一步，只要没到岸边，爸爸就不能安心。”想到这里，他游泳的速度也加快了。

可是，匹诺曹明显感到爸爸的身体在颤抖，他就像得了风寒一样，拼命地哆嗦着。

“您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匹诺曹抽出一只手去摸杰佩里，他发现爸爸的一只脚正浸在冰冷的海水里呢。

匹诺曹喊道：“爸爸，您把脚缩上去，再往我头上爬一点儿。爸爸，您一定要坚持住，我们就快得救了。”他喊叫着，更加拼命地划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能量，那场面真是让人感动。

忽然，他感觉身子轻了很多，自己不用那么使劲儿，也能划得很快了。这是怎么回事？

匹诺曹低头一看，发现身体居然被一条鱼托着。

见匹诺曹发现了自己，那条鱼先开口打了个招呼：“嘿，匹诺曹，不会连我都认不出了吧？”

这身影的确很熟悉，匹诺曹拼命地回忆。那条鱼又补充了一句：“难道你真忘记了？咱们是鲨鱼肚子里的患难兄弟啊！”

匹诺曹突然反应过来，兴奋地说道：“原来是你，金枪鱼！可是你的声音怎么变了，和原来一点儿都不一样！”

“呵呵，就是我呀。”金枪鱼看上去心情不错，“我的声音是不是变得好听了？在鲨鱼潮湿的肚子里，我心情压抑，嗓子也哑了。但现在出来了，海阔天空，心情好，嗓子也好了。”

“呵呵，你真会说笑。可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匹诺曹问。

“学你呀。是你跟我说不能轻易放弃。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看来我试对了。”金枪鱼确实开朗了很多。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游到了岸边。匹诺曹把父亲扶上岸，转头向金枪鱼鞠了一躬，说：“感谢你救了我们，祝你好运。”

金枪鱼快活地摇摇尾巴，一头扎进了海里，高兴地向大海深处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