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激励你一生的人生法则
1.14.5 太阳明天会不会从东方升起

太阳明天会不会从东方升起

我们的知识是怎样得来的呢?关于这个问题,西方哲学史上一直存在着两种不同的观点。第一种看法认为知识只能通过演绎推理,通过逻辑的思维活动才能得到。一切通过感性经验所取得的知识都是变化不定和欠准确的,是不可信的。比如,“平行线不能相交”这一知识,是人的“天赋观念”,我们根本不能通过经验获得。持这种观点的以莱布尼茨和康德为代表。

第二种看法与此相反,他们认为知识只能从经验中获得。人生下来心灵只是白板一块,不存在什么天赋的观念。认识的方法只能是归纳法,因为逻辑推理并不能给人以新的知识,而只是同义重复而已。比如以下的三段论:

人都要死

张三是人

故张三必有一死

这个三段论推理中的大前提:“人都要死”已包含了“张三必有一死”这一结论的内容,即是说大前提的正确性同时依赖于结论的正确性,这个循环是恶性的,从中并不能取得新知识。大前提与结论之间只是同义重复,并无新意可言。持这种观点的人以洛克的经验主义为代表。

休谟继承了英国经验主义的路线,但在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最终对经验归纳的有效性提出了质疑。实际上,归纳法出现的差错是众多的。休谟举了一个例子,你今天看见了一只天鹅是白的,明天又见到一只天鹅是白的,但你永远也得不出“所有的天鹅都是白的”这样一个结论,除非你能把世界上所有的天鹅都抓来,但这是不可能的。今天你看见太阳从东边升起,明天看见太阳从东边升起,你也不能得出“太阳必然从东边升起”的结论。因此,休谟认为,经验归纳根本无法保证我们获得正确的知识。据说,后来在澳洲发现了黑天鹅,一举推翻了天鹅皆白的归纳观点。这就是著名的“休谟难题”。

“休谟难题”可以这样表述:关于事实的一切推理都以因果律为基础,都遵循“因为甲,结果乙”的推理模式。但是这个模式并没有逻辑必然性,在经验中,乙只是经常跟随着甲出现罢了,我们永远无法看见甲确实产生了乙。因此,因果律以及根据因果律作出的归纳,只是人们的一种习惯,是靠不住的,因为用过去经验证明一切可能的经验包括未来的经验,没有必然性。例如,尽管经验和习惯使我每次吃苹果都有苹果味道,但是下一次也许我就吃出烤牛肉味了,从过去吃苹果的经历归纳不出“因为吃苹果,结果必定尝到苹果味”这一具有因果关系的普遍规律。同样,我们看到太阳每天从东方升起,却无法保证今后也一定如此,因为也许终会有太阳不再升起的一天(比如在南极、北极,等等)。

罗素很欣赏休谟对归纳法的批判,他认为休谟之后没有一位学者对“休谟难题”作出了像样的回答。罗素认为在现代科学中,科学家已经知道因果关系没有必然性,而只是一个概率大小的统计问题。他讲了个有趣的故事,使“休谟难题”传扬天下。这个故事名叫“归纳法的火鸡”。

故事说的是有一只归纳法火鸡,每天早晨10点主人都给它喂食。无论雨天、雪天还是晴天,延续了多年,从来没有例外。作为一位优秀的归纳主义者,它从中归纳出一条定则:每天早晨10点是它用早餐的时间。它根据这个定则所作的预言从来没有落空过。但是,有一年圣诞节前夕,这只可怜的归纳法火鸡一如既往地等着主人喂食,却未能如愿,而是被提去厨房宰掉,下了油锅,成了节日的一顿美餐。

奥地利科学哲学家波普尔对归纳法的批判也非常犀利。波普尔指出:一切归纳的证据都是有限的,我们不可能观察到无限时间地点中宇宙的一切。因此,我们不能从这些特殊的观察中归纳出普遍的法则。更严重的是,有限的观察证据不论其数目何等庞大(无论我们知道了多少只天鹅是白的),相对于无限的宇宙(那些我们不知道的天鹅)来说,都等于零。只要找到一个反例(找到一只黑天鹅),就可以颠覆任何一条由归纳所得的结论(比如“天鹅是白的”)。因此,像罗素等人那样用概率来证明归纳的合理性,也做不到。

他举例说,欧洲数千年来观察到的白天鹅数以百万计,根据归纳法,可以得出结论说:所有的天鹅都是白的。然而,在澳大利亚所做的探险却告诉欧洲人:那里有黑天鹅。因此,用来证明一个理论所用的观察证据不管如何众多,都有可能遇到未来观察证据的驳斥。归纳并不导致确定性。

更有甚者,我们的观察并不像经验主义者想像的那样是“客观的”。正如爱因斯坦等人所说,任何观察都渗透着理论,或者说,我们的观察都不可避免地戴上了理论的有色眼镜,我们总是有意无意地通过某种理论框架去观察世界。

由于任何一条归纳所得的法则都无法被最后证实,却可以由一个反例而遭到决定性的证伪,科学因此便得以发展,推出新的理论——波普尔据此建议将科学方法建立在证伪的基础之上。只需要一只黑天鹅就足以推翻“凡天鹅都是白的”这一结论。新的科学结论取代了旧结论之后,能够解释更多的现象。这样,有点出人意外的是,波普尔从归纳法的不可靠性,得出了科学的可贵性:科学知识并不等于真理,科学知识只是猜想。科学的特点就是它可以被证伪,科学正是因为能够被不断证伪而不断发展。反之,那些不着边际的形而上学空话和伪科学,尽管可能永远也无法驳倒,却也永远没有任何用处。唯有科学能够通过不断证伪而步步逼近真理,而科学家真正的使命也就在于努力去证伪自己的理论,而不是设法最终证实它,因为真理只能不断逼近,而不能最终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