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02　初见思念

>>>歌声有些忧伤，有些绵长，有些怀念，有些寂寞……

>>>夜深曲幽，是谁在用琵琶轻轻附和，诉说着，那年的月光，飞扬的发丝和斑驳墙壁，犹记得我们还年幼，楚楚的目光，稚嫩的牵手，那年的月光，连楚辞的离骚都没的誓言，我却允诺，是谁在用琵琶轻轻附和，那年的月光，今年的人，是谁在用琵琶轻轻附和，可惜月亮忘记了……

宿舍里。

“不会吧，他竟然失约！”关瑜站在椅子上，大叫，瞪大的眼睛都快掉下来了。

“瑜，你下来，宿管看到又要记你破坏公物了。”清晓赶紧把站在椅子上的关瑜拉下来。清晓不明白关瑜有什么好激动的，米苏失约，她都没关瑜这么激动，好像约会的是关瑜一样。

“也没给你电话？”

“米苏没我电话。”

“行啊，行啊。你们真是名副其实的网友啊。许清晓，我告诉你，你这是在搞网恋你知道吗？”

“我……”清晓哑口无言，关瑜这人从小到大就是嘴巴厉害。

“那你又知不知道97.18%的网恋都见光死？剩下的估计是八辈子修了什么坟修来的。”

“怎么是97.18%？什么调查来着，哪个抽样调查人数是可以点一八的，不对啊，人没有半个的啊。”

“喂。”关瑜再次站到椅子上，“我告诉你，这是我关瑜官方的权威统计，你无须质疑。我说97.18%就是97.18%。这个数据我告诉你，统计局都没我这么准。”

清晓暗笑了起来，“是，是，是，人家统计局肯定没有把人数给弄出个小数点。”

关瑜差点内伤，这个清晓平时不见怎么聪明，怎么这次刚好说错了一点就被她揪出来了呢？真是郁闷。

“我告诉你，这个叫米苏的小子从此你可以不见了。”管他点多少，点不点的，反正对于米苏爽约，关瑜就是不爽。什么人来着，约了清晓却爽约，太没风度，太没什么了，什么都没有。气到关瑜都不知道说米苏什么好。“不对，也别发那个什么小纸条了。人家八成在陪女朋友了。”

“瑜，他陪女朋友的话，也是应该的啊。”清晓为米苏辩白，从来她在他和左莱之间就是个多余的，充其量是个比较热情的粉丝而已。他愿意邀约这个粉丝，已经是莫大的荣光。至于他来与不来，在过程中她已经很开心了，尽管是一场独舞。在漫长的青春里，像一拨又一拨荒草，能独舞一次也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让苍白得只剩下书本的岁月里也留点什么东西。

“哼，都不知道你是什么做的。”关瑜白了清晓一眼，不明白自己这么聪明怎么会跟这个笨蛋做好姐妹。

关瑜随手拿了桌上的八卦杂志，往床上一倒，哎，还是床舒服哪，天下太平。

边翻八卦杂志，关瑜边说：“喂，我警告你啊，许清晓，下次不要白白被那个什么米的耍啊。再约你啊，连根头发都不要他见到。知道吗？”

清晓打开电脑，不理会关瑜。关瑜就爱把事情严重化。清晓并不想知道米苏为什么会失约，因为她相信米苏一定是有什么突发的事情才没能来赴约。清晓相信米苏一定会发小纸条告诉自己的。

清晓打开博客信箱，21：45，米苏小纸条。

小纸条是选用粉蓝色作为背景，上面有只道歉公仔。

清晓：

对不起，左莱住院了，我得去看她。下次再约。

米苏

短短的几个字，清晓鼻子微酸，眼角就掉出了泪珠。原来以为自己一直不在意，就像按了重复键的复读机，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不介意，没想到还是很俗地，介意了。

清晓背着关瑜擦了擦眼泪，又往自己的眼睛里滴眼药水。突然，想起有本很小资的书是这么写的：往眼里滴眼药水，把爱情的苦都给收回去。

清晓不是个小资的女生，她喜欢的是张爱玲笔下的世界，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她滴眼药水，只是为了不让关瑜察觉。

“天啊！清晓，你快看！”关瑜一惊一乍地从床上跳起来。“你快看看，你的偶像米苏整容耶！杂志报道他为了参加比赛去整容。”

清晓顿时清醒过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米苏不是这样的人。”

“不是？杂志上写得清清楚楚。”关瑜拿着杂志在清晓面前晃了晃，在偌大的米苏整容报道上戳了又戳。“你看看，这里还有五个整容界权威的专家点评呢。还有你看看这照片的对比，太明显了。”关瑜非常兴奋，好像逮到了米苏的痛脚，差点就要欢呼了，要不是怕夜深人静，要不是怕那个难缠的宿管再要自己写检讨，她早就放彩带了。

“不可能，米苏不是那种为了参加比赛会伤害自己的人。”清晓非常确定。

清晓拿过杂志详细地阅读，紧皱着眉头。“瑜，这样对米苏的比赛非常不利。我们要帮帮他。”

“他啊，活该！我为什么要帮？敢做就要敢认。”关瑜才不管这事呢，直接往嘴里塞两片薯片。关瑜很想告诉清晓，自己都快欢呼放彩带和烟花了。算了，为了不让清晓难受，就不说了，但是帮那个什么米苏，门都没有。No door，no door（关瑜的中式英语)。

清晓知道这件事对米苏一定是个打击，也知道他肯定会难过的。于是，她给米苏发了个小纸条。选的背景是大红色，有个小人物头绑着红带，做加油的表情。

米苏：

清者自清，我相信你。请加油。

清晓

关瑜瞄了一眼清晓的屏幕，“哎，苍天啊，完了，完了。清晓啊，你中毒了，不是普通的病毒，不是爱情的毒啊。”关瑜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清晓，一本正经地说：“一种非常罕见的病毒，百年难得一遇，傻瓜病毒。”

“你！不要在我的床上吃薯片。”每次清晓说不过关瑜的时候就让关瑜不要在她的床上吃薯片。不知道为什么，关瑜就是觉得清晓的床特别柔软舒适，很适合45度斜躺着吃薯片。

“哎……”关瑜直接从床上掉下来，还好是下铺，不然骨头肯定散了，多不划算啊。

星期六，全中国的大学没课。

但凡正常的中国大学生，都会睡到太阳起、花儿俏、鸟儿鸣之后的正午。

这天，清晓拿着大大小小的资料，进进出出，虽然很小声，但还是像恼人的小苍蝇，没有大作为，还是嗡嗡作响，分贝高不了，却也忽视不了，恼人得很。

就在关瑜告诉自己最后一次就发作的时候，清晓正好又蹑手蹑脚地走进宿舍。

“许——清——晓，你……”

“你醒了，太好了，瑜，你要帮我，你一定要帮我。”清晓看到关瑜清醒了高兴得不得了，因为她终于想出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米苏了。

大张着口，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关瑜就这么呆若木鸡地杵在那。

谁说她醒了？？？

这个表情是清醒的吗？

摆明了是被吵醒的！

真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个清晓从小到大就少根筋。

不对，她刚才好像听到清晓要自己帮忙？关瑜是正义的化身，好姐妹要帮忙从来是义不容辞的。

“说，谁欺负你了？包在我关瑜的身上。”关瑜虽然还不清醒，仍拍了拍胸口保证。做姐妹的，不能对不起姐妹。

“瑜，我想了一个晚上终于想到一个办法可以帮助米苏了。瑜，你快看这些资料，还有米苏入学时档案上的照片，这些都说明米苏没有整容啊，只要我们发动全校米苏的fans为米苏平反……”

“STOP！S-T-O-P！STOP！”关瑜摆出停止的手势，“你大清早的吵醒我，就是要让我帮那个姓米的？”关瑜非常痛苦，姓米的，居然是这个人害自己死了好多睡眠细胞。细胞啊，我关瑜对不起你们啊，细胞。

关瑜为睡眠细胞默哀后，倒头就睡。

“瑜，你不要这样嘛。”清晓推了推倒在床上的关瑜，“瑜，你就帮帮我嘛。”

关瑜勉为其难撑起千斤重的眼皮，“帮你不是不可以，但是帮那个姓米的，no door，no door and no window.（没门没窗，关瑜式中国英语。)”这是关瑜有史以来说得最连贯的英语了，出口成章啊。

“好啦，瑜，你帮帮我，我也帮你啊。”

这下关瑜有些清醒了，条件交换？有好条件也是可以考虑下，考虑下下的。

“你可以帮我什么？”关瑜眼珠溜了溜。

“我可以帮你复习英语四级啊，你上次不是没考过吗？”清晓大学英语六级在大二的时候就拿下了，不过据她所知关瑜好像四级还没通过，屡战屡败。

“天啊，苍天啊！你怎么要这样折磨我。”关瑜哀号，“这日子没法过了。”关瑜索性把头埋在枕头里。关瑜她天不怕地不怕，老鼠蟑螂不怕，就怕英语，什么四级六级的，见鬼去吧。

这下清晓也急了，摇了摇关瑜，“瑜，你要怎样才帮我嘛！”

“瑜，要不我答应你，以后都让你在我床上吃薯片。”

“真的？”关瑜像死而复生一样，爬起来。

“嗯。”清晓死命点头，“还有一个星期的免费薯片提供。”

“好，成交！”关瑜和清晓击掌，表示达成共识。关瑜就爱在清晓床上吃薯片，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嗯，我就勉为其难帮那个姓米的吧。”

“是米苏。”清晓强调。

“我管他米酥还是饭酥呢。你要我怎么帮你？”

清晓在关瑜耳朵边，悄悄说了自己的计划。

学生会会议大厅。

漆黑一片。

主席台上的幻灯片刷刷刷切换着，颇有一番大企业会议的味道。

台上的主持人开始讲话了：“是这样的，相信大家看了这些照片和资料，都了解了我校音乐系大二才艺突出的米苏同学是没有整容的。很不幸，这次因为一些外在因素，米苏同学陷入了整容事件，这对米苏同学参加全国歌唱比赛是个沉重的打击，对我校的声誉也是沉重的一锤。基于爱护学子、保护学校声誉的立足点，我在此以学生会主席的身份呼吁各系学生会负责人，发动各系为米苏同学宣传澄清整容事件。作为学校的同学，我们要发挥互助的精神，我们都不支持自己学校的学生，走出去，别人就不会肯定我们。我说得有没道理？好，大家现在分头行动，下午4点，支持米苏宣传动员大会将在东区操场准时举行，请各系学生会负责人做好组织动员学生工作。散会。”

没错，台上讲得头头是道的，就是盛大学生会主席，未来的团政委准留校人员关瑜是也。

关瑜走下主席台，白了清晓一眼，低声地说：“我是千年英名一朝丧。要是老王知道学生会我是这样运作的，还不毙了我。”老王是推荐关瑜留校的校务总管。

清晓赶紧赔笑脸，“不会的啦，不会的啦。你这么为学校的声誉着想，王主任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什么话都不想说，关瑜想找棵树直接撞死算了。因为她发现跟许清晓这号人物沟通会折寿的，长痛不如短痛。

“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也要去帮助米苏动员粉丝……”

夏日的风难得清爽，带着温热的气息，正如青春激扬的盛大学子们。

粉丝们脸上纷纷贴了米苏公仔头像作为标志，表示自愿参加下午的宣传造势大会。很快的，越来越多粉丝的脸贴上了标志，并加入动员的人群里。他们手上拿着一叠清晓整理出来的资料，这些照片和资料都有力地证明了米苏没有整容。

“你好，同学，请支持米苏……”

“你好，同学，请一起支持我们学校的同学……他是无辜的……”

清晓见到盛大的学生就发传单，只要看到脸上没标志的就上前拦截，跟对方多说几句希望能来参加下午的宣传大会。

“同学，请多多支持。”

“烦死了，我都拿了好几张传单了。”拿传单的男生颇为不悦。整个学校漫天地发传单，他去个饭堂被塞传单，回到宿舍也被塞传单，去图书馆也被拦截，最可恶的是居然有人在厕所前发传单给他。

“同学，米苏是被冤枉的。我们要帮助他。”清晓苦口婆心地说。

“我为什么要帮他？”男生心想，这女生又是一个花痴。

“因为我们都是盛大的同学啊，有困难应该互相帮助。”

“谁知道他究竟有没整容呢。”这名被拦截的男生有些莫名其妙，边说边走。

“同学，你看看这份资料。”清晓比划了比划，“你看这张照片是米苏办理入学档案的照片。”

“不要烦我了，米苏有没整容关我屁事啊。”男生歇斯底里。

结果此话一出，惹来周围米苏粉丝们仇视的眼光，大家纷纷像电影里演的僵尸一样，带着阴森的眼光，成群，步步逼近。

男生突然意识到问题大条啦，赶紧赔笑脸，“我去，我去，下午我一定去。”就差点头哈腰了。“对了，你这个标志好好看，能不能也给我一个？”

男生赶忙将求助的目光转向清晓，这个学生看来比较善良些。

清晓意识到群众的愤怒，立刻给了男生一个标志，贴在男生的脸上，这时大家才散开，男生灰溜溜地逃掉。

“我说，大家不要这样啦，自愿原则……喂……”根本没人理会清晓，粉丝们各自开展疯狂的拉人行动，丝毫不比传说中的传销差。

“同学，下午来支持米苏。”

“同学，请下午来支持米苏……什么？不来？我是A栋的宿管委员会会长，你下午不来，你的宿舍等着拿零分好了。”

“同学，请下午来支持米苏，不来，期末评优别评了。”

“同学，请下午来支持米苏，我们给你综合测评加分。”

“这样不好啦……”清晓说得很小声，这不是她的本意。

“这都快成邪教组织了。”关瑜拍了拍清晓的肩膀。

清晓无奈地苦笑，这确实不是她的本意，愿苍天帮她明证。

“不要这样啦，来，笑一笑。想想下午的场面一定很壮观。”关瑜对于这点倒是颇有信心，“来嘛，年轻人偶尔疯狂下也不错。”

关瑜抢走了清晓手中部分传单，又撕了小块米苏的公仔胶粘贴在脸上，对清晓眨了眨眼。“Oh，我加入本年度最流行的邪教组织咯。”说完，就蹦蹦跳跳跑去加入动员行动了。

清晓看着关瑜不禁笑了起来，青春的因子总是让人的血液里涌动着不安的气息。

下午的支持米苏宣传动员大会确实场面热闹非凡，完全可以媲美盛大百年一度的校庆大典，到处张灯结彩，气球飞扬。

此次动员大会的发动者都是盛大各界最具影响力的人物。关瑜看到周围的布置都目瞪口呆了。舞台的巨大喷绘上面印有米苏各个年级的成长照片和参加比赛的艺术照，正中间是：“支持米苏，相信米苏，我们永远爱你。”不用说，能在几个小时内搭建舞台和制作大型喷绘的只有校宣传部。

“你看那气球也是上次校运会用的，肯定是宣传部的人拿出来的。”关瑜指着四周悬浮着的五颜六色的气球说。

“还有这个，这个拱形气球门不是上次那个什么冰红茶来学校做宣传的吗？连这个也拿出来了。”关瑜真的是佩服到五体投地。这个气球门上写着：“××冰红茶，年轻就是这样劲爆。”结果“××冰红茶”被贴上“帅气米苏”，最后给整成了：“帅气米苏，年轻就是这样劲爆。”

“哇，清晓，你看看那个迎宾牌，不是上次市教育局的领导来时展示的吗？”什么“热烈欢迎市领导莅临我校指导”都能给改成“热烈欢迎市媒体莅临我校指导”，真是太强大了！

清晓也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说什么。

“扑哧！”整口的奶茶就这么喷出来，关瑜这下连人家祖宗八代都服了。

关瑜指着“救救米苏”的牌子，“如果我没记错，这是去年世界环境日我们学校的主题：救救大熊猫。天啊，米苏都成熊猫了，哈哈……”

“瑜，我不跟你说了，我到前面去帮忙。”说完，清晓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其实关瑜还是非常佩服米苏这群粉丝的，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动员了全校三分之二的学生聚集到这里，而且各司其职，现场布置的现场布置，邀请媒体的邀请媒体，主持的主持……一切井然有序。

现在学校文娱部部长正在上面发表讲话呢……

而米苏的出现，确实是意外。

米苏只是想到图书馆借本乐谱，压根没想到学校的粉丝为他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看着现场的布置，到处显眼的标志，米苏非常激动。

米苏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粉丝们对他真诚的感情。

“清——晓——”米苏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清晓应该在，就觉得这是清晓为他做的，没有为什么，就是直觉。

米苏喊得很大声，喊得畅快淋漓，幸好大家都专注于台上的讲话，没有注意到米苏。

人群中，清晓也转过了头，也是一种直觉。

米苏就跑了上去，拉住清晓一路小步奔跑，小步地奔跑。

像孩童的时光，小男孩牵着邻居小女娃的手，在一望无际的麦田里奔跑，穿越时光，一直奔跑，没有终点，只有欢声笑语。

米苏带着清晓穿越东区密密麻麻的花果试验田，穿越林立的雕塑，穿越阳光下溅起水花的喷泉，一直跑到文科楼的阳台。

米苏大口大口地喘气，清晓也是。

好像私奔的青春，刺激、欢愉、悸动。

清晓没猜错，米苏穿着白色宽松的T恤，收身牛仔短裤，还有一双像被粉刷过的白色球鞋，一米八高的个子耸立在她的面前，挡去了她的阳光，却在她的世界里独自耀眼，婴儿般白皙的皮肤，薄薄的嘴唇。

“你怎么知道我是清晓？”清晓还是很疑惑，米苏怎么就拉着她的手这么跑这么跑。万一拉错别人的手，不是很尴尬吗？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你，你是许清晓，像天使一样的许清晓。天使就长你这样的。”米苏激动地抓着清晓的双臂用力摇晃，“我知道，我都知道，这场动员大会肯定也是你帮我开的。对不对？”这是米苏生平说得最快最欢悦的话，因为他的心好久没这样狂喜了。

米苏说得清晓都不好意思了。

“没有啦，我只是叫关瑜帮我在学生会上说下……”

“谢谢你，清晓。”说完，米苏就轻轻抱住了清晓，“谢谢你，清晓。”

在米苏的怀抱里，清晓闻到好闻的洗衣粉的味道，听到米苏怦怦的心跳，感觉原来有另外一番风景比天台的风景更美。也许，那是爱情的美。

米苏抱住清晓，清晓并没有反抗。这个拥抱对于刚见面的他们来说好像显得有些突兀，但是他们感觉好像早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

因为这么大票粉丝为自己整容事件做出了最有利的回应，米苏心情非常愉快。这是一种无形的肯定。

米苏带着愉悦的心情走到公寓，就听到……

左莱玲珑的笑声，一连串……

“你都不知道那个叫什么黄司司的当场脸有多绿。”不用说，左莱一定像战斗的公鸡，咯噔咯噔地跳着。

“这样一来，晋级八强估计会第一个被淘汰掉。”

“是啊，太畅快了，就在他唱到高潮的时候，我让那一大群粉丝嘘他高音唱不上去。呵呵，你都不知道当时他呆了，就唱不下去，那个经纪人也不知道怎么补救。”

“你确定整容那件事是他们搞出来的吗？”

“我确定，我花了大笔钱找私家侦探查的。虽然查到那个什么狗屁整容专家账户里多出了很多钱，但是那群家伙死活不肯说什么，我请了几个卫生局的去他们医院吓一吓才套出来的。”

“嗯……”

米苏听不下去了，推门而进。

“米苏，我告诉你件开心的事。”左莱走到米苏身边，手搭在米苏的肩上。

“其实你没必要这样做。”米苏幽幽甩开左莱的手，眼神很深很深。原本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做什么？”左莱还是有些摸不清头绪，“你是说我花钱请那些假歌迷喝倒彩的事？”

“嗯。”

“你也不想想，那个什么黄司司请那些专家说你整容，害你差点前途尽毁，他做得比我更绝。比赛的时候还跟你称兄道弟的，还说什么给你雪梨水润喉，也不知有没往里面掺药。”左莱受不了米苏，觉得米苏在这些问题上一直很心软。对付阻碍自己前途的拦路虎，本来就该狠心，当断不断的，大把麻烦事要处理，不如一次性处理完毕。这次的事情不仅是对黄司司的一个打击，更是要借用它告诉黄司司：这边是不好惹的，钱、人脉、势力一应俱全。

“左莱，你有没想过在一个歌手唱歌的时候喝倒彩是怎样一种伤害？而且那些不是歌迷，是你花钱请来的。”

“那你有没想过我？我被人推倒住院，我就没受伤害？他给我的，我就这样还给他，有什么错？”左莱觉得米苏越来越不心疼自己了，老是心疼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我只是想那些你花钱雇来的人会不会出卖你。”一直深思的Rita说出了自己心里的顾虑。这些事不是不能做，在娱乐圈这不是凤毛麟角的。关键是要做到不留痕迹才是一门艺术。

Rita换了个坐姿，眉头还是紧皱。这件事左莱没跟自己商量就去处理了，如果处理不好的话，以后会是个致命伤。

“放心，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这些人收了我的钱不敢乱说话的。”左莱觉得金钱的魔力是非常伟大的。一直以来，左莱不是不知道自己趾高气扬，但是黏在她身边的朋友还是成群成堆。这是现实的社会，有钱就可以随心所欲地达到目的。

“其实学校的粉丝们已经开了个动员大会帮我澄清了整容的传闻，你根本没必要这么做。”米苏还是觉得左莱做得太过分了，而且此时的左莱让他觉得非常的陌生。

这个人是自己的女朋友吗？是若干年前那个穿着白裙子在河边哭鼻子的女孩吗？是那个自己发誓要呵护一生一世的人儿吗？

如果岁月是这样锻造人的话，那么他宁愿他今天不是米苏，她也不是今天的左莱，就从河边开始吧，单纯而清澈。

只是一切都回不去了，米苏觉得有种离心力在慢慢地、慢慢地将他和左莱剥离……他想，这应该不是一种叫成长的东西。

“什么动员大会？”Rita好像听到了事情的亮点，凭着在娱乐圈多年的感觉，他可以很清楚地分辨哪件事是非常有利的，哪件事是不好的。

米苏将下午学校里的事情讲了一遍。

“太好了。”Rita兴奋地拍了拍大腿，“这件事对你晋级八强非常有利。”

米苏听到Rita这样说，心里也开了花，暖暖的，都是许清晓的样子。

“对了，八强晋级赛，你打算唱什么歌曲？”Rita觉得现在要好好策划八强晋级赛的演唱歌曲和造型了。

“我想自己创作。”

“这么麻烦啊？”左莱皱了皱眉头，“我已经跟著名的词曲创作人约好了帮你创作一首新歌。”

“那样创作出来的东西不是我自己的。”

“你管他是不是自己的，关键是人家有名气，你没有。”左莱觉得米苏越长大越迂腐。

“左莱，创作歌曲，在舞台上展示，一直是我的梦想。你知道吗？我怎么说也是盛大音乐系的，我希望大家更喜欢我是因为我创作的歌曲，而不是因为我这张脸蛋和我有个漂亮的女朋友。”

“你是什么意思？米苏，你是不是埋怨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媒体面前出风头，抢了你的镜头？”左莱听出了那么点味道，估计米苏是介意自己太出色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看你扯到哪去了。”米苏哀伤地看着左莱，“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说说话变得如此艰难……”

说完米苏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左莱冲着紧闭的房门喊：“我觉得啊，跟你说话越来越费劲，我们是彼此彼此！”

Rita看着这两个人摇了摇头，有些担忧。米苏质朴，喜欢音乐，本来是个人才，但是太真太直的人不适合在娱乐圈生存。左莱，家大业大，是个不错的金主，只是Rita看到左莱与米苏之间的裂痕一天天在扩大，有一天终将会断裂……

米苏跟清晓说：天使就是不一样。

同样的理想，同样的对话。

清晓说：米苏，我支持你。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米苏却在左莱身上奢求不到。一直想素颜站在舞台上，轻轻地抚弄着吉他，温柔地演绎着自己创作的词曲。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理想，哪怕台下只是坐着一个观众。

米苏不喜欢化妆，不喜欢那些夸张的造型，不喜欢那些小资的牌子，也不喜欢米苏这个名字。

这些都好像一张张礼品纸，层层将他裹住，最后连他都不认识自己了。

最初的梦想，是音乐，后来想成名，理直气壮地站在左莱身边。

只是梦想掉进现实总是不堪。

清晓：

明天我想去艺术楼找找灵感写词曲，你能来吗？

米苏

米苏：

我会去支持你的。

清晓

直到现在他们还是没有对方的手机号码，只是靠在博客的后台里发发小纸条，却从没错过对方一张纸条。

清晓依约见到米苏的时候，他像个干净的大男孩，抱着心爱的吉他坐在台阶上，弹了弹，划了划，认真而执著的眼神有种迷人的俊美。

谱谱写写，哼哼唱唱。

清晓总是很安静地坐在米苏身边。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米苏好看的睫毛一眨一眨，看得清晓失神。

这是个阳光的午后，金色的柔光透过音乐室的吊顶洒下来，一个穿着干净白衣的男孩弹着动听的曲调，那声音缥缈得像天籁，让人仿佛置身于一望无际的草原，有些清幽，有些淡淡的伤痕，却抹不去一缕优美。

女孩坐在男孩身边，谦卑有礼，静静的，像一幅画，安然而静谧。

“清晓，你觉得曲子好吗？”米苏打断听得出神的清晓。

“好，但是有些忧伤。”

米苏垂下了眼帘，如果是左莱，能听得出忧伤吗？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米苏将清晓和左莱作比较了。米苏自己也没答案。

“曲子很久前我就谱好了，我一直想写词，但是写不出合适的词，好像碰到了个瓶颈，怎么也突破不了。”米苏犹豫地微皱起眉头，让清晓有些心疼。

“你想写一首什么样的歌词？”清晓想知道米苏心目中理想的歌词是什么样的。

“曲子，我希望能打动人心，所以我选用比较悠扬绵长的音调。至于歌词，我加入一些流行元素，希望大家能喜欢，但是怎么加都不对。”

“是不是你太刻意追随时下的潮流了？”

“这个也有可能。”米苏看着地上第N张被撕掉的歌词，不禁一叹。难道自己真的写不出好的歌词，自己真的只是快餐文化里的一个花瓶？

“米苏，你心里最想表达的是什么？你要听听自己的心声。有感而发才是最能打动人心的。”

“我一直想写一首歌曲，名字叫《可惜月亮忘记了》，我想告诉一个女孩，原来的情爱和欢喜都在，只是因为她忘记了。”米苏说完就后悔了，他看看清晓的表情，她明显是受伤了。

他和清晓的关系，他也说不清。

就像左莱，明明不爱了，却丢不下，抛不开。

这两个女生于他都有特别的意义。

米苏想：还好，还好，还没到两难抉择的时候。

清晓艰难地挤出笑容，“为什么要叫月亮忘记呢……”

“你到底有多喜欢我？”左莱总是喜欢问这样的问题。

“很喜欢啊。”米苏揉了揉左莱的头。左莱的头发拉直过，细细的，垂垂的，米苏很喜欢把她的头发揉得很乱很乱，然后左莱甩一甩头，头发又恢复到原来的模样。这时候米苏就会说：真好，左莱的头发真好看。

“很喜欢是多喜欢？”这是全天下的女生都喜欢问的问题，虽然男生的答案有千百万种，什么海枯石烂，什么天地合才敢与君绝，什么为你摘下悬崖上的花。明知道仅仅是甜言蜜语，但是女生天生喜欢被人狠狠地、狠狠地爱。天生的被保护者。

“就是好多好多的喜欢咯。”米苏好笑地看着左莱。

“不要啦——”左莱拼命地摇晃米苏，“你就是喜欢在文字上揪字眼，你都不喜欢我的。”

米苏好笑，左莱几乎一天三餐都问这个问题。“那你有多喜欢我呢？”

左莱在河堤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土，指着天空的月亮。那时的风微微的，有种仲夏夜的爽朗，夜空的星星闪烁，谁都不知道暗夜下，一个裙角飘飞的少女，有着一种趾高气扬的骄傲，是如何的一种美。

“我喜欢你，从这里到月亮。”这是左莱的表白。

米苏也站了起来，抓起左莱的手，指着自己的心脏。“我喜欢左莱，从这里到月亮，再到这里。”米苏拉着左莱的手，点了点左莱的心脏。

就是这夜，左莱吻上了米苏，疯狂的，激扬的，这是他们的夏夜初吻。

岁月颠沛，记忆流离。

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只是左莱早已不是当初的左莱。

米苏没有把这段青春的回忆告诉清晓。

怕有些伤害一旦呈递出去，便再也要不回。

“很久以前的事了，一小段回忆。”

“嗯。”清晓知道米苏不愿意说，她也不再追问。对于米苏而言，真正的女朋友应该是左莱，自己只是一个粉丝的角色，能和米苏在一起聊天，已经很开心了。

“米苏，我觉得这首曲子淡淡的，带点忧伤，有些中国风的感觉，她的词也应该是中国风的基调，你加入现代流行元素进去，有些不搭调。”

“对哇，没错。”米苏恍然大悟，“清晓，你真的是我的知己。”

清晓挤出一抹苦笑。知己这词，可以让多少欢喜的女生心碎。是残忍的一个词。

告诉自己和米苏在一起没动机、没目的，只是人心是最欺骗不得的。

米苏拿起弹片，顺着吉他慢慢地挑拨，低低地轻吟：“夜深曲幽，是谁在用琵琶轻轻附和，诉说着，那年的月光，飞扬的发丝和斑驳墙壁，犹记得我们还年幼，楚楚的目光，稚嫩的牵手，那年的月光，连楚辞的离骚都没的誓言，我却允诺，是谁在用琵琶轻轻附和，那年的月光，今年的人，是谁在用琵琶轻轻附和，可惜月亮忘记了……”

清晓听到泪流满面还拼命鼓掌。“很感人，你在台上唱这首歌曲，一定能顺利晋级的。”

米苏看呆了，轻轻地用指腹抚去清晓眼角的泪痕，“傻丫头，感动也不用哭啊。”米苏的心沉甸甸的。

“那确实很好听，很感动嘛。”

清晓喜欢，可是创作给左莱听的歌曲，左莱会喜欢吗？

米苏带着曲子回到公寓的时候，迎上来的是左莱，左手拿着精致的意大利小盘子，盛着茉莉香味的绿茶饼。

“你回来了。”左莱笑得有些妩媚，猫样猫样。

只是米苏从来不喜欢妩媚，米苏喜欢简单。米苏扯了扯嘴皮子，笑得词不达意，应该高兴的，可高兴不起来。米苏太了解了，左莱每个改变都是想做些让自己不愉悦的事情，就像打了一个不听话的小孩，给个糖果仿佛小孩就不觉得疼一样。左莱从不知道，糖会消失，伤害还是会在。

“嗯。”米苏静静地等待着左莱的下一步计划。

“米苏，尝下我做的绿茶饼。”左莱难得地绽放出笑容，转过头对着斜卧在沙发上的Rita，“你也吃点。”

“嗯。”非常短促的一声应答。

米苏拿过左莱递过的盘子，看着上面飘着茉莉香的绿茶饼，淡淡的翠绿的、简单的小饼在这个奢华的盘子里显得多么的格格不入。有时候，米苏常常不明白左莱为什么会花大把大把的钱买些奢华的容器。这些精致的容器会衬得任何一件放在里面的物品黯然失色。有时候米苏想，他也是一件这样的放在容器里的物品。

“左莱，我给你弹首曲子吧。”

左莱笑着，按住米苏刚要拨动吉他的手。“就唱这首给我听吧。”左莱从身后拿出了一张谱子，“噔噔噔噔——台湾著名创作人方方山的首创曲子，《爱爱爱》。这首歌我拿给市里一些作曲家看，他们说曲风很轻快，歌词琅琅上口，符合时下流行的元素，一定会流行起来的。”

Rita的眉头有些皱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Rita的眉头好像有永远抚不平的皱褶。方方山是很出名，他的歌曲以脍炙人口为特点走红全国各地，只是他的曲风偏快，明朗，和米苏的风格完全相悖，这点左莱不知道吗？

米苏适合唱清幽淡扬的曲子，有着能揪住人心的心疼。米苏身上有着这样的气质，会让人忍不住想要爱怜他，呵护他。他的忧郁就像一种毒药，让人总是欲罢不能，明明知道会跟着他跌入谷底，却还是甘愿以身犯险。

米苏接过曲子看了看。“左莱，这不适合我的风格。还有，参赛的曲子我已经谱好了。”

“米苏，你还是个没出校门的学生，没什么经验，人家方方山可是著名的大词曲作家，唱他的歌准能红。你自己作的歌，我们等你出名后再发表好吗？”左莱已经开始学会放低姿态，因为她知道一直高姿态只会让彼此陷入无休止的战争。爱情是经不起屡屡的战争，这点她是知道的。

“你不相信我吗？”米苏面无表情地看着左莱。

左莱垂下眼帘不说话。

米苏拨动了吉他，唱起了《可惜月亮忘记了》。月光从阳台的落地窗涌进来，照在米苏的背后，仿佛在幽暗舞台上的独光灯，拉得米苏寂寞的背影老长老长。

歌声有些忧伤，有些绵长，有些怀念，有些寂寞……

“夜深曲幽，是谁在用琵琶轻轻附和，诉说着，那年的月光，飞扬的发丝和斑驳墙壁，犹记得我们还年幼，楚楚的目光，稚嫩的牵手，那年的月光，连楚辞的离骚都没的誓言，我却允诺，是谁在用琵琶轻轻附和，那年的月光，今年的人，是谁在用琵琶轻轻附和，可惜月亮忘记了……”

Rita听得出神，这首是难得的好曲子，用这首曲子作为八强晋级的参赛歌曲，一方面可以展示米苏创作的实力，一方面这首曲子非常符合米苏的风格。米苏也只有在演唱自己创作的歌曲的时候，才会完全地投入。

左莱不喜欢这种少年的哀愁，她总是觉得这样的曲子没有号召力，不能鼓动人心。

米苏弹完曲子，抬着头看左莱。他想听左莱的说法。

左莱不想回答，直接问Rita：“你的意见呢？”

“不错，八强的晋级赛可以用。”

左莱的脸“唰”一下就变白了，当初雇佣Rita是希望Rita帮助米苏成名，不是雇来处处针对自己的。

虽然心里不舒服，左莱还是和声悦气地跟米苏说：“那你也多练习下这首曲子吧，如果晋级赛不能顺利晋级，需要PK的话，你多首歌总是多个机会。”

米苏点了点头，拿了左莱的曲子和绿茶饼就进入了房间，临关上门时，瞥了垃圾桶的绿茶饼包装袋一眼，然后悠悠地带上门。

“下次说自己做的，包装袋就给扔到太平洋。”Rita讽刺地说。

左莱转身看看垃圾桶里的包装袋，有些悔恨，怎么就忘记扔远点呢。

左莱每次买外卖都说是自己亲手做的，米苏知道，知道左莱从来都不会做饭的，只是不揭穿。东西，米苏每次都带进房间，却不品尝。在某种程度上，米苏怪不了左莱，而左莱也怪不了米苏。

米苏怪的是，左莱真的是忘记月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