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五章 穿越

第五章 穿越

“也许。”罗琳表情肃穆,“这些修建神庙的女性显得很痛苦,冈萨雷斯说得没有错,修建月亮神庙的人很多已经死了,没有死的人,也像画面里描绘的那样,表情痛苦。”

“最后两幅壁画表明,月亮女神的传说是存在的。”我看着她说道,“黄金面具真有可能藏在那里?”

“武器广场以前是库斯科的印加王室广场,祭祀活动也在王室广场进行。”罗琳冷冷地说道,“这个屋子,以前可能是印加王室的祭祀房,西班牙人来了以后进行了扩建,重新建起了武器广场,在屋子上面建起了一个青铜水池。你现在相信月亮神庙和黄金面具的传说了吧?”

“你知道的。”我轻轻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如果你相信,那么我也会相信的。”

罗琳低下了头,她好像有点感动,但抬起头来时,眼神又恢复了坚定。

“那么追捕我们的人又会是谁?”我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应该是FBI!”罗琳说道,她贪婪地用手机不断拍着墙壁上的壁画,“失踪的18名探险者中,不乏对美国具有战略价值的商人,像特纳,他本身就是一个军火商。秘鲁警方一定是与FBI合作,他们认为我们知道探险者失踪的内情。”

“那是因为只有我们两个傻子决定去找那条瓦卡。”我说道。

“你后悔了?”她调皮地眨了眨眼,“那么现在退出?”

“你知道人生最大的悲剧是什么吗?”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对她说道。

“什么?”

“是你明明知道前面有一个坑,却要往那个坑里跳。”我说道,“跳完以后你对自己说,这样做是值得的,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摔得浑身是伤。”

“哪里有伤?”她做出一副又吃惊又心痛的模样,“你刚才摔伤了吗?”

我看着她浅蓝色的眼睛,“唉”了一声。

“他们一定在这里!”我们的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叫喊声,说话的人用的是英文而不是西班牙语,这表明他们是FBI。这声音在房间回响了近10秒钟才停止。

我和罗琳脸色大变,我们不能落在他们手中,但我们从哪里出去呢?池底的排水口被尸骨覆盖,而且那排水口可能也无法让人的身体钻过。

还有别的出口,我对自己说道,我和罗琳说的每句话都带来了长时间的回声,这就意味着我们的头顶还有巨大的空间,而且不仅仅是我们落入的通道,我们的头顶上方,还有其他的通道。

我取过了罗琳的手机,顺着手机的蓝光,整个石屋的顶部在蓝光下画出了一道弧线,完整地呈现在我们面前,顶部的左侧,有一个大洞,根据方位,我确定那是我和罗琳刚才滑落的地方,而顶部的右侧,同样有一个大洞。

“是另外一处下水通道口。”罗琳说道。

顺着洞口处,一排小小的、排列极规律的窟窿一点点从顶部延伸到水池边缘的墙壁上,如果我没有估算错,那些小窟窿正好可以让我的手和脚尖借力往上爬。

“如果是西班牙人修的,说明西班牙人很聪明。”我说道,“我们顺着右壁爬进洞里,如果在半途中被人堵了回来,那就算我们倒霉。”

很湿,很滑,这是这条通道洞穴给我的深刻印象。爬了近10分钟之后,我又得出了另外一个印象,这个洞穴很长,我们爬了将近五六百米,已经爬出了武器广场,说不定就在天主教堂的下方。

“洞穴通道是印加人修建的。”罗琳在我身后喘着气说道,“这个洞穴,可能不仅仅是用来排水的。”

我“嗯”了一声,身体不断在湿滑的地面上匍匐前行着,洞穴通道里满是泥浆,爬行了半个小时之后,我终于看到一缕阳光从不远处照射进来,这代表着我们快要爬完这条通道了。渐渐地,通道也越来越宽敞,光线越来越强烈,而我也能慢慢站起身来。终于,当我挺直自己的腰时,一条只容下两人并行的石板路出现在面前,南半球初夏的阳光,带着些许羞涩洒在石板路上,不远处,安第斯山脉笼罩在一层薄雾中,雾气则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了淡淡的七色霞光。

“真美!”我喃喃地说道。

罗琳轻声说道:“这个洞穴的尽头就是安第斯山脉,看来这个洞穴是印加人修建的逃生秘道。”她看了看她的手表,那上面还有个指南针,“我们可以顺着这条路一直向北走,先到马丘比丘下的阿瓜卡连特镇。”

我点了点头。

不过十几分钟后,雨点开始落下,这是安第斯山脉雨季的特点,刚才还是艳阳高照,雨水马上又落了下来。我们脚下应该是印加时期的古石板路,路的一侧是悬崖,顺着悬崖的一侧,石板路上不断露出二指宽的小洞,将路边的积水排到山崖下;路的另外一侧,是安第斯山脉。

“你看!”罗琳指着前方说道。

在前方不远处一个突起的土丘上,坐着两名衣饰鲜艳,头戴红色头巾的印第安人,他们的身边,一群羊驼正躲在树下避雨。

“羊驼。”我轻声说道。在中国,羊驼最近成为网络上的动物宠儿,不断有它们的形象出现,还有人给它们起了一个极不好听的名字。当我看到它们时,心里不得不承认,羊驼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动物,一张近乎在卡通世界里才能找到的嘴,浅浅的鼻子外加上极通人性的眼睛。

罗琳看看我,突然又眨了眨眼,“如果我们把他们的羊驼买下来,把自己扮成印第安牧人,你说会有什么效果?”

“有点傻。”我说道,“不过这样我们可能会安全许多。”

面前的两个印第安人,是一对夫妇,只是那个印第安妇人的皮肤黝黑,面孔上不见女性温柔的线条,他们准备把羊驼带到库斯科西北小城梅塞德斯的集镇上去出售,被这场突来的大雨阻隔在山中。罗琳的主意不错,但我们现在没钱,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也不能使用我们的信用卡——安第斯山脉里也没有自动取款机。

罗琳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语言向他们说了半天,然后从胸前掏出了一个白色的十字架,那个印第安妇人摇了摇头,她指向罗琳的鬓间,那儿夹着一只水晶发卡。

“都给你们。”罗琳把十字架和发卡塞到那妇人的手中,“不过我要你们的一切!”

那对印第安夫妇点了点头,开始脱他们的外衣。留下我在路边目瞪口呆地看着。

这对印第安夫妇把他们的一切都留给了我们,包括羊驼、外衣,以及他们带的工具和一点用土豆做成的饼。我在这些物品中找到了一个奇怪的木壶,有点像我儿时用过的军用水壶,打开壶塞后,一股植物的清香冲入了鼻间,那味道有点像樟树的香气,但又不尽然。木壶里装着的是一种奇特的,有点像桉树叶般的根茎植物叶片,叶柄发出淡淡的红色,有点像人的血管。

“古柯叶!”罗琳把印第安妇人留给她的红色头巾戴上,“印加时代只有王室能享用,现在则成为山区印第安人的口香糖。你看,我们是一对印第安夫妻了。”

我看着她戴上那头巾,几乎裹住了整个脸部,只露出了嘴唇和两只眼睛,我在心里苦笑了一下,我也得这样蒙住脸,因为我们的皮肤与当地人的皮肤比起来,还是过于白皙。

夜,冷。

当我们走到阿瓜卡连特镇时,第一个看到的是建在山丘上的一座土黄色的建筑,那是阿瓜卡连特火车站,是库斯科开往马丘比丘的窄轨火车的终点站。站在小镇南侧的山坡上,我已经微微感到了异样:火车站里灯火通明,无数身着制服的人在车站上站立着——那是警察。小镇的南侧公路入口处,则停放着十几辆吉普车,吉普车边上同样站着几十名身着制服的警察。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些警察是等待着他们的猎物,这猎物就是我和罗琳。

“那条瓦卡在阿瓜卡连特的东侧。”罗琳说道,“只有进入阿瓜卡连特,我们才能去找月亮神庙,我们必须穿越这群警察的封锁进入阿瓜卡连特。”

“那就赌一赌吧!”我说道。

羊驼是一种极易驯服的动物,我们赶着它们缓缓前进。那对印第安夫妇给我们留下的披肩和头巾已经全部用上了,我把披肩裹在身上,把嘴唇下面的皮肤也给盖上,只露出眼睛,罗琳也学着我的样子裹着面部。她在我的身边低首走着,我们俩一点点向公路入口走去。我心中一遍遍地祈祷,祈祷这些警察不检查当地印第安人,因为他们要寻找的猎物是中国人和美国人。

距离那群警察越来越近了,西班牙语不断地刺激着我的鼓膜,我的眼睛不自觉地低下了,我不太敢看他们,而且离他们越近我的头越低。直至走到他们身边时,我眼角轻轻一瞥,才发现警察们并没有注意我们,他们三五一群正在一边抽烟一边聊天,语音高亢。看来,我们的装扮让他们放松了警惕。

突然间,我听到了一句英文,“有没有别的道路通往那条禁路?”

禁路?我的心猛然一颤,这个人说的是那条瓦卡。

“没有!”另外一人用蹩脚的英文回答他,“只有通过阿瓜卡连特,他们才能找到那条禁路。”

我忍不住抬起头看了看第一个用英语说话的人,那人坐在吉普车中,只露出半边长满络腮胡子的脸庞,他应该是名FBI探员,我突然觉得他很眼熟,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他。

“快点走!”一名警察对我们用西班牙语大叫道,“别在这里妨碍我们!”

我拉着罗琳的手快步向阿瓜卡连特走去,突然间那络腮胡子男人又说道:“你说他们会不会扮成印第安人从我们这里逃过?”

“不可能。山区有些印第安人连西班牙语都不会,他们只会克丘亚语。那两个家伙什么都没有带,其实不用我们在这里等他们,他们就会从山里爬出来喊救命了。”那个“蹩脚英语”回答道。

我在心中暗笑,我们的脚已经踏上了阿瓜卡连特镇入口的石桥,这是个深嵌山间的镇子,房子建造在山的缓坡上,都是木质结构的。一条环镇石路卧在小桥尽头,这省了我们很多工夫,如果我们绕着这条小路走,就一定能够找到那条瓦卡。

罗琳对我说道:“他们想不到我们能够从山区里走出来,也想不到我懂当地的克丘亚语。”

我捏了捏她的手,感觉很柔软。

我曾经无数次在电视中看到过阿瓜卡连特镇,但身临其境时还是有些激动。沿着绕镇公路向东走了1000米以后,山坡上的房子开始慢慢减少,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的、种植着土豆和玉米的土丘。再往前走500米,土豆和玉米都不见了,只有光秃秃的、长着小灌木的山丘。

脚下的路开始变得崎岖起来,有点像我们在山间走的石路,石板上翘,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维护过它们。路在脚下一点点上升,当我们跨完一座山丘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两座高大的山峰。山路,则被吸入两座山峰间。

“瓦卡!”罗琳在我身边轻声道,“我们找到了。”

我们眼前的这条石路,真的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和我们在山间见到的所有印加时代的石路一样,破旧、狡窄。如果要说有什么不同,在这条路的入口处,堆放着一些小石块堆起的碎石堆,石堆形状奇特,有点像人体形状,有明显的头部和四肢。我细数了一下,这样的乱石堆一共有20个之多。这些乱石堆看起来像是瓦卡入口的路牌。

罗琳的身体突然开始抖动起来,我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她,我第一次看到她的眼睛充满恐惧,即使在百慕大海域中,我也没有看到她出现过这样的表情。

“凡是触怒神灵的人,都会被神所收走。”罗琳颤抖着说道,“印加人会在这些触怒神灵的人死亡之处堆起人形的石堆,用以纪念。”

“哦。”我说道,我想到了那18个失踪者,“你的意思是那18个家伙都死去了,可为什么会有20个人形石堆?”

“另外两个是为我们准备的。”罗琳回答道,“一定是当地印加人做的,他们在电视中看到了正在寻找我们的节目。”

我的身体也颤抖了一下,我们的照片一定上了秘鲁的电视。阿瓜卡连特的镇民认为警方没有找到我们,就代表着我们也会进入这条瓦卡,当然,我们的命运也会和那18个人一样。

在雨季的安第斯山脉失踪就代表着死亡,如果你是失踪在连印加人都不敢轻入的、被称作瓦卡的道路,你还有什么活下来的理由?

“印加民间的泛灵思想,”罗琳说道,“很多都是没有道理的幻想,只有这条瓦卡,是印加生活实例与泛灵思想的结合。”

“走吧!”我拉着她的手,绕过了那些石堆,从那洞穴里爬出之后,我的精神并没有感到疲惫,“去找那副黄金面具吧。”

从中午就开始下的大雨奇迹般停了下来,星星从云层中飘了出来,淡淡的雾气散落在前方的安第斯山脉间,这让前方的石板路上散发出奇异的紫色光泽。路是笔直的,就连弯道的拐角也是直拐90度。进入这条瓦卡后,我并没有感觉到太多的异样,唯一的感觉是安静,路边的小灌木似乎也高大了许多。我们顺着石路往前走了大概1000米,羊驼全部停歇下来,它们再也不肯向前走了,它们被淋湿的身体在激烈地颤抖着,在绳索的拉动下,它们的身体颤抖得厉害。

“它们太冷了。”我心里觉得很奇怪,有点害怕,嘴中说道,“就让它们留在这里吧。”

罗琳点点头,我们把羊驼系在了路边的灌木上,却遭到了它们蹦跳的反抗,这实在不像温驯的羊驼作出的反应,一只羊驼看着我的时候,眼角甚至流出了眼泪。我被那羊驼的眼泪吓了一大跳,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它是不愿意被留在这里,它想离开,想回去。

“走吧!”我对有些发呆的罗琳说道。

我的心情被羊驼的眼泪弄得很乱,罗琳在我身边突然说道:“羊驼是不怕冷的,它们颤抖是因为它们害怕。”

“嗯!”我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我们已经走了大约3000米,云雾似乎越来越淡了,星光洒在我们身上,周围的一切静极了,前面道上的山像一块巨大的墙壁一般堵在路上,等我们走近一看,却发现那不是山,而是一面巨大的墙壁,横在我们面前的路上。

瓦卡,也如同被这面墙壁拦腰斩断一般,突然从我们面前消失了。这面巨大、呈弧线状的墙壁如同已经将整个山体拦腰斩断一般。这面墙给我的感觉不仅仅是斩断,而且是包围,巨石墙像是已经把我们裹在其中,山也被这面墙裹了起来。我长吸了一口气,这样的巨墙,连在马丘比丘都鲜见,莫非我们迷了路,鬼使神差地走入了马丘比丘?

“这不会是马丘比丘。”罗琳抬起手腕看了看指南针说道,“我们一直是往东走的,这应该是印加人修建的城墙,也许会是一座城堡。”

这石墙的墙壁上,留有一个只有1米高的小洞口,黑暗中,发白的潮气从洞里向外扩散着。

“进不进?”我问着自己,说心里话,我有点想打退堂鼓了。

“走吧。”罗琳握着我的手说道。

于是她拉着我的手,走入了那个洞口。

我的眼睛慢慢习惯了眼前的黑暗,我们走入的是一条石墙构成的通道,石墙足足有3米高,地面亦是石板路。这是一座典型的印加时代的城堡建筑,只是突然出现在这里让我们吃了一惊。这里距离阿瓜卡连特不算遥远,但一直没有被人发现,原因只有一个,当地的原住民在保守着这座城堡的秘密,因为它也是属于瓦卡的一部分。

那么那些探险家们呢,难道从未发现过它吗?

罗琳掏出了她的手机,淡淡的蓝光立即照亮了我们所处的环境,一条漆黑的石甬道通往黑暗的前方,甬道极窄,仅仅能容下一人通过。

我没有再说话,把自己的身子挪到了罗琳身前,“我在前面走,你跟着我。”我说完,向前走去,她的手牵着我上衣的后襟,我们的脚步声在这甬道里回荡着,每踏出一步,五六秒钟后便可从黑暗的前方听到啪的回声。

石板地面湿滑,却没有一丝积水,我心中微微有些异样,只是感觉脚下的路正在一点点降低。走了一会儿,前方不见头的甬道突然四散开来,像是墙壁突然被扩大了一般,走到那仿佛被扩大了的墙壁面前才发现,视角再次欺骗了我,前面出现了岔路。

我轻轻地喘了一口气,我们的面前,出现了四个黑洞洞的入口。

“一般来说,”罗琳说道,“我们应该顺着我们原路的方向向前走。”

可惜没有原路,四条甬道的方向都偏离了脚下路的原有方向,如同一根树枝长出了四根向不同方向伸展的枝条一般。左右各有两条甬道向深处曼延,与我们刚才走过的甬道形成了45度角;我们的面前,是一面分割墙,墙的两边又各有两条甬道。也就是说,我们脚下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必须重新选择道路。

“这甬道为什么要修成这样?”我自言自语道,“但是只会有一条路能走出这座城堡。”

“我们就一条条试吧。”罗琳说道,这其实不是最聪明的办法,最聪明的办法是我们躺下休息以待天明,这样可以节省体力,天亮以后,我们也许能够观察到甬道内的具体情况。

“墙壁是倾斜的。”她抬起了头,顶上只有一线被乌云遮住的天空,“即使是白天,这里的能见度依然很低。”

“走吧。”我说道,我决定选择前方偏右的那条甬道,因为它看起来与我们刚刚走过的那条甬道直线距离偏差最少。

这条甬道似乎比刚才的更窄了,我只觉得脚下有一阵阵冷风吹过,湿透的腿部像是被刀割过一般。这条甬道有明显的坡度,越走,感觉冷风吹得越猛烈,这有点像过堂风,不过在这样的城堡里,不应该存在过堂风。

“这风是从哪里来的?”我问道,下面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只觉得脚底一空,右脚踩入的竟是一个深洞。

罗琳叫了一声,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伸手向四周扒去,左手猛然抓住了一块凸出的石块,右手抓到了一个软绵绵的物体,那是罗琳的手,我猛然松开,右手也扒在那块石块上,眼前突然一亮,罗琳将她的手机屏幕对准我。

她向我看了看,脸色顿时变得惨白,“钱琨,你别低头。”

她这话不说还好,我下意识低下了头,我身子下面,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刚才感觉到的冷风正是从坑洞里吹上来的。

我们走的甬道突然中断了,尽头竟然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杀人陷阱,若不是我反应快,我已经跌入了这个深洞,身体被摔成碎片。这坑洞的直径并不大,由于甬道在不断变低,坑洞极不明显,即使是白天,如果人行走在甬道上,也有可能突然摔入坑洞中。

我其实也摔入了坑洞之中,只是抓住了坑洞壁上的石块。这石块离洞口至少有30厘米的距离,罗琳缓慢地俯下身子,单膝跪下。

“你干吗?”我对她大叫道,这让我的身子又在空中一阵摇晃。

她慢慢地将右手伸到我的面前,示意我抓住她的手掌。我摇了摇头,这样太冒险,如果我的力量过猛,可能把她一起扯入这个深洞。

但是她的手已经伸到了我的面前,她也倔犟地摇了摇头。

“让我自己爬上去吧。”我轻声说道。

罗琳的手,伸展在我的眼前,我不想抓住,但那手始终停留在那里,我只觉得手中的石块有些湿滑,再这样下去,我可能撑不住了。

“像在武器广场一样。”罗琳说道,“你抓住我的手,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使劲!”

我抓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心有股温软的湿滑,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

“一、二、三!”她大叫道,然后身体猛然向后退去,我顺势将身体向上撑去,我的头先出了坑洞,接着手再一用力,我终于从坑洞中爬了出来。

我趴在地上,罗琳倚在墙壁上,我们俩艰难地喘着气,我怎么都想不明白,这里为什么会有个坑洞,仅仅就是为了设计一个杀人的陷阱吗?

“退回原路!”罗琳说道,“我们另寻出路。”

“另外三条甬道的尽头可能也会是这样的死亡陷阱。”我说道,“但也不排除一种可能,其中一条甬道是通畅的,”我突然想到了一个词,“这有点像迷宫。”

“还是让我们再试试其他几条路吧!”罗琳站了起来。我点点头。

我们退回到最初的岔路口,这次选择的是最左侧的一条道路,罗琳将手机屏幕对准脚下,淡淡的蓝光照射着我们脚下的路,雨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下了,雨水顺着墙壁一点点渗到我们的脚下,慢慢地融成了一条浅浅的小溪。

我依然走在前方,脚步缓慢多了,而且精神完全集中在脚下的道路上,这条甬道依然很窄。突然间,我听到一阵类似瀑布冲击石头发出的特有的哗啦啦的清脆声音,声音好像很远,在耳边淡淡地回荡着。

那股熟悉的冷风又开始侵袭我们的腿部,我顿时警觉了起来,这就意味着我们的前方可能会有一个坑洞。

几分钟后,甬道陡然下陷,一个倒灌冷风的坑洞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趴下身去,雨水在甬道中汇成的小溪从坑洞中坠入,在手机屏幕的照射下,水珠闪耀着五彩的暗光,它们不断地冲刷着洞底,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但声音很远。正是因为有这些坑洞,这座迷宫中才没有积水。

“又是一个死亡陷阱。”我站起身说道。

“退回去吧!”罗琳说道。

我们慢慢地往回走着,一直退回到岔路口上。

“我们应该往回走!”我异常疲倦,瘫倒在地上,“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如果我们找到了正确的道路,下面再次出现了岔路口怎么办,再一条条试验?这样我们会很疲惫,甚至可能连回去的力气都没有,活活把自己困死在这里!”

罗琳没有说话,她也慢慢地瘫倒在地上。我靠在石墙上,石墙上好像有一条凸出的横线硌着我的腰部,这让疲倦至极的我更加不舒服。

“什么鬼东西?!”我没有好气地说道,从罗琳手中拿过手机向甬道石壁扫去,一条凸出的横线刻在石壁上,这条横线距离地面大约30厘米,在3米高的墙壁上,我们根本无法看清这条凸出的横线。

“为什么会有横线?”罗琳说道,这横线来自我们进入迷宫后的那条甬道,我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好像想到了什么。

“看看我们刚走过的那两条路有没有这条横线。”我说道。

没有,那两条甬道下方根本没有这样的横线,接着我们又看了看最右侧的那条甬道,它的墙壁上也没有这条横线,唯独在中间偏左侧的那条甬道,石壁下方,距离地面30厘米处,刻着一条横线。

“走这条路!”我和罗琳几乎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这几乎是我和罗琳在片刻间得到的默契,这条石刻的横线一定有所暗示,现在我们走过的这条甬道很阴沉,低沉的脚步在有些积水的石路上发出沉闷的回声,我依然走在最前方,极紧张地等待面前突然出现的垂直坑洞,但是没有,走了几分钟后,又是一个岔路口,四条甬道出现在我们面前。

“看哪条甬道下面有石刻横线。”罗琳说道,这次我们找得很快,在最左侧的甬道下,赫然刻着一条横线。

“走这条甬道。”我对罗琳说道,“我们从这条甬道走下去,应该可以走出去。”

“你累了!”罗琳说道,她在黑暗中对我笑了笑,“这次,我走在前面。”她随手递过来一片植物,是古柯叶。“吃点这个东西好提精神。”她说道,但我将她的手推开,我知道古柯叶,它是用来麻醉神经的,“这玩意近似鸦片,我不吃。”

被我拒绝后,罗琳将叶片塞到自己的嘴中,慢慢地咀嚼起来。

“如果我不小心跌入了坑洞里。”她接着又说道,头都没回,“你就别管我了。”

“你知道我不会的。”我轻声说道。

甬道前没有坑洞,但一如既往的昏暗而压抑,走到了尽头时,又看到一个四条甬道的岔路口,然后我们在偏左侧的甬道下方找到了一条横线,接着再往下走着。我的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突然听到了罗琳在前方轻哼了一声。

“怎么?”

“我踩到了一个怪东西。”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吵醒什么人似的,“像是人的身体。”

在手机光照耀下,一具人形的物体静静躺在我们面前。他穿着一件黑色的户外防雨衫,肩背一个淡黄色的背包,面朝下躺着。我轻轻地翻过他的脑袋,他的面孔露了出来,这是一个50余岁的、长着一张典型的撒克逊人脸形的男人,被金黄色的头发半掩的左耳后有一个已经凝固的、指甲般大小的出血口。

搬开他脑袋的时候我听到了啪的一声,他脖子上的一块铜牌掉在了地上,上面刻着英文字母,“F.Turner”。我的指尖掠过他的鼻子,只有潮湿的冰冷,他已经没有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