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王童——美术大家

台湾电影导演、美工师王童出生于1942年，原名王中和，祖籍安徽省萧县，出生于安徽省太和县。由于内战的原因，他8岁时就随父母移居台湾，开始了他大半生的“外省人”生涯。他于1964年毕业于台湾艺术专科学校美术系，并在1963年进入台湾“中央电影公司”当见习美工。这个美工的行当一干，就是将近20年的时光，从默默无闻，到成为新电影运动的元勋级人物，他付出的耐心和等待，是其他一些电影人远远没有经历过的。

说到他在“中影”做美工时的成就，就已经是让人赞叹连连，想必说他是那个时代台湾最优秀的电影美术工作者，也并不算夸张。在1976年，他为电影《枫叶情》当执行美工，并一举获得了第13届台湾金马奖最佳彩色影片美术设计奖。1983年，为影片《天下第一》担当美工，继而获得了第20届台湾金马奖最佳服装设计奖。1985年，他为电影《策马入林》担任美工，也获第22届台湾金马奖最佳美术设计奖。除了以上的一些获奖作品之外，他主要负责的美工作品还有《养鸭人家》、《龙门客栈》、《路》、《侠女》、《三朵花》、《八百壮士》、《源》等100多部影片。

1971年，王童奔赴美国夏威夷大学东西方文化中心研习剧场舞台美术设计，同时也自修了电影导演的相关课程。在1980年，他获准执导了影片《窗口月亮不准看》(又名《假如我是真的》)，获得了第18届台湾金马奖最佳剧情片奖。并以这部影片的威名崛起在台湾影坛，开始了自己的导演生涯。

1983年，他执导《看海的日子》获第20届台湾金马奖优秀作品奖。1987年执导《稻草人》获第24届台湾金马奖最佳剧情片奖以及最佳导演奖，并获第33届亚太影展最佳影片奖、哥伦比亚波哥大国际影展最佳作品奖。1989年执导《香蕉天堂》获第26届台湾金马奖优秀作品奖。1992年执导《无言的山丘》获第29届台湾金马奖最佳剧情片奖、最佳导演奖，并获第一届上海国际电影节最佳作品奖、亚太影展最佳作品奖。

人性的源泉，或许来自于心灵的淬砺，而心灵的淬砺，则更多地来自于社会环境与现实生活的基本体验。王童就自视为善于体会生活的人，所以在他的作品中，那种最贴近人性的话题就从来不曾远离过。从《苦恋》(1982)中那掺杂着矛盾情感与寄托的生与死，到《看海的日子》(1983)里风尘女子依靠出卖自身，才得以积累新生活的祈望，我们似乎已经感受到了王童依靠生活经验而力图揭示人性的一些边缘本质。但是这种本质很脆弱，特别是它缺乏那些能诠释真实生活状态的根本依据，莫不如一些最浅白直接的两人对话，毕竟这根本不用去展开一个大时代来铺垫背景。单凭这一点而言，他尚无法与侯孝贤和杨德昌相提并论。

《策马入林》(1984)的诞生，无非是给时代情结渐浓的台湾电影，增添了一点古典的暴力与爱情气氛而已。但该片却是王童电影生涯足以涵盖其电影美学的代表作，他以视觉造诣映射的写实风格，代替了以往武侠片中那般炫目的武打招式，并且运用了极为考究的服装陈设，以及令演员们任意挥洒其自然的演技，从而将时代的氛围铺陈开来。之后，王童连续导演了台湾近代三部曲:《稻草人》、《香蕉天堂》、《无言的山丘》，他的电影充满对于旧时代低层社会人群的人文关怀，极具文学韵味。而他在1995年创作的电影《红柿子》则更加带有浓厚的自传性色彩，故事自始至终都是根据他自己童年的生活经验拍摄而成。

在王童80年代的电影作品当中，气质最为清新的莫过于《阳春老爸》(1985)，王童通过该片让我们领略到了，他作为一个生活的“旁观者”的细腻与感性。从父与子最简单的汽车理想，到儿子对于家庭、父爱与现实生活的理解过程与思维转变，观众无法不被影片中所透露出的那种浓浓的人文情怀所打动。影片的结尾处理得异常精致与巧妙，仿佛家人已经不再需要汽车这种东西来包装自己，他们已经得到了他们最想得到的东西，那就是亲情——享受家庭生活的那种浓浓亲情。

在这种回归了原始、放缓了视角的人性关注中，人们才得以了解王童对于生活的体会与憧憬。其实也就是这种简单的生活观念，才真正切合他的创作路径。所以在随后的《稻草人》(1987)和《香蕉天堂》(1989)中，王童坚持了他这种纯熟而细小的叙事方式。而观众们似乎也很买账，很快地接受了他的这种“旁观者”作风。

相比王童的其他作品，《稻草人》是比较特别的一部，因为在此片之前的几部影片中，好像除了一些来源于生活中的轻松与幽默，并没有多少黑色喜剧的成分。故事中那危机重重、险象环生的重磅炸弹，却寄托了一对患难兄弟的发财梦想，想象着这尚未冒出白烟的大家伙，能从日本人那里换来一些白花花的银两，他们还真想焚香磕头拜谢那“天皇”的恩赐。虽然结局并没有如他们所愿，但他们依然满足于那些炸来的烂鱼的美味。这种得过且过的灰色论调的确有趣而令人心惊，它的那个“日寇战败”的时代背景也显得要虚伪得多。细细想来，它应该还有一些批判的细节在里头掺杂着，暗暗地拿它与现代台湾人的“阿Q”精神做一个比较，似乎也能得到另外的一种啼笑皆非的结论。

◎王童的电影充满对于底层社会人群的人文关怀，极具文学韵味。(《无言的山丘》，1992;《红柿子》，1995)

是虚设一个背景环境，将批判的路子进行到底，还是老老实实地收起架子，再去关注那些平凡而朴素的生活乐趣，王童在这个矛盾而困惑的思索中，显然已经迷失了准星。这种矛盾一直持续到《无言的山丘》(1992)之后，长达几年的时间里，他再也没有成型的电影作品推出。

王童与新电影时期的导演一同崛起在80年代，但他与新电影导演在影片风格上却有着许多的不同，他将人物放到时代背景中去观看，展现人性的细微层面，对于情感的描述则是委婉而质朴的，深具人文关照。而其自身对中国传统美术、书画等方面的修养，也造成了他电影中的浓厚的个人化美学风格，使其作品与其他影片产生不同的风韵。在这一点上，他的作风更接近于台湾武侠电影宗师胡金铨，以电影创作以及美学观念而言，两人是相得益彰的。

王童自60年代初期从影至今已有近40年，曾经担任过100多部电影的美术指导，自己亲自导演的电影作品也有12部之多，与诸多同期崛起在80年代期间的新电影人相比，他对台湾电影发展的作用与功绩是毫不逊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