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Part.09 123的伤

Part.09 123的伤

>>>偌大的客厅,田亚妮用花园里的鲜花铺满了地,有白色、红色和一些紫色的花骨朵,有玫瑰花瓣,有向日葵花瓣,有海棠花瓣,有牡丹花瓣,像一场花的盛宴。

>>>只是,安详地睡在花海里的田亚妮已经永远闭上眼睛了,身后淌了一地的血,染红了白色的花朵儿。

>>>就像一幅绝艳而惊心动魄的画。

清晨,阳光难得的明媚。地震事件发生以来,悲伤的音符太多,以致天空一直愁云惨淡。清晓推开宿舍的窗户,惊吓到一只黄色间着翠绿的鸟儿,它随即灵巧地从这棵树上跳到那棵树上,又好像不放心似的再跃到另外一棵树上,左右抖动着长翘的尾巴,然后就扯开嗓子欢叫,遗忘了刚才的小意外。

清晓出神地看着树上的小鸟,心情也随着鸟鸣愉悦起来。原来,动物比人更擅长遗忘。世间,人总自以为是最擅长遗忘的,殊不知不过是掩耳盗铃的自欺欺人。如果人学会遗忘,那么没什么是放不下的。清晓这样想。

突然,急促的铃声响起了。

“米苏……”

“清晓,我们在楼下,你赶快下来。”

“怎么了?”清晓感觉到米苏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些哆嗦,有些颤抖和不安。清晓意识到出了很严重的事情。

“你先下来吧。”

“好。”

清晓用最快的速度换好了衣服,直奔楼下,钻进米苏的车里。Rita在清晓关上车门的同一时间踩下了油门,车子绝尘而去,在校园里划出了一道深深的车痕。

清晓看着前座的米苏,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和硕大的眼镜,遮挡了他好看的五官,留下一张好看的薄唇,留给人无限的遐想,折射着神秘的俊美。他时时刻刻都这样把自己伪装起来吗?清晓知道,米苏一定不喜欢这样把自己藏起来,他在层层的包装下一定喘不过气。

“清晓,亚妮可能出事了。我有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

“昨晚12点我收到亚妮的短信,希望我能帮她演唱那天她在义演现场唱的那首歌。然后,我打过去一直关机,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就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从那天她唱那首歌的时候起,我就觉得她好像只蝴蝶,就要飞走了。”

“不会的,米苏,也许她只是有点难过。”清晓安慰着米苏。

“嗯,可能她觉得那天擅自唱那首曲子,主办方会封杀她,所以曲子才希望你替她继续唱。”那天主办方安排田亚妮和米苏合唱,而田亚妮擅自继续唱自己创作的歌曲。虽然歌曲非常动人,但是这样的歌手不会受到活动方和制作人的喜爱。如果每个歌手都觉得自己创作的歌曲非常好听,每个人都学田亚妮这样做,那么每场活动肯定都乱了套,而且对其他安排了演唱的歌手也非常不公平。Rita想,经过那场义演,田亚妮被封杀是迟早的事情,没有经纪人喜欢不听话的艺人。

突然,清晓的手机短信声响起。清晓翻开手机盖,“是亚妮。是昨晚的短信,我昨晚关机了收不到。”清晓点开了短信,看到内容,惊讶得不知所措,好像一瞬间整个头脑就空白了。

“怎么了?”米苏焦急地问,恨不得直接抢走清晓的手机自己阅读。

缓过神的清晓,吸了一口气跟米苏说:“亚妮,她跟我,谢谢我……”

“还有呢?”米苏觉得一定还有下文,他的直觉不会错的,他总是有不好的感觉,这一刻他宁可他的忧虑和悲观来自那该死的抑郁症,而不是每次都应验的直觉。

“还有……还有……亚妮说,她想自由,她的遗书藏在花园的花盆下,希望……你能帮她向媒体公布。”清晓的眼角不经意就掉出了眼泪,她的脑海里仿佛出现一幅场景:穿着苍白衣衫的田亚妮,自若地写着遗书,她的神情有着一种解脱的安详。

Rita一听,使劲地踩下油门,车子飞了出去。米苏面无表情,显然还沉浸在震惊里。米苏还没缓过神,Rita已经将车子开到了田亚妮住的别墅前。

Rita轻巧地越过花园的小铁门,给米苏和清晓开了门,然后直踹田亚妮住的寓所的大门。再怎么不愿意相信,田亚妮还是以这样一种姿态呈现在人们面前。

Rita拿出手机拍了照。米苏抢过Rita的手机,瞪着Rita。

Rita解释:“我们是第一个到现场的,必须留下证据。”

“不要再骚扰她了。”米苏说完,眼泪就掉下了。

米苏跌坐在地上,Rita取回手机,报了警并通知了田亚妮的经纪人。

他的心疼得难以愈合,就这么狠生生地被撕裂开,藕断丝连地牵扯着,淌着鲜血。

偌大的客厅,田亚妮用花园里的鲜花铺满了地,有白色、红色和一些紫色的花骨朵,有玫瑰花瓣,有向日葵花瓣,有海棠花瓣,有牡丹花瓣,像一场花的盛宴。只是,安详地睡在花海里的田亚妮已经永远闭上眼睛了,身后淌了一地的血,染红了白色的花朵儿,就像一幅绝艳而惊心动魄的画。她应该是穿着纯白色的裙子,素颜地躺在那,满足地闭上眼睛,轻轻地割断了左手腕的动脉,微微皱了眉,然后再满足地笑。她的脸苍白,身体应该很轻很轻了,早没有了生命的重负。她的神情是那么的自若,仿佛离开人间是一件蓄谋已久的事情。

清晓紧紧地抱住了米苏,她可以感受到他的颤抖、他的惊慌失措和痛苦,在大悲面前,人总是显得无力和苍白。清晓不知道怎么安慰米苏,她也知道田亚妮的离开不是她的安慰就可以抹平的伤口。

清晓看着Rita,“可不可以不让媒体知道?就让亚妮静静地走。我想她也不希望被打扰。”

“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瞒得住的。”Rita也无能为力。“摊在阳光下,这是艺人的宿命。”

清晓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样觉得作为艺人是多么的可怜而无奈。她看着脱下鸭舌帽和眼镜的米苏,感觉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真实,这是多么的不容易啊。

img26

清晓走到花园,找到了田亚妮的遗书,把它拿给了米苏。米苏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这是亚妮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东西了。

我就要走了,却不知道要写什么样的称呼。我想写给好多人,写给米苏,写给清晓,写给曾经支持过我的粉丝,写给那些讨厌我讨厌得牙痒痒的人,写给所有人,可却不知道要怎么写称呼,多么可笑啊。

我就要离开了,请不要为我难过。我的家人早已离开,爱我和我爱的人也离开了,我没有留恋,所以走得很安心。最近,我总是梦见三七,他在呼唤我,他说他看到了我给他做的墓碑,上面写着:爱夫三七。他说他最喜欢了,还有,他要带我走。

米苏,替我把那首曲子演绎给世人听,虽然没有多么了不起,但是我贪心地希望留下一点点属于我的东西。请帮我。还有帮我谢谢那个叫清晓的女孩,认识她,让我觉得很开心,她是唯一一个跟我说了很多很多真心话的人。谢谢她。

还有什么呢?没有了吧。如果一定还有的话,那么我要告诉所有的人,如果必须用生命换来自由,我真的没什么悔恨。有些人的生活阳光明媚,即使她不富裕;有些人的生活光彩夺目,事实上却晦暗不堪。我没有了爱情,但是我更没有了尊严,像一只扯线的公仔,按着既定的剧本在人们面前演绎丑剧,一遍一遍,陌生得我都不认识自己了。我曾以为三七离开后全世界骂我,我不在乎,就像隔着棉袄挠痒一般,我曾觉得自己如此潇洒。可我错了,一个人被十个人骂的时候无所谓,被一千个人骂的时候就会崩溃。我常常听我的经纪人和别人说,要把我塑造成本世纪的贱女人,然后大红大紫。他们哈哈大

笑。三七的那群娘们儿也曾骂我是贱女人,可是那一刻我怎么没有这样的难受呢?是不是该死的自尊还没有死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受不了了。我以为我可以在娱乐圈过得风生水起,结果,我发现我做不到。重复一百次的谎言,我总是演绎得力不从心。像个妓女一样被安排在各式的饭局和酒店的大床上,恶心如翻江倒海。

米苏看了一半,突然,遗书被田亚妮的经纪人抢了过去。米苏警惕地站起来,“你干什么?”

“我是田亚妮的经纪人,我有权看田亚妮的遗书。我们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捧红田亚妮,她现在就这么不负责任地走了,你知道我的损失有多严重吗?”田亚妮的经纪人甩了甩手中的遗书,“我有权知道她离开的真相。”

清晓打量着田亚妮的经纪人,是个中年的胖子,跟Rita完全是不同的风格。田亚妮的经纪人说不上什么帅气,穿着花花绿绿的沙滩衬衣,戴着金黄金黄的大链子,穿着短裤却搭配着擦得油亮的皮鞋,与其说是艺人的经纪人,倒不如说像个暴发户。

田亚妮经纪人下令,让保镖把米苏他们层层隔开。米苏和清晓看着田亚妮的经纪人紧锁着眉头,越是往下读,眉头就皱得越厉害了。他翻了翻遗书,继续阅读着,而一旁的米苏焦急地等待着,满满的两大页的信,米苏只看了第一页,第二页究竟是什么样的内容,田亚妮还有没有什么事要跟他说的呢?米苏焦急地想知道。

“幼稚!想把这封遗书公布出去?哼!”田亚妮的经纪人看完遗书后,立即撕毁。

“你干什么?”米苏和清晓都想冲上去阻拦,却被田亚妮的保镖阻挡住。

“这个死丫头想把这封遗书向媒体公开?”田亚妮的经纪人甩了甩手里的碎片,遗书早已碎得无法修复。“你们真以为这些东西能摊出来?太天真了你们。”

“你……”米苏要挣开保镖们的束缚,却一直挣不开。

Rita拉开了米苏,让米苏不要再跟保镖缠在一起。“我们走吧,媒体差不多要来了。”

米苏还不死心,想抢回遗书的碎片,被Rita拦住。

“米苏,你醒醒。这些事情根本不能向媒体公布。你想想公布后会有什么后果。”Rita抖了抖米苏,希望米苏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是他Rita心肠硬,只是田亚妮说的这些炒作、陪酒陪睡根本就不能向大众公开,这些都是娱乐圈的潜规则。何况公开了也只会引起一时间的热潮,根本改变不了整个娱乐圈。

“还是Rita哥识相。”田亚妮的经纪人从口袋里抽出一根雪茄,用肥肥腻腻的大猪手点燃了,抽一口,再呼出一大股浓烟。

Rita拉走了米苏,娱乐记者们也恰好赶到,一窝蜂拥上来。

“米苏,你怎么会第一时间出现在现场?”

“请问田亚妮是自杀还是他杀?”

“米苏,田亚妮自杀是不是因为你不肯和左莱分手?”

米苏戴上鸭舌帽和眼镜,看了看躺在大厅里的田亚妮,然后随着Rita离开。清晓也紧跟上去,刚要牵上米苏的手,就被Rita牵住了。Rita牵着清晓的手,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在大众面前牵米苏的手。第一次被别的男生牵手,清晓觉得怪怪的,从Rita的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

娱乐圈真的是个复杂的地方,清晓不由得叹了口气。

回到Rita的寓所,米苏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任清晓怎么敲门,米苏也不肯出来。

Rita示意清晓让米苏安静一下。Rita的论调非常奇怪,他觉得一个人的悲伤需要一个过渡期,大概是24小时,他要清晓24个小时内都不要去打扰米苏。

但是清晓没有听Rita的话,而是每隔一个小时就做一道菜,然后敲米苏的门。米苏自然是没有开门,所有的菜都被Rita和关瑜扫入了肚子里。直到第8个小时,Rita和关瑜都吃不下了,清晓还在一直煮一直煮。

煮饭是她唯一可以为米苏做的事情,直到他出来的那一刻,她希望他立刻有温热的饭菜可以吃。有时候悲伤的人有个温暖的胃就不那么悲伤了。

清晓有时候觉得,在米苏身边,挨得这么近,却好像隔得比之前的小纸条还要远。这种幸福,有些忧伤。

到了第24个小时的时候,米苏打开了房门,静静地吃着清晓煮的粥,他好像苍老了许多,脸上满是哀愁。清晓发现米苏拿着勺子的手有些颤抖,他就这样安静地一勺一勺往自己嘴里填东西,眼睛空洞而无神,就算看到了清晓也没有放出光彩。

“米苏。”Rita也发现米苏的不对劲。

米苏眼睛微闭,好像在承受着什么痛苦,突然冲向了洗手间,把刚才喝下的粥都吐了出来。

清晓悲伤地看着米苏,米苏避开了清晓的眼神,继续和那一大碗粥奋战。

“米苏,你没事吧?你别吓我,明天就要比赛了,还有义演那天谈的绿茶广告也要开始拍摄了。”Rita觉得田亚妮的死对米苏的打击很大。其实田亚妮的死对整个娱乐圈的打击都很大,制作方和承办方都觉得寒心,似乎一股寒冷的气流袭来,让人开始对这个行业觉得厌恶和无奈。

米苏还是不说话,低着头喝着粥,苍白的脸色依旧不减他的帅气,空洞的眼睛和神情依旧让人心疼,他总是有股揉碎人心的力量。米苏就这么喝着粥,然后再冲向洗手间把喝下的粥吐出来,再回来喝粥,如此反复。

直到第五次的时候,清晓抱着米苏哭,米苏才放弃了继续和粥的抗战。

“米苏,我们去见陈医生吧。”Rita不能让米苏以这样的情绪参加晋级比赛。

“Rita,我没事,我明天会参加比赛的,你放心。”米苏对Rita说话,没有过多的表情。也许,米苏在生Rita的气,气他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却还是这么冷静。

米苏拉着清晓回到了房间,房间凌乱不堪,到处都是扫落在地的物品,看得出来主人在拿它们泄气。成堆的演奏服,闪闪地披散在房间。只有一个曲谱架和几首曲子完好无缺地安放在那里。

img27

米苏拉着清晓躲到了墙角,依偎在墙角里,紧紧地抓着清晓的手,头枕在清晓的肩上。

“我……我记不起亚妮的曲子了……清晓……我不知道怎么帮她……我记不起了,我的脑子里闹哄哄的,耳朵里也闹哄哄的,我什么也做不了。亚妮会怪我的。”

清晓捧着米苏的脸,“你听我说,慢慢来,我们一起想好不好?亚妮不会怪你的。”

“不,我什么也做不了。以前也是,左莱在的时候,她一直为了我忙得团团转,我什么也做不了。亚妮也是,我明明感觉到她要离开,我也什么都做不了。你在我身边,我也给不了你幸福,我什么都做不了。”米苏绝望地靠着墙,恨不得把身体缩进墙里。如果人有铜墙铁壁,是不是活着会容易些。

“米苏,来。”清晓用力地把米苏拽离墙角,“我们一起回忆,米苏,亚妮需要我们帮助她。”

“不,我什么也做不了。”米苏拼命地摇头,痛苦地垂着眼帘,“我什么都做不到,亚妮要我帮她把遗书公开,我也做不到。现在,遗书我也没看完,我不知道她还有什么话要说,我不知道她还有什么话要说。清晓啊,你知不知道。”米苏轻轻摇着清晓,然后伏在清晓的肩膀上哭。

清晓的心也随着米苏的哭慢慢被撕扯着,像青春期里每个人都应该长的一道口子,反复撕扯着,总有一天会结痂和痊愈,只是谁都不知道需要多长的时间。但是每个人都是这样成长起来的,不是吗?

“清晓,你知道亚妮还有什么想告诉我们的吗?你知道吗?”米苏哀伤地看着清晓,“我拼命想拼命想,都不知道亚妮还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还有满满的一页信纸究竟写了什么,我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米苏开始扯自己的头发,清晓赶忙阻止,她看着米苏难过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原来,喜欢一个人竟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曾经,有人说,恋爱的两个人,一起承担痛苦,痛苦就减半了,一起承担欢乐,欢乐就变成了两倍。其实,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恋爱本身就是一件甜蜜得泛苦的事情,一个人的痛苦,两个人分享,便成了两份,而两个人的痛苦两个人分享,便成了四份,可快乐却只有两份。

“米苏,你冷静点。也许,亚妮的遗书真的不适合发表在全部人面前。”生活需要点谎言来粉饰虚伪的美好。“来,我跟你一起来回想亚妮创作的曲子。”

米苏拿出曲谱架子上的一本曲谱,“亚妮的曲子,我已经根据印象写下来了,就是词记不住了。”

清晓看着米苏的本子,上面已经把曲子写出来了,还有零星的歌词。米苏在歌曲方面确实非常有天赋,只听一次竟然可以这么完整地把曲子写出来。清晓相信米苏不是记不住那些词,而是每次想起就回忆起那些不愉快,所以写得断断续续。

这里,清晓指着曲谱的一处空白处,“这里应该是‘我们的青春已逝去,我们的爱情在哭泣’。”

米苏赶紧拿起笔填上了空白。但是曲子毕竟米苏和清晓只听了一次,确实有些想不起来了,米苏又一下子泄了气。

“米苏,不如我们上网搜一下吧,也许有人把那天的现场用DV拍下来了,我们根据DV就可以把曲子填写完整。”

“可以吗?”米苏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试试吧。”清晓打开网页,输入了“抗震救灾义演现场”等,都没搜寻到现场的录像,有的大都是文字的资料。

“没有的,昨天才义演,很多带子还没剪接出来,不会有人放在网上的。何况现场的表演还要制作成光碟发行,没发行是不会有人放在网上的。”米苏喃喃自语。

清晓也搜索得有些灰心,点开了平时常浏览的网站,头条都是关于田亚妮自杀的新闻,还有一些粉丝制作的作品、网络鲜花等等。突然,清晓看到有个专栏是粉丝怀念田亚妮的,里面收录的全部是田亚妮生前的影音。

“米苏,这里,你看。”清晓在怀念田亚妮的专栏里发现了田亚妮的遗曲,是一名现场的观众用手机拍摄下来的。虽然是手机拍摄,但是画面和音质都很好,把田亚妮拍得像一个要起飞的天使。

米苏看着亚妮最后的画面,泪流满面。清晓拍了拍米苏的肩膀,无能为力地看着他。米苏的身体里好像有着太多太多悲伤的水分,如果不把它蒸发出来,米苏就会死掉。

米苏把田亚妮的曲子仔细地填完整,然后一遍一遍地演绎着,直到最后太累,趴在地上就睡去了。清晓看着米苏,静静地守在他身边。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无能为力的时候,就剩下守在他的身边。

米苏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中午,醒来的时候,好像变成另外一个人,冷静而面无表情。Rita关心米苏,米苏也只是淡淡地要Rita帮他准备参赛的衣服和化妆,最后,米苏还强调,要黑白的衣服。

造型师很快地来到Rita的别墅里,七手八脚地给米苏做造型。要在米苏脸上化妆的时候,米苏拒绝了,他希望素颜上台。经过沟通,最后化妆师只是轻轻地帮米苏上了眼线,好让观众可以看到,光芒四射的舞台上,他的眼睛。米苏有一双很美的眼睛,眼睛里的神韵是任何一个明星都比拟不了的。所以,化妆师不能让米苏的眼神因为在强光灯下而失去神采。她细细地为他描上眼线,在眼尾的地方,有些微微地向上斜翘。化妆师啧啧地称赞:“要命哦,男人长这么好看的丹凤眼干嘛。”

在场的人都笑了,只有米苏还沉浸在他的世界里。化妆师用巧妙的彩笔在米苏的右边脸颊上画了一只翩飞的蝴蝶,确切地说是半只蝴蝶。化妆师用银色、艳黄色和翠绿色在米苏的脸上勾画出一只蝴蝶的侧面。她告诉米苏,单翅的蝴蝶,飞不过沧海桑田,很适合他今天的造型。米苏也呢喃着“单翅的蝴蝶,飞不过沧海桑田”。

造型师给米苏穿上了一件被故意撕扯成碎条的古代衣服,白色的素麻布,穿上身后似乎除了胸前和下身的敏感部位,没有一块是完整的,但是设计得又恰到好处,既不过分裸露又隐隐显着风情,既不过分颓废却又把米苏悼念田亚妮的心情烘托到了极致。胸前正中系一朵盛大的黑色花朵,乍一看有些像影片里寻仇的武士。

化妆师和造型师精心设计的米苏,就以这样的造型上场。

奢华的灯光四起,舞台中央的大水晶灯也亮了起来,周围的碎钻灯一闪一闪,舞台中放起了烟雾和银屑,像人间仙境里飘飞的白雪。米苏站在舞台上空,工作人员特地安排的一个山形钢架徐徐而落,全场的粉丝惊呼到嘶哑。

米苏看着疯狂的现场,心却异常的冰冷。比赛开始到现在差不多一个小时,他抽签是倒数第二个上台。之前无论是选手还是主持人都那么热烈地欢呼着这个夏日,没有一个人提起田亚妮的名字,没有一个人。仿佛一个生命的离开是多么微不足道的事情。

米苏没有像往日一样和粉丝互动,而是缓缓站到了舞台中间,大风扇把他身上的布条吹了起来,他的发丝凌乱飘飞,像极了洗发水广告里的梁朝伟。

心冰凉地等待着音乐的响起。

忧伤的音符开始飞扬起来。

“我很喜欢这个舞台,我希望能在这里再为大家演唱一首我自己创作的歌曲,希望每个人都能好好地活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首歌叫《青春离开》。”

背景音乐里,是田亚妮的声音,这是米苏要求的。

米苏慢慢拉开了嗓音,一曲女生演绎的歌曲,在米苏的变音下显得别有一番韵味,更加凄美。

我离开后,你会不会想起我

想起我那灿漫的年华

曾肆无忌惮的笑脸

我们的青春早已逝去

我们的爱情在哭泣

你说我们都在追逐青春里的功成名就

却从不知道灿烂的只是烟花

年轻的心总是喜欢奋斗的字眼

年轻的灵魂偏爱漂流

我们在追逐成功的脚印

却从来不知道灿烂的从来都只有烟花

稍纵即逝

…………

米苏唱着田亚妮的曲子,仿佛看到了田亚妮最后在舞台上的演绎,他好像看到了空灵得像要飞翔的蝴蝶,看到了田亚妮割开了左手腕,鲜血染红了遍地的白花,不断地泛开,再泛开。

米苏越唱越凄美,站在舞台上默默地流眼泪,现场的粉丝也揪紧了心,他们也纷纷卸下闪闪的支持牌,有的粉丝还脱掉了造型帽和墨镜,表示对逝者田亚妮的怀念。清晓和Rita都紧张地看着米苏,他们知道米苏这个时候很不对劲,他的世界仿佛什么都没有,只剩下悲伤。清晓和Rita都很担心田亚妮的离开会加重米苏的抑郁症。清晓恨不得在这个时候上台,把米苏从悲伤里拯救出来,只是她无能为力。在后台的时候,清晓去求过田亚妮的经纪人,希望他把田亚妮的遗书大致公布出来,完成亚妮和米苏的心愿,但是被无情地嘲笑了一番。生活总是有很多事,你明明很努力想去完成,可怎么也完成不了,空留下一个遗憾紧紧如影相随,却不得不称为遗憾的美。

米苏在台上继续忘我地演唱,他仿佛变成了田亚妮。唱着唱着,好像看到了自己也像只蝴蝶要起飞,他看到清晓在对着他哭,他却在笑,他也要飞翔了。飞了一半,却听到有个声音说:单翅的蝴蝶,飞不过沧海桑田。他就这样狠狠地坠在地上,鲜血也泛开,染红了半片粉白色的鲜花。

“不——”米苏在舞台上失态地喊了出来,话筒也掉了。他就这么惊慌地站着,谁也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背景音乐还在继续,米苏却唱不下去,跌坐在地上。

后来,是工作人员把米苏带回了后台。主持人上台讲了几句煽情的话,说米苏痛失知己,悲痛不能自已等等打圆场,全场的观众也在主持人的煽动下,为田亚妮默哀三分钟。

三分钟过去后,主持人立刻请出另一位热门选手R。选手R是以嘻哈风格深受歌迷的喜爱,一上场就高空跳了几个旋转的舞姿,舞台的烟花也适时地爆出,场面非常热烈,紧随着欢快的音乐,现场气氛再度高涨,热情洋溢,仿佛刚才默哀的悲伤是一段突兀的广告。广告之后,欢乐继续。

清晓和Rita赶到后台的时候,左莱搂住了米苏。

“不要怕,你会晋级的,当个歌手一直都是我们两个的梦想不是吗?刚才我已经吩咐场外的人帮你投了很多选票,你一定能晋级的米苏。”

米苏什么话也没有说,估计这个时候,他什么也听不进去。

清晓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上前拉开了米苏,直视着左莱,“请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做了。”

左莱惊讶得张开了嘴,一直觉得清晓像只不起眼的小麻雀,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犀利了?但是,左莱一下子就缓了过来。

“你知道米苏需要什么吗?他需要我的支持,从来他都是需要我的。”左莱在“支持”两字上加重了语调。

“请你让他按照自己的路子去走,即使被淘汰了也落得光彩。”

“哦?天真的小女孩。他需要我,你是不会明白的。淘汰?你不知道米苏为这个比赛牺牲了多少,你以为被淘汰米苏会开心吗?你不是想他幸福想他开心吗?原来你的爱情是这样肤浅,你在害怕?害怕我把米苏抢走。”

左莱依旧打扮得高贵精致,画着最新潮流的黛蓝色眼影,大波浪的卷发披在银色的肩带上,有些精致,有些妩媚。任何一个场合,左莱都不允许自己出差错。

左莱走到清晓面前,扯起了嘴角。

“如果不是我,你以为米苏能上台唱歌吗?田亚妮的经纪人早就放下狠话,要米苏不能上台唱田亚妮的曲子,只能唱别的曲子。是米苏打电话求我帮忙的。”

清晓看着米苏,痛苦地垂下眼帘,好像冷不防地一个巨浪就这么迎头劈下。清晓看着米苏,天使第二次离开了是吗?有些人曾以为很紧密地相连在一起,结果却发现原来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米苏第二次背叛了清晓,清晓却无力地原谅了他。

“清晓,你的爱情很廉价。”左莱继续说。

“不,左莱,爱情是没有价格的,是你自己在妄想用钱买回爱情。曾经,我以为我是第三者,对你,我一直很内疚,但是经过了最近发生的事情,我终于明白,不是我伤害了你的爱情,是你自己亲手杀死了你们的爱情。”

清晓示意Rita带着米苏离开了后台。

最后,米苏自然是晋级的,在左莱的帮助下,官方的说法是,米苏歌唱功底深厚,因痛失好友才失态,晋级是众望所归。

img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