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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块木头，还是一堆木头？”劳尔的声音有点颤抖，“我的意思是说，你坐到的是一块独立的木头，还是一堆木头？”

霍顿没有说话，喇叭里传来的依旧是急促的呼吸声和摩擦声。我紧紧盯着屏幕，摄像头前面的海水并不混浊，好像连浮游生物也不见了，霍顿的面前，应该是一堆黑色的木头，我看到的则是一块宽大的、不见边际的黑色木板。

“我好像发现了一艘沉船！”霍顿喘息着说道。

加西亚脸上的兴奋立即消失，劳尔的表情却完全变了，他的声音惊喜异常，“霍顿，你看你现在的位置是否处于沉船的船头，是否能在船头木板上找到什么标志？”

我的心猛然一动，我看了看罗琳，她也正盯着我看。

不久，霍顿的声音再次从喇叭里传了出来。

“我找到了一个奇怪的标志，”他说道，“让摄像头把图像传给你们吧！”

大屏幕上的画面先是剧烈地震动了一下，然后出现的是一个盾形的徽章。徽章的底色是淡淡的红色，徽章下半部是一只奇怪的动物，它长了四条细而短的腿，但肚子却极肥大，上身接着一条细长的脖子，脖子上长了一张类似绵羊的面孔，与羊的面孔有所不同的是，这只动物的嘴部夸张地向前凸，嘴唇有点像骆驼的嘴唇。

那动物的上方，悬着一把和剑和一把火枪。这是一个暴力性很强的徽章，也是极少见的徽章图案，因为在欧洲王室中，龙和双头鹰是徽章的主要动物，而且，绝不可能在这两种动物头上悬着利剑和火枪。因为徽章中出现的动物，往往代表着王室家族的吉祥物。

“这是什么动物？”阿廖夫喃喃地说道。

“南美洲安第斯山的羊驼，”罗琳说道，“是一种稀有动物，主要产于南美洲的秘鲁和智利的高原山区，主产区是秘鲁，不过由于被过量捕杀，秘鲁政府已经立法禁止羊驼出口。”

劳尔出人意料地看了看罗琳，眼中是赞赏的光芒。

“霍顿！”劳尔激动地说道，“你完成了一个伟大的发现，那是秘鲁王室的徽章，你发现了一艘秘鲁王国的沉船。”

喇叭里传来的，仍是霍顿沉重的喘息声。

“不对！”我说道，“从来就没有什么秘鲁王国。秘鲁的前身是印加王国，16世纪上半叶被西班牙人弗朗西斯科·皮萨罗征服，成为西班牙殖民地。19世纪上半叶，西蒙·玻利瓦尔的战友何塞·圣马丁率领远征军攻入利马，秘鲁独立。历史上秘鲁只存有印加王国、西班牙殖民地、秘鲁—玻利维亚联邦和秘鲁共和国四个中央集权政府。从来就没有什么秘鲁王国！”

“你的历史很好！”劳尔看着我，他的眼中充满了嘲讽，“1532年11月18日，弗朗西斯科·皮萨罗在卡哈马卡俘虏了第十三世印加王阿塔瓦尔帕，从那一刻起，秘鲁的控制权就落入了来自西班牙最贫穷地区埃斯特雷马杜拉的皮萨罗家族手中。1546年，弗朗西斯科的兄弟冈萨洛宣布印加王国的原属地为秘鲁王国，国王就是冈萨洛·皮萨罗！”

“如果我没有记错！”罗琳的声音也充满着嘲讽，“这所谓的秘鲁王国并没有被任何历史学家所承认。1548年，佩德罗·加斯卡率领的西班牙皇家军队击溃了皮萨罗的军队，冈萨洛·皮萨罗被处死了，他的家族几乎在那一刻遭受灭顶之灾。”

劳尔凶狠地盯着罗琳，双眼充血，那样子恨不得一口把罗琳吞到肚子里。

好半天，他才喘着粗气说道：“谁说皮萨罗没有后人，我就是秘鲁国王的后裔，劳尔·皮萨罗！”说完这话，他卷起了自己的右手的衣袖，只见右手臂上面文着一个粗大的字母“P”，那是他姓氏的第一个字母。

劳尔·皮萨罗！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劳尔，他的祖辈就是凭借着不足200人的部队击溃了整个印加王国的弗朗西斯科·皮萨罗！

罗琳轻轻地哼了一声，她的声音有点苦涩，“我们所有人都被骗了，对吧？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亚特兰蒂斯大陆，对吧？”

劳尔傲慢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点点头。

“你到这里，仅仅是想找到你祖辈在这里丢失的一艘沉船！”罗琳说道，“但你以自己的财力根本无法办到，因此必须借助别人的力量，加西亚为你提供了这个条件。”

“你这个浑蛋！”加西亚再次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的拳向劳尔的脸部击去，但劳尔灵活地闪过了，他反手抓住加西亚的手臂，“蠢货，沉船里的黄金我都送给你，你有必要那么激动吗？！”

“黄金！”加西亚、我和阿廖夫同时惊呼了一声，劳尔十分傲慢地看了我们一眼，“我在5岁时就被母亲抛弃在一条小船上，训练我在海洋中的生存能力，我学会了掌握风舵，学会了在星星的指引下航行。从我记事起，我的梦想就是找到这条沉船。我承认我利用了加西亚，但我不会让他在经济上受损。沉船上装满了秘鲁王国国库的黄金，在加斯卡的军队进攻利马之前，我的祖辈们将这批黄金运了出来。这批黄金的数量大得惊人，足够建造100艘波塞冬号，这些黄金我全部留给加西亚。”

罗琳显然对劳尔的话有些吃惊，她吃惊地看着他，但是没有再说话。

“但我要这沉船里面的一个物件，一副黄金面具。”劳尔说道，“为了证明我没有说谎，我会让霍顿从沉船中找到一块金砖带上来给你们看。沉船里有一副太阳神因蒂的黄金面具，我只要这副面具！”

在海底的霍顿也听到了指挥舱里的对话，他的声音再次从喇叭里传了出来，“这艘沉船的船体完全被压在海底的岩石中，否则它早就被洋流带走了，应该只有满载黄金的沉船才能产生这样的重力和效果。但我现在希望回到海面上，因为我感觉喘不过气来！”

“你最多再忍受20分钟！”劳尔对着通话器大声道，“带一块金砖上来，霍顿，然后我会替换你下海。”

我看了看电脑屏幕，潜水艇中的氧气还剩下1/4，霍顿和潜艇还能支持一个小时。如果20分钟内能找到金砖带上来，霍顿是安全的，他有足够的时间返回到潜艇上，并随着潜艇一起回到海面。但他的身体能够再支持20分钟吗？

霍顿用手上的镐头向沉船的木板砸去，镐头落下，浓雾突然从木板上升腾起，接着一股黑烟包围了霍顿的身体，船板应该被镐头砸成了粉末状。浓雾散尽后，一个深黑色的大洞出现在霍顿面前，无数细小的水泡突然从洞中冒了出来，这艘船在沉没后船舱的某些空间仍然未被水淹灭，现在，霍顿打开了一个空间，残存的氧气涌了出来。

大屏幕上的画面突然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船里有股气浪冲向了我！”霍顿说道。他话音未落，一个黑色的、排球大小的圆形物件从洞中猛然冲了出来，击中了他的潜水面罩，随后他的身体向后打了个趔趄。我大惊失色，如果那物体带有棱角，霍顿的面罩会被击碎。

喇叭里传来了霍顿急促的喘息声，显然那东西没有击穿他的面罩。

“那是什么东西？”劳尔问道。

霍顿并没有说话，他只是将那个圆形的东西在摄像头前扬了扬。

罗琳的身体猛地向我贴了过来，我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那是块黑色的人类颅骨，它的嘴巴微微张着，连牙齿都是漆黑的。沉睡在这片海域几百年后，它迫不及待地从沉船中涌了出来。

“我不想干了，面罩在刚才的碰撞中出现了裂痕，我的脸部甚至能感受到刚才那股气流！”霍顿低沉地说道，就在这时，一块薄薄的金片从洞里涌了出来。

“金面具！”劳尔大叫道，“快点拿住它。”

根本不用拿，那面具是自动漂到霍顿面前的，那是一副椭圆形的金面具，面具的上端只到额头，而下端画了一个弧状，可以包住人的下巴。面具上简单地雕刻出了眼、鼻、嘴和眉毛的轮廓，面具上的鼻子很大，鼻翼形成了一个60度的斜角，向外凸着。这面具是根据蒙古人种的面孔特征做出来的，应该是印加人的面具。因为印加人是蒙古人种，而西班牙人则是高加索人种，就是我们通常说的白人。

“不是这个！”劳尔叫道，“我要找的是太阳神因蒂的面具。霍顿，你了解南美的历史，你应该知道那面具非常形象，为了模仿太阳的光辉，除了下巴部分外，面具前额、左右脸三个部分边缘的金饰被打制成条状，向外扩展着，面具的牙齿外露着，不是合拢的嘴，鼻子也比这副面具要尖得多。霍顿，请你进到沉船里去查看一下。”

霍顿并没有说话，他砸开那块沉船木板后，整个沉船似乎开始出现了蝴蝶效应，不断有碎木屑从他的身边漂过，将他身边的海水弄得混沌起来，在大屏幕上，我们只能看到霍顿黑色的身影被裹在一片黑水之中。

“劳尔，还是你下来吧！”霍顿低声说道，“我突然觉得很难受，我的头很晕。”说完这话，霍顿转身向潜艇走去。

“霍顿！”劳尔继续大叫着，但霍顿的身影已经化为小红点向潜艇走去。霍顿甚至把潜水衣上的摄像头都关上了，但喇叭里却清晰地传来了他既沉重又缓慢的呼吸声，与刚才急促的声音完全不同，或许霍顿的体能在刚才那次探索沉船的工作中消耗得差不多了。

我紧握双手，但我一点也帮不了他。

10分钟后，霍顿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我们面前，潜水艇的携带摄像头重新捕捉到了他。霍顿像个醉酒的人一般，蹒跚地向潜艇移去，他已经扔掉了洋镐，左手仍捏着那副面具。

这10分钟内他的身体状况急剧恶化，但电脑屏幕上显示氧气量还有1/5，氧气量虽然很低，但是不会让他出现这样糟糕的状况。他怎么了？疲倦不可能让他连在海底行走的力气都没有！

“面罩快要裂开了，我不行了！”霍顿低沉地说道，他竭尽全力向潜水艇的方向移动，但随即他的身体挺成一条直线，慢慢地倒在海底蓝色的岩石上。

“霍顿！”我再也无法忍受了，我跳起来从劳尔手中抢来了通话器，“霍顿，你怎么了？”

喇叭中没有再传出任何呼吸的声音，只有单调得像苍蝇鸣叫般的无线电杂音，然后我听到了咔嗒的一声，霍顿在倒地后，面罩完全碎了。

“浑蛋！”我抓住劳尔的衣领，“是你害死了他！”

劳尔的面孔扭曲着，霍顿的死亡深深地刺激了他，他的双颊不住地颤抖，面色苍白。从我见到他以后，他一直是个冷静而且骄傲的人，但现在，他眼中那种冷静和自持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恐惧，我甚至感觉到他的眼球都在颤抖。这种颤抖通过他的衣领，传达到我的手上。

“不！”劳尔尖叫道，“与我没有关系。你也看到了，他是突然死亡的，如果他能回到艇内，面罩是不会裂开的！”

他大声尖叫着，仿佛这样的叫喊可以让他减轻恐惧。我甩开了他的衣领，恶狠狠地瞪着他。罗琳的双眼依然紧盯着大屏幕，潜艇上的人打开了艇上的机械手臂，他们显然听到了我们与霍顿之间最后的对话，机械手臂的目标是霍顿手中的金面具。

“现在，需不需要打捞教授的尸体？”当机械手臂取到面具后缩回艇内时，艇内的工作人员提出疑问。

“你们快点上来！”劳尔说道，“我会下去打捞他的尸体。”

潜艇里的工作人员已经拿到了面具，他们在摄像头面前扬了扬黄金面具。那面具给我留下的印象是双唇很厚，面具表面发出黄铜般的厚重色彩。

我看了看劳尔，他的表情很奇怪，脸部肌肉一直在颤动着，久久都没有停下来。在霍顿死亡后，他异常紧张，但他绝对不是因为心怀内疚而出现这种情绪，他这种恐惧不正常。

“霍顿为什么会死？！”我突然大叫道。

劳尔被我的叫声吓得跳了起来，他双瞳正在放大，脸色苍白，如果有个医生扼住他的脉搏，我确信他的脉搏跳动频率将在每分钟90次以上。

“我不知道，”他摇动着双手，“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死，他的身体很好啊，氧气是够用的，他为什么会死呢？”

我紧盯着他的眼睛，劳尔坚强的并一直用强权领导着波塞冬号的神经已经完全崩溃了。他的话没有任何说服力，甚至像无助的孩子面对老师的批评时说的话语。就在这时，喇叭里传来了艇内工作人员对话的声音。

“我的头有些晕！”

“我也是，好像有人站在你身后。”

“你疯了吧，船舱根本站不下四个人。”

“怎么我感觉喘不过气来，好像有人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的脖子也被人掐住了，是谁进入了小艇？”

“我喘不过气来，船长，救命！”

“救命，救命……”

驾驶舱里的所有人，都通过大屏幕观察着潜水艇内工作人员的一举一动：工作人员都横卧在并不宽大的潜水艇内，每个人都在掐住自己的喉咙。在大屏幕上，我能清楚地看到他们的瞳孔都正在放大，他们的舌头一点点地从喉咙中伸了出来。

他们的行为让我突然想到了一个词：鬼附身。

我突然打了一个寒战，这就是中国人所说的鬼附身的基本情况，也许罗琳和阿廖夫并不明白这个词，但他们明白艇内人的行为意味着什么，他们自己要把自己掐死。罗琳惊恐地看了看我，她的身体贴在我的身上，我甚至能从她的皮肤上感觉到她激烈的心跳。

艇内的声音突然停止了！已经没有求救声，只有无数的杂音在我们耳边环绕，片刻之后，这些杂音也突然消失了，艇内再也没有传出一丝声音。

潜水艇内的工作人员都死了！他们自己把自己给掐死了！

劳尔猛然扭过了头，他双眼圆睁地看着我们，刚才的那种恐惧又消失了，“我是不会害怕的！”

罗琳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劳尔转身对加西亚说道：“那一船黄金足以让你成为亿万富翁，我要下海了，你去不去？”

加西亚面无人色，他还没有从刚才潜艇里发生的事情中回过神来，“嗯？”

“你去不去？”劳尔说道，“不去没有关系，大副，你帮我找3个艇员！”

大副在驾驶舱门口，冷冷地摇了摇头。

“我不会执行一个疯子和视所有人生命不顾的船长的命令。”大副说道，“我们可以立即进行一次船员表决，看你有没有资格继续行使船长的权利。纵然没你来掌握风舵，我们也可以发射无线电求救信号，难道我们会困死在这里不成？！”

“蠢货！”劳尔大叫道，“谁下去我就让他先拿走100公斤黄金，加西亚，你到底去不去？”

没有人答理他，加西亚的表情出现短暂的犹豫，但很快，他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不去！”他简短地回答道。

“我陪你去！”我说道，罗琳惊诧地看着我，我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

“太好了！”劳尔兴奋地说道，但我打断他下面的话。

“我驾驶潜水艇下去打捞霍顿的尸体。”我冷冷地说道，“你可以跟着潜水艇下去，但不用指望能搭着顺风艇回来。你要听明白，我驾艇，你穿潜水衣。反正，你就是为了找那副黄金面具，潜水艇对你没有太多用处，对吧？如果我没有记错，船上还有一件自带氧气瓶的潜水衣，那衣服够你在水下行走三个小时，足够你找到黄金面具了。”说完，我看着罗琳，我们必须有一个人下去把教授的尸体打捞上来，也需要把另外一艘小艇拖到水面上，我们不能把同类的尸体扔在海底，这是人类的本能。人类的本能是必须尊重同类。

罗琳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于是，我进入了第二艘潜水艇。

潜水艇的操纵系统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相当简单，它是由一个半圆形的方向盘操控，启动发动机的是方向盘下面的一个拉杆。劳尔的潜水衣是无法使用通信设备的，在下水前，他很认真地问了我一句话——我希望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因为我希望他死在海里。

“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打捞我的尸体？”

“不会！”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他。

劳尔的表情有些悲伤，他的潜水衣是紧身型的，脚上带着两只蛙掌，他完全可以依靠自身能力游回水面，如果他真的死了，那是他自找的，与我无关。

“也许，”劳尔看着我说道，眼睛里似乎有些潮湿，“我将承受与我祖辈同样的命运。钱琨，我的家族一直受到印加王的诅咒，从我们征服他们的那一刻起。”

我感到有些好笑，不过这让我想起了那段著名的印加王诅咒。

“皮萨罗在俘虏了印加王阿塔瓦尔帕后要求印加人交出黄金作为赎金。收到赎金之后，皮萨罗又提出莫须有的罪名处死了阿塔瓦尔帕。皮萨罗家族在征服印加后至少屠杀了100万印加人，而为皮萨罗家族开采金矿和银矿的印加人，死亡率甚至高达70%。”我恶狠狠地说道，“霍顿也是死在你的手上，你死了并不可惜。”

我的话让他愤怒起来，“如果让我找到黄金面具并回到船上，你一定会后悔的。”

这次我笑出声来，“你太喜欢提出假设命题了，也许你会死在海里，像霍顿一样！”

他没有再说话，但是我看到潜水面罩下面，劳尔的脸又开始颤抖了，看来我的话说到了他的心里。

我的小艇落入了蓝色的海底礁石上，劳尔割断了他与潜水艇上连接的绳索，一个人向着沉船方向走去。我抬头看了看驾驶舱盖上方的海水，海水现在呈现一种奇特的暗紫色，与刚才的颜色完全不同了。

我定了定神，我的工作并不复杂，我首先需要用潜水艇的机械手臂将缆绳系在另一艘小艇艇前的挂钩上，这样我可以拉着他们回到水面；其次，我要用机械手臂将霍顿的身体拉到我的小艇上，并且操纵机械手臂将他的身体系在我的艇上。

第一项工作很简单，半个小时就完成了。当我依靠机械手臂完全系紧缆绳时，那艘载着已经死亡的工作人员的小艇正面对着我。

因为我的小艇也有摄像头，由于驾驶舱的人们在我下水时，要求我拍摄救援的画面，因此已经切断与那艘潜艇的所有联系。

他们无法看到艇内工作人员在死亡后出现了哪些变化。

工作人员的尸体均横卧在艇内，他们脸庞的颜色统统变成了黑紫色，仿佛瞬间内他们身体的血液已经完全被置换过一般。他们的牙齿外露着，嘴角边还残存着淡淡的红色血沫，这表明他们在自杀时吐出的鲜血是鲜红的。

我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为什么，他们的皮肤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们看到了吗？”我对着通话器大喊道，这样可以让我减少恐惧，“他们的皮肤颜色变成黑紫色了！”

“你快点上来！”罗琳说道，“快点结束工作！”

我无力地点了点头。

工作人员的尸体给我的心理带来了沉重的压力，至少我感觉，在我看到脸庞变色的尸体后，我的动作开始变得缓慢。我也开始有了一些不可思议的身体变化，每一次在艇内进行转身动作后，脑部的眩晕开始让我的手不断地发抖。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正常的反应，因为我从未下过海底，我觉得有些喘不过气；第二种可能性是工作人员的尸体给了我极强的心理暗示，以至于我无法控制内心深处的紧张。把霍顿的尸体捆到潜水艇上足足花了我一个小时的时间，这项工作完成之后，我已经累得瘫在了椅子上，好半天我才想起来，劳尔并没有回到我的艇边，他显然不准备搭我的顺风艇回到海面上，看来他准备自己游回去。

“劳尔那家伙没有回到船上吧？”我顺口说道。

通话器传来的是罗琳“啊”的一声尖叫，接着啪的一声，一件重物突然击在潜水艇驾驶舱的玻璃盖上。

我抬起头来，劳尔那张脸扭曲地贴在艇盖上，他的头盔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张面孔狰狞地扭曲着，双目圆睁，他的脑袋贴在驾驶座上的玻璃罩上，嘴唇微张，露出黑色的牙齿，似乎想说什么。

我只觉得手脚冰凉，心脏似乎就要停止跳动了。

“钱琨，别管那具尸体！”大副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你赶紧启动潜水艇！”

劳尔死了，他为什么会在死亡之前摘掉自己的面具？！诅咒，我突然想到了这个词，再看看潜水艇中的工作人员死亡的情形，用“被诅咒后的惨状”来解释似乎更合理些。

这个诅咒甚至不是秘密，在描述印加帝国的好莱坞电影中甚至都能看到：

阿塔瓦尔帕被皮萨罗处死前被迫放弃了他的宗教，如果阿塔瓦尔帕不放弃其原有宗教，他将会被处以火刑或者斩首，但是印加人认为尸体必须完整下葬才能够得到灵魂的重新复活，所以阿塔瓦尔帕最终选择放弃了自己的宗教，并被勒死。

阿塔瓦尔帕临死前说过这样一句话：“曾经欺骗过我灵魂的人，会与我死得一模一样！”

我觉得我的胸口越来越闷，呼吸越来越困难，我的鼓膜充满了杂音，唯一能够听清楚的就是自己沉重的喘息声，我突然觉得我很像霍顿，霍顿临死之前，同样喘不过气来。我觉得自己很疲倦，抬头看了一眼，玻璃罩外的海水似乎已经变成了黑紫色，我的大脑越来越沉重，眼前的一切也越来越模糊，我的双手似乎摸到了那根启动发动机的拉杆，但我的手好像怎么也拉不动那东西。

到底怎么了？！

我的大脑似乎越来越模糊，我开始无法思考，这是最危险的状态！

就在那一刻，耳机里突然传来罗琳带着哭腔的呼叫，“钱琨，你快点拉启动杆啊！”

罗琳的话如同一道闪电在我大脑中划过，我的右手猛然拉动了启动杆，这是我最后的力气，潜水艇发动机发出了一阵低沉的轰鸣，我慢慢地合上了眼睛，倒在了椅子上，我能感觉到，潜水艇在一点点地向上升起。

然后是黑暗，是一片不见边际的黑暗，我只觉得自己依然在深海之中，只是我的鼻尖慢慢地闻到了一阵香气，一阵奇异的香气，不是花的香味，亦不是香水味道，是人体特有的香气。

于是我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浅蓝色的眼睛，正在盯着我。

是罗琳！我活着回来了！

“在船上吗？”我努力挣扎着爬了起来，我躺在一张大床上，眼前只有白色，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窗帘，还有穿着一袭白衣的罗琳。

“不是船上！”她笑着说道，“你在昏迷之前拉动了启动杆，你的潜水艇成功浮上水面。我们把你从潜水艇里救出来后，你昏睡了两天两夜。大副发出了无线电救助信号，波塞冬号的所有人都被赶来的船只救了！”说完这话，她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我只觉得眼前一花，窗外是一片银白色的沙滩，余晖映入我的眼帘。

“还好！”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痛不已，“我没有中印加王的诅咒！”

“印加王的诅咒？”罗琳回过头来浅浅地一笑，“你也信这个？！”

“你也知道印加王的诅咒了？！”我多少有些吃惊地说道。

“我们翻看了劳尔·皮萨罗的日记。”罗琳说道，“对整件事情有了一个完整的了解，要不要我把谜底说给你听？”

“快说吧！”我坐了起来，床头柜上放着一杯纯净水，“艇内工作人员的验尸结果出来了吗？他们的死因是什么？皮肤为什么会变成黑紫色？”

罗琳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她轻轻地坐在窗户旁的一把白椅上，“如果站在我们的角度来看，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故事。如果站在劳尔·皮萨罗的角度来看，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故事。

“如果我们把时间转回到500年前，印加帝国被弗朗西斯科·皮萨罗征服，接着皮萨罗又用莫须有的罪名绞死了末世印加王阿塔瓦尔帕时，阿塔瓦尔帕曾经发过毒誓，他用太阳神的名义起誓，那些曾经欺骗过他的人不得好死。而曾经欺骗过他的人，是印加的征服者皮萨罗家族以及弗朗西斯科·皮萨罗的同伙阿尔马格罗，后者在皮萨罗征服印加期间是皮萨罗的左膀右臂。但西班牙人在征服了印加帝国后陷入了内乱，弗朗西斯科·皮萨罗勒死了他的同伙阿尔马格罗，弗朗西斯科随后又被阿尔马格罗的部下暗杀。1546年，弗朗西斯科的兄弟建立了秘鲁王国。

“西班牙雇佣兵集团之间没有太多人情可言，因此弗朗西斯科·皮萨罗和阿尔马格罗最终均被残忍地结束了生命。但冈萨洛·皮萨罗却确信印加王的诅咒是存在的，因此他在将自己封为所谓的秘鲁国王之后就想尽量多地搜刮民脂民膏。印加盛产黄金和白银。冈萨洛欺骗印加人说，开采来的黄金是为了奉献在另外一个世界的阿塔瓦尔帕，以保证他复活之后拥有足够的黄金使用。不管怎么样，最初印加的矿工们相信了他的说法。

“冈萨洛每天都活在恐惧之中，恐惧来自印加王的诅咒以及西班牙国王的愤怒。很明显，冈萨洛明白当皮萨罗家族成为印加帝国的实际控制者之后，西班牙国王的愤怒只能排在第二位，排在第一位的是那些西班牙雇佣军将领，每个人都希望除去冈萨洛成为印加真正的控制者。在这种末日情结的影响下，冈萨洛对于印加黄金的掠夺达到近乎疯狂的地步。

“我们无法复原冈萨洛当时的想法，但是他肯定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中。阿塔瓦尔帕的诅咒和西班牙雇佣军将领的威胁像幽灵一样缠着他。1548年，佩德罗·加斯卡的西班牙皇家军队开始从中美洲远征秘鲁，冈萨洛无心抵抗，他将搜刮来的黄金安放在一艘船上，并且由皮萨罗家族的一名成员费尔南多·皮萨罗驾驶此船前往葡萄牙。在冈萨洛看来，纵然失去了秘鲁这块土地，他搜刮来的黄金也足以保证他的生活，因为不论是葡萄牙国王还是西班牙国王都会看在这船黄金的分上饶恕他们。

“遗憾的是，执行任务的佩德罗·加斯卡对皮萨罗家族异常憎恨，在俘虏了皮萨罗家族留在秘鲁的所有成员后，加斯卡并没有给冈萨洛向西班牙国王陈情的机会，他立即以西班牙国王的名义对其展开审判。秘鲁的皮萨罗家族大部分成员被判处叛国和故意杀人罪。

“整个皮萨罗家族还有一人能控制自己的命运，就是那位准备前往葡萄牙的费尔南多，当他得知他是皮萨罗家族最后的一人时，他决定不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安排，他带着这船黄金前往尚未被开发的北美洲大陆。

“这是个极大胆的决定。北美洲大陆对于当时所有人来说，只是一个在理论上存在的大陆，同时那里是真正的蛮荒，但费尔南多决定冒险。我们从劳尔的日记里得知了黄金安放的情况，冈萨洛搜刮来的黄金是被这样安放的，每块黄金长宽高各约10厘米，每20块黄金被安放在一个皮箱，一共有80个皮箱。每个皮箱的所有缝隙都被灌上了蜡。所有皮箱先是被封到了一个木制的仓库内，接着这个木仓又被罩了一层木板，木板的外面用铁栅栏紧紧地包住。在500年前，这样的防卫算是严密了。

“当时没有巴拿马运河。费尔南多的船先向南行驶，绕过合恩角，穿越了麦哲伦海峡后折转向北，等行驶到了加勒比海的安得列斯群岛附近时，他们离开陆地已将近三个月。费尔南多的孩子也在这艘船上，他只有九个月大。

“在安得列斯群岛附近时，船上突然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鬼魂开始出现了！

“首先是看守黄金的士兵们出现了幻听现象，他们觉得仓库里面有人走动，打开第二层木板封层时，里面却什么都没有。一名参加了征服印加的‘广场之战’的士兵也在船上，他声称看到了阿塔瓦尔帕——第十三世印加王。在一个雨夜，这名士兵投海自杀了。

“鬼魂的传说，就如同瘟疫一般在船上散播开来，接着大部分船员——他们基本上都是雇佣士兵，声称自己见到各种各样的幻影，大多数都是被杀死的印加人。费尔南多也坚信印加王的诅咒。船接着向北行驶，当行驶到百慕大时，这艘船已经失去了控制。船员开始出现自杀现象，死者先是大叫鬼魂缠身，接着扼住自己的脖子，在半疯狂状态下死亡。认为自己将无法摆脱诅咒的费尔南多将妻子与九个月大的孩子放在一艘独木舟上，然后选择将自己的船凿沉。沉船前，费尔南多将沉船的位置在航海图上标了下来。但那幅航海图上，只有加勒比海、南美洲、南欧及西非的海岸线和地形图。当时的航海者们对于北美洲根本就不了解，因此北美洲的海岸线只能用一根粗线来代替。”

“我明白了！”我打断了罗琳的话，“这就是那座水晶地球仪的来历！”

“你听我说完！”罗琳接着说道，“费尔南多决定凿船前，告诉了自己妻子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来自冈萨洛，又是冈萨洛在弗朗西斯科临死前听到的。这艘船上最贵重的不是黄金，而是一副黄金面具，一副太阳神因蒂的黄金面具。印加人流传着50000年前，生活在‘海那边’的民族创造了整个世纪，他们也创造了因蒂的面具。面具留给了印加王，因为印加王是太阳神在人间的代表。据说戴上太阳神面具的人具有统治地球的能力，而且每隔10年，他就能召唤来神的军队，神的军队是从天上降下来的。据说第一代印加人正是依靠太阳神的帮助才建立了国家。”

“海的那边！”我喃喃自语道，“50000年前？与亚特兰蒂斯人有没有联系？”

罗琳摇了摇手，接着说了下去。

“有段历史的旁证，似乎也能证明黄金面具的传说是存在的。第十一世印加王瓦伊纳·卡帕克曾有三个儿子，长子名为瓦斯卡尔，次子名为阿塔瓦尔帕，三子名为曼科。卡帕克酷爱次子，他将印加帝国的原领土分给了瓦斯卡尔，将他征服的基多王国的领土分给了阿塔瓦尔帕。太阳神因蒂面具原本属于瓦伊纳·卡帕克，他将这副面具传给第十二世印加王瓦斯卡尔，瓦斯卡尔在库斯科附近的基派潘平原战役中被阿塔瓦尔帕击败，王位转到阿塔瓦尔帕手中。因为未到10年期限，瓦斯卡尔并没有召唤到‘从天而降的神的战士’。惨败后，瓦斯卡尔带着面具开始流亡，他去过通贝斯，也去过基多，在皮萨罗对印加的征服中，他甚至还出兵帮助过皮萨罗。

“在加斯卡开始征伐冈萨洛时，冈萨洛在基多找到了因蒂面具。当时加斯卡的部队已经来到利马，面具使用的10年期限仍未到，冈萨洛最终决定将这副黄金面具送到费尔南多的船上，冈萨洛确信，只要面具在皮萨罗家族的人手中，皮萨罗家族最终将统治整个地球。”

我听得头都晕了。

“明白了吗？”罗琳问道。

“我好像明白了。”我说道。

“劳尔·皮萨罗的祖辈就是费尔南多，费尔南多的儿子乘着独木舟离开，长大后将沉船位置刻在一座水晶地球仪上，并且将水晶地球仪一代代地传下去，希望家族的后裔有一天可以通过这座地球仪找到沉船，取回黄金面具。劳尔·皮萨罗从小就生活在这个故事中，儿时的他就被告知要去寻找这副面具，但在寻找宝藏的过程中必须要注意印加王的诅咒。当劳尔遇到了加西亚时，他立即明白加西亚可以帮助他寻找这艘沉船，因为加西亚沉迷于亚特兰蒂斯的故事。劳尔几乎就要成功了！”

“结果他和他的祖辈一样还是中了印加王的诅咒！”我笑着说道。

“不是，他中的不是印加王的诅咒！”罗琳得意地笑了笑，“他是汞中毒！”

“汞中毒？！”

“是的！”罗琳接着说道，“印加是最早懂得如何使用水银（汞）来提取黄金的民族之一。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在冈萨洛时期，提炼黄金的印加人在给死去的印加王制造所谓的金银冥器的时候，都会在制造金器时加大放入汞的含量，一般制造冥器时放入的汞含量是正常提炼黄金时的10倍！”

“那岂不是剧毒？！”我说道。

“的确如此！”罗琳说道，“你记不记得霍顿说过那里的鱼和植物少得可怜，是不正常的现象？”

我点点头，突然一下明白了。

“因为汞的缘故！”我叫道。

“是的。”罗琳说道，“满载黄金的沉船实在是一件充满着汞的剧毒物。因此，沉船附近的海底没有植物也没有动物，只有被洋流所冲来的细微浮游生物，偶尔一两条能够活下来的鱼，它们在剧毒的环境下充分地展示了它们的生存能力，但不可避免，它们身体的颜色变成了鲜红色。

“汞中毒的人，尤其是慢性中毒的人都会先出现幻觉，然后身体的重要器官开始衰竭，这其中的过程需要一两年，这是现代职业病人出现的状况，通常指在被动环境下受到低含量汞的侵扰。费尔南多的那艘船，在航行了三个月后，密封皮箱的蜡在潮湿和颠簸的情况下开始慢慢脱落，汞开始慢慢融入空气中，显然，这会导致船上的人出现强烈的汞中毒状况。

“于是首先是看守黄金的士兵们出现汞中毒的症状，然后汞中毒的症状渐渐扩散到全船的人。他们开始出现幻觉！人们在航行途中本来就容易精神紧张，再加上他们又确信印加王诅咒的存在。汞中毒后的幻觉让他们确信，印加王和死去的印加人的鬼魂开始缠绕着他们。第一艘潜水艇空间狭小，那副含有汞的剧毒黄金面具迅速在小艇内部散播毒素，他们在短暂而狭小的空间内直接接触剧毒物，立刻出现了幻觉。所以，他们在幻觉中发现有人在扼住他们的脖子，他们试图掰开那双并不存在的手，结果是他们扼住自己的脖子。汞损害了他们的视神经和大脑，他们在半昏迷的状态下，自己把自己给掐死了。

“霍顿和你都出现了汞中毒的情况，霍顿的情况较重，他是面具先被颅骨击中了一下，气泡向他的面罩涌了过去。虽然他想尽力走回来，但衰弱的体能、越来越混浊的氧气外加汞对他疲倦的身体产生了致命的影响，验尸结果表明他死于心肌梗死。你虽然没有像霍顿那样接触有毒的海水，但有毒的海水还是透过潜水艇的玻璃罩影响到了你。”

我想了想在潜水艇内的最后时刻，我虽然没有出现幻觉，但也开始慢慢失去了意识。同样，穿着简陋潜水衣的劳尔也一定受到了汞的影响，他开始出现了幻觉，并下意识地扯掉了他的潜水面罩，他最终还是没有逃过“印加王的诅咒”。

“死于汞中毒的人身体都发黑，皮肤受到的影响最大。而沉船里的尸体则连骨头也变黑了。”罗琳说道，“劳尔在准备下潜时担心‘印加王的诅咒’，在看到霍顿的尸体时，他都快要崩溃了，他确信印加王的诅咒是存在的！”

“但他还是下海了。”我说道，“那副面具的诱惑对他来说太大了。”

“关于皮萨罗家族的资料，全部记在劳尔的航海日记本上，我们很容易就找到了，营救我们的船只也迅速在海水里检测出了超标的汞含量。”罗琳说，“不过加西亚还是破产了，因为他现在已经失去打捞沉船的财力。目前有四个地方都对沉船里的黄金提出所有权，秘鲁、西班牙、美国和百慕大群岛。他们都愿意给予加西亚价值沉船黄金1%的奖金，不过这份奖金至少要等到四五年以后才能拿到，因为沉船的黄金所有权争议十分复杂。”

“那副黄金面具，”我说道，“你见到了吗？”

“没有见到。”罗琳说道，“它也许躺在沉船里，也许从霍顿在沉船上打开的那个口子中漂走了。也许如皮萨罗所说，它能够每隔10年完成一次超能力的召唤，但如果不在10年期限内，它只是一副普通的黄金面具而已。”

“我们始终无法印证黄金面具的真伪了！”我说道，“也许召唤是不存在的。”

“但我们验证了一句话，”罗琳说道，“柏拉图说过，亚特兰蒂斯毁于人的贪婪。在这次寻找所谓的亚特兰蒂斯的过程中，劳尔死于他的贪婪。也许可以说霍顿是为了科学和探险丧命的，劳尔则是不折不扣的贪婪。他完全可以不下海，这样就不会汞中毒，但他最终选择了自杀式的死路。”

我们俩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夕阳，夕阳一点点把天际的云彩全部染成鲜红色，然后又慢慢地变成黑色，太阳慢慢地把它的领土交给了月亮。

“钱琨，如果你拿到那副面具，你最想做什么？”罗琳轻轻地问我。

“我想让面具帮我找个温柔又美丽的女朋友。”我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

她轻轻地笑了一下，声音清脆，接着又把她的手塞到我的掌心里，就在这时，我看到罗琳的脖子上闪着金色的光芒，原来她的脖子上戴着一串极细小的项链，项链的下部，系着一粒船形的鸡心。

“很漂亮。”我指着她那船形的鸡心说道，这种样式的鸡心很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