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滋润的童年

◎武淑莲

郭文斌是由西海固走向宁夏走向全国的。他的小说、诗歌、散文在全国大型刊物、中央电视台等重要媒体上时有亮相。

刊登在《新华文摘》2004年第2期的近作《雨水》堪称一篇细腻、精致的诗意小说。看得出作者虽植根特定的现实生存场景，但是更多的是构筑一种诗性的人生。而且由于理想、浪漫、抒情成分的增多，明显使现实生存的背景显得淡化而处于次要位置，但是细心的读者一眼就会发现“干旱缺水”这个触目的西海固土地的精神标记。

读完小说，印象最深的不是特定地域上人生存的压力，而是“雨水”中几位天真无邪的孩子的童贞美，以及童年特有的游戏状态中朦朦胧胧的情感美。“雨水”是作者结构小说的一个重要媒介。雨水，是一位少女的忧伤，是一对青年的浪漫，也是一位老者生命不可逃避的劫数。总之，因了一场雨，就有了期待，有了故事，也让一个村子滋润、鲜艳、充满了生机。

作者以少女扣扣童年的心理感受串连往事与特定的现实，突出的是游戏的童年结成的关系的美丽，文中主人公是一位天真、敏感的少女。这个敏于感受，情感细腻的女孩子颇像沈从文笔下《边城》中的翠翠。在她与双晴、地生的游戏伙伴关系中，首先打动人的是那种纯洁的童贞美。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扣扣变得心事重重。在两个男孩子中间，扣扣的情感倾向明显起着微妙的变化，但是突如其来的变化使扣扣的心事更加沉重——他们搬家离开了村庄。扣扣觉得整个村子都成了空的。扣扣在痴想、挂记、伤心中经受着每一个日子，心里的秘密变成了成长的烦恼。直到一天，妹妹让她认识了杏树上的几个字：“扣扣，你是我媳妇吗？”秘密一经证实与释放，“扣扣的心里是多么甜啊，扣扣的心都快要被迅速上涨的甜蜜淹过了。扣扣的心里有一条甜蜜的大河在奔涌。蓦然间，她觉得被双晴和地生挖空的村子一下子充实起来”。尽现了童年游戏中建立起的关系带给少女的忧伤和美丽的遐想。同时，作者的笔触伸向人物内心深处，将一位少女情窦初开时的情感表现得含蓄、朦胧而富有美感。

吊庄的自来水带走了两个男孩子，又都娶了媳妇。而扣扣的爱情之河是干涸的。连后来爹托人说定的一门亲事，因天不下一场透雨而未有结果。不久扣扣的未来的公公因去驮水，死在半路上。扣扣更是心生绝望。但是环环和从从这对年轻人的叛逆的浪漫将她带出了绝望。扣扣突然意识到生活依然那么富有吸引力。村庄、炊烟、农家小院，充满了让人亲切的感动。“糜子跟不上了，荞麦还来得及呢。”少女的忧伤褪去，扣扣即将迈向新的人生。

“雨水”这个与干旱对立的意象，是扣扣心理变化的诱因。它让扣扣觉得新鲜、忧郁、透爽，特定环境下，人生的喜怒哀乐就是与一场雨水休戚相关，如同扣扣的命运也与水有关一样。

作者的取材精致、描写细腻。通过人物的心理、命运的变化，把特定生存境遇下的人生的状态通过雨水展示出来。同时“雨水”让小说颇有诗意、浪漫的意味，可以看出作者对一方土地上人们生存状态的思考仍在继续。这块土地独特的精神标记是“干旱”，却以“雨水”为题，反衬出了焦灼的人生场景。但是作者对童年孩子情感的浓墨重彩又多少消解了人生的无奈。这是一个文人典型的悲悯情怀，也是一种诗性的人生情怀。

郭文斌的小说似乎总是故事大于理念的。他在故事的缝隙中表达人生的理念，故事与理念融为一体，总以为是读一个好看的故事，其实作者是要表达一种生活的认识。作者内敛了，读者就会专注。而文中的内涵，尽量让读者自己去发现。也许这正是郭文斌小说的耐人寻味之处。

（黄河文学网2006年10月8日）

武淑莲　宁夏师范学院人文学院副院长，评论家。